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猶記得第一次見元炯時,也是在這品茗軒裏,當時他帶著兩個戴麵具的手下,隻是其中一人的氣質和氣勢明顯都強於另一個。


    現在想想,那個氣質出眾的麵具男很有可能就是早就到了燕京的烈王元楨,暗搓搓的打扮成元炯侍衛的模樣就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先在燕京渾水摸魚吧。


    現在元炯身邊這個應當真是元炯的侍衛,隻是這個人的武功底細葉挽也完全摸不清楚,遠勝於她就是了。至於跟朱桓或者褚洄比如何,她還沒有估算出來。不過也是,元炯到底是元楨的二兒子,怎麽可能元楨自己走了放心留元炯一個人勢單力薄的在燕京呆著呢。不管他留在燕京的目的是什麽,一定是留有後手的。


    “葉都尉好眼力呀,在下不過剛剛從樓下路過進了品茗軒,你就知道我來了。”元炯手裏仍拿著那把玉骨折扇,風度翩翩的輕搖著,臉上掛著淡笑,絲毫沒有打擾別人的自知之明。他身後的麵具男子沉默不語的站在元炯的時候,一點存在感也沒有。


    但正是因為這樣一個高手沒有一點存在感,才更能引起葉挽的警惕之心。


    隔間之中的其他四個人紛紛不善的盯著元炯這個不速之客,臉上拒絕的意思無須言表。段弘楊更是一臉嫌棄的寫著“這裏不歡迎你你快滾”幾個字。


    葉挽道:“誰讓元二公子比較陰魂不散呢,我是想不注意你都不行。”雖知道這種敵國王爺的兒子褚洄一定會讓暗閣的人盯著,不會出什麽大亂子,但是看他這麽大喇喇的出現在自己麵前葉挽還是覺得一陣一陣的頭疼。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元炯似乎是別有目的的樣子,老是跟蒼蠅似的圍在她的附近。


    元炯故作傷心的說:“葉都尉怎麽這樣說我,我隻是湊巧路過想上來湊個熱鬧罷了。聽說大燕今日科舉放榜,遂到附近來沾沾喜氣。”


    “沾了喜氣有什麽用,這是我大燕的喜氣,難不成還能讓你元二帶回西秦去。”段弘楊也不吃點心了,筷子生生的停在半空冷眼看著這兩位到來的不速之客。點心嘛就是要跟自己人一起吃才好吃,平白無故的多了個掃帚星在這裏,真是惹人厭。


    “帶不帶的回西秦我不知道,反正帶不回邵州就是了。這位想必就是段將軍家的公子了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呀。”元炯笑眯眯的搖著折扇道。


    段弘楊心中一凜,他和甄玉都被自家老爹扔進軍營的事情不是秘密,但這個西秦的元炯竟然能這麽直接利落的點名他們的來曆,就是一件非常讓人生氣的事情了。就連曾家和朝廷都不一定能指出他就是邵州段將軍的兒子,說明隴西的所有事情都盡在元楨的掌握之中,非常討人厭了。


    甄玉皺眉道:“明人不說暗話,元公子今日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我說了呀,我就是在湊個熱鬧的。正好碰到葉都尉在此,我就上來打個招呼,冒昧的討杯酒水喝喝……”元炯道。


    他說的輕巧,房中五人的臉上大寫了一萬個不信。隻是還沒等葉挽開口,窗口紅影一閃,緊接著一個葉挽久未見到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隔間的窗口。一襲炫目耀眼的紅衣在冷風中輕揚,形狀優美精致的玉足未穿鞋襪,大喇喇的橫亙在窗口,長腿微曲,在冬末掀起了無限的旖旎。


    葉挽一喜,自從北境回來之後就沒有見到過花無漸,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情,問了花瀅卻說哥哥一直在家裏沒有出過門。她也試圖在春節之前拜訪過幾次,卻被拒之門外。要不是花瀅還樂顛顛的跟著姚清書跑東跑西的親近她,她都要以為自己是哪裏得罪了花無漸讓花無漸看都不想看到自己了。


    “真是巧啊,沒有想到西秦的烈王府的元二公子會在小人我的茶樓裏出現,真是榮幸,榮幸。”在這獵獵寒冬,花無漸仍是一襲單薄的紅衣,赤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也不見他瑩白的腳趾有半點不適,當真是妖孽非常。他嘴裏漫不經心的叼著一束發絲,風情萬種的朝著葉挽拋了個媚眼。“無眠,許久不見,可有想我?”


    葉挽哭笑不得。他們是為什麽許久沒見花無漸心裏難道沒有點甲乙丙丁數麽?不是他自己不想見她麽。


    甄玉冷笑道:“花公子,說話還請注意分寸。我們都尉可沒有那個閑工夫想一個不知底細的妖物。”


    “妖物說的是我麽?”花無漸嘟起嘴,“無眠你看他,他罵我!”


    這兩個人還是一見麵就掐架。葉挽無奈的搖搖頭,隻見元炯看看她,又看看花無漸,揚眉道:“原來是富埒陶白的花家公子,幸會幸會。”


    “不幸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品茗軒地小人稀,連個位置都不能給元二公子留,非得眼巴巴的擠到無眠的隔間來討杯酒水。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於我品茗軒的名聲有損嗎?”花無漸一雙勾人的狐狸眼輕挑,看向元炯的目光怎麽看都覺得不懷好意。


    葉挽突然想到了以前褚洄跟自己說的話,說是花無漸跟西秦那邊也有聯係。隻是若花無漸有西秦的背景,怎麽會和元炯是這樣奇怪的關係?頗有點針鋒相對的味道。但是比起元炯來,她還是更願意站在花無漸的這一邊,畢竟認識的時間久了,花無漸又幫了自己那麽多忙,就算是壞人難道還能殺了她不成。


    她沉默不語,見元炯麵上帶的笑意更深,不由微微蹙起眉。


    甄玉和段弘楊就比較直接了,不管是花無漸還是元炯,他們兩個誰都不喜歡。兩個奇奇怪怪的男人莫名其妙的跑到他們聚餐的地方來湊熱鬧,當他們是不存在的不成?


    段弘楊板著臉嚷道:“你們能不能移步去別的地方鬥嘴?打擾了我們葉哥吃點心的好心情。”


    “這樣啊,”花無漸歪過頭,“打擾了段小爺真是不好意思,不如在下這就讓小二多送你幾盤點心以作賠罪?”


    “段爺我長得像是會被幾盤點心收買的人嗎?”段弘楊臉一黑,但還是猶豫著答應下來。不管怎麽說至少花無漸是大燕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就算討人厭一點,好歹他也是一起針對元炯那個西秦狗的嘛。


    葉挽搖著頭,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幼稚的男人們,站在窗口望著底下越發熙攘的人群。眼尖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除夕夜見過的葉文溪。


    隻是他今日看起來精神不錯,麵色紅潤,滿麵春光的,好像是有什麽喜事將近了一樣。難道科舉他發揮的不錯?葉挽沉吟。


    皇榜附近圍著的百姓越來越多了,科舉的皇榜不止隻有神武大街一個地方有,還有內外城的城門口和燕宮皇城的門口,就是為了以防出現這種人擠人的擁堵情況。隻是現在看來這個情況半點都沒有舒緩,個個比肩接踵的模樣好像是在趕什麽集會一般。


    葉文溪身邊有家丁護著,饒是如此還是被擠的歡喜的臉色都有點崩裂。


    午時將近,那巨大的銅鍾再次敲響了一聲,預示著時刻已到,將放皇榜。


    皇榜周圍圍著不少京畿營的侍衛,皆是一臉肅容,手執長槍長刀,維護著皇榜附近的秩序。遠處有一名身穿官服的文臣下了轎,手中還捧著一卷黃紙,正是此次會試的貢士名單。


    隔間內也跟著安靜下來,好像都在屏住呼吸等待著放榜的這一刻。


    雖然葉挽也不知道,科舉跟這幾尊大神有什麽關係,關他們什麽事。


    那禮官在京畿營侍衛的簇擁之下將手中黃紙一點一點牢牢地貼到了告示欄上,那黃紙毫無縫隙的和告示欄重合,在所有人的期盼之下,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像是什麽巨大的驚喜一樣湧入每個人的眼底。


    禮官口中念念有詞,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聽進心裏。皆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衝上去看看榜上是否有自己的姓名。更是在禮官的轎子和京畿營的侍衛們離開之後,所有人都一湧而上,前排有大嗓門的好事者一個一個讀著榜單上的名字。


    有人歡喜有人愁。


    葉挽緊緊盯著下麵的葉文溪,他模樣看上去並不著急,隻是略有些期待的站在路牙子上,等著擠到前方去的小廝回來給他報告消息。


    “你這二哥看上去倒是信心十足。”花無漸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了和元炯的對峙,站到了葉挽的身邊。百無聊賴的拖著下巴微微彎腰,將重心都撐在窗口之上,怎麽看都慵懶魅惑十足。


    葉挽回頭瞥了眼,元炯已經帶著侍衛一起離開了,房中隻留一臉警惕的看著這裏的甄玉,還有正在大快朵頤的段弘楊,和一臉莫名的周建劉方隅兩個。她重新看向窗外,笑道:“許是這幾日用功了,成竹在胸吧。”


    葉文溪的學問到底如何她也不知情,葉家二房後來做了什麽她也並不關心。有榮氏在,王氏又被趕回雲州去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牽扯不到葉驥一家的身上,她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


    放榜後幾刻鍾,下麵的人群已經比一開始少了一大半,離開的大多數都是落榜了垂頭喪氣的舉子。


    葉文溪還在路牙子上站著,隻是看他豁然咧到耳根子的笑臉,想必是榜上有名了。


    葉挽好奇的歪著頭,對周建道:“阿建,能幫我去看看葉文溪是第幾名嗎?”她右眼皮微微跳動,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周建臉一紅,還沒開口呢就聽甄玉道:“我去吧。”他站起身,都沒有看葉挽就徑直朝著樓下走去。


    葉挽這才想起來周建和劉方隅兩個是不怎麽識字的。盡管斥候營的訓練項目被她改的增加了文化內容,因為身為斥候營的一員要是不識字以後出任務會有諸多的限製。但是要周建在這麽茫茫的三百人裏找到葉文溪的名字還是有些困難了。


    她有些慚愧,越發覺得自己最近對手下有些不怎麽關心。一方麵又非常感激甄玉,能如此體貼的想到這一點。


    見她神色變幻莫測,花無漸挑眉道:“怎麽,改變主意了?是不是覺得除了那個冷麵閻王,世上還有諸多的好男人,比如那臭小子,比如我?”他笑的十分恣意,卻又讓人不反感這玩笑。


    葉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褚洄哪裏就是冷麵閻王了?還有,怎麽可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覺得其他男人好嘛,愛情可是盲目的!


    見她不願搭理的麵癱臉,花無漸像是得逞了一般哈哈大笑了兩聲,指著下麵的葉文溪道:“不過他一點都不像你二哥,真是蠢的有些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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