楚譽又說道,“既然他也來了,也通知公孫將軍來這裏吧,正好呢,大家一起聚一聚。”


    門外的黑水應了一聲,“是。”腳步聲漸漸遠去,傳話去了。


    鬱嬌看向他,“公孫霸也來到這豐台縣了?”


    對於他們四人,她對公孫霸的印象最好,明明很年輕長得細皮嫩肉的一個青年男子,卻喜歡留著絡腮大胡子,學著粗莽武夫的樣子,行動時大大咧咧,說話直爽,心地卻最善良。


    不像左青玄,一雙眼睛一直略有所思的樣子,永遠神色莫名,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在他麵前隻敢規規矩矩地與之說話,從不敢推心置腹的交談;


    也不像西門鑫那花花大少,臉上寫滿了我是壞人的表情,讓人看見了就想暴打。


    更不像楚譽,從頭發絲到腳指頭,全是黑的,滿肚子算計。


    鬱嬌望著楚譽,心中不免失笑,可她偏偏隻看上了楚譽。


    楚譽點頭,微笑道,“我們四人,習慣上同出同進,因為我們是一起長大的,我來了,當然會將他們一並帶來。”


    這一次,除了,左青玄。


    前幾天,他悄悄來到京城後,馬上通知了另外三人,他的去向,但左青玄說,自己有些私事要處理不能參與他的行動,他便沒有再找左青玄。


    可左青玄怎會忽然到了這裏?他不是沒有時間嗎?


    楚譽眸光微閃,想著這其中的蹊蹺。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在三月份見到你的時候,你們四人在一起。”鬱嬌對他們四人的故事,知道得並不多,都是些道聽途說的傳說,便好奇地問道,“你們四人出身不同,怎麽會好到這般程度?”


    四個人,四種出身,來自四個不同等級的家族,好得卻跟親兄弟一樣。


    楚譽見她一臉好奇,也想說說自己好友的事,必竟,鬱嬌將來會經常同他們見麵的。


    因此,楚譽便說道,“母後未嫁給父皇時,同西門鑫的母親和姑姑是手帕交,她們之間的關係極好。”


    “……”


    “母後病逝後,外祖父外祖母又相繼過世,裴家三房無人了,我等同於孤兒,西門鑫的祖父和父親四處奔走,一直拉攏朝中大臣,暗中相助於我。”


    “……”


    “再後來,我獨自一人去外地習武,西門家擔心我的安全,將與我年紀相差不多的西門鑫,送到我身邊當陪讀陪練。”


    鬱嬌恍然,“原來是這樣的……”


    楚譽道,“他們家於我有恩,西門鑫丟下家族事業,一直相隨幫著我,我不能忘恩負義。”


    鬱嬌又笑道,“難怪你能容忍他幾次三番找你要錢,你還不惱恨。”


    楚譽的臉色卻忽然一沉,“一月之中,三五千銀子可以給,要多了,本王也會惱恨!本王的銀子,又不是專養他一個閑漢的,是用來養媳婦的。”說著,他意有所指看向鬱嬌,


    鬱嬌臉上訕訕的,將頭扭過,“別說來說去,總說到我這兒。”又問道,“那,還有公孫霸和左青玄呢?”


    楚譽接著說道,“我們四人之中,公孫霸年紀最大。他的祖父原本隻是位三品將軍。”


    “……”


    “他的父親是先皇身邊的護衛頭領,二十年前,北蒼國發生政變,北蒼國梁王叛變,挑起了北蒼國和大齊國的戰事,父皇親征,一次戰役中,父皇被北蒼國梁王圍困,公孫霸的祖父和父親為救父皇,一個身受重傷,一個戰死。”


    “……”


    “父皇感念他們一家忠心,賜封重傷的公孫老爺子為鎮國公,追封公孫霸的父親公孫翱為一等武將,公孫家永襲鎮國公一爵。”


    “……”


    “我七歲那年,被皇後暗中送往虎嘯軍營曆練,公孫霸年紀比我大三歲,又先進軍營一年,是我的頭,因為他是頭次當頭,得意之下態度極為傲慢。”


    鬱嬌了解楚譽的性子,他怎會容忍別人在他麵前傲慢?便笑道,“然後,你不服他管?”


    楚譽冷嗤,“誰管誰,得靠本事說話,我將他暴揍了一頓,從此,我是頭,他是兵。”


    鬱嬌笑起來,“於是,你們就認識了?”


    “從此,他見了我,老實許多,並發誓,永遠相隨。”


    “原來是這樣……”鬱嬌笑了笑,沒一會兒又斂了神色,“還有左青玄呢?”


    “至於左青玄……”楚譽的眸光變得幽深起來,因為,相較於另外兩個,他琢磨不透左青玄的性子,雖然他們認識多年,“我和他都是齊國北地高人姬忘塵的弟子。算來,認識的時間,也有近十年了。”


    姬忘塵?


    鬱嬌眯了下眼,忙問道,“可是住在齊國北地和北蒼國交界處的,酒仙姬忘塵?”


    楚譽點頭,訝然看她,“嬌嬌也聽說過他的名號?他不喜歡拋頭露麵,知道他的人,可不多。當年,我去北地曆練,也是偶然遇到他,他強行要收我為徒,我才做了他的弟子。”


    鬱嬌卻笑了笑,“我不僅知道他,還見過他,而且,他很怕我。”


    “哦?”楚譽更好奇了,“你怎會認識他?”


    鬱嬌微笑道,“你忘記了?我不僅是鬱嬌,我還是林婉音。大齊國和北蒼國重歸於好後,林婉音跟隨喜歡四處遊曆的生母景纖雲,頻繁出入北蒼國遊曆,曾拜北蒼國攝政王玉衡為師,做過三年的弟子,而那玉衡,是酒仙姬忘塵的小師弟。”


    楚譽失笑道,“對,玉衡確實是姬師傅的小師弟,你認識姬師傅就並不奇怪了。不過……”


    “不過什麽?”鬱嬌眨眨眼。


    他眸光微閃,詫異地看向鬱嬌,“姬師傅為何會怕你?不對,是為何怕林婉音?”


    鬱嬌揚唇微笑,眸光中閃著抹得意之色,“林婉音會釀一種青果酒,姬師傅是酒鬼,無酒不歡,十分喜歡那種青果酒。”


    “……”


    “林婉音心情好時,就多給他釀幾壇,心情不好時,別說一壇,一碗酒也不會給。”


    “……”


    “所以,姬師傅最怕林婉音心情不好,每回見到林婉音,對林婉音的要求,是有求必應。”


    楚譽恍然,“原來是這樣……”又道,“難怪了,姬師傅總說,北蒼國有一種酒,飲了賽神仙,可惜,一年隻能飲一二壇,又說,賣酒的小姑娘是個……”他停了話語,看著鬱嬌,未往下說。


    師傅說賣酒的小丫頭是個小夜叉,可見,為了酒,他恨上林婉音了。


    林婉音哪裏是夜叉?姬師傅他自己是閻羅還差不多。


    雖然姬師傅提起林婉音時,恨得咬牙,但姬師傅又十分關心林婉音的事,他曾求姬師傅為林婉音卜卦。


    卜林婉音的生死氣數。


    卜人的生死之卦,會耗費卜卦之人的元氣。


    姬師傅口裏說惱恨林婉音,但依舊閉關三天卜出了林婉音的生死之卦。


    告訴他,林婉音其實並沒有“死”。


    可見姬師傅的惱恨,並非真的恨,隻是一種愛憐,一種無可奈何的“恨”。


    一個六十歲的老者,對一個小姑娘,能生多大的恨意?


    又想著,他萬萬沒想到,姬師傅早就認識了林婉音。


    鬱嬌見他言語躲閃,便笑著問道,“姬師傅是不是常常罵林婉音是個小氣鬼?會越長越醜?”


    楚譽蹙眉,“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鬱嬌笑道,“我知道他的性子,不過呢,我不介意他說我。其實,我也是為他好,那種果子酒,一次不能飲太多,飲多了會長睡不醒,對身體不好。可他是酒鬼,給多少,飲多少。我哪敢給多?隻說,釀的不多,他拿完了就沒有了。”


    楚譽還在想著林婉音的事,這時,小園中,有腳步聲緩緩朝他們走來。


    其間,還夾雜著西門鑫的調侃聲。


    “左青玄,有人欠你銀子不還了嗎?還是有人搶你媳婦了?怎麽冷著一張臉?……喂喂喂,大熱天的,看到你的臉色,也冷得渾身發涼啊喂。左青玄,你聽到本大少說話了沒有?”


    鬱嬌抬頭,就見前方的林間小徑上,緩緩走來兩人。


    一個是白衣翩然的左青玄,另一個則是,在他身邊不停說話的,紅衣妖嬈的西門鑫。


    左青玄見鬱嬌朝他望來,清冷的目光中,忽然生出一絲笑意來。


    他朝鬱嬌微微點了點頭,聲音溫和說道,“四小姐也在?”


    西門鑫話多,不等鬱嬌回答,搶先說道,“她當然在了,她是楚譽未來媳婦,她不在,誰在?難不成,你嫉妒她在?”


    左青玄斂了笑容,冷冷橫了一眼西門鑫,“本公子不是斷袖。怎可能嫉妒鬱四小姐?西門鑫,你有沒有覺得,你的話,太多了?像烏鴉一樣呱噪?”


    “世上有本大少這麽漂亮的烏鴉嗎?”西門鑫冷嗤,“行行行,你話少,你人見人愛,你是銀子。”西門鑫猛地搖搖扇子,快步走到楚譽的麵前,伸手一指楚譽,挑眉怒道,“楚譽,你趕緊派人修一修我住的園子。”


    楚譽淡淡看他,“你那小園,哪裏破舊了?為何要修?”


    西門鑫焦急說道,“沒破舊,但是,所有的門窗卻是壞的。”


    楚譽詫異問道,“門窗沒有破舊,怎叫壞了?”


    “打不開,算不算壞了?”西門鑫收了扇子,急得甩袖子,“明明沒有上鎖,我卻怎麽也打不開。門窗又是石頭做的,我又撬不動。”


    其實,他是怕撬壞了,楚譽要他賠,而他沒有銀子賠。


    鬱嬌想起昨天,楚譽提到的西門鑫住的那處園子的事。


    他說,那園子的門窗極為特殊,主人不開機關,那所園子的所有門窗,需等太陽出來,才會自動打開。


    看這西門鑫焦急的樣子,她便知道,西門鑫著了楚譽的道了,被關了許久。


    她心中暗笑,卻一言不發,看著西門鑫被楚譽教訓。


    誰叫西門鑫欺負老實的景昀的?


    楚譽依舊裝著不知情的樣子,詫異地看著西門鑫,“打不開?那你是怎麽出來的?”


    “也真是見鬼了,我正焦急時,那正屋的大門忽然開了。”西門鑫攤手。


    楚譽道,“你既然已經出來了,還去修門做什麽?多此一舉。”


    “那處園子,我還要繼續住下去的,萬一再壞了,一直不開,我怎麽辦?你想餓死我?”


    楚譽冷笑,“再打不開時再說。”


    “楚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小氣?”西門鑫怒。


    “可以。”楚譽看向他,“你搬出去,不就關不了你了?”


    他和鬱嬌單獨住在櫻園裏,清清靜靜的,西門鑫這個沒眼力見的,偏要插進來,如今被關了,該!


    西門鑫挑眉,“我哪有那麽多的銀子租客棧?”


    “那你還挑什麽?”


    西門鑫,“……”


    楚譽不再理會呱噪的西門鑫,而是看向鬱嬌。


    鬱嬌正和左青玄在說話。


    “昨天真的要多謝你,左公子,若不是你相助,我可能被裴元誌抓住了。”鬱嬌朝左青玄點頭微笑,“那個裴元誌沒有為難你吧?”


    “不曾,四小姐多慮了。”左青玄頷首,望向鬱嬌的眸光中,神色莫名。


    楚譽看著左青玄,眸光微微縮了一下。


    平時,他看到左青玄的這般神色,並不覺得有什麽,這回見左青玄用同樣的眼神看鬱嬌,楚譽心中莫名升起一陣不喜。


    “公孫霸呢?為何還沒有來?”楚譽看了眼左青玄,又看向西門鑫,問道。


    然後,他抓著鬱嬌的手,將她的身子往自己身邊拉近一點,目光卻看向通往園子門的小路上。


    鬱嬌心中一陣無語。


    兩人並排坐在一張石椅上,挨得很近,他這麽一拉,直接讓兩人挨一處了。


    西門鑫早已看到他們在一起了,見多不怪。


    倒是左青玄,眼神中閃過一抹驚訝,和怒意。


    不過呢,他又很快恢複了正常的神色。


    左青玄在楚譽一側的石凳上坐下來,看了眼鬱嬌,對楚譽說道,“你幾時叫的公孫霸?他行動一向最慢,喊遲了,說不定明天才來。”


    “他就在附近,這麽近,還要走到明天?”楚譽又將鬱嬌拉近一點,淡淡說道。


    鬱嬌:“……”


    左青玄的眸光,又沉了沉,“……”


    西門鑫沒注意他們幾人的神色,而是將目光看向路口,忽然笑道,“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公孫霸!正等你呢!快來快來!”


    鬱嬌望向前方小徑,果然,身材高大,一身藏青色長衫,留著張飛胡子的公孫霸,正大搖大擺地往這裏走來,滿臉笑容,顯得心情十分的好。


    “這個地方倒是陰涼,你們好會挑地方,哈哈哈——”公孫霸笑道,又見鬱嬌也在,笑道,“原來,四小姐也在?”


    “公孫大哥好。”鬱嬌微微一笑。


    “好好好好,我喜歡你這妹子。哈哈哈——”公孫霸爽朗一笑。


    “謝謝公孫大哥。”鬱嬌也喜歡這個爽朗的漢子,跟三叔林唯楓的性子十分相似,都是豪爽之人。


    公孫霸眯著眼,看一會兒鬱嬌,看一會兒楚譽,摸下巴,“楚譽,我記得你說,十分厭惡鬱四小姐來著,可你們今天……怎麽坐一塊了?嗯?”


    兩人坐得很近,幾乎沒有縫隙了。


    鬱嬌被公孫霸瞧得臉色一窘,馬上往外挪一挪,但很快又被楚譽拉了回來。


    鬱嬌無語。


    左青玄朝二人緊挨的胳膊處看去一眼,又將眼神淡淡挪開。


    “有問題?”楚譽的臉上,現出危險之色,冷冷盯著公孫霸。


    公孫霸拍桌子,瞪眼道,“當然有問題了,我明明記得你曾說,不喜歡她,說,寧可打光棍,也不會要她。我當時說,你不要我要,我都布置好了屋子了,刷新了宅子,正準備上鬱府提親的,你這不是奪我所愛?”


    “有這回事嗎?”鬱嬌眯著眼問楚譽,“你說,寧可打光棍,也不要我?”


    楚譽緊了緊眉尖,“沒有的事。”


    “怎麽可能沒有?”公孫霸繼續拍桌子,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左青玄和西門鑫可以做證。”然後,他又看向西門鑫和左青玄,“西門鑫?左青玄?”


    楚譽一臉殺氣,看一眼西門鑫,又看一眼左青玄。


    西門鑫想到自己的銀子,是從楚譽手裏得來的,閉口,“……”


    左青玄揉額頭,“容我想一想……”


    公孫霸見沒有人幫他,冷笑,“兩個叛徒!”然後,一雙眼森森然盯著楚譽,“我今天心情不好,我要住這宅子裏,楚譽,你一定要答應!”


    別的幫不了,一起住再好不過,西門鑫正愁沒有伴一起對付楚譽,忙說道,“這是楚譽的宅子,你想住,他還趕你走不成?”


    “原來是你的宅子啊,那我就放心住下了。”公孫霸伸手一指鬱嬌和楚譽住的正屋,“這屋子不錯,看起來,房間也不少,我住這裏好了。”


    “你太會挑地方了,這間屋子後麵,有處潭水,這炎熱的天氣進去遊水,再暢快不過了。”西門鑫繼續慫恿著公孫霸。


    “是嗎?那可太好了,哈哈哈——”公孫霸高興地大笑起來。


    楚譽的臉卻越來越黑。


    有一個多事的西門鑫住在櫻園裏,已叫他頭疼得很,再來一個鬧騰的公孫霸的話,他就別想跟鬱嬌安靜相處了。


    因此,他便沒好臉色說道,“事情辦好了,你們才可以住進來,辦不好,全都給本王離得遠遠的!”


    西門鑫撇唇,“小氣。”


    左青玄淡淡揚眉看向楚譽,“你有何事吩咐?”


    公孫霸拍桌子,“為了住進來避暑,捅天的事都幹!說吧,要我幹什麽?”


    楚譽看了眼三人,說道,“裴元誌來了豐台縣,你們幫我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就行。”


    西門鑫眨了下眼,“我不正盯著嗎?”


    左青玄道,“這不難。”


    公孫霸笑道,“你要是喜歡,我現在就將他捆來給你。”


    楚譽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不得驚動他,由著他辦自己的事情,你們悄悄地看著他就好,有情況隨時來匯報給我。”


    西門鑫搖搖扇子,“容易。”


    左青玄點頭,“這好辦。”


    公孫霸揚眉,“然後呢?”


    “然後……”楚譽的目光往三人臉上看去一眼,淡淡說道,“等我示下。”


    公孫霸和西門鑫一起冷嗤起來,“楚譽,你下的命令太含糊了。”


    左青玄問他,“你還有其他的計劃麽?”


    “計劃跟不上變化,就這麽定了,散了吧。”楚譽開始趕人。


    “這就麽叫我們走了?我還沒有吃午飯。”公孫霸不走。


    他不走,西門鑫當然不走。


    左青玄看向楚譽,道,“少數服從多數,你一,他們二,我隨二好了。”


    鬱嬌看著他們,心中失笑,很明顯,這三人是來給楚譽添亂子的,有意阻止她和楚譽單獨在一起。


    “怎麽,嫉妒我有媳婦了?”楚譽冷冷看著三人。


    西門鑫哼了一聲。


    左青玄垂目,喝茶,不說話。


    公孫霸嚷道,“嫉妒又不是丟臉的事,哼!吃飯吃飯,吃飯了好辦事。”


    就這樣,這三人就賴著不走了。


    一起圍坐在這處園子裏,吃飯。


    楚譽朝鬱嬌使了個眼色,鬱嬌笑道,“我去瞧瞧黑水的菜上完了沒有。”


    “快去快去。”公孫霸揮手趕人。


    楚譽道,“我去找些好酒來。”


    於是,兩人一起溜了。


    對於兩人在不在,西門鑫持無所謂的態度,公孫霸有吃就行,也不管他們在不在。


    隻有左青玄,目光頻頻往兩人離開的方向瞧。


    他借口說要離開,但公孫霸卻摁著他不放,怒道,“西門鑫是個慫子,一喝酒就醉,沒意思,你陪我喝,不準走。”


    說什麽也不讓左青玄走。


    左青玄無法,隻好坐著。


    鬱嬌和楚譽,走得離著小園有一百來步遠時,兩人才停下。


    “嬌嬌,為何忽然拉我離開?”楚譽不解地看著她。


    剛才在小園裏時,鬱嬌頻頻拉他的手指頭。


    “有情況。”鬱嬌道,她眸光沉沉看向四周的大樹,輕聲喊著,“灰寶?”


    不一會兒,一隻灰褐色的小東西,從樹上跳了下來。


    三兩步蹦到了鬱嬌的麵前,蹲下了,然後,一臉恐懼地看著她。


    “你這副樣子……,出了何事?”鬱嬌眯著眼問它。


    灰寶是隻靈獸,能找到她,她並不覺得奇怪,她奇怪的是它的神色,如臨大敵一般。


    “壞人。”灰寶哼哼,然後,小身子一抖。


    “壞人?”鬱嬌眸光微閃,一指楚譽,“你又不是第一次見他,我們前幾天,不是一起去林子裏吃烤野雞了嗎?”雖然,野雞沒吃到,被追殺來的惡人踩壞了,“後來,他還背著你走路來著,怎會是壞人?”


    楚譽聽到鬱嬌為他說話,心中一暖。


    灰寶卻繼續哼哼,“壞人,壞人。”然後,小腦袋往楚譽住的園子方向偏去。


    兩隻圓溜溜的眼睛裏,浮著驚恐。


    楚譽聽不懂,問鬱嬌,“它在說什麽?”


    鬱嬌斂了神色,說,“它說那個方向有壞人。那個方向,不是西門鑫他們三人吃酒的地方嗎?”她心中一亮,又問灰寶,“三個壞人?”


    灰寶繼續哼哼,“壞人,壞人。”


    鬱嬌蹙著眉,對楚譽說道,“它一直隻嚷嚷著,壞人壞人,以前,我問它誰是壞人,它會說是你。現在它什麽也不講,我也不明白,它說的具體是什麽意思,還是……”她眯著眼看向楚譽,“你的三個朋友,有問題?”


    楚譽沉了眸光,“他們……”他沒再說話,眸光沉沉,略有所思。


    鬱嬌說道,“灰寶不會說謊話。”又道,“我並不是有意離間你們四人的意思,我隻轉述它的意思。”


    楚譽回過神來,握著鬱嬌的手,目光一瞬不瞬看著她,“朋友和愛人,我選你。”


    鬱嬌訝然,“他們和你,可是相識近十年的朋友,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一連兩世加起來,卻隻有幾個月。”


    楚譽卻說道,“朋友為了利益,很多時候都會成為仇人,而愛人,心裏眼裏隻有他。相識一天,也能相知一世。嬌嬌,我相信,你的心裏眼裏,隻有我。”


    鬱嬌點頭,微笑看他,“對,我的心裏眼裏,隻有你。”


    楚譽笑道,“這就對了,我信你的話。這隻小東西的話,既然不是假的,我會從此多多留意他們三個。”


    鬱嬌忽然想起楚譽安排給他們三人的差事,“那你剛才安排他們的差事……,要改嗎?”


    楚譽笑了笑,“不需更改,我的命令,可執行,可不執行,如何對付林世安和裴元誌的計劃,我們不是安排好了嗎?嬌嬌?”


    鬱嬌想起他昨晚和她說的事,揚了揚唇角,“對,安排好了。”


    ……


    轉眼到了天黑。


    裴元誌安撫好江元杏後,正在同冷義和暗雕商議,如何引出楚譽,走入他的埋伏圈的事。


    他已經十分的確定,救走鬱嬌的便是楚譽。


    既然楚譽在豐台縣,他一定不會讓再楚譽輕易地離開,讓楚譽替他來背這個黑鍋。


    “世子,楚譽十分的狡猾,隻怕,不會輕易地上當。”冷義說道。


    “得想個保險的法子引出他,我們的計劃,絕對不能失敗。”暗雕也說道。


    裴元誌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那便是,利用鬱嬌,引出楚譽。


    隻是,他針對鬱嬌的計劃,有了變化。


    本來呢,他的計劃是利用景蓁,約出鬱嬌,再抓住鬱嬌,引出楚譽。


    隻可惜,事與願為,景蓁離開了,回京城了。


    他緊跟鬱嬌往豐台縣而來,想在半道上劫持她,偏偏她又被左青玄劫走了。


    這個左青玄,為何會幫鬱嬌?


    他究竟是哪方的人?


    正想著這件事時,他們這間屋子的屋頂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且輕快的腳聲音。


    冷義馬上飛奔出去查看。


    “某,要見你們世子。”一個灰衣披風的蒙麵人,立於院中,清冷說道。


    聲音有些暗啞,麵上蒙著麵紗,不知是什麽人。


    但那雙眼的眼神,卻很淩厲,迎上他的目光,讓人不禁脊背一涼。


    他的眼睛看起來很年輕,說明,年紀不大。


    “你是誰?”冷義厲聲問他。


    “你不配知道。”灰衣男子冷笑。


    說著,他忽然出手,一道勁風閃過,冷義隻覺得耳邊一麻,一縷頭發,飄落在地。


    冷義心頭大吃一驚。


    裴元誌聽出了那人的聲音,站起身來,往屋外走來。


    “是……你……?”那天,便是這人將他從關押的宅子裏救出來,要不然,他可能會死在楚譽之手,或是死在鬱人誌的手裏。


    “叫你的手下退下,我跟你講幾句話。”灰衣鬥篷人淡淡說道。


    裴元誌朝冷義和暗雕揮揮手,“下……去。”


    冷義看他一眼,點點頭,“世子小心,屬下就在園門外。”離開時,他招手叫走了暗雕。


    “那天,多謝……閣主……相助……”裴元誌朝他拱手一禮。


    灰衣男子抬手,“我不會白白救人,那天,我就說過。”


    裴元誌眯著眼看他。


    那人繼續說道,“楚譽在針對你,你就不想個法子,給他先上鉤?”


    裴元誌眯了下眼,“閣下有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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