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生身子一閃,躲開了鬱人傑抽過來的馬鞭子,與此同時,他眸光一沉,手指一彈,什麽東西彈到了馬的眼睛上。


    馬兒吃痛,忽然嘶叫一聲,在原地跳了起來,沒一會兒,又撒開馬蹄馱著鬱人傑狂奔而去。


    嚇得人們飛快閃身讓開。


    但是呢,人是躲開了,東西不會躲。


    馬兒奔跑的速度很快,又是發著瘋的跑,橫衝直撞間,撞倒了路邊停著的一頂轎子,還踢翻了幾個水果攤。


    人們嚇得驚嚇連連。


    當然,也惹得眾人怨聲載道,吵著嚷著叫鬱人傑賠銀子。


    鬱人傑沒料到馬兒會忽然發瘋地跑起來,又嚇又怕雙手死死地抱著馬脖子,大聲叫嚷著,“救我,快救我啊!你們這些蠢貨!”


    可那馬的速度太快,誰追得上?


    “救我下來有賞!”鬱人傑又高聲叫喊著。


    有賞也救不下來!


    沒人有那個膽子。


    “賞錢一百兩!”鬱人傑的聲音越喊越高。


    還是沒有人應聲。


    “二百兩!”見無人來救,鬱人傑又開始加價。


    “二百兩啊,銀子很多啊,快救救我家公子!”有鬱人傑的小廝,驚惶著向路人求救。


    但是呢,鬱人傑平時的人緣並不好,路人隻認識他卻跟他不熟,不想救,也不會救。


    府裏的護衛們,則是厭惡他平時傲慢不講理的脾氣,有心想讓他吃吃苦,會救的也說救不了,“馬兒跑得那麽快?怎麽救?看,二公子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台階一側,站著鬱嬌和霜月,二人冷眼靜靜地看著熱鬧。


    “小姐,蘆生果然出手了。這下子鬱二公子有得苦頭吃了。”霜月小聲地嘿嘿一笑。


    鬱嬌微微一笑,說道,“再看看,看看阿蘆要做什麽。”


    這時,蘆生彈了彈袖子,走到鬱府府門前的一輛馬車旁,手一伸,向趕車的說道,“馬兒借給我用用。”


    這是鬱嬌的馬車,趕馬車的是黑水。


    黑水是楚譽的護衛之一,前些天,剛被楚譽派來給鬱嬌做護衛兼趕車。


    剛才,鬱人傑和蘆生發生衝突的時候,黑水想上前幫蘆生,但被蘆生的眼神給製止了。


    黑水心中納悶,才一個晚上而已,這個喜歡上竄下跳的毛孩子,怎麽忽然變得深沉了?眼神也格外冷戾了?


    但蘆生一肚子的壞水,卻是令黑水佩服的。


    黑水武功雖然高,卻怕蘆生的寶貝——各種毒蟲。比如,毒蛇毒蠍子毒蜘蛛……


    他一個不高興,會將這些東西,扔到惱恨之人的被窩裏去。


    黑水想起被蘆生整的一次,嚇得兩腿一夾,捂著自己的寶貝,不敢不聽他的話了。


    “哦……”黑水怕蘆生算計,老實的解開馬韁繩,將馬遞給了蘆生。


    “一會兒還你。”蘆生翻身上馬,抖了抖馬韁繩,兩腿一夾馬肚子,口裏喊了一聲“策”,奮力朝鬱人傑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黑水一愣,蘆生這是要做什麽?


    另一處,霜月也是不解地眨眨眼,問著鬱嬌,“小姐,蘆生這孩子是不是被刺激得變傻了?他這是要做什麽?救人?”犯得著嗎?


    摔死鬱人傑才好。


    鬱嬌卻微微一笑,“再看看吧,他可不是要去救人。”


    “那他想要做什麽?”霜月踮起腳,探頭往前看去。


    “再牽一匹馬兒,我去看看!”另一方,黑水朝鬱府的守門人,高聲說道。


    “哎,是是是。”有仆人應了一聲,牽馬去了。


    黑水是鬱嬌的護衛,且是譽親王派來的,鬱府的人都認識,誰敢得罪?


    從蘆生牽走了黑水的馬兒後,便有仆人另尋馬兒去了。


    一是給黑水備用,二是,他們也要騎馬跟上前去看看究竟。


    就算鬱人傑再怎麽讓人討厭,但不能看都不看,丞相會發火的。


    一夥人跟著往前跑去。


    “小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霜月心中好奇,很想跟上前看個明白。


    “好,去看看。”鬱嬌說道。


    黑水已經重新套好了馬車,霜月扶著鬱嬌坐了上去。


    馬鞭子一揚,黑水將馬車趕了出去,和一眾人,一起往鬱人傑和蘆生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鬱人傑被瘋馬馱著,狂奔亂跳地往前跑,嚇得他的魂兒都飛了大半。


    他慘叫著連連喊著救命,馬兒一路跑過,卻沒有一人救他。


    正當他絕望時,有一人騎馬跑到了他的身邊,兩匹馬兒並駕齊驅。


    “多少銀子一救?”來人冷冷開口。


    鬱人傑扭頭,發現說話的,居然是那個青衣書童!


    他坐在一匹馬上,十分嫻熟的策著馬兒,這馬技,讓人心生嫉妒。


    “兩百兩,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夠你吃上好幾年的了!”鬱人傑心中冷笑,“另外,我這身被你的袖子蹭過的衣衫,也不要你賠了。”


    這個青衣小子,穿得這麽寒酸,一身下上,加起來還不到兩百文。


    給他兩百兩,他做夢都會笑醒。


    兩百兩?蘆生心中冷笑著。


    他雖然窮,但是,他的毒術一流。


    他給人治病,以毒攻毒,能讓死掉的人,再活過來,窮人免費富人收診金千兩,兩百兩算什麽?


    “不夠!”蘆生冷笑。


    兩百兩都不夠?這小子坐地起價是不是?


    鬱人傑心中火氣直冒,可他眼下正在危難之時,咬了咬牙,隻好放低身段,妥協說道,“那就三百兩。量你小子,這輩子也沒有見過三百兩的銀子。”


    “三萬兩銀子!想要我救,馬上給,不想我救,我馬上走人!小爺我也不是閑得發慌,跑來跟你廢話的人!”蘆生冷冷一笑,說了一個數字。


    “什麽?三萬兩?”鬱人傑驚得呼吸一頓,“你獅子大開口啊!”


    “這麽說,是不要我救了?那隨你!”蘆生拉了拉馬兒的韁繩,掉頭就走。


    鬱人傑心中慌了,“回……回來,三萬就三萬!”


    他被馬兒馱著跑了這麽久,也隻有一個蘆生跟來,顯然,其他人全都是些蠢貨,廢物,救不了他的人。


    他不想死,他先讓蘆生救下自己再說。


    蘆生聽他同意了,調轉馬頭重新又跟上了鬱人傑,“寫字據!”


    鬱人傑:“……”這小子是想死嗎?還要他寫字據?


    “不寫?那麽說,是想賴賬了?”蘆生冷笑,“抱歉,那我不救了。”


    “回來,寫就寫!”鬱人傑咬了咬牙,同意了。


    “喂,過路的各位大哥大姐大嫂大媽大爺大叔大嬸子們,這位鬱家二少爺要我救他,說是給我好處費三萬兩銀子,他同意立下字據!我得三萬兩。勞煩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我散銀五百兩給大夥兒茶水錢!”


    轟——


    人們沸騰了。


    做個見證而已,就得五百兩的好處?


    這路兩旁,也沒有幾個人啊,十幾個人而已,均分下來,一人也有三二十兩啊!


    等於大半年的生意了啊!


    好處很豐厚,人們一齊高聲喊著,“同意了,小公子,你救吧,他要是不立字據,咱們陪你一起上丞相府討說法去!”


    蘆生長得漂亮,再加上,被敲詐的可是那個人見人惡的鬱人傑,於是,大家紛紛同意了。


    得銀子,看著刁蠻公子挨整,這真是人生之中一大快事。


    “多謝啊!”蘆生高聲喊了一聲多謝,同時,袖中手指一轉,一根筷子粗細的繩子,從他袖子中飛出,卷向了鬱人傑。


    繩子卷到了鬱人傑的腰上。


    蘆生用力一拉,將鬱人傑扯了過來,帶到了自己的馬上。


    他伸手一拉馬韁繩,馬兒停了。


    驚魂未定的鬱人傑,趴在蘆生的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好!好身手!”


    “漂亮!”


    “好厲害啊!”


    路兩旁圍觀的人,熱烈地鼓起掌來。


    鬱人傑心中那個氣啊,這個青衣小子,是將他當猴子整了?救下他也不讓他坐好!


    鬱嬌和霜月的馬車,這時候也到了近前。


    她一直挑著簾子,看著前方,原來,蘆生是想這麽“救”鬱人傑!


    鬱嬌的唇角勾了勾,會心一笑。


    “小姐,看,蘆生救了鬱人傑,還要了三萬兩銀子!”霜月笑道,“不過,以我跟蘆生打交道多年的了解,他不可能會,僅僅隻得這三萬的好處。”


    說完,她狡黠一笑。


    鬱嬌眨眨眼,“哦?他還有後招?”


    “蘆生最愛財,三萬在他眼裏,隻是小數字,他呀,一定會再拿兩個三萬,才會收手。”霜月嘻嘻一笑。


    “那最好,一直猖狂的鬱人傑,正好叫他老實一下。”鬱嬌冷笑。


    這個時候,鬱人傑的小廝們也到了。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鬱人傑從蘆生的馬背上,救了下來。


    被馬兒馱著跑了一陣,鬱人傑的骨頭都要跌散了,腳一挨地,他腿肚子一軟,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公子……”


    “滾——”鬱人傑今天丟了大醜,是因為自己的小廝們太沒有用了,看到他們前來,他怒得一人踢去一腳。


    挨了打,小廝們幹脆不去扶了,由著他。


    他站不穩,又開始罵。


    小廝們心中那個火呀!


    “怎樣?大家都聽到了你的保證,簽字畫押吧?”蘆生彈彈袖子,看著被馬兒顛得頭發淩亂,袍子不整的鬱人傑,冷冷一笑。


    “對,我們都聽見了,二公子,快立個字據吧!”


    路兩旁聽到鬱人傑和蘆生對話的行人們,圍上來紛紛說道。


    鬱嬌和霜月的馬車,也到了跟前。


    她們也走下馬車,來到鬱人傑的跟前。


    “二公子剛才跟人下了保證?”鬱嬌淡淡說道,“說話可要算話呀,這可是在丞相府門前的大街了,凡事,可得顧及父親的麵子喲。”


    蘆生的目光,轉到鬱嬌的臉上,眸光微微縮了一下,又飛快轉來了,然後,繼續冷冷盯著鬱人傑。


    鬱人傑看到鬱嬌來了,心中更惱火了。


    有鬱嬌在,他更加賴不過去了,“簽就簽!”他咬了咬牙,“紙筆呢?還不快拿來?”


    鬱嬌這時說道,“霜月,我的馬車裏,就有上好的筆墨跟信紙,你去取來,讓二少爺簽個字。立個字據,我們鬱府,有的是銀子,不缺這三萬兩。有人救了二少爺,應該得獎勵,二少爺的做法,極好。”


    霜月牽了下唇角,“是,小姐。”


    她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從馬車裏取來了紙筆,遞到了鬱人傑的麵前,“二少爺,請吧?”


    鬱人傑看了眼鬱嬌和霜月,心中忍著怒火,這個鬱嬌,這是誠心的是不是?


    鬱府是有錢,但是,父親鬱丞相和老夫人為了討好鬱嬌,將錢大半給了鬱嬌做嫁妝,他哪裏有錢?


    他原本有些私房錢子的,上回去豐台縣,被那豐台縣令訛了十萬兩!手頭上根本沒有錢。


    想到前一回丟的十萬兩,鬱人傑更恨鬱嬌了。


    要是鬱嬌做了那豐台縣令的小妾,他哪裏會賠十萬兩的銀子?


    該死,從那一回起,他就開始黴運不斷!


    鬱人傑心不甘情不願的簽了字,畫了押,冷冷扔給蘆生,“拿去!”


    蘆生看了一眼,塞懷裏去了,同時,他又從腰間荷包裏取了幾張銀票對圍觀的人們說道,“這是五百兩見證費,給大家夥喝茶。”


    “多謝小公子!”大家一起歡喜著喊道。


    鬱嬌將霜月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你去一下府裏。”


    霜月眨眨眼,“小姐,做什麽?”


    “這樣……”鬱嬌小聲地吩咐起來。


    霜月眼神一亮,好計!


    鬱人傑這一回,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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