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顏楞住,“為什麽?”


    以陸叢遠方才那怕死的樣子,她完全沒料到陸叢遠會拒絕,難道整個安康伯府的安危,竟然比不上將林如月的牌位迎進陸家祠堂這件事?到底林如月曾經做過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讓陸叢遠抗拒如此?


    先前陸心顏一直以為,陸叢遠或許是自己對林如月沒了感情,又或許是受高氏與小高氏多年來一直挑撥,對林如月心生厭惡,才會不允許林如月的牌位進祠堂,但現在看來,分明不是這麽回事!一個死人的牌位而已,竟然重要得過安康伯府上下這麽多活人的性命?


    “我說不行就不行,沒有為什麽!”陸叢遠態度強硬道:“你身為伯府大小姐,若伯府出了事,你也會跟著受牽連,所以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你自己看著辦!待我出去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可以給你補償,但這件事,免談!我死也不會同意!”


    “死也不會同意?很好!”那你就去死吧!陸心顏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玉佩,“你是謀害皇上性命的最大嫌疑人,這塊瑞王的玉佩,保不了你的命,但保不了我這個治好皇上病的人的命嗎?”


    “陸心顏,你!”陸叢遠臉色大變。


    陸心顏放下手,“父親,想必你心裏清楚得很,在這個安康伯府裏,除了我歡喜院中人,我唯一在意的人,隻有哥哥!如果我用這塊玉佩向太後皇上求情,求他們饒了哥哥和歡喜院中人的命,至於其他人,任憑太後皇上處置,你說太後和皇上會不會同意我這個請求?”


    “你個孽女!”陸叢遠氣得要吐血,居然拿他的保命玉牌來要脅他!


    “父親,用我娘的牌位進祠堂,換你安康伯連同陸家九族上下近千口人的性命,你自己選!”陸心顏望望先前帶她來的士兵,此刻在不遠處探頭探腦,明白是到時間該走了,“父親,時間到了,如果你不願意,那麽再見,願來世永不相見!”


    陸心顏沒有留戀地轉身就走,陸叢遠氣極,狠狠地一掌揮向牢門,對著陸心顏的背影吼道:“我答應你!”


    陸心顏頓了頓,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腳下不停的向天牢外走去。


    鳳陽宮裏,武蓁焦急地走來走去,看到陸心顏回來,趕忙迎上來,“珠珠,兩刻鍾前,三皇兄托人送了一封信來,說是緊急情況,必須馬上交給你!”


    陸心顏接過信一瞧,頓時頭都大了。


    信上說,齊飛讓蕭逸宸安插在禦林軍中的人,進入雲宵山莊森林搜索線索,無意抓到讓隆德帝親自追趕的火狐,發現其中藏著的巨大秘密,於是齊飛命那人將火狐作為新證據,送到鍾翰麵前,為陸叢遠的案子爭取時間,結果現在連人帶狐消失不見了。


    連人帶狐都消失不見了?這說明,一是那人背叛蕭逸宸,帶著火狐跑了,二是那人見到了鍾翰,但不知為何被鍾翰抓住扣下,或殺害了。


    陸心顏想起先前去探監的時候,鍾翰曾跟她說:好好勸勸你父親,證據確鑿,趕緊認罪,承認他因為多年來得不到重用,而對皇上生出怨恨,所以對禦馬下毒!


    陸心顏直覺判斷禦林軍連同火狐消失不見,十有八九是第二種可能,被鍾翰扣下或殺害了。


    因為皇上隻給了鍾翰三天時間,最遲二十一傍晚前必須結案,鍾翰為了政績,極有可能不願節外生枝,罔顧其他證據,直接結案!


    至於是否還有別的深層原因,陸心顏暫時不願也沒時間隨便猜想,她提筆寫了封回信,讓田叔與齊飛先查陸叢光,有時間再查鍾翰!


    信送走了,陸心顏心裏卻沒法安定下來。


    這一次禦馬下藥事件,讓她措手不及,若不是蕭逸宸在禦林軍中的勢力,以琳琅閣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插手到皇宮和雲宵山莊查任何事情,最後的結果,大概隻能眼睜睜地被動挨打。


    看來蕭逸宸上次建議她找個實力強大的靠山這事,得盡快進行了。


    以她現在認識的人中,太後可以討好,關鍵時刻適當幫她一把,比如這次讓她去見陸叢遠,但太後不能成為靠山,一旦涉及到天家,太後的天平無疑不會傾向她。


    武昇和武蓁,包括公孫墨白和嚴玉郎幾人,雖然都願意幫她,可明著借借他們的名頭,狐假虎威一下倒是可以,比如壓迫一下安康侯府裏麵的人,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一旦真正有事,比如對上那幕後之人布的局,以他們幾個的實力,就一籌莫展了!


    想來想去,陸心顏覺得,還是現在合作的蕭逸宸大腿最粗。


    不過合作這個詞,好像有點奇怪,畢竟她好像沒幫上蕭逸宸什麽忙,全是他在救她的命,幫她的忙!


    既然緣份這麽深,就你了,蕭逸宸,伸出你的大粗腿,讓姐抱緊吧!


    陸心顏在心裏輾轉反複地想,終於想出了一個抱緊蕭逸宸大粗腿的辦法!


    二十早上,天氣越發陰沉,整個天空黑鴉鴉的,陸心顏剛陪武蓁用完早膳,武昇送來了最新消息。


    這個消息不是田叔和齊飛送來的,而是武昇自己打聽來的:父皇命令鍾翰,最遲明天中午前必須結案!同時,昨晚鍾翰將與陸叢遠來往甚密的官員關入大牢,威逼利誘,逼迫他們承認,陸叢遠曾經在他們麵前多次提過,因為懷才不遇而對父皇不滿的話,從側麵證明,陸叢遠有給禦馬下藥的動機!經過一晚上,那些官員熬不住,一個二個的,按照鍾翰的意思寫下供詞,最遲明天早上,鍾翰便會遞上供詞給父皇!


    又是一個措手不及!一旦供詞呈到皇上麵前,皇上盛怒之下,禦筆一揮,安康伯府上下不死也得全家流放!


    “珠珠!”武蓁握住她的手,“我等會去向皇祖母求情,你和白芷救治父皇有功,皇祖母和父皇定會賞罰分明,不會讓你們受到牽連的!”


    從皇上同意她與武蓁一起,太後同意她去見陸叢遠,陸心顏就沒為自己擔心過,但安康伯府還有歡喜院,還有陸子儀,她不能隻顧著自己。


    武蓁明白陸心顏心裏的擔憂,但她也無能為力,“至於其他人,隻求皇祖母和父皇,盡量輕判。”


    鳳陽宮裏的炭,燒得劈裏啪啦響,很是溫暖,偶有冷風吹過,火焰躥上來,張牙舞爪地躍動。


    四周牆壁上鑲嵌著大顆大顆的夜明珠,照得鳳陽宮的光線比外麵明亮許多,偶有宮女走動,珠簾清脆響,紗幔隨風舞,一派溫暖詳和的氣氛。


    然而每個人心裏的陰霾,卻比陰沉沉的天空更加沉重,更讓人喘不過氣來。


    現在的困境,陸心顏毫無辦法,隻盼望田叔與齊飛,能在明早前,查到陸叢光誣陷的證據。


    從早上等到天黑,如同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武昇那邊,再沒有任何消息送過來。


    這代表著田叔與齊飛,還沒有抓到陸叢光任何證據。


    天色越來越晚,鳳陽宮裏,每個人的心,越來越沉。


    ——


    經過幾日休養,隆德帝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可以在龍床上批閱一些重要奏折。


    二十一這天上午,隆德帝處理完一些重要政事後,小太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皇上,都察院左督禦史鍾大人求見!”


    “宣!”


    鍾翰貓著腰進入殿中,全身伏在地上,“微臣參見皇上,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隆德帝將奏折放在一邊,問:“可是汗血寶馬下藥一事,結案了?”


    “正是!”鍾翰呈上手中的奏折,“請皇上過目。”


    隆德帝一點頭,身邊的大太監立馬從鍾翰高舉過頭頂的雙手中取過奏折,以同樣的姿勢,遞到隆德帝麵前。


    “打開。”


    “是,皇上。”


    大太監將奏折展開放在隆德帝榻前的龍案上。


    隆德帝並沒有直接看,而是雙眼闔上假寐,“鍾愛卿,起來說說怎麽回事?”


    “是,皇上。”鍾翰從地上爬起來,“十五那日,最後接觸汗血寶馬的人,經太仆寺多人指證,隻有嫌犯太仆寺寺丞、安康伯陸叢遠一人,而後禦林軍從安康伯府中書房搜出斷腸草,因此臣直接鎖定陸叢遠為最大嫌疑人!這三日來,臣馬不停蹄地連夜審問,陸叢遠概不認罪,否認他曾給禦馬下藥,更否認有幕後人指使他這麽做!


    於是昨日臣找來與陸叢遠關係密切的數位朝中官員,旁敲側擊之下,發現陸叢遠原來早對皇上您不滿,他自認才華過人,智謀不輸任何人,但身為三品伯,卻一直在太仆寺幹著管馬的活,心裏怨氣甚重,一直尋著機會報複皇上!這一次便瞅準冬至祭天一事,在汗血寶馬的馬料中加入少量斷腸草,導致汗血寶馬吃下離草後加速毒發,傷了皇上。”


    隆德帝雙眼依然緊閉,麵上神情淡然,看不出情緒,“這麽說來,這次汗血寶馬下藥事件,並不是有人在背後針對朕的龍座與江山,而是安康伯陸叢遠私心的報複?”


    “從各種證據來看,臣認為是這樣的。”鍾翰道:“安康伯府近幾代一代不如一代,與朝中各大勢力均沾不上邊,安康伯陸叢遠能力一般,除了一個伯爺的頭銜外,其實力與能力,均不足以讓各大勢力拉攏!所以臣認為,這隻是一起私心報複導致的意外事件!”


    鍾翰話說完後,殿內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隆德帝雙眼緊閉,呼吸平穩,似睡著了一般。


    鍾翰悄悄抬頭望了一眼,正考慮著要不要催促時,隆德帝突然睜眼,嚇了鍾翰一大跳,“鍾愛卿,安康伯府這種情況,按律如何處置?”


    鍾翰捏緊微濕的手心,“按律,謀害天子者,剝奪全部財產,十歲以上男丁全部斬首,女眷充當官妓,輕則安康伯府一族,重則牽連九族!”


    “依鍾愛卿所言,這次該輕判還是重判?”隆德帝平靜的聲音裏,聽不出起伏。


    鍾翰道:“臣以為如今西南大捷,正是民心所向,向世人彰顯天家威嚴與仁慈之時!因此臣建議隻處置安康伯府一族,至於救駕有功的陸大小姐及其丫鬟白芷,臣建議將其直接貶為平民,趕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隆德帝瞧了瞧那奏折最後麵,鍾翰剛才所說的這番話,正寫在最後麵,他手一伸,大太監極有眼色地遞上朱砂筆。


    眼下隻需禦筆一揮,安康伯府的案子就成定案。


    伴駕的大太監,見慣太多禦筆揮灑間,一念間一步登天的人,一念間永墜地獄的人,麵上神情絲毫沒有任何波動。


    鍾翰卻覺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這一生,辦過無數的大案,早已波瀾不驚,像陸叢遠這種案子,對比他以往辦過的案子,不過是一樁普通案件。


    但就是這樣一樁普通案件,卻讓他在最後的時刻,心跳如擂,手心濕透。


    快落筆,快落筆,隻要禦筆一落,錯的也會變成對的!想翻案根本不可能!


    快,快,快!鍾翰在心裏拚命催促。


    這時,一道石破天驚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禦林軍右郎將盧大人求見,說是有最新的禦馬下藥案的證據!”


    鍾翰轟的一聲,腦袋一片空白。


    隆德帝的手停頓了兩息,淡淡瞟了一眼鍾翰後,放下手中朱砂筆,“宣!”


    盧平傑風風火火地進來了,額上淌著汗,兩縷碎發貼在兩鬢,一看就是匆忙趕來。


    他單膝跪地,“臣參見皇上,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說話!”


    “是,皇上!”盧平傑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皇上,這是禦馬下藥案的最新證據,這份證據可以證明,安康伯陸叢遠,是被人誣陷的!”


    “呈上來。”隆德帝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冷汗卻悄悄爬上鍾翰的背。


    大太監從盧平傑手中接過那張紙,擺到隆德帝麵前,此次隆德帝沒有讓盧平傑說,而是自己親自看了,看完後,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天子的冷笑,“盧愛卿,此事千真萬確?”


    盧平傑道:“回皇上,證據確鑿!相關人等均由禦林軍押著,在宮門外等著,若皇上有任何疑問,均可招其中一人前來詢問!”


    “宣刑部尚書袁弘山立刻進宮!”


    “是,皇上!”太監領旨而去。


    鍾翰額頭開始冒細汗了,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有權審理官員的刑獄案件,皇上這個時候宣刑部尚書袁弘山前來,到底是何意,那份紙上到底列了什麽新證據?


    他猜不到,但他知道,皇上對他起疑了。


    鍾翰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立馬跪在地上,“臣無能,未能及時掌握新的證據找出真凶,請皇上降罪!”


    未能及時掌握,他這話是在暗射盧平傑找到了新證據,卻不在第一時間告之他,以至於讓他斷案出現偏差。


    隆德帝問:“鍾愛卿,你隻是無能嗎?”


    鍾翰渾身一顫,“臣不明白皇上這話是何意?”


    “不明白?行,朕就讓你明明白白。”隆德帝威嚴的雙眸一眯,“盧愛卿,你說給他聽!”


    “是,皇上!”盧平傑拱手應下後,麵對地上的鍾翰,“鍾大人,末將查到安康伯族兄,青州通判陸叢光的下人,曾在初十二那日,私下找一江湖遊醫買過斷腸草,而後將斷腸草交給了陸叢光,陸叢光從青州過來述職,住在安康伯府,安康伯的書房輕易便能進之,末將認為其有一定嫌疑,便將其抓起來審問,陸叢光拒不承認,但又解釋不了斷腸草的去處,今早末將手下捉到那名遊醫,遊醫見過從安康伯書房搜出來的斷腸草後,確認是陸叢光下人從他手中買走的斷腸草,至此陸叢光才認了罪!”


    鍾翰趴在地上,“皇上,青州通判陸大人與安康伯是同族,若他陷害安康伯成功,陸大人自身亦會被牽連,所以臣才沒有懷疑到安康伯身邊人身上,是臣愚昧,請皇上降罪!”


    隆德帝不動聲色地望了趴在地上顫抖的身形一眼,盧平傑繼續道:“鍾大人,陸大人在派下人買斷腸草前一天,因為其子與安康伯義子發生衝突,已宣言與安康伯府斷絕關係,永不往來!這事,安康伯府上下皆知!”


    話裏隱藏的意思是,如果鍾翰隨便找個府中人審訊一番,便能查到這件事情,繼而對整個案件進行重新梳理,說不定能查出安康伯被人誣陷的事實。


    光可鑒人的白玉地板,倒映著鍾翰蒼白恐懼的臉,額頭的汗開始一滴滴滴到地板上,“皇上,青州通判陸叢光為泄私憤,陷害安康伯,請皇上立馬派人將其關入大牢,並嚴查太仆寺中被陸叢光收買,對禦馬下毒之人,鏟除宮中毒瘤!”


    隆德帝輕扯嘴角,“鍾愛卿倒是會轉移話題。”


    “臣,臣不敢,臣自知自己疏忽無能,差點害忠良蒙冤,不敢狡辯,任憑皇上發落,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僅僅隻是疏忽無能嗎?”隆德帝淡淡問。


    同樣的問話,讓鍾翰脊椎發麻,“臣,臣不明白皇上是何意,請皇上明示!”


    “盧愛卿,將另一樣證據呈上來。”


    “是,皇上。”盧平傑走向殿外,不一會,拎著一個籠子進來。


    隆德帝道:“鍾愛卿,抬頭瞧瞧這是什麽?”


    鍾翰抬起頭,整個人癱倒在地。


    那籠子裏裝的,赫然是一隻火狐。


    可那送去給他的火狐,他明明已經讓人殺了,並且剝了皮,那這火狐又是哪來的?


    隆德帝淡淡問:“鍾愛卿,現在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鍾翰硬著頭皮道:“回皇上,臣…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這火狐跟這案子有什麽關係?”


    “當日朕正是追著這火狐而去,進入林中深處時,身上汗血寶馬突然發狂,將朕從馬背上摔下來!”隆德帝道:“若沒有這火狐,朕便不會進入森林深處,若不進入深處,汗血寶馬吃不到離草,便不會中毒發狂,將朕摔下來讓朕受傷!”


    鍾翰立馬順著話道:“臣明白了,正是這火狐導致這次事故的發生,所以這火狐是罪魁禍首之一,理當千刀萬剮!”


    隆德帝眼角餘光斜著看了鍾翰一眼,“這火狐是可惡,不過用這火狐來引誘朕進入森林深處的人,更可惡!”


    鍾翰抖了抖,“皇上,狐狸這種動物雖說靈性十足,但從來隻聽說野生的,從未聽說有家養的還能被人驅使的!皇上,請您莫被人蒙蔽!”


    “盧愛卿。”隆德帝喚了一聲,盧平傑會意,拔出匕首割下火狐一小撮毛,浸入方才順便吩咐太監端來的熱水中。


    隻見那熱水立馬變成鮮紅色,而那狐狸毛,居然變成了灰褐色!


    盧平傑將盆端到隆德帝麵前,隆德帝看了一眼,證明盧平傑先前交上的供詞不假,麵色更沉,揮手讓他端到鍾翰麵前。


    鍾翰見狀,再也無法狡辯,瞪大眼,似不敢置信,“這…這…皇上,臣…臣沒想,居然…還有這種操作?是臣孤陋寡聞,是臣無能!”


    “你無能嗎?朕看你是太精明了!”隆德帝冷笑一聲,“聽說盧愛卿的手下抓到火狐後送去給你,結果,連人帶狐消失不見。”


    鍾翰喊冤,“皇上,臣冤枉啊,若這火狐真是作為證據送往臣那,又已消失不見,怎會出現在這裏?這其中定有隱情啊,皇上,分明有人想誣陷臣,請皇上明察!”


    隆德帝額頭青筋直跳,拿起一旁的奏折就要扔過去,不經意間牽動了身上的傷,動作僵住,麵色大變,一旁的大太監擔憂得正要上前詢問,隆德帝伸手製止,咬牙放下手中的奏折,“鍾翰,你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還敢狡辯?盧愛卿,說給他聽!”


    “是,皇上!”盧平傑轉身道:“鍾大人,當日禦林軍在森林中捉到的火狐,不是一隻,而是一對,其中一隻送去給您後消失無蹤,這是另一隻!”


    居然是一對?鍾翰大腦一震,渾身僵住,半晌才聽到自己垂死掙紮的聲音,“皇上,就算如此,可臣哪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對送證據的禦林軍動手?”


    隆德帝冷笑道:“朕也想知道,你為何有這麽大的膽子!是不是仗著朕對你的信任,若人狐消失不見,死無對證,對質時推說沒有見到,將此事瞞天過海?”


    “臣萬萬不敢!”


    “朕看你是萬萬都敢,什麽都敢!”隆德帝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將奏折大力一扔,“若那禦林軍死了,以朕對你的信任,或許真以為是中途發生了意外!可你運氣不好,那人沒死,活著回來了!”


    鍾翰這下真是魂飛魄散,當日那禦林軍親手將火狐交到他手上後才離開的,一離開,鍾翰立馬派人截殺那名禦林軍,派去截殺的人,回來說那名禦林軍已經死透,怎麽會?是他被人騙了,還是…


    這時盧平傑出聲解了他的疑惑,“那名禦林軍兄弟懂一種龜息功,能讓人迅速進入假死狀態,成功騙過了前來殺害他的人,這才保住一命!”


    “鍾愛卿,要帶人來當麵對質嗎?”隆德帝諷刺問道。


    鍾翰此時整個人癱在地上,再也無力爬起,“皇上,臣…臣…”


    隆德帝冷冷看著他,“有人在朕的汗血寶馬中下毒,又用染成的火狐,將朕誘到森林深處,讓汗血寶馬吃下隻有森林深處才有的離草後加速毒發,將朕摔下來,這分明是一場蓄意謀殺!可你卻說什麽,說安康伯是因為對朕心懷不滿對汗血寶馬下了藥,背後並沒有什麽陰謀詭計!


    等盧愛卿揭穿下藥之人是陸叢光後,你又說陸叢光是為了泄私憤而誣陷安康伯!結果卻是,你殺害禦林軍,毀掉新證據,妄圖嫁禍安康伯,掩蓋有人想謀殺朕的事實真相,好讓那人再有機會對朕下毒手!”


    隆德帝一掌拍向龍案,“說,背後那人,是誰?”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鍾翰被那氣勢壓得呼吸困難,卻一個字也不肯說!


    這時,太監在外麵道:“皇上,刑部尚書袁弘山袁大人求見!”


    “進來!”


    袁弘山進來後,隆德帝抬手製止他的行禮,“都察院左督禦史鍾翰,與人暗中勾結,意圖謀害朕,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其同謀青州通判陸叢光,命其仆人私下購買斷腸草,放入安康伯書房,陷害安康伯,證據確鑿!袁愛卿,朕命你七日內查明禦馬中毒案的幕後真凶!”


    “臣,遵旨!”


    ——


    鳳陽宮內,武蓁緊張地陪在陸心顏身邊,看著鳳陽宮外的天色,既希望宣旨的太監快點來,好結束這種煎熬,又希望那太監永遠不要來!


    陸心顏看起來麵色平靜,望著殿外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麽,武蓁不敢出聲打擾她。


    “聖旨到,安康伯府大小姐陸心顏接旨!”太監清厲的聲音,從宮外遠遠傳來。


    來了,終於還是來了!武蓁捂著突突跳的胸口,暗中祈禱著。


    陸心顏跪在地上,“小女陸心顏接旨。”


    太監道:“奉皇上口諭,現已查明禦馬中毒案,安康伯陸叢遠係被人陷害,刑部尚書袁弘山袁大人接手重新審理,即刻起陸大小姐可自由活動,至於救駕一事,過幾日朕會論功行賞!欽此~”


    陸心顏伏地叩謝,“謝皇上!皇上英明!”


    “太好了!珠珠!沒事了!”武蓁欣喜若狂,太監前腳剛後,她立馬將陸心顏扶起。


    陸心顏就著她的手站起來,平靜美麗的俏臉上,此時終於浮現輕鬆的微笑。


    此時,陰了幾天的天空,風吹走了沉重的烏雲,露出幾日未見的湛藍,偶爾還能見到一絲金色的霞光。


    這次的風波,終於過去了,陸心顏長長吐出一口氣。


    整個鳳陽宮內,歡天喜地。


    “珠珠,今兒個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親自送你出宮!”武蓁歡喜道:“我讓阿昭去給宮老夫人和宮四姑娘傳個信,免得她們擔心。”


    陸心顏笑道:“謝謝你公主,不過不用了,明日我親自去侯府,給她們一個驚喜。”


    “也好!聽你的。”


    兩人說了一會話後,武蓁捶捶發酸的肩,“珠珠,我先去休息一會,晚上咱們一起去泡溫泉,將這幾天的黴運全部泡走。”


    這幾日武蓁一直陪著陸心顏精神緊張,也沒睡過好覺,陸心顏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好的,公主。”


    宮中溫泉不算多,十處不到,按武蓁的身份是不能擁有的,她用的是太後的溫泉,太後如今年歲大泡不得,便給了武蓁使用。


    溫泉在太後的長壽宮內,陸心顏和武蓁下午的時候,去長壽宮給太後請安,順便陪太後一起晚膳。


    陸叢遠的嫌疑解除,陸心顏的丫鬟白芷又救駕有功,太後對陸心顏的麵色,簡直和顏悅色到前所未有,甚至讓貼身宮女給陸心顏夾菜。


    陸心顏淡定受了,不卑不亢、寵辱不驚的氣度,越發讓太後高看。


    用完晚膳,又陪著太後走了一會消食後,陸心顏和武蓁打算前往長壽宮的溫泉。


    太後興致極高道:“哀家也同你們一起去,哀家不下去,坐在邊上同你們一起說話。”


    讓一國太後看著她們泡溫泉?這個好像有點那啥了些,但太後提議,兩人不好拒絕,“是,太後娘娘(皇祖母)。”


    長壽宮的溫泉,比之武婉宮裏的溫泉,大了一倍不止,亦華麗不少。


    四周掛著夜明珠,冒著熱氣的溫泉水,從一隻精雕細琢的金鳳凰嘴裏噴瀉而出。


    兩人迅速脫了外衣,穿著裏衣沿著白玉石階走入溫泉內。


    一旁伺候的宮女,抱著兩人的衣衫往外走去,一不小心踩到一處水漬,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衣衫灑了一地。


    宮女不由自主發出尖叫,聲音有些大,惹得陸心顏太後武蓁幾人不由望過去,宮女嚇得連忙磕頭求饒,“太後娘娘恕罪!”


    太後今日心情好,這點小事沒放在心上,“行了,下去吧,走路小心點。”


    “謝太後娘娘。”宮女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連忙將灑落在地的衣裳撿起。


    “咣當”,有東西從衣裳裏掉出來,是塊玉佩。


    宮女慌忙撿起,發現無恙正要放回掉出來的衣裳內時,突然傳來一聲嚴厲地喝聲,“慢著!”


    宮女如被點穴般呆住。


    “將手中那玉佩,拿來給哀家瞧瞧?”太後的聲音裏,有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宮女戰戰兢兢地將玉佩遞過去。


    陸心顏心裏咯噔一下,那玉佩,正是陸叢遠給她的,那塊據說是瑞王贈與的保命玉佩。


    太後是瑞王的生母,想來那塊玉佩太後自然認得出。


    陸心顏腦子裏飛快地轉動,


    太後將玉佩放在手心瞧了瞧,難掩激動地問:“這,這是誰的?”


    其實這話問得多餘,總共在溫泉裏的就兩人,那衣裳不是武蓁的就是陸心顏的,武蓁自小在太後身邊長大,身上戴的配件她樣樣清楚。


    “回太後娘娘,那是小女的。”陸心顏道。


    太後聲音顫了顫,“哪裏來的?”


    陸心顏斟酌道:“聽說一位故人的,具體小女也不太清楚。”


    陸叢遠與瑞王之間到底怎麽回事,陸心顏現在還沒搞清楚,萬一真如她所想,兩人有什麽見不得的感情事,她要是直接說是瑞王所贈,那可就糟了!


    陸心顏悄悄瞟了眼太後神情,隔著氤氳熱氣,太後麵上露出又愛又恨的神情,陸心顏暗道不妙,現在這情形,直說與不直說,似乎都好不到哪裏去!


    畢竟太後識得這玉佩,又知過往之事,隻要稍加想象,便能明白瑞王贈玉佩的真相。


    陸心顏惴惴不安,連帶武蓁也跟著緊張起來,她悄悄靠近陸心顏身邊,小聲問道:“珠珠,那玉佩有何不妥?”


    陸心顏搖搖頭,她要是知道有何不妥就不用這般不安了。


    太後低頭瞧了那玉佩好久,久到整個溫泉的氣氛都跟著緊張起來時,她突然抬頭,銳利雙眸,穿透嫋嫋熱氣,直直射到陸心顏臉上。


    隔著熱氣,那眸中深意,陸心顏瞧不分明,卻莫名心裏有點不安的感覺。


    太後就這樣看了她一會,好似很久,其實也不過幾息,她收回眸光,垂下眼瞼,聲音平靜無波,“是塊好玉,好好收著,別再摔著了。”


    “是,太後娘娘。”


    “哀家有些累了,你們慢慢泡,哀家先回去了。”


    “小女(長安)恭送太後娘娘(皇祖母)。”


    陸心顏暗暗吐口氣,看來太後看在她救駕有功的份上,將這事暫且揭過了,隻希望太後以後都不要再想起來。


    第二天一早,武蓁信守承諾,親自將陸心顏送到宮外,“珠珠,過幾天宮裏見。”


    昨天隆德帝口諭,說過兩天論功行賞,陸心顏和白芷救了隆德帝一命,肯定是要來進宮受賞的。


    “公主,這幾天謝謝你,過兩天見。”


    “這種客套話,以後可別說了。”武蓁佯怒,“我可是當你是朋友的,更何況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陸心顏笑道:“行,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都不說了。”


    “這不差不多。”武蓁跟著笑了,笑容裏有不舍,“要是你能留在宮中陪著我多好。”


    武蓁以前習慣了在宮中,總是一個人清清冷冷的,如今陸心顏陪了她幾天,身邊有了知心人作伴,一下子沒了,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以後公主多些出宮找我也是一樣的。”對於皇宮,陸心顏真心沒什麽好感。


    武蓁明白她的感受,“那就這樣說定了。”


    兩人分開後,陸心顏坐上馬車沒走多遠,馬車突然停下來,駕車的子言道:“小姐,是齊飛。”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齊飛幫忙,陸心顏掀開車簾,笑容滿麵,“齊飛,有什麽事?”


    “大小姐,禦馬下毒案又有了變故。”齊飛神情嚴肅,“請您隨小的來,小的與您細說。”


    又有變故?陸心顏笑容褪去,吩咐青桐白芷,“你們先在這等著。”


    “是,小姐。”上次在香滿樓齊飛出現救了陸心顏幾人,青桐白芷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他是蕭逸宸留下來的人。


    陸心顏隨著齊飛走到一條巷子裏,那裏停著一輛極為低調的普通馬車。


    “證據就在車裏。”齊飛道。


    陸心顏不疑有它,伸手掀開車簾,卻見裏麵坐著一個人,白衣玉冠,姿態風流,目光灼灼,像匹餓了許久的狼!


    她震驚不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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