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閣的劍豈是凡物,尤其還是四大首領所帶佩劍,更是褚洄多年搜羅來想也不想就往他們手上扔的寶劍。不說多華麗,劍鞘多名貴,但必是鋒利無比,與蝕日一樣鑠鑠難當。


    朱桓手持佩劍整個送入了雪狼王的後身,為此他還頗為嫌棄的皺了一下眉,似乎是在生氣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什麽要這般對待自己的佩劍。但是眼下的情形沒有過多的機會能讓他感歎,朱桓的手腕緊跟著一抖,連著佩劍在雪狼王身體裏轉了個圈。


    它的皮毛或許厚實如鎧甲,但是無論是什麽生物都會有這樣的弱點,就連雪狼王也不例外。


    緊跟著挖甲之痛,雪狼王還在忍受著腹部右側的刀傷痛楚,緊跟著後身又被那隻螻蟻被殘害,痛的它瘋狂的吼叫起來。血盆大口在葉挽的臉側擦過,那鋒利又帶著血腥臭味的牙齒幾乎就要將葉挽叼在口中和後麵那隻討人厭的東西一起侵吞入腹。不,吃了他們已經難消雪狼王的心頭隻恨了,它想要將這兩個人踩扁,踩成肉泥,將他們的心肺撕碎,才可以證明它作為雪狼王的尊嚴!


    葉挽微微一笑,她雖不知道朱桓在雪狼王的身後做了什麽令人神共憤的大事,但是朱桓明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吸引了雪狼王的注意力。她在那緊跟著衝過來的大嘴即將把自己叼起來的同時,身形一矮,就跟方才一樣彎腰鑽進了雪狼王的身底。


    不過這次她沒有給它反應的機會,蝕日匕首在挑了它的指甲的下一秒就瞬間跟著她的人一起,鑽進雪狼王的身下將刀尖無情的插進了狼王柔軟的喉管。與此同時,朱桓手下不停,同時一個滑步衝進狼王身底,也沒有拔出長劍,就這麽握著劍柄將它朝狼王的腹部拉了過去。


    兩人同時動作,讓狼王沒有任何反應的就被上下齊攻,不知道是先咬哪一個的好。


    僅僅是一瞬間的猶豫,就是送命的代價。它幹巴巴的站在原地,好像是還在思考著為什麽自己今天晚上被帶到鷹澗峽來非但沒有活生生的人肉吃,反而一不小心將自己的性命給送出去了呢?


    葉挽手下不停,反手牢牢的握住了匕首的柄,絲毫不敢鬆懈。從雪狼王的脖頸口直接拉到了它的胸口,與後麵緊跟著一起行動而來的朱桓匯合。蝕日匕首與朱桓的佩劍相接,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葉挽忍不住懷疑下一秒雪狼王會化身成一個帶著圍兜的像素人,歡天喜地的告訴她“任務完成,任務完成”。


    他們沒有在原地停留半秒,一個旋身從旁邊鑽出了雪狼王的腹底,隻聽“嘩啦啦”的聲響,被他們從喉口到下身的位置化開的地方就像是天下紅雨一樣,稀裏嘩啦的從中掉出了不少的東西。不過他們根本就分辨不出那是紅色還是黑色,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之下根本就看不出來。那些可能是大腸、心肺胃的東西泛著一股令人牙酸的臭味,撲簌簌的掉了一地,其中可能還混合著雪狼王的糞便,甚至還有一隻沒有來得及消化掉的斷手順勢滾到了葉挽的腳邊,還帶著黏膩腥稠的血液和胃酸。


    即便是定力像葉挽這麽好的人此時也忍不住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心都吐出來的那種惡心。


    雪狼王還呆滯的站在原地,搖晃了好一會兒才慢騰騰的倒了下去,倒在一片從自己身體裏流出來的內髒血泊當中,幾乎是將自己引以為傲的皮毛浸在了血液裏。


    “北漢人圈養了兩匹雪狼王,看體型似乎是一公一母。若是讓他們流入人世,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災禍。”葉挽就著自己的黑衣將蝕日匕首擦幹淨。雪狼王的血液濃稠,隻怕是平時以人肉為食,是人血為飲,根本就很少喝水。葉挽擦了許久幾乎將整個衣服的下擺都擦了個遍,才將蝕日匕首小心妥帖的插回刀鞘中去。


    而朱桓根本就沒有在聽葉挽剛剛說了什麽,他英俊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滿臉的懷疑人生。他看了看葉挽輕描淡寫的將匕首插回刀鞘的舉動,又看看自己的衣擺,猶豫了半晌還是走到剛剛死在葉挽手裏的那兩個北漢士兵的身邊,蹲下身想要用他們的衣服擦自己的劍。


    他剛剛捅了……他的寶貝劍沾了屎……沾了屎……


    朱桓自認平日裏冷清冷肺,他所敬重的隻有一個主子,現在還多了一個葉挽。他所認定的朋友也沒有幾個人,數來數去也就赤羽丹青那兩個。他所喜愛的事物隻有自己的劍還有習武,現在他的寶貝劍……沾!了!屎!朱桓剛剛動手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現在幾乎都要忍不住懷疑起剛剛做決定的自己是不是中了邪,還是被什麽妖魔鬼怪給控製了,就差沒有歇斯底裏的咆哮一聲了。


    可是葉挽下手太幹脆利落,喉管割的太深,他們噴灑出的血液幾乎將兩個人都浸濕成了血人,哪裏還有半片幹爽的布料能給朱桓擦拭他的愛劍?朱桓頗為怨念的看了葉挽一眼,視死如歸的將劍貼到了自己身上……


    那邊朱桓在作著強烈的心理鬥爭,葉挽卻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在意朱桓到底是想擦屎還是不想擦屎。剛剛令她感受到的震動的腳步聲此時已經可以用耳朵直接聽見,聽著人數不會少於千人,算距離和將鷹澗峽團團圍住也沒有什麽區別了。索性的是現在前後兩道峽口都籠罩在一片凝重的黑夜裏,他們也沒有點燈,沒有散發出任何的光亮來,想要潛行離開也不是什麽難事。


    隻是……透過這些黑暗,葉挽將目光投到峽穀內四散的屍體上。北漢人一旦發現他們精心圈養的雪狼王又死了一隻,不知道會不會憤怒的鞭屍泄憤?雖說葉挽剛剛已經將每個人屬於自己的名條給撕了下來,想要帶回玉岩關去安置,但是一想到他們在這裏暴屍荒野,說不定還會被北漢人銷毀,就覺得內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同時葉挽心中也產生了懷疑,到底為什麽足足百餘人都會死在鷹澗峽裏受雪狼王啃食呢?即便是北漢人所布下的陷阱,有第一次第二次,也萬萬不可能有第三次,尤其還是在馬悠這樣精明圓滑詭譎的心思之下呢?


    聽著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讓葉挽考慮斥候營折損多人的真相了。她指了指崖壁對蹲在地上的朱桓道:“先前我們來北境之時,我曾與七隊兄弟從大昌平嶺繞路來鷹澗峽,雖說路遠了一點,但是大軍若是想要上山須得費一番功夫,應當是安全的。我們此時沒有辦法和大軍相抗,先離開這裏回去告訴大家這一消息再說。”無論如何,現在雪狼王已死,鷹澗峽或許有埋伏的消息也盡在他們掌握,接下來再想要刺探敵情或是發兵相戰都會容易的多,危險也會少好幾重,她半夜三更偷跑出來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一半。


    至於北漢那邊到底是因為呼察汗晚年靈智被開發出來了還是另有高人相助,還有他們的軍營駐紮在何地的消息,隻怕今晚是打探不到的了。葉挽心想著,沒有注意到朱桓幽怨的目光。


    見他一動不動,葉挽喊了一聲:“朱桓?”她率先一個走到了崖邊,她的身法雖說進步了不少,但是輕功卻好像是天生要跟她對著幹似的,沒有半點進步,還是與三腳貓無異。想要攀上這十幾丈高的懸崖還是得靠朱桓。


    朱桓目光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收了劍走過來默不作聲的將葉挽提起,躥身向上。


    “你身上什麽味道怎麽這麽臭?”葉挽以前總是被朱桓提著衣領子提起來,也許是因為朱桓老老實實的遵循著“這位是主子的女人”這樣的男女大防,從來都沒有近過葉挽的身。今天不知道是怎麽的,朱桓直接將葉挽抗在了肩上,搭配著輕功徒手攀崖壁。葉挽像是倒掛垂柳一樣掛在朱桓肩上,總覺得黑暗當中朱桓的黑衣上正在默默地散發著一股意味難明的味道。


    朱桓咬牙切齒的故意攀爬的動作幅度更大,讓葉挽前後晃動著鼻尖直接撞上了朱桓的腰側。


    “?”葉挽無辜的擦了擦鼻子上有些濕潤的東西,總覺得鼻尖縈繞的味道更臭了。


    不一會兒,兩人爬上了鷹澗峽的峽頂,與大昌平嶺緊接著比鄰的一條山脈。他們蹲下身伏在峽頂,看著底下瞬間冒出的不少火把的亮光,正在茹茹攢動的朝峽穀而進。他們率先看到了倒在峽口的北漢守衛士兵的屍體,嘴裏嘰裏呱啦的在罵著什麽他們聽不懂的話。


    朱桓不像赤羽常年跟在褚洄的身邊,對北漢語有所涉獵和研究,他常常身處陰暗之處,自然是對這種北漢蠻子的語言毫無所覺,自然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他們兩人蹲在峽頂,除了能大約的數一數下麵到底有多少人其他根本就一無所知。想要探聽一下這些北漢人到底在說些什麽也是兩眼一抹黑。


    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判斷出對方在說些什麽,葉挽正準備起身離開從大昌平嶺的懸崖處繞道回玉岩關的時候,突然開口問道:“一個月不見天日的屍氣和沼氣,要是碰上了明火會如何?”


    朱桓看了她一眼,好像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葉挽不知道該怎麽跟朱桓解釋腐屍和糞便等物不僅僅是會形成屍毒,同樣還會形成沼氣,這種是由一個化學名叫做甲烷的易燃易爆氣體組成的東西。其實這些人聞到屍氣頭暈不是因為中了屍毒,其實隻是普通的甲烷中毒而已。她自問自答的說:“他們手裏舉了這麽多火把……快走!”


    “怎麽……”朱桓還沒來得及問什麽情況,就見葉挽頭也不回的順著山脈衝了出去。身後的峽穀內突然就湧出了一股巨大的熱浪,緊接著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直直的從峽穀內衝了出來,幾乎蓋頂。


    葉挽腳底跟抹了油似的躥的飛快,朱桓臉色難看的跟了上去,腳下地動山搖。


    “發生了什麽事?”朱桓問。


    葉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還好我們身上沒有帶明火,剛剛那兩個北漢人也沒有帶火折子。否則現在化為灰燼的就是我們了。答應我,以後千萬不要隨隨便便玩火好嗎?”這些古人尚且還沒有化學的概念,底下那幾千北漢人被炸死,也算是變相的為斥候營的兄弟們和馬都尉報了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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