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溪不光是蠢得天真,就連榜上的名次都讓葉挽大跌眼鏡。


    他竟然在這次的會試中進了前十,還將將好卡在第十名的位置上。


    倒不是葉挽看不起葉文溪,隻是配合著他先前的表現還有蘇氏迫不及待的想要幫他作弊來看……葉文溪能進前十實在是太令人懷疑了。


    不過不光是葉文溪,還有更多的人引起了懷疑,因為這次榜上中了貢士的有不少都是平日裏成績並不算太好的官宦人家的子弟。小到外地的地方官的公子,大到朝廷二、三品大員家的公子,至少有四五十人都是在平日學堂裏沒什麽本事的紈絝,此次科舉卻是名列前茅。


    榜單一出,整個燕京在一下午的時間炸的天翻地覆。


    霜蟬高懸,靜謐的冬末夜晚帶著蕭蕭瑟瑟的冷意,令整個燕京城都不得安眠。


    葉挽解了束胸穿著中衣,懶洋洋的給房間點上一盞燈,好笑的看著身上還帶著寒霜之氣的褚洄,道:“終於回來了?”


    “嗯。”褚洄將還沾著霜露的外衣脫了,掛到屏風之上,手上竟然冷的結了淞。他隨意拍了拍手,將手上已經劃了水的珠子拍掉,清冷的眉目帶著一絲懶散舒適的恬靜。


    葉挽將燈罩籠在蠟燭上,揚起眉笑道:“這幾日事情做的很順暢?”她朝著榻邊走了兩步,看那將軍大人已經懶散的在她床邊倚下,不由沒好氣的抄起了胳膊。


    “嗯,順暢。”褚洄乖巧的回答。冷峻的麵容在搖曳的燭火下難得的顯得十分柔和,連帶著那有人灼目的桃花眼也沒有平日裏的犀利,而是溫柔的不似凡人。他伸出手隨意一攬,將葉挽攬在懷裏,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你怎麽知道是我做的?”


    此時已是三更天,葉挽打了個嗬欠,輕聲道:“我也是隨便猜一猜,希望曾家倒黴的人數不勝數,但是有能力讓曾家倒黴的卻是不多。此次科舉榜單問題這麽大,身為監試的曾如琥和榮老大人定是首位被懷疑的目標。榮老大人不太可能,他已經這把年紀,一生素來清正廉潔,不會在科舉上動什麽手腳,榮大人在大理寺當差,大理寺情況特殊,不管誰上了榜對榮家來說都沒什麽區別。曾家就不一樣了,已經勢大滔天,中舉的貢士們都要成為曾國公的門生,自然是多多益善了。所以這次科舉出了問題,最後牽扯出來的一定是曾家。”


    “嗯,挽挽真聰明。”褚洄低聲笑道。


    葉挽揪住褚洄垂落胸前的發絲,在指尖繞了兩圈,奇怪的問道:“隻是你要對付曾家,不覺得這麽做太明顯了嗎?矛頭越是指向曾家,曾家就可以推說是被人陷害,畢竟誰會這麽傻乎乎的告訴別人‘我是得利者,你們都來懷疑我吧’?”


    “若曾家當真沒做過自然是不怕別人陷害了。”褚洄淡道,眼中閃爍。“隻要他做了,不管做的再隱蔽,都是不可磨滅的鐵證。”


    葉挽心頭一跳,皺眉道:“你是說……葉文溪?”


    “嗯。”褚洄見那雙素白的手繞著自己黑發,劍眉微挑,一手捏上了葉挽的耳垂,輕輕磋磨。“除夕夜在葉家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葉蘇氏斷絕了走榮氏這條路子的心思,讓葉馳去求了蕭天慕。”


    “這件事跟齊王也有關係?”葉挽大驚。


    “葉馳一直都是蕭天慕的人。早還在雲州的時候就是了,不然你當葉馳這種出生,沒有個後台拿什麽去跟正房所出的葉驥抗衡?縱然其中有葉驥謙脫的因由,但葉家產業的所有管事都不是蠢蛋,區區一個賤妾生的兒子罷了,憑什麽騎在長房的頭上。”褚洄道。


    葉挽的秀眉幾乎都要擰成了麻花,看的褚洄樂得搓了搓那眉。“不對啊,葉馳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妾生子,怎麽可能搭得上遠在陌州的齊王呢?”


    “互相利用罷了。當年的蕭天慕也窮的很,有人想要上門送銀子來,他當然是樂的接受,隻要明裏暗裏的幫葉馳一把,葉馳自然就能將葉家吞下了。”褚洄解釋道,“當初葉馳女兒占得入宮名額的事情,也是有蕭天慕在其中插手。此次葉馳隻是為了兒子的事情又去求了一把蕭天慕罷了。”


    “那跟曾家又有什麽關係?”葉挽隻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葉馳是蕭天慕的人,為了葉文溪科舉的事情去求了蕭天慕。可是齊王從來都不能插手科舉的事情呀,怎麽就能這麽順利的幫了葉文溪呢?


    褚洄看了葉挽一眼,隻覺得她呆愣的模樣可愛不已。他聲音溫柔,慢條斯理的解釋著。“不是跟曾家有關係,是跟曾如琥有關係。”曾如琥才是這次科舉的監試,而不是曾家。


    葉挽不是個笨蛋,褚洄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自然就懂了。隻是越聽懂越覺得心驚膽戰,不由睜大了眼睛:“你是說,曾如琥是瞞著曾家給葉文溪泄了題,他是瞞著曾家跟齊王搭上了關係?”可是為什麽呢?曾家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別說曾如琥了。紅極一時的曾老國公是他親爹,當今聖上是他的親外甥,權傾朝野的曾後是他親妹妹,他這已經相當於是大燕無人可及的地位,怎麽會冒險去跟齊王搭上關係?或者說,他怎麽會看得上齊王?


    “那就是他自己的心思了。”褚洄道,“曾如琥暗中將試題泄給了葉文溪,這是不爭的事實。再有其他各種不相幹的紈絝子弟過了會試,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隻能認了。”


    葉挽想了想,懷疑道:“如果隻有葉文溪一個,那必定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因為說不定別人連葉文溪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更遑論去考證他是真中還是假中。但是有四五十個平時並不出彩,或者說甚至是平日被人看不起,必定不會中舉的人中了……那就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可是就算是這樣,有曾丘雲和曾後撐著,曾家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有事的。”


    “我並不需要曾家有事。”褚洄說,“隻要勾起朝廷對曾如琥的那麽一丁點的懷疑,那麽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就是滅頂之災。”


    他表情疏淡的很,即使是在說這般被外人聽到會覺得驚天動地的大事都冷靜又無謂。葉挽心頭微跳,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褚洄利用這件事情的目的,他不是為了整垮曾家,事實上,科舉舞弊在這個年代實在屬於稀疏平常的事情,她不相信曾家如此勢大,如果想要培養自己的新勢力不會在往年的科舉中動手。他是利用了這事調出了朝廷和曾家的矛盾,把從前曾家的每一個舉動都撕開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可以說戲肉還在後頭。


    看著葉挽陷入沉思的表情,褚洄沒由來的心一慌,猶豫道:“你……很介意?”


    “嗯?什麽,我隻是在想這次事情爆發,曾家會麵臨什麽樣的危機。”葉挽看著褚洄帶著試探和謹慎的表情,心好像被什麽軟綿綿的東西糊住了一樣。她突然一笑,“我不介意,曾家跟我有什麽關係?我知道你對曾家的態度,盡管放手去對付好了。”她想了想又說,“我沒有想過要恢複身份或是光明正大的認了曾後,這是實話,不是我在鬧別扭。曾後雖生我,但是是葉家養我,鎮西軍善待我,我對曾家就更沒什麽感情了。”


    她輔一說完,就整個人被撈的騎在了褚洄身上,被他牢牢的鎖在懷裏。


    葉挽感覺有個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自己的頸窩裏,好笑道:“你幹什麽?”


    “挽挽……”褚洄念道,“謝謝你。”


    “謝我什麽?”葉挽莫名一臉黑線,“這是我的真實想法,我還以為你會罵我沒良心。”她是當真對曾家半點感情都沒有,換作任何一個人來都是這樣的吧。曾如水將她拋在雲州十四年,頭幾個月更是鐵了心的要置她於死地,是因為北漢的事情才改變了想法想要她“認祖歸宗”,利益至上的曾如水眼裏,有什麽感情的存在?更何況她也不是真正的葉挽,真的葉挽在就在一年前死在了雲州的新軍營裏了。


    褚洄哼道:“怎會?你隻需對我一個人有良心。”


    “……”葉挽繃著臉,良心多少錢一斤?可以吃嗎?她想了想道:“你不用告訴我你做什麽事情是什麽目的,我能猜得到,盡管去做就是,用不著顧及我。隻是……我希望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就太喪心病狂了。”


    “嗯。”褚洄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眸子直望進葉挽的眼睛裏,鄭重道:“我答應你,我不會再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不會在有北境那時候一樣的事情發生。那四五十個紈絝背後所在的本家,都是與曾家有過利益往來的人,所以我暗中插上的手腳才沒有引起他們的懷疑。他們或多或少都為曾家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並不無辜……”


    葉挽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無奈笑道:“我知道,你真的不用跟我解釋這麽多。我……”


    還沒說完她隻覺得腦後一緊,被一雙大手壓下,緊貼上一個令人窒息的吻。


    唇瓣撕磨之下,帶著無盡的纏綿之意和些許惡狠狠的肆虐,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葉挽雙手撐著褚洄結實的胸膛,緩慢的回應著,良久才被氣喘籲籲的放開。兩瓣冰涼的唇瓣沒有離開,擦過葉挽的嘴角,撩起一陣酥麻的戰栗。褚洄輕聲笑道:“好,我不解釋。我用做的。”


    “……”葉挽滿頭黑線,這麽土味又霸道總裁風的台詞是誰教他說的?看來她有必要再去找赤羽聊一聊了!上次及笄時候帶給她的心理陰影還沒有散去,現在又要來了麽!赤羽兄弟,求求你做個人吧。


    沒等她開口吐槽,又是一陣綿密蝕骨的輕吻,將葉挽親的暈頭轉向。


    褚洄微鬆開她,眼底一片赤紅,帶著隱忍的掠奪。他輕咳一聲,聲音仍是掩蓋不住的充滿情欲的沙啞:“明日應當會宣所有人上朝調查此事,之後你就呆在府裏不要出門,燕京恐要發生大事。你……咳,今日早些休息。”


    他說完長腿一邁就下了床,背對著葉挽的肩膀微微有些顫抖。沒等葉挽開口嘲笑就身形一閃,率先衝了出去。


    葉挽拖著下巴笑眯眯的趴在床上,心中感歎這將軍大人的自製力是越來越差了,他竟然也有忍不住的一天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斑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斑蟄並收藏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