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古道,剛剛入了秋,在西秦還是悶熱天氣的時候,隴西的天氣已經涼爽了下來,沒有先前那些惱人的濕悶。


    一支十人的小隊伍踢踏著馬蹄不緊不慢的在滄州軍營附近的小城邊上巡視著,時不時的會下馬查看一下路邊的痕跡。下過雨後的天氣透著一股子泥土的清新味道,連草叢附近的泥腳印都看的一清二楚。


    “玉哥,咱們這麽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找,能找著那個姓花的麽?”一個聲音洪亮的男子,身著灰黑色中護軍軍服,看品階是個百戶。他納悶的對著身前騎馬的身著千戶服飾的英俊男子如是說道。


    甄玉沒有回頭,隻是認真的巡視著每個可能藏人的角落,幽幽道:“即便隻有萬中有一的可能,我們也要盡力試試才是。”自從花無漸從滄州軍營裏消失已經快大半個月了,他們在附近也找了快大半個月,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希望能盡自己的力找到他。


    後頭的周建慢吞吞地說:“我覺得我們尋找的方向就錯了……花無漸逃跑,說不定現在已經過了邊境去西秦境內。即便他仍在大燕,半個月的時間也足以他離開滄州了。”


    “哼,那個王八蛋,對咱們葉哥做了這樣的事情還有臉去西秦?要不是因為他,咱們現在說不定早就開開心心地回羨州去跟著葉哥每天快樂的操練了!哪還會像現在一樣在這邊做什麽勞什子的無用功……”段弘楊素來心直口快,直接將這些日子以來的不滿給吐露出來。


    他們這支從燕京回來的兩千人的隊伍,除了其中有一千九百餘人原先就是滄州豫王麾下的右護軍,還夾雜著他們一支從羨州來的斥候營的七隊百人小隊伍。


    那一千九百人與他們共患難過,自然是存在著非比尋常的革命友誼。可是其餘三十萬右護軍從未與他們共事過,自然也就陌生的很。


    人嘛,不管到了哪裏,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排外心裏。也並非是惡意,隻是對新鮮的人和事有種難以接受的微妙情感。尤其是麵對這支原本是紈絝的斥候營小隊伍,段弘楊又是那樣一驚一乍的大喇叭,在擔心葉哥的時候總會像一根一點就燃的爆竹,時不時的刺別人兩句。


    即便這小隊伍曾經在北境的戰場上立過大功。總有些人會覺得,換做是他們去了北境一樣能達成這樣的功績,說不定能做的比他們更好。


    尤其是甄玉和段弘楊還是邵州甄大將軍和段將軍的兒子,算是“特殊關係戶”,好不容易在羨州打下的人氣基礎在這裏頓時蕩然無存。右護軍的兄弟們雖不敢得罪他倆,但也並不是很看得起他們,遂隻能將那微妙的嫌棄心理發泄在七隊其他兄弟們的身上,偶爾分配一些詭異的任務給他們。


    比如現在這個“巡查軍營旁的小鎮看看有沒有花無漸的蹤跡”。有腦子的總不會逃跑了半個月了還在附近的小鎮子上遊竄吧?他們被分配這樣的任務也不知是看他們整日閑著沒事做想要故意搪塞他們一下呢,還是真的擔心花無漸還會在附近的鎮子上徘徊。


    “行了,少說兩句,多做點事情,比什麽都強。等葉挽回來了,我們自然就能回羨州去了。”感受到段弘楊的怨氣,甄玉不由睨了他一眼。要說他半點怨氣也無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幾個就好像回到了初到羨州的時候,每天遊手好閑什麽都不幹,整日被羨州軍營裏其他認真的士兵兄弟們指指點點,好像他們是什麽山裏來的稀奇怪物。他想了想又道:“眼下鎮西軍處於一個危險的地步,大家神經緊繃著也是正常的。不管我們是不是被分配了沒用的任務打發時間,這些日子盯緊一些以防那些外來人員也是沒錯的。皮都給我繃嚴實一些,不要被有心之人乘虛而入了。”


    周建表示讚同的點了點頭,看了看身後呐呐無語的劉方隅。他前些日子剛從西秦回來,帶回了葉哥和將軍都安好的消息,總算是讓七隊的兄弟們都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不過更令人擔心的是,他同樣帶回了葉哥和將軍說要留在西秦策應豫王的消息,因為曾後最近必將有大動作。


    劉方隅雖是步兵營的,但是眼下也沒有中護軍步兵營的兄弟們在,他隻能暫時跟著他們七隊一起行動。知道劉方隅是葉哥和周建在雲州新軍營時候的朋友,七隊的兄弟們就像是自來熟一樣方隅兄弟長,方隅兄弟短,絲毫不排外。


    其中也有故意做給右護軍中一些討人厭的傻子們看的意思。


    “玉哥說的對,不管咱們是中護軍還是右護軍的,都是豫王的鎮西軍麾下。守著整個隴西就是我們的職責,這些日子應該警醒著才是。”周建應聲道。


    段弘楊歪了歪嘴,委屈道:“我知道我知道,都聽你們的就是了。”他歎了口氣,生為軍人,死為軍魂,不管走到哪裏他都肩負著整個隴西百姓的安危,而不知是羨州百姓的安危呀。他夾了夾馬肚,打起精神來跟著甄玉一起仔細分辨著地上的泥腳印。


    看他打起精神的模樣,甄玉失笑的搖了搖頭。


    一行十人,即便不是為搜尋花無漸,也為排除古怪的外來人,剔除隴西可能存在的危險因素。


    周建突然指了指不遠處的鎮門口,道:“那邊發生什麽事了?去看看?”


    他是弓箭手,視力自然是比一般人更好。


    甄玉微眯起眼,手下韁繩緊了緊,朝著鬧事的方向而去。


    “小兔崽子,讓你把包袱交出來是給你麵子。最近隴西亂的很,我們要排除一切可疑人物,你可明白?”一群同樣身著灰黑色軍裝的大兵抱著胳膊站在鎮門口,仔細分辨才能看出十人中間圍著一團灰不溜秋瑟瑟發抖的生物。


    一個大兵踢了踢地上那團,不耐煩道:“有耳朵沒有?把包袱交出來吧,否則我就將你帶回去,以嫌犯的名義處置,把你關到軍營大牢裏去了。”


    地上那團灰不溜秋聲音清脆,不知是少年還是少女,幹巴巴地強硬道:“豫王殿下就是這麽教你們對待大燕百姓的嗎?沒有犯法也可以隨便押入天牢?”


    “嘿,給你兩分顏色你還敢開染坊了?孫大,去!給我把這小兔崽子的包袱搶過來,一個小乞丐帶著這麽鼓鼓囊囊的包袱,肯定是偷的!”為首的那士兵不耐煩再跟這小乞丐多囉嗦,指使著一個手下去搶小乞丐的包袱。


    那個叫孫大的手下眼中幾不可查的閃過一絲貪婪之色,一手抓住了小乞丐瘦弱的胳膊,另一手直接探向他懷中的包裹。這小乞丐在這兒徘徊了許久,肯定是偷了附近鎮上富商的東西,想著要怎麽來這兒出手呢。


    還沒等他的手摸上小乞丐的包袱,卻聽“嗖”的一聲,他的手猛地一縮。一支沒有箭頭的利箭從他手邊擦了過去,幹硬地落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這支小隊伍大驚,猛地朝著利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喊道:“什麽人?!”


    周建麵無表情地放下手中的弓,重新掛在背上。


    段弘楊眼睛比較尖,認出這小隊伍就是跟自己搶著爭巡視地塊的隊伍,沒好氣地開口嘲諷道:“哎喲,這不是趙百戶嗎,這兒好像不是你們該巡視的地方吧?就算是,怎麽淪落到現在這樣,搶人家小乞丐的東西來了?”這個趙百戶與他同級,是針對七隊的人中跳的最歡的一個。他們本應巡查隔壁兩個鎮的,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他。


    趙百戶眼睛一縮,看向為首的甄玉。若隻是一個段弘楊在還好說,他們畢竟是同級,他跟段弘楊怎麽吵都不會落得下乘。可是甄玉在這兒,他畢竟是個千戶,比自己官職要高,若是因為這個跟甄玉杠上了,回去少不了要吃上司的掛落。


    他不甘心的睨了一眼地上縮著的那小乞丐。要眼睜睜的把這小乞丐放跑又覺得心有不甘。他們在巡查隔壁鎮子的時候就遇到了這小乞丐,興高采烈地從當鋪裏走出來,他們還眼尖的看到了他放到荷包裏去的銀子。


    一個乞丐怎麽會有這麽多錢?肯定是偷了東西去當了!


    不過說實話,就算他是小偷,跟鎮西軍也沒什麽太大的關係,通知鎮子上的侍衛將他抓了送去城裏的知府衙門也就是了。


    但是……趙百戶咬了咬牙,他的私心若是被甄玉知道了,隻怕在鎮西軍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他冷著臉道:“我們在哪兒好像跟段百戶沒什麽關係吧?看到可疑人物追著他過來罷了,正要帶他回軍營裏去呢,就不勞段百戶操心了。”隻要現在把小乞丐帶走,遠離甄玉他們的視線找個地方滅了口也就是了。


    甄玉抬著下巴並沒有說話,段弘楊狐疑的看了那趙百戶一眼,又看看瑟瑟發抖的小乞丐,幾乎被氣笑了:“我們剛剛聽到的好像不是這樣啊,趙百戶莫非是想要搶了小乞丐的東西私吞?人要臉樹要皮,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鬼還要不要臉了,誰給你的狗膽子?”


    “段百戶不要斷章取義了!”趙百戶臉色難看,他們剛才的對話都被段弘楊他們聽了過去,這件事情實在是難以善了了!


    這時候,那小乞丐突然脆生生地喊道:“他們想要搶我的包袱,說是要去換酒喝!”


    趙百戶大罵:“小兔崽子,你不要胡說八道!”他們是想搶包袱沒錯,可是從來都沒有說過要去換酒喝啊!在軍營裏飲酒是重罪,要是傳回去他這個百戶是不要想繼續當了。


    他氣極,伸出手就要去拉扯那小乞丐。隻是手還沒有碰到他,就在半空中硬生生的被一柄閃著寒光的劍給指住了。


    甄玉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身邊,那劍尖離趙百戶的手指就一丁點的距離,下一秒就能把他的手指給斬斷似的。


    “甄千戶,你這是什麽意思!”趙百戶心中一驚,縮回手,抬頭看向這個並不怎麽愛笑的男子。他冷著一張臉,那簌簌往外冒的寒氣像不要錢似的瞬間就將他們十人給凍結了。


    甄玉掀了掀嘴皮子,嗤笑道:“我倒是不知道,鎮西軍什麽時候有了搶劫的好習慣?等回去之後,定要與豫王伯伯好好說道說道。”他沒有說豫王殿下,強調了喊豫王伯伯的事實,聽得趙百戶等人心中更是一驚。


    沒錯,甄玉可是甄大將軍的兒子,跟豫王關係非比一般呀!


    ------題外話------


    嗚嗚突然覺得甄玉男友力max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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