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京兆尹和大理寺的介入,燕京原本傳的沸沸揚揚的謠言一下子就止住了聲息。不是因為強行壓下的手段的結果,而是燕京城的學子們都想看一看,朝廷調查會調查出個什麽樣的真相來。


    三年一度的科舉有多少人參與,數以千計。曾後此次舉動看上去相當的公平,你們想要徹查科舉內幕,那就讓人徹查一下。軟禁了此次會試的監題榮老大人和曾家的國公爺,從一個極為公正嚴明的角度上大大方方的攤開了告訴所有的人。


    隻是此案牽扯的人數眾多,不是一個兩個,燕京城一下子就陷入一陣風聲鶴唳的古怪情況之中。


    滿含激憤的學子們主動參與調查,積極的配合京兆尹的盤問,就為了給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一個交代。


    而牽涉其中的四五十名官宦子弟情況就不怎麽好了,做賊心虛一般的閉門不出,簡直就是擺明了告訴所有人我家有問題,我兒子的考試成績有問題,求求你們不要來問我。


    葉挽很好奇,褚洄本人是怎麽弄到科舉的試題透露給這些曾家勢力下的官宦子弟們知曉的,難道編題的幾位學士中有他的人?


    對此褚洄送給她一個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幽幽道:武力解決一切問題。


    葉挽:“……”幾乎可以肯定,就算是有重兵把守那些閣老學士們的家,也阻擋不了褚洄這般如幽靈鬼魅的身手。他想要偷題實在是太簡單了。難怪年前那段時間老是不見人影,原來半夜三更的做賊去了。


    同樣草木皆兵的還有葉家二房。


    科舉舞弊的事情已經傳的整個燕京城沸沸揚揚,葉馳勢大,沒有理由沒收到風聲。


    本來全家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葉府,慶祝著二少爺會試高中進入前十的葉府,頓時變得人人自危起來。


    葉文溪麵如死灰的站在堂中,害怕的搓著自己的手:“爹,娘,現在可怎麽辦啊?”


    “我也不知,齊王殿下現在不願意見咱們,可見此次事態嚴重。不過……不過曾國公到底是曾後的親哥哥,曾後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倒黴的罷?隻要曾國公沒事,咱們家……也不會有事的。”葉馳咬緊牙關,瞥了蘇氏一眼。他早就覺得此舉太過冒險,架不住蘇氏和葉文溪的懇求,還是厚著臉皮去齊王府送了重金。


    本想著齊王再是個閑散王爺,好歹也在燕京生活了五十年,總會有些自己的勢力。隻要名次上稍稍提拔葉文溪一二,混進前三百貢士中就行了,接下來的殿試再想辦法。可是沒想到,齊王不知怎麽的就跟曾國公搭上了關係,大方的讓此次作為監題的曾國公給葉文溪透了些些底,他們又請了槍手,逼著葉文溪將槍手寫的策論死記硬背下來在會試中作答,好死不死的就拿了個前十的名次。


    更奇怪的是,曾國公素來小心謹慎,這次偏偏給四五十個人漏了題?別說曾國公自己本人不承認了,就連他們也是不會相信的!定是背後有奸人陷害了。


    事到如今,齊王過河拆橋,完全不顧往日送他金銀的情分,為了撇開麻煩都不願意相見。他們除了暗暗祈禱曾國公有辦法混過此事,還有什麽路子可以走?


    蘇氏絞著帕子暗恨:“若是當初榮氏肯答應走走榮老大人的路子,說不定就……”


    “說不定什麽?說不定現在就是榮老大人跟著曾國公一起下水倒黴!咱們家還是要出事。”葉馳罵道。


    “可是,難道除了去求齊王,咱們就沒別的辦法了麽?”蘇氏現在是又焦急又委屈。早知燕京水深,他們還是安安分分的呆在雲州做個首富該有多好?偏偏動了歪腦筋想要讓兒子入仕途。“要不咱們去求求霏兒?”


    葉馳冷哼道:“霏兒一個沒有得寵的宮妃,能頂什麽用?你指望她去給當今聖上吹枕頭風?莫說她沒用了,就算她是個得寵的妃子,如今天下之權都掌握在曾家那女人手裏,人家還有個親侄女在宮中正得盛寵,難不成你還能讓霏兒去拍曾後的馬屁不成?”


    “那,那怎麽辦嘛……有誰能在曾後麵前說的上話的?”蘇氏強忍著眼淚,她們好不容易中年之後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切都付諸流水麽?散盡錢財也就罷了,科舉舞弊這可是殺頭的罪過,欺君之罪,抄了他們家都不為過呀!


    廳中陷入一片死寂,三個主子的臉色都難看極了,下人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他們平日裏素來以能在葉家做工為榮,現在看看好像也不是如此。主子心大了,碰到的麻煩也就多了,誰知道以後會遭遇什麽樣的事情來?


    葉馳緊鎖著眉,沉思片刻,突然喃喃道:“或許……可以去求求她呢。”


    “誰?”蘇氏急切問道。


    “……葉挽。”葉馳緩緩道。


    蘇氏一愣,悄聲問道:“老爺……您是不是知道什麽事?葉挽……”葉挽不是個女孩子嗎?“就算她跟嘲風將軍關係匪淺,可到底隻是個從四品武將,這件事情連那位將軍都插不上手,更別說葉挽了……”況且葉挽本身還身負重罪,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她女扮男裝混進官場,會出什麽事還不一定呢!


    “我也隻是猜測,死馬當作活馬醫。”葉馳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臉色陰沉的葉文溪,對蘇氏輕聲道,“我之前去拜訪齊王的時候,聽到過隻言片語的風聲,曾後好像與葉挽之間有什麽齟齬,曾秘密出宮見過葉挽。這件事情齊王也不甚了解,所以我知道的不多。不過……”他深吸一口氣,“隻要能保住葉家,我們什麽方法都要試一下才對。”


    “那、那妾身這就去差人請她?”蘇氏遲疑道。她還是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能跟當朝太後有什麽匪淺的關係,不過以葉挽的本事,說不定當真能讓事情有什麽轉機也說不準。


    “不,我親自去將軍府找她。”葉馳說。


    彼時的葉挽正在將軍府的校場裏嗑著瓜子圍觀段弘楊和劉方隅兩人摔角。


    段弘楊是將軍之子,從小習武,底子良好。雖然曾經是個瞟肥肉厚的小胖子,但是經過了一年的鍛煉已經是個相當威武結實的小壯漢。


    偏偏這樣底子又好後天也努力的段弘楊,竟然摔角摔不過半路出家從軍的劉方隅,氣的他臉紅脖子粗的要求一來再來。


    劉方隅這大半年在羨州的步兵營裏肯定也是下了死功夫的,底子不如人家,卻比一般人更加的努力,學了不少本事。看的葉挽很是欣慰。大家都在進步,那她也就放心了。


    適時一守衛兄弟到了校場附近,對葉挽身邊的周建說了什麽。


    葉挽一揚眉,似笑非笑道:“葉家二老爺?說是要找我?”


    “是啊葉哥,不過兄弟沒說他來幹什麽的。”周建奇怪的歪了歪頭。葉家二老爺他也是見過幾麵的,一個看上去就是精明商人的……精明的商人。這樣的人找葉哥會有什麽事情呢?


    “跟他說我不在。”葉挽猶豫了一會兒,答道。她能猜到葉馳來找她是為了什麽事情,定然是因為葉文溪會試名次的問題。隻是他不去找齊王或者找曾如琥,來找她就顯得比較耐人尋味了。


    曾如琥現在自身難保,想必齊王也閉門不見,葉馳病急亂投醫,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褚洄的身上?


    “等等。”葉挽轉念一想覺得不太對勁。葉馳不蠢,卻也不可能聰明到知道這件事是褚洄在幕後主使。他不可能將文官的事情來找一個武將解決,就算那名武將身居高位。那麽……葉馳就是來找她的?


    葉挽眯了眯眼,改口道:“請二老爺去偏廳等我。”


    “是。”周建恭聲道。


    眼下已經入了春,天氣是一日比一日好起來,連府中草木都隱隱有了發芽的趨勢。


    一切都在向美好發展,無論是府中兄弟,還是即將到來的大事。


    不知怎麽的,有褚洄在,葉挽總覺得就算那些牛鬼蛇神們有什麽歪門邪念都不值得她來擔心和恐懼。她留四個跟班繼續在校場練習,隻身一人前去前院的偏廳,在那看到了正不斷來回踱步的葉馳。


    “二叔,下午好啊。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葉挽好心情的打著招呼,隨意的在偏廳一張椅子上坐下。“二叔怎麽不坐?”


    葉馳的心情比較複雜,他看著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或者說,是風姿獨特的少女。她在葉家生活了十年,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當年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本事手段都相當高明的女孩子。


    從前葉文濤和葉文溪二人,聯合著府裏三個姑娘一致排外的對付她的時候,他不是不知情。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也當這孩子是葉驥的私生子,隻是以一個好聽的養子的名義領回家中罷了。這孩子前十年默默無聞,是去年年前的時候,他才陡然發現原來這孩子的本事不小,是葉家任何一個孩子都遠遠難比的。


    怪隻怪……他們當初都眼不見心為淨的沒有理會過葉挽,以至於現在葉挽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葉府看一看。


    葉馳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阿挽,二叔此次前來……是有件事想要求你。”


    “二叔嚴重了,怎麽都用到‘求’這個詞了呢。”葉挽淡笑著給葉馳倒了杯茶,“有什麽二叔直說就是。”至於幫不幫的,就再說吧。


    葉馳說:“這次會試的舞弊案……想必你也心中有數了吧?”


    “什麽?唔,我隻在前些日子上朝之時聽他們提過,具體的不甚清楚呢。怎麽了二叔?”她喝了一口茶,將軍府向來不喜驕奢淫逸,更沒什麽客人來,這茶葉還是她逼著褚洄去買了放在府裏備用的,都擱了好久了,喝起來有股澀澀的陳茶味道。葉挽蹙了蹙眉,嫌棄道:“二叔別介意,將軍府窮,不比葉家,買不起好茶葉。”


    “嗬嗬……怎、怎麽會呢……”見葉挽並不接話茬,葉馳心中不免帶起了一股煩躁的情緒。“隻要阿挽喜歡,二叔這就差人送些好茶葉來……不,阿挽如果願意,回葉家去住也是使得的,到底是一家人。阿挽雖身居要職,但到底……孤男寡女,住在嘲風將軍府上,多有不便。”


    普通的瓷蓋在茶杯上落下,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葉挽將茶杯放回桌上,笑道:“二叔,有話直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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