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如今身手盡失,盡然被元炯這個同樣武功盡廢的拉著就跑,直接跑出去老遠。


    “你幹什麽?”葉挽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甩開元炯的手無奈道。


    “我幹什麽?”元炯重複了一聲,沒好氣的譏笑道,“我問你在幹什麽才對,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葉挽揉了揉手腕,一臉莫名:“知道啊,我在跟西秦烈王元楨說話,怎麽了?”


    元炯有些無奈,他早就知道葉挽膽子大性格倔強,隻是沒想到她竟然膽子大到這種地步。明明暫時跟廢人一般無二,卻還敢在武功絕頂的烈王麵前大放厥詞。他身為烈王的親兒子,在烈王的麵前都必須要收斂脾性。因為他脾氣古怪,隨時隨地都會暴怒動手,他被掀出去打的吐血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你還知道你是在跟西秦的烈王元楨說話?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已經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遍?”要不是他反應過來趁著父王還沒發脾氣拉著葉挽先跑,說不定明天就能收到褚洄因為葉挽身死暴怒攻打西秦的消息。


    “他既是上位者,就要做好被人議論被人提意見和頂撞的準備。”葉挽道,“元楨如果真是這般小肚雞腸的人,那我隻能說,就算有朝一日他擁有了整個西秦,也隻是一個沒什麽氣量的小人。他比不過豫王。”豫王雖討厭她,知道她是曾後的女兒,卻也沒有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來。要是被葉挽說了幾句元楨就要不顧自己的目的殺了葉挽,那著實也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元炯眉心還是一陣一陣的跳,不知道是該佩服葉挽的好還是該嘲笑她沒腦子的好。


    “算是服氣你了。”元炯攤開手,將跑動中收起來的玉骨折扇重新抽出來搖了兩下。


    夕陽西斜,西秦的早晚溫差大的嚇人,比西北還要嚴重一些。剛剛還能感受到太陽曬在皮膚上的灼灼熱意,現在就已經因為跑動流的汗而感到有些發涼了。


    元炯說:“不過你剛才說的話確實挺有意思。本公子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父王惹的氣成這副模樣,從前他再生氣,隻會默默地把人殺了了事,或直接悶頭來上一掌,少見他臉色黑如鍋底的模樣。”


    “你是親兒子?”葉挽譏道,“這麽說自己親爹也是少見。”


    元炯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他腦子好用一些,是以父王會將很多事情告知於他,讓他一起參與幫忙。他雖全權負責調查了葉挽和當年褚洄的事情,卻對父王和多年以前大燕廢後楚宓的事情知之不詳,父王也從來不會提起。現在看來葉挽知道的倒還是比他多一些。


    他很想問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眼下快到晚飯的時間,母妃一向喜歡溫馨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說不準待會兒就會派人來催了。


    “走吧,本公子帶你去王府轉轉。”元炯好心情的說。不知道為什麽,看見父王生氣他就是有種別樣的快感。


    葉挽冷道:“不用了,我是階下囚。元二公子就不怕帶我熟悉了王府的路之後我偷偷的溜走?”


    “若是在王府你還能偷偷溜走,那父王這個烈王還是不要當了。”元炯樂道。如果要讓一個小毛賊選擇去投皇宮還是選擇來偷烈王府,那想都不用不想他一定會選擇去偷皇宮。烈王府守衛嚴密,連一隻蒼蠅都不要想飛進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張狂囂恣的聲音嘲諷道:“父王不要當烈王,難道讓你來當烈王?”那聲音勢如破竹,帶著渾厚的厭惡怒意撲麵而來。


    葉挽尋聲望去,隻見一男一女正悠哉的朝著他們所在的這片園子靠近。


    剛才元炯慌不擇路的拉著她跑,竟然直接跑到了烈王府的後院深處來。


    來人中的女子葉挽已經見過,是曾經有過淬玉閣誤會一件的火榮郡主元燦。她旁邊的男子卻身高九尺,樣貌威武,衣著不像元炯一般是文人的錦袍,而是幹脆利落的武裝短打,顯得整個人精神十足。他的樣貌也是不凡,與元炯長得不甚相似,一個偏陰柔清雋,一個偏粗獷威武,兩道濃眉高揚,飛斜入鬢,帶著武者的硬氣。


    看來元楨這個人,將所有的心眼都生給了元炯,把所有的武力值都遺傳到了元大公子的身上啊。


    她心思突然飄飛起來,褚洄長得也不像元楨,更不可能長得像那位楚後,否則肯定一早就被曾家看出來了。他倒是完全自給自足的發展,將心眼和身手一起交雜融合,自學成才。


    元炯周身的氣息陡然變得更加陰冷了起來,他翩翩的搖著折扇道:“不是我當,自然也不可能是大哥你當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是長子,自然是當之無愧的未來烈王。”元楨的大兒子名叫元煜,就是眼前這位高大威猛的壯士。


    元炯道:“父王還沒有立世子的意思,大哥現在是不是不要想太多了?”烈王對兒子的教育政策一向是放任自由全憑他們自己發展的態度,誰有手段,誰本事強,才能入他的眼成為未來的烈王,甚至是未來的西秦帝。是以雖元煜年二十有五,他也年過二三,烈王府全府上下對他們的態度卻是一致的,沒有誰尊誰卑之說,能不能將烈王世子的位置弄到手,還要權看他們自己。


    其實如果不是當年元炯和褚洄一戰,被褚洄廢了一身的功夫,他才是最有希望成為烈王世子的人選。因為他不像元煜那樣空有武力沒有腦子,元炯的手段心思和功夫相輔相成,可謂天縱奇才。偏偏當年被褚洄……


    想到這兒他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冰冷起來。


    元煜知道元炯一向嘴皮子利索,他無意跟元炯打嘴仗,眼神一偏落到了元炯身邊的白衣姑娘身上,心頭微跳。


    那女子長相可謂是上佳之色,更是全身帶著一股吸引人的難以言喻的氣質。比起臨安城內那些溫柔端莊的千金小姐來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惑人,就像是冬日的雪山一般冷不可攀,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毀了。元煜眸子一眯,轉言調笑道:“這是誰?”


    元燦緊緊跟在大哥的身後,她盯著葉挽的臉看了一會兒,怎麽看都覺得有點眼熟:“你是……”


    “火榮郡主,好久不見了。”葉挽沒什麽誠意的開口打招呼道。


    她的聲音沒有往日的冷硬,許是中了毒的緣故,帶著些些如泉水般清冽的軟綿。元燦一時間沒有聽出,待仔細想想之後大驚失色:“是、是你!葉挽!”


    元燦不止一次見過葉挽,除了在淬玉閣那噩夢般的晚上外,還有宮宴上,更是聽到了嘲風將軍和葉都尉兩人自稱是斷袖的惡心話語,實在是讓她惡心又難受的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一回西秦來就倒豆子一般的跟大哥傾訴抱怨。大哥跟二哥不同,很疼愛自己,聽得恨不得立刻衝去燕京城給她“報仇”。


    結果後來沒幾天,卻聽到了大燕皇室發出的告示,說鎮西軍中護軍都尉葉挽,是先帝昭陽帝的遺孤,當朝太後曾後的親女,流落隴西十五載。如今認祖歸宗,被封為大燕皇室的“蕭晚公主”,是瑞嘉帝的親妹妹。


    她又惡心的幾天都沒有睡好覺!她曾傾慕與褚洄冷硬堅毅的氣質麵容,卻聽說對方是個斷袖。現在看來,他雖不是,卻早已“名草有主”!對象還是那個陰陽怪氣女扮男裝的葉都尉。


    元煜聽她所言揚起了眉,長長地“哦”了一聲,對葉挽饒有興致的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聞名大燕的都尉葉挽啊。竟然長得如此清新脫俗美貌可人的模樣,真是想象不到呢。”


    元燦就比較警惕了,她聽大哥誇葉挽的長相,不由低聲道:“她……她跟嘲風將軍有些莫名其妙的曖昧關係,現在怎麽會跟二哥在一起?”


    有元煜在,元燦的膽子大了幾分,沒有跟元炯兩人單獨相處時的恐懼和膽顫。畢竟元炯現在是個廢人,元煜又一向十分疼愛自己,他還敢當著元煜的麵做什麽不成?


    元煜目光不善,元炯不由向前一步站著擋在了葉挽的麵前。手中玉骨折扇輕飄飄的搖動著,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眯起,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


    “哦?這有什麽難猜的。”元煜聽了妹妹的話哈哈一笑,充滿惡意道,“說不定你這二哥就是有撿人破鞋穿的特殊癖好,人家嘲風將軍玩完了不要了,他自然而然的就接過來吃著唄。”元煜頭腦比較簡單,從來不參與元楨和元炯對於褚洄一事的處理,是以根本不知道褚洄和他們的關係。他隻知道元炯當年也是個身手不錯的翩翩少年郎,卻在一起邊境的開戰中被大燕的嘲風將軍碎了腕骨,廢了一身的功夫。要不是父王請了神醫穀的神醫來為元炯救治,說不定他現在連吃飯寫字都得用腳來完成呢。“是不是啊二弟?仇人的女人難道玩起來特別的爽麽?哈哈哈!”


    元炯嘴角的笑容不散,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


    葉挽不由嘖了兩聲,她討厭元炯是一回事,聽到元煜把褚洄也拉下水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好奇”地對元炯道:“你是哥哥嗎?”


    元炯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但是下意識的察覺到葉挽要搞事情。心情頓時一片雲開霧明,笑道:“不,我排行老二,自然是弟弟。”


    “那就奇怪了。”葉挽苦惱的看了眼元煜,道:“我聽說一向優質的基因一向都是會遺傳到大兒子身上的,烈王殿下是不是生你大哥的時候不走心,忘了給他生腦子,把腦子全都生到你身上來了?”


    她的話新奇,元炯愣了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等聽明白了才忍俊不禁的“噗嗤”一聲。他側首抬眼,看著葉挽淡漠無聲的表情,眼神微閃。


    元煜和元燦等元炯笑了才反應過來葉挽說的是什麽,元煜頓時黑了一張臉,怒道:“你不過是個大燕小小的都尉,還是個破鞋,你敢罵本公子蠢?!”


    葉挽拍手道:“還好還好,元大公子還有自知之明,不算是蠢的無藥可救。”


    “你!”元煜的臉更是黑如鍋底。他身為堂堂西秦烈王的大公子,雖後頭還有一個元炯跟著爭搶資源,可他在西秦怎麽說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被一個小賤人這樣侮辱,實在是有損他的威名。


    “你這賤人,竟敢侮辱我大哥!”元燦見元煜氣的臉色陰沉,不由幫腔挑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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