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嬌看向楚譽,用唇型低聲說道,“還不快躲起來?”


    一大早的,讓景老夫人看到她屋裏藏著個男人,她的麻煩就大了。


    楚譽朝門口方向看去,神情一點兒也不緊張的樣子。


    鬱嬌氣得伸手用力推他,“快走!”他敢去開門,她饒不了他!


    楚譽見她急得快要跺腳了,不禁莞爾一笑,他也隻是看看,可不敢真去開門。


    在皇上的賜婚聖旨沒有發下來之前,他不能讓鬱嬌的名聲,受到一絲一絲的損害。


    他來見她,實在是太想她。難道正德帝不頒發賜婚聖旨,他就得永遠不見鬱嬌?


    他做不到。


    “好。”他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鬱嬌以為他就要離開,哪知他忽然將她拉入懷裏,低頭吻起她來。


    氣得鬱嬌伸手,在他腰間的肉上,狠狠地擰了他一下,低聲罵道,“混蛋!”


    “不許對你的表哥眉目傳情,他就在門外。”楚譽又咬著她的耳朵,輕輕說道。


    鬱嬌怒目:“……”


    楚譽說完,往房梁上看去一眼,腳尖點地,縱身一躍,藏到房梁上去了。


    然後,楚譽伸手一指門,意思是,他準備好了,鬱嬌可以開門了。


    鬱嬌瞪他一眼,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她匆匆忙忙將腳榻上的被子卷起來,堆床上去了,又揉了揉臉,這才走過去開了門。


    “嬌嬌,你在做什麽?怎麽這麽久才開門?”門一開,景老夫人笑著伸手點了點鬱嬌的額頭,“是不是還在睡懶覺?”


    鬱嬌嬌嗔道,“昨天玩累了,所以才睡得太死,今天起晚了。外婆,你就別笑我了。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景老夫人笑了笑,“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你這孩子,看把你急的。你睡到日上三杆,我也不會怪你,你又不用去衙門裏當差,不用去考功名,你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是呢,小姐平時不是這樣的。”站在景老夫人身旁的霜月,也跟著附和說道。


    “嬌妹妹的眼眶下有青色,昨晚沒睡好嗎?”景昀看著鬱嬌,關切問道。


    他站在景老夫人的另一側。


    霜月斜斜瞥他一眼,冷笑著扯了一下唇角,這個景小白臉還好意思說?


    昨晚上,他大半夜吹著簫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別人會睡不著?


    這會兒假意來關心鬱嬌睡不好?


    哼,虛情假意!


    “還好。多謝昀表哥關心。”鬱嬌微微一笑。


    景昀又說道,“我昨天無意間找出了一隻擱置了許久的竹簫,想試一試音質,吹了兩支曲子,是不是我的簫音吵著你了?”


    “沒,我沒聽多久就睡著了。”鬱嬌笑了笑,她是被楚譽吵的,有楚譽在,她就不會睡得踏實。


    景老夫人橫了景昀一眼,“我將嬌嬌安排在你的隔壁住著,是要你多多關心關心她,可不是要你吵他的!你真是閑的,大半夜吹什麽簫?白天吹不行麽?”


    景昀臉色訕訕,“奶奶,一時忘記了。”


    霜月心中翻著白眼,忘記了?怎麽可能?故意的吧?


    景老夫人冷著臉,“我看你是讀書讀糊塗了,還不快給嬌嬌道歉?”


    “是,奶奶。”景昀朝鬱嬌深深行了一禮,“表妹,對不起。我下回不會了,你原諒我吧?”


    鬱嬌幹幹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表哥不必道歉了。”


    她心中卻直叫苦,景昀在這裏磨嘰著,還不知楚譽一會兒會怎麽對她。


    景老夫人見他們二人和和氣氣的,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又朝景昀說道,“去,問問霜月,看你妹妹屋裏還少什麽東西,你給記下來,得抓緊時間補齊了。”


    景昀點了點頭,“好。”他朝鬱嬌說著,“嬌嬌,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我說,我會盡最大能力幫你。”


    “昀公子,請跟奴婢來。”霜月這時忽然開口。


    景昀皺了下眉,隻得轉身走開,朝霜月點點頭,“你來匯報一下。”


    “是。”霜月應道,心中則鬆了一口氣,總算將書呆子調開了。


    景老夫人拉著鬱嬌的手,走進了臥房。


    紅珠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輕輕擱在楠木盆架上,又取了手巾把子放在水裏,她朝鬱嬌點了點頭,“小姐,水端來了。”


    “去吧,還沒有梳洗吧?”景老夫人拍拍鬱嬌的手,笑道,“有多久,沒有看到你在我眼前梳頭了。”


    景老夫人眼裏,滿是憐愛。


    坐在橫梁上的楚譽,凝眸望著這對祖孫,一時之間竟不忍心將她們強行分開了。


    鬱嬌在景府,又能住多久?


    跟他的一輩子,才算長。


    鬱嬌笑了笑,“外婆想看嬌嬌梳頭,嬌嬌常來就是。”


    “好好好,那敢情好。”景老夫人心情大好,又說道,“再過幾天,便是太師夫人的大壽,你也別回鬱府了,就以雲家七小姐的身份,跟我去李府赴宴,我帶你去見一些夫人們。”


    鬱嬌怔了怔,太師夫人壽宴?


    她差點忘記了,李太師夫人,今年整六十了,是大壽。


    反正呢,景蓁和楚禎的事,她還要從中幫著一些,也會一直在景府裏住著,便點了點頭,朝景老夫人笑道,“好,嬌嬌聽外婆的。”


    鬱嬌洗漱更衣去了。


    鬱老夫人又叫過跟在身邊的藍嬸,“你馬上派人,將金繡坊的老板娘請來,嬌小姐要去赴宴,得定製幾身衣衫。”


    “是。”藍嬸點頭。


    鬱嬌在屏風後更衣,聽到景老夫人說要給她做衣衫,將頭探出來,“外婆,我有衣裳穿。”叫霜月去鬱府拿一下,有多少沒有?


    景老夫人嗔道,“你的是你的,這是外婆的心意,不要也得要!再說了,外婆喜歡給你東西。”


    鬱嬌心中歎了歎,景老夫人總說,對林婉音關心不夠,她和景老夫人相處不多,這是想彌補過去吧?


    便也不反對了,笑道,“我要杏色的料子,繡海棠花的。”


    “記下,一會兒繡娘來了,讓繡娘照著做。”景老夫人又吩咐著藍嬸。


    “是,老夫人。”藍嬸下去,安排去了。


    鬱嬌換好衣衫,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新妝後的鬱嬌,嬌豔如花,景老夫人越看越愛。


    當然,坐在房梁上的楚譽,更是越看越想,但是呢,他也隻能想想。


    現在能隨意摟著鬱嬌的,是景老夫人。


    “來來來,快來這兒坐。”景老夫人將她拉進懷裏,又喚著紅珠,“命人將早點端來。”


    “是,老夫人。”紅珠走出去了。


    屋裏隻剩了祖孫“兩人”。


    景老夫人拉著鬱嬌的手,兩人並排坐在一張涼榻上,“嬌嬌,你覺得,你昀哥哥怎樣?”


    鬱嬌一怔,什麽怎麽樣?


    房梁上的楚譽,臉色馬上一沉,神色緊張地盯著景老夫人。


    鬱嬌笑道,“他很好啊,對我這個妹妹很是關心,是個好哥哥。”


    楚譽的唇角微微一揚,景昀也隻適合做個哥哥。


    景老夫人卻拉長著臉,“我的意思是,做你的夫君,你合不合意?”


    鬱嬌嚇住了,她頭頂上還有個醋壇子呢,景老夫人怎麽問這樣的話?“他……”


    景老夫人笑道,“我和你外公,還有你舅舅舅母都是這麽想的,將你嫁到其他人家,我們不放心,嫁到自己家裏,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


    “阿昀雖然性格內向一些,但是個好孩子,學問也不錯,已經開始在衙門裏當差了。你外公說,過不了幾年,他就會爬升到你外公現在的位置,將來,你封誥命的機會是不會少的。”


    楚譽心說,鬱嬌的身份,將來最少是親王妃,區區一個誥命,即便是一品誥命,都是委屈了鬱嬌。


    鬱嬌歎了一聲,“外婆,我一直將昀表哥當親哥哥一樣對待,這妹妹跟哥哥……,這不合適嘛。再說了,我的婚事,還需長寧郡主點頭才行,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景老夫人卻說道,“郡主長期不出門,見的人不多,找個機會,我同她見見麵,相信她會同意的。”


    鬱嬌頭疼了。


    “外婆,其實……”鬱嬌的目光往上飄了飄,說道,“有人找過郡主……,求娶我了。”


    景老夫人一愣,“誰啊?”誰的動作這麽快?


    “譽親王。”鬱嬌低低說了三個字。


    房梁上的楚譽,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了,唇角噙著笑意,一瞬不瞬地看著鬱嬌,看她怎麽跟景老夫人說起他。


    “譽親王?”景老夫人驚住了,“怎麽會是他?”


    楚譽臉上的笑容攸地一收,怎麽不會是他?


    這世上,有誰,比他更喜歡嬌嬌嗎?


    “對,是他,他找過了郡主,而且……,郡主沒有反對。”鬱嬌點了點頭。


    景昀向霜月問清了小園所需的物品後,往鬱嬌的臥房走來,打算向景老夫人匯報情況,走到門口時,正好聽到屋裏的鬱嬌說,楚譽請婚一事。


    他心頭一堵,臉色忽然大變,袖中的手指,不由得握了握。


    霜月往他臉上瞧去,故意問道,“昀公子,你臉上不好,可是生病了?”


    景昀回過神來,“我先去采買你們所需的物品。”說著,轉身離開了,邁著大步子,走向院中,很快,就走出了園子。


    霜月唇角一揚,心說,呆子公子跟楚譽搶女人,隻有輸的份,還是早早退出去吧,將來用情深了,反而會痛苦。


    聽去了也好。


    楚譽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眉頭鎖起,略有所思。


    屋子裏,景老夫人忽然歎息一聲,說道,“皇上的心事,你外公最是清楚。他曾跟我說,皇上一直不喜歡譽親王,更不喜歡譽親王娶個娘家身份高的王妃。”


    “……”


    “去年,皇後還有意將太師的孫女指婚給譽親王,被皇上一口否定了。鬱老夫人也曾想,讓府中其他的幾個女兒,嫁一個給譽親王,皇上也不同意,總以各種理由反對。所以外婆想著,他有這份心,隻怕,沒有那個能力娶到你。”


    楚譽的目光,移到景老夫人的身上,就算娶鬱嬌的路艱難又漫長,他也願意付出。


    因為,鬱嬌也是這麽想的。


    而且,他娶了鬱嬌,長寧也會得到自由。


    “我相信,他有辦法辦到的。”鬱嬌說道,“他們是兄弟,能有多大的仇?”


    鬱嬌盡量將語氣說得輕鬆。


    “可那是皇家兄弟,有幾個皇室兄弟,親密相處的?”景老夫人抿了抿唇,“就算長寧郡主同意,我們景府也不同意,這是在給你找麻煩。”


    “外婆,事情沒有那麽嚴重。”鬱嬌試圖安慰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又說道,“你是不是不想嫁阿昀,才故意這麽說的?”


    鬱嬌一怔,“外婆,不是的……”


    景老夫人握著她的手,“外婆隻是提個建議,也不是逼你非要嫁阿昀。你有心宜的人,我們給你做主。至於那個譽親王……,還是算了吧。你們不合適。過幾天我帶你去太師府赴宴,給你留意一下其他府上的公子,相個品貌俱佳的人給你,哦,你也自己多看看。”


    “外婆……”鬱嬌歎了一聲,“我還小,這事兒,以後再說吧。”


    “不小了,你娘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跟你爹訂親了。”


    鬱嬌哭笑不得。


    她心中明白,景老夫人說的,她的爹娘,是指林伯勇和景纖雲。


    他們二人恩愛,又很早就認識,兩家都不反對,當然會早訂婚了。


    而她和楚譽……


    鬱嬌悄悄往房梁上看去一眼,心中暗道,楚譽是不是時常在操心著這件事?


    紅珠端來了早點,“老夫人,嬌小姐,早點端來了。”


    “外婆,咱們先吃吧,這事兒也急不得。”鬱嬌鬆了口氣,終於有件事,可以終止話題了。


    景老夫人點了點頭,“嬌嬌說得對,這婚姻大事,還真急不得,外婆給你仔細挑個夫婿。”


    “外婆——”鬱嬌嬌嗔一聲,又來了。


    紅珠笑道,“老夫人,嬌小姐害羞呢,您快別說了。”


    景老夫人也笑了笑,“好,不說不說。”


    祖孫兩個坐下來,吃起了早點。


    鬱嬌接過紅珠遞給她的百合蓮子粥,拿勺子輕輕地舀著。


    楚譽還沒有吃呢,她卻坐下來吃起來,他會不會,氣得臉黑?


    正同情他,上嘴唇碰到勺子裏的粥,忽然疼了一下。


    她這才記起,她的上唇角,被楚譽咬破了。


    這個混蛋,總喜歡咬破她的唇,她還同情他做什麽?


    讓他餓一下好了。


    鬱嬌這樣想著,心安理得地吃起來。


    梁上的楚譽,“……”這個小女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灰寶慢悠悠地從門外走進來,抬頭看到黑著臉的楚譽,它齜著牙叫喚起來,“該,餓死你,饞死你。”


    楚譽:“……”


    鬱嬌已經放下調羹,朝紅珠笑道,“紅珠姐姐,還有多的早點嗎?我這隻小東西還餓著呢。”


    紅珠笑著回道,“有,還有很多呢。”


    鬱嬌點頭,“那就……再端兩份粥,一份雞肉,一些牛肉片,一些小菜,一些水晶蝦餃。”


    灰寶聽說有吃的,兩眼放亮,搖搖小尾巴蹲在鬱嬌的腳邊。


    紅珠朝它看去,小東西跟剛出生的貓兒一樣大,這麽小,吃得了這麽多嗎?


    “老子能吃,吃不了扔!哼!”灰寶看懂了紅珠的疑惑,哼哼兩聲,“讓上頭那個眼饞著,哼!”


    “他餓了一天一晚了,再多也吃得了。”鬱嬌笑道。


    “好,奴婢這就去取來。”紅珠朝霜月點了點頭,“霜月,我們一起去。”


    兩個侍女走開了。


    鬱嬌和景老夫人吃好早點,剛吩咐候在外頭的仆人撤走碗盤,這時,藍嬸在正屋外回道,“老夫人,金繡坊的金娘子來了。”


    景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嗯,來得正好,請她進來吧。”


    “是。”


    鬱嬌拿了塊帕子,將臉蒙了起來。


    景老夫人知道她有所顧忌,笑了笑,也不說什麽,牽著她的手,兩人來到了外間。


    “這是我府上的表小姐,用你們鋪子裏最好的料子,給她做兩身裙子,後天就要,你加緊點時間。”景老夫人指著鬱嬌,對金繡坊的老板娘金娘子說道。


    金娘子朝景老夫人和鬱嬌問了聲好,開始打量起鬱嬌來。


    金繡坊是京城最有名的繡莊,做工最好,價錢也最貴,到金繡坊裏定製衣衫的,都是高門的小姐,還得是得寵的,一些個庶小姐,府裏是不會出高價錢到那裏裁衣的。


    景老夫人再三強調,要用最好的料子,可見,這個蒙著麵的小姑娘,十分得景老夫人的喜歡。


    因此,金娘子開始慎重起來。


    她將鬱嬌誇讚了一番,開始拿工具給鬱嬌量起尺寸來。


    量好後,金娘子一邊寫著尺寸以及景老夫人的要求,一邊笑道,“可巧了,奴家的鋪子裏,有個年輕客人的身材,跟府上表小姐的身材,一模一樣,一絲一毫都不差。那姑娘,還是個貴人呢。”


    景老夫人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便笑道,“世上還有這麽巧的事?那是哪位府上的姑娘?”


    金娘子搖搖頭,“那就不清楚了,奴家沒見過那位小姐。是譽親王府的管事送來的尺寸。那管事說,這是他們府上十分重要的客人。”


    “……”


    “奴家上個月給那位小姐做了十六套,這月初,王府又命奴家加緊時間趕製八套出來,也要後天交貨呢。”


    鬱嬌眸光閃了閃,不用說,那個和她身村尺寸一樣的女子,其實就是她。


    這麽說,楚譽又在給她做新衣?


    上月十六套,這月又來八套,她穿得完嗎?


    景老夫人驚詫了一瞬,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哦,是譽親王府上的客人啊。”


    金娘子話多,又說道,“聽說,譽親王府裏,多少年都沒有女子進去過,不曉得是哪位姑娘,得了譽親王的青睞,每月都給那姑娘做衣衫,而且,也是要求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做工。”


    “……”


    “奴家為了趕製王爺這八套新衣裙,將其他散客的生意,全都推掉了。奴家跟老夫人多年交情,才抽空來府上。若是其他的人家,出得價錢再高些,奴家也是做不了的,因為,九天趕製八套做工最複雜的裙子,奴家實在沒有時間。”


    金娘子嘴巴,像是打破了裝豆子的罐子,劈裏啪啦響個不停。


    “我們府上這兩身衣衫,也不得晚了時間。”景老夫人再三叮囑。


    金娘子笑道,“好的,好的,不會誤時的,奴家是個守信的人,不會接沒有把握的生意。”


    “嗯,老身就放心了,藍嬸,送客。”


    “是,老夫人。”


    “奴家告退。”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


    景老夫人看著鬱嬌,“嬌嬌,譽親王送了衣裳給你?”


    鬱嬌點了點頭,一指身上穿的,“這身衣衫從鬱府拿來的,是他命人做的。”


    景老夫人抿了抿唇,責怪說道,“嬌嬌,你怎麽能隨意收他的東西?這傳出去的話,於你名聲不好。譽親王也太不像話了。”


    鬱嬌頭疼起來,“外婆,他也沒有說出去啊,看,那個金娘子不是什麽都不知道麽?”


    景老夫人一臉的不滿意,“是啊,沒有公開姓名,但是,他以王府的名義給你做衣衫,你的身材尺寸又在那兒,金娘子要是細心著一猜,就會猜到。”


    鬱嬌笑起來,“外婆,我還會長個子啊,再過半年,以前的尺就統統不能用了。”


    景老夫人想到景老爺子的擔憂,說道,“總之,你跟譽親王的事,作罷吧。”


    她的神情很是肅然。


    鬱嬌知道,這個時候,再怎麽勸說,都是無用的,反而顯得她不矜持。


    她的目光輕輕往房梁上掃了掃。


    楚譽聽到景老夫人的話,看到景老夫人的表態,他要是不作點什麽行動出來,就有得他等了。


    鬱嬌的唇角,微微翹起。


    楚譽臉一黑,景老夫人反對他們,這個小女人就這麽高興?


    藍嬸送走了金娘子,走來回話,說是前院有事情。


    景老夫人跟鬱嬌叮囑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這個時候,紅珠和霜月,端著灰寶的早點也進了屋子。


    鬱嬌朝霜月使了個眼色。


    霜月便朝紅珠笑道,“紅珠,小姐昨天去蓁小姐那兒,蓁小姐說有副畫要送給小姐。你去取一下。”


    紅珠點了點頭,走出去了。


    霜月將碗筷擺好後,也走出了屋子。


    楚譽這才放心從屋梁上躍下來。


    鬱嬌正在分早點,灰寶坐在一張椅上,眼饞地盯著她的手。


    楚譽伸出兩根手指,將灰寶拎到了地上,“這裏沒有你坐的份。”


    灰寶不服氣地叫嚷起來,“這桌上沒有你吃的份!”


    鬱嬌:“……”


    這一人一獸,怎麽又吵起來了?


    她皺了下眉頭。


    一碗雞湯味的粥,並加一盤子燒雞,放在了灰寶的麵前,


    另一碗海鮮味的粥,並幾樣小菜,和牛肉片,水晶蝦餃,被鬱嬌放到了楚譽的麵前。


    楚譽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還以為嬌嬌會將我餓著。”


    “灰寶說的沒錯,這本來就是它的早點,它個子小,吃不完,不如分一半給你好了。”


    灰寶:“吱吱吱——”


    楚譽臉一黑,“嬌嬌?我還不如灰寶的地位?”


    鬱嬌一指自己的唇角,“看看,灰寶就不咬我。”


    楚譽愧疚說道,“我下次注意。”


    “還想下次?”鬱嬌臉一沉,“外婆剛才一直看著我的唇,指不定她怎麽想呢?沒有下次了。”


    她轉身就走,卻發現手被抓住了。


    “嬌嬌。”楚譽握著她的手,“不管景老夫人如何反對,我仍會不忘初心。堅持自己的意思。你呢?”


    鬱嬌怔住,“我?我什麽?”


    “景老夫人要給你找人家,你的想法?”他坐著,她站著。


    他抬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鬱嬌低頭看他,怒道,“被你咬了,被你看了,你還問我的想法?你混蛋啊!”


    楚譽的唇角,微微一揚,“好,我明白了。”


    “怪人!”鬱嬌甩開他的手,走到一旁坐下了。


    楚譽沒有再吃,而是放下筷子,望著鬱嬌,“那八套衣裙做好,是給你穿著去赴宴的,你挑件最好看的穿。”


    鬱嬌無語,他再這麽送下去,她的衣櫃都放不下了。


    不,是屋子都放不下了。


    “另外……”楚譽的聲音冷沉下來,“太師夫人的大壽,宮中的皇子公主們,朝中的大臣們都會去赴宴。”


    鬱嬌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這件事。


    楚譽又說了句,“昭陽也會去。”


    鬱嬌的臉色,馬上大變,“她?”她冷冷一笑,“上回在三皇子府上,我就見過她了。”


    楚譽目光深遂,“她已經對你起了疑心,也開始警覺你了,你最好不要出手,什麽都不要做,什麽都不要管,不要問,安靜地扮一次雲七小姐。對付她,有的是機會,不會急於一時。特別是,我不能以譽親王的身份出現的時候。”


    鬱嬌望著楚譽,“楚譽——”她的眼裏,滿是不甘心。


    楚譽知道她心中恨著昭陽。


    但是,他更知道,對付昭陽,隻是打擊一下,是遠遠不夠的。昭陽必須得死!


    他道,“昭陽的背後,是安王和太妃,她要是受了一點點委屈,皇上能讓一個臣子之家陪葬。所以嬌嬌,對付她,隻能一招斃命,處死得沒有一絲把柄被安王抓住,不能隻是虐一虐,否則,對方會瘋狂的反擊。”


    鬱嬌的目光淩厲起來,“我懂,楚譽。”


    複仇,她喜歡站在暗處,看著仇人一個個的倒下,她不會在仇人的勢力還沒有削弱的時候,就曝光自己。


    ……


    林佳蘭想要去太師府,但是,以她現在的身份,是去不了的。


    她的身份隻是平民,而太師夫人,是一品誥命。


    這時候,她又想到了昭陽公主,想讓昭陽帶她進太師府。


    這回呢,她沒有叫自己的母親林二夫人前去求昭陽,而是自己親自去求。


    她想的是,母親麵對自己家的仆人和父親時,可以威風凜凜,但麵對權貴們,母親就慌了神,話都講不好,遇上心思縝密心機深,又傲然得不可一世的昭陽公主,母親根本就不是對手。


    就像上回,母親不僅沒有幫她求得進宮的機會,反而是引得皇上嫌棄了她,賜了墮胎藥。


    要是母親再惹著昭陽公主生氣了,不帶她出行,她還怎麽去太師府?


    這麽想著,林佳蘭決定親自去一趟。


    但是呢,昭陽的心思,林佳蘭哪裏猜得著?


    昭陽待林佳蘭,同對林二夫人一樣,愛理不理。並沒有馬上見林佳蘭,先是讓林佳蘭等,而且,故意讓林佳蘭站著等,還在是大太陽底下等。


    林佳蘭懷著身子,又一直在大太陽底下站著,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她差點沒死在昭陽公主府。


    正當她快要虛脫的時候,昭陽派人來說,自己中了暑身子不舒服,沒法見林佳蘭,不過,林佳蘭有什麽事相求有什麽話要跟她說,跟前來傳話的侍女說,也是一樣的。


    無法,林佳蘭隻得對侍女說道,“還有幾天便是太師夫人的壽辰,佳蘭想隨公主一同去太師府。”


    侍女猜測到,這個林佳蘭,八成又想借機結交權貴了,心中鄙夷著,表麵上笑容得體,“好的,我這就去向公主匯報去。”


    又等了一會兒,等到太陽開始西移了,林佳蘭又渴又餓時,那個傳話的侍女這才姍姍來遲。


    “林二小姐,公主說,她同意帶你去太師府,那天一早,你來公主府候著便是了。”


    林佳蘭大喜,“多謝姐姐帶話,請姐姐幫忙再帶一句話,就說,佳蘭去太師府,隻是去找好友敘敘舊,不會給公主舔亂子的。”


    侍女悄悄撇了下唇,“知道了。”


    林佳蘭心情好,從手上退了下鐲子塞入佳蘭的手裏,“姐姐,一點心意。”


    才值十兩銀子的鐲子?


    侍女看不上,不過,她得了昭陽的吩咐,今天不要惹著林佳蘭,所以,侍女沒有扔鐲子。


    林佳蘭得到昭陽的恩準,歡歡喜喜地回家了。


    但是呢,大約因為白天站得太久的緣故,又或許是在太陽底下站了許久的緣故,到了天擦黑的時候,林佳蘭的肚子,開始疼起來了。


    林佳蘭嚇得臉都白了,這上孩子要是有什麽意外了,她想嫁入高門的願望,就再也實現不了了。


    林佳蘭推了推丫頭小桃,“去,快去,將……將夫人請來。”


    小桃見她臉色十分的難看,一片灰白色,嚇得轉身就跑,找林二夫人去了。


    林二夫人聽到丫頭的匯報,嚇得腿一軟,“這是怎麽回事?昨天和今天上午,她不是好好的嗎?”


    小桃才十二歲,是個真正的小丫頭,哪裏知道情況,隻哭喪說道,“奴婢不知道啊,小姐也不說。”


    “帶路!”


    小桃卻眨眨眼,“夫人,不該請大夫嗎?小姐的臉都疼白了。”


    林二夫人看了眼小桃,“暫時不要請!”


    小桃似懂似懂地點了點頭,“是。”


    心中卻嘀咕起來,林佳蘭痛成那樣了,為什麽不急著找大夫?卻慢悠悠地走著。


    小桃不明白。


    隔壁院中的百靈也不明白,她身邊侍女的屋子窗子口,正對著林佳蘭的臥房。


    兩家的中間,隻隔著一尺寬的小巷子。


    因此,百靈能聽到林家屋子裏的聲音。


    她來找侍女時,剛好隱隱約約的聽著林佳蘭說,“娘,我這……是不是動了……氣?”


    “先躺下,別亂想。”林二夫人盯叮囑說道。


    百靈眯著眼,動了胎氣?


    哼,一屍兩命才好!


    林二夫人怎能讓女兒一屍二命?等林佳蘭稍稍不疼時,這才和林佳蘭又裝成一個貧家婆媳,林二夫人背了林佳蘭,往巷子口而來。


    那裏,停著一輛青油布的小馬車。


    林二夫人沒有計較,馬車窄小,但總歸馬車,而不是慢悠悠的牛車。


    母女二人,坐著馬車,消失在月色裏。


    百靈沒有跟著前去,那母女二人要去幹什麽,她心中清楚得很。


    她站在院子的門口等著。


    快到三天更時,百靈聽到了巷子裏,傳來了腳步聲。


    她朝身邊的嬤嬤和侍女說道,“你們注意著,我推開門,你們一起行動。”


    嬤嬤和侍女的嘴角抽了抽,“是,靈娘。”


    很快,她們的宅子前,響起了腳步聲。


    百靈忽然推開了門,緊接著,一大盆水朝林二夫人和林佳蘭的頭上潑去。


    “誰呀,喪盡天良地!洗腳水往哪裏倒呢?”


    “愛喲,對不起對不起,奴不曉得這個時候,外麵還有人在,來人,掌燈籠來。”


    “是。”百靈的侍女和嬤嬤,將早已準備好的燈籠,遞給了百靈。


    百靈提著燈籠,走到林二夫人和林佳蘭的麵前,驚訝著說道,“呀,怎麽是你們呀?夫人,小姐?你們這是……,這半夜三更的,你們做什麽去了?還穿著仆人的衣衫?”


    百靈命嬤嬤倒下的那一盆水,將林二夫人和林佳蘭臉上抹的草木灰,全都衝掉了。


    林二夫人和林佳蘭氣得想踹死百靈。


    這麽大的嗓門嚷著,是想讓整條巷子的人,都知道林佳蘭裝成下人去看動沒動胎氣嗎?


    “對不起,林二夫人,林二小姐,我真不知道你們在我家門外。”百靈又道歉。


    林二夫人和林佳蘭氣歸氣,但又一想,不能鬧,鬧醒了附近的居世,她們家的臉,就丟完了。


    “出什麽事了嗎?”忽然,百靈家對門的一戶人家,一對夫婦開了門,站在宅院的門口看著百靈幾人。


    百靈主動說話,“奴是新搬來的,奴家的侍女不小心將水潑到了奴家隔壁的林家夫人和林家小姐的身上,正向她們賠罪呢,可是她們,不理奴,奴家真不是故意的呀,大哥大嫂,你們勸勸她們吧。”


    林二夫人和林佳蘭更氣了,她們什麽時候沒有原諒百靈,這個小賤人,真是可恨,顛倒黑白,胡說八道!


    那對中年夫婦一起走了過來,對林二夫人勸道,“算了,都是鄰居,小娘子又不是故意的,夫人您網開一麵吧。”


    林佳蘭冷冷看了眼百靈,“我們不怪你。”


    “多謝夫人,多謝小姐。”百靈走到林二夫人和林佳蘭的麵前,行起禮來。


    “不必了,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林佳蘭擺擺手,轉身就往家裏走去。


    林二夫人跟在後麵。


    可這時,百靈從地上撿起一張紙來,“林小姐,你掉藥方了……。安胎……”她吸了口涼氣,沒一會兒又笑道,“呀,恭喜林二小姐,你有了?”


    將林佳蘭氣得差點沒昏過去,該死的百靈,隻要有機會,她一定不會放過百靈!


    她去看病,根本沒有藥方,什麽安胎方子,根本不是她的!


    林二夫人怒道,“百靈,你胡說什麽?這方子不是我們的!”


    “不是你們的,你們的手裏怎麽提著藥?”百靈眨眨眼問道,“你們為什麽又扮成仆人出門看病?是不是怕被人知道懷孕了,才裝成仆人的?”


    她說的話,意有所指。


    那對中年夫婦並不知道林二夫人和林佳蘭的真正身份,他們來這裏,也沒有住多久。


    中年婦人就說道,“懷個孩子而已,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大妹子,恭喜啊。”


    “我沒有懷孕!”林佳蘭大怒。


    “吵什麽吵什麽,一個個都不睡覺啊?懷孩子就懷了唄,吵什麽啊?”


    又有幾戶人家,三三兩兩推開門宅院的門,或是推開了窗子,往這裏紛紛看來。


    林佳蘭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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