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原瑜吧,抱上來讓我瞧瞧。”淑妃微微笑道。


    “是。”珠花把家家從籃子裏抱了出來,抱到淑妃身邊。


    淑妃看了他一眼,便說:“這孩子長得像你。”


    “是有些像,畢竟是親母子。”站在邊上的長樂公主說道。


    珠花微笑應了一聲,餘光瞄到榻上茶幾上放著許多女子的名帖。她收回目光,看向好奇打量這一切的家家。


    “真乖。”淑妃眼熱地說著,也不避諱,“孟氏一年喪期將滿,紀王的年紀也不小了,卻連個兒子也沒有。你回去也讓小七多勸勸他,他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


    “是。”珠花溫順應道,朝邊上看向她的長樂公主微微一笑。


    “要不七皇嫂也來幫著挑挑吧?”


    珠花笑著擺了擺手,說:“我都半年沒有出門了,京中現在的小姐名字長相我都不清楚,也挑不出什麽來,別選了個錯的還給紀王添了麻煩。”


    淑妃不以為意地說:“你有心便好。這麽些個人,我先挑出幾個來,再讓紀王自己選吧。”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珠花便告辭帶著孩子和一堆賞賜出了宮。圓圓上馬車後有些不高興地沉著臉,坐在角落也沒犯困。


    “怎麽了?”珠花好笑地看著她問。


    “衣服重,沒飯吃。”


    珠花一笑,知道她一向不愛穿厚重的衣服,今天天氣又熱,也難為她了。反正現在也出了宮,珠花也不管馬車正在大街上,伸手幫圓圓把厚重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上在馬車上備著的輕便衣服。她的臉色這才好些,又看了看珠花和團團。


    “你們也換呀。”她催道。


    “我們是大人,大人不能在街上換。”團團一本正經地說。


    珠花原是想幫團團換的,聽她這麽說便和她一起忍著熱回到王府。等進了放著冰塊的屋子,兩人背上的汗才止了,珠花看了一眼明顯也鬆了一口氣的團團,想著以後進宮這事還是她一個人去算了,就別讓孩子們跟去受罪了。


    跟去宮中相比,第二天去武幗公府,珠花她們就穿得輕便多了。


    進了府,下人引她們去了府中荷花池邊上的小樓,武幗公早在樓中等著她們。見過禮後,團團就拎著個小籃子上前。


    “姑婆,我跟我娘學了一道點心,您快來嚐嚐。”


    “好,讓姑婆嚐嚐。”武幗公摸摸她的頭說道,嚐了一口後,捧場地點頭,誇道:“我們團團真聰明,這麽小就能做這麽好吃的點心。”


    “我以後能做的更好。等到您累的時候,可以歇一歇,再吃一塊點心。”團團說,又給武幗公喂了一塊兒。


    武幗公點頭,朝珠花說:“你這女兒比你好。”


    “幗公這話說的,好像我有哪裏不好似的。她會這麽乖,也都是跟我學的。”


    武幗公哼了一聲,又看向珠花拎過來的籃子,說:“這就是家家呀~”


    她看了家家一眼,又看向團團圓圓,不由說:“幸好兩個女兒沒像你。”


    “幗公,像我怎麽了,我明明生得也不差呀。”


    武幗公撇撇嘴,說:“你自己覺得行就成。”


    珠花無言以對,又說了幾句,就扔下孩子,出去和茵犀說話了。


    茵犀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我瞧著你都不像生了三個孩子的人。”


    “我想要是我說我才十八,出去還是有人信的。”


    “得了吧。”茵犀無奈地說,暗想真是不能誇她,一誇她就能上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生意上的事,末了,茵犀倒是感慨了一聲,“沒有什麽能比沉得住氣更要緊的。”


    珠花一笑,說:“可不就是。”


    武幗公也沒問珠花府裏這半年的事,也不有說為什麽她半年都沒有過去,就好像這半年的空白不曾有過一般,她們繼續聊天說笑,一點也沒有生疏。團團早些時候倒是問過珠花,為什麽武幗公沒來看她。既然外公外婆來了,武幗公也是可以來的。


    “有些事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你隻要知道你姑婆最疼你就行。”


    團團點頭,她一向知道武幗公疼她。這會兒她正跟武幗公說她最近新學了什麽將來要學什麽。武幗公早就知道珠花打算讓團團學武,她覺得這主意不壞,也在幫珠花留心有沒有什麽好的武學師傅,最後在沉光的手下挑了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姓姚。這位姚娘子武功不差,隻是前些年傷著了筋脈,不能再執行任務。武幗公也不能放著這樣的知道太多的人走,便讓她留在府上,見她有空也愛教府裏的小丫頭練武,便將她派給了珠花。


    珠花見這姚娘子是位看著很是和善的婦人,長著一張大眾臉,就像是超市裏時常看到的熱心大媽一般。珠花也沒有存著要試試她武功的心,既然是武幗公介紹的,自然是好的。


    傍晚她們回府的時候,這位姚娘子就跟著她們回了平王府,珠花讓清嵐在明暉院收拾一間屋子讓姚娘子住。如今團團已經搬到了明暉院,原泰住在明澤院,中間那間空著明潤院珠花原是想讓圓圓住的,現在卻想著圓圓這孩子太懶得要人看著點,以後還是讓她和團團住一個院子,就好像當年她們三姐妹住在同一個院子裏一般,住得近感情才會好。等家家長大些,要是原泰還住在平王府,就讓他們兩個住一個院子。


    正值酷暑,姚娘子來了珠花也沒讓她馬上就教團團練武,團團還小,還得先打一下基礎,等到秋天天涼一些再加強一點難度,當然也不能太難。姚娘子從珠花的話裏已經知道珠花不想讓團團太辛苦,至於這個辛苦的標準由團團自己決定。她既然是來教武功的,自然不能教出一個以一敵五都敵不過的人。


    珠花不知姚娘子看著溫婉心中竟存著這麽大的“誌向”,在她來了之後沒幾天,她就帶著孩子們去鄉下農莊避暑去了。就算要練武,總也得放個暑假吧。


    這次去珠花也請了洪先生,因為洪先生不放原泰休息,珠花隻能把他也請去莊子裏避暑。後來珠花她們倒是住了沒到一個月就回去了,原泰和洪先生卻在莊子裏住到中秋才回城。珠花默默地在心裏飄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幾個字,看在洪先生教導原泰還算盡心的份上,她也沒多說什麽。


    經此一事後,洪先生對平王府裏的人倒是和善多了,以前他見人總是愛搭不理,因為平王府也不算他真正的主家,珠花也沒理去挑剔他,她慶幸原泰沒有連洪先生的性子都學了,不然這脾性可不討人喜歡。


    平王府解了禁足,平王府和紀王府之間鎖上的門也重新打開了,隻是兩邊如今也不怎麽走動。即使不走動,紀王府的事她多少還能聽說一些,這些日子也並沒有什麽大事發生,她去不去的也無所謂。聽說孟夫人時常過去陪她們,有她在相信她們多少有些安慰。


    紀王也許總有一天會繼娶的,照著淑妃的打算,也許今年他就得另娶她人。珠花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怎麽跟紀王府的新王妃來往。盡管她要跟一個人好好相處並不困難,但是這事有些超出她的接受範圍。她不知道紀王府的三個孩子是否也預感會有這麽一天,一想到將來可能要當著她們的麵跟她們的繼母談笑風生,她心裏就不舒服。


    隻是不管多難,有些事還是要去麵對的,到了八月紀王妃周年祭時,珠花還是帶著一家子從紀王府的大門過去,正式上門去為紀王妃上香。紀王在城外為紀王妃定了寺院做法事,珠花也知道,她原是想在紀王妃的靈位前上一柱香就成,但是紀王卻開口叫她一同去城外,她沒有多想便答應了。


    紀王妃下葬的時候她被關在天牢,並不知道她葬在了何處,這一年來,她也沒有去她的墓地看過她。她始終不太能接受這件事,尤其是這件事最後還不了了之了。


    知道珠花會同去,二鵝和三鵝好奇地看著她,等到各方上了馬車後,三鵝抬頭問大鵝。


    “長姐,我能去嬸嬸的馬車裏坐著?”


    大鵝想了想,便點點頭。


    “那我也去。”邊上的二鵝馬上補了一句。


    大鵝也沒有開口攔她,由著兩姐妹去了珠花的馬車前詢問。珠花的馬車裏坐著團團圓圓還有原泰和家家,若是再坐下她們便有些擠了。原泰見了主動下了馬車去了紀王的馬車,紀王倒也沒說什麽,路上偶爾還問原泰幾句課業上的事,但是大多時候他是沉默的。偶爾醒過神,他能聽到後麵馬車裏二鵝和三鵝說話的聲音,她們顯然很開心,顯然也抱怨珠花一直沒去看她們。


    二鵝和三鵝這一年都被大鵝拘著念書,大鵝比紀王妃嚴厲多了,兩姐妹也不敢跟她對著來。開始的時候,她們挺不習慣,還想去平王府躲幾天,可惜兩府中間的過道鎖上了,她們讓下人開下人也不肯。被大鵝抓到後,她們被狠狠罰了一頓,也就不敢再偷溜。過了些日子,她們的性子靜下來了,也沒再覺著念書學規矩辛苦。


    二鵝聽說團團如今在學武,不由心生羨慕,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讀書,就是怕姐姐板著臉訓她們才不得不學。


    “如今門已經不上鎖,你們隨時可以過來,可以來吃飯吃點心。”珠花說著,又加了一句,“不過得要你姐姐同意了,可不準逃課。”


    “是。”兩人齊聲應道。


    珠花又抱著她們問了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團團也在邊上跟她們聊天,還說起了家家的趣事,三鵝看著家家好奇地摸摸他的小臉。


    “我也有一個小弟弟,他現在跟母親在一起。”


    珠花鼻頭一酸,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是呀,那一定是很乖的小弟弟,我們今天過去看他。”


    “還有母親。”三鵝說著,趴在了珠花懷裏,珠花輕拍她的背,把二鵝也摟了進來。


    等馬車到了紀王妃的墓地前,二鵝和三鵝已經恢複了笑容,她們牽著珠花的手,和她一起走上長長的台階,到了紀王妃的墓地,這地方離太子墓倒是不遠。珠花朝蒼茫的山色望了一眼,垂頭看向陵墓,黯然無語。忽地,一直安靜躺嬰兒籃裏的家家哭了起來,珠花轉身把他抱了出來,到墓前行了一禮。


    “家家,這是你六嬸還有你小哥哥。”


    “啊啊。”家家應了一聲,停下哭聲,好像地看向墓碑,然後朝墓碑伸出了手,咯咯笑了起來。


    珠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倒不能看到什麽,卻還是自我安慰一般,說:“是不是他們在陪你玩?”


    “啊啊。”家家說著隻有他才懂的話,一直盯著墓碑笑。


    “嬸嬸,家家能看到母親嗎?”三鵝拉著珠花的衣擺問。


    珠花想了想,還是說:“照著鄉下的說法,不會說話的孩子是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人。”


    三鵝眯著眼看向家家正在看著的地方,卻什麽也看不到,她微微嘟嘴,卻還是說:“母親,我現在很乖,我已經認得很多字了。”


    “我也很乖。”二鵝附和道,動了動唇又加了一句:“我要是去學武,您會不會生氣?”


    “不會生氣的。”紀王上前摸著她的腦袋,轉頭看向墓碑,帶著商量的語氣說:“學武是好事,讓她們都去學吧。”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不一會兒就恢複了平靜。


    “母親,這是答應了吧?”二鵝問道。


    “是呀,她答應了。”說著,紀王轉頭看向珠花,“就讓她跟著團團學吧,要有勞你了。”


    “幹嘛客氣,小事而已。”


    在墓前上完香,一行人就去了附近寺廟吃齋。到了寺廟前,珠花看到熟悉的車駕,入內後果然看到了長樂公主。兩邊見過禮,長樂公主拉著大鵝說了一會兒話,又跟珠花聊起了一些紀王妃的舊事,珠花認真聽著,很是感慨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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