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篇


    —stmeetsfirst13月24日(周二)23時46分


    一說起《正義的使者》。


    人們就會想到『守護世界和平』。


    但我認為,那其實並不很困難。


    因為主要的問題是,《勝利的條件》。


    如果《敵對方》是在破壞城市,殘殺居民,做那種顯而易見的《征服世界》。


    那這種情況下,《正義的使者》勝利的條件會是什麽呢?他要保證一種什麽狀態,才算是《守護》住《世界和平》了呢?


    隻要不讓敵人破壞千家萬戶就好。


    隻要不讓任何一個人失去生命就好。


    要想阻止對方征服世界的野心,這樣就足夠了。


    可實際上,我不認為隻要達成這種條件,就算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和平》。


    要問為什麽,這是因為每個人對和平的感念都是不同的。


    如果有《敵對方》踩踏了青草,讓小草枯萎了。那對熱愛植物的善良少女來說,僅上麵那些條件就不算是達成和平……或許是這樣。


    進一步說,人們在《敵對方》侵略過來的同時感到了恐怖,應該有人在這時就覺得已經不和平了吧。


    要想讓所有人都感到和平,那實在是太困難了——所以換句話來說,想當個《正義的使者》,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但如果這樣還想維護和平的話,那就該先把自己是《正義的使者》這塊招牌卸下來。


    把自己的頭銜改為《自我滿足的化身》,隻專注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滿足《自己所定下的勝利條件》的話——或許,還能守護住和平。


    在失去左臂,雙腿被切斷的狀態下,我還在尋思著這種無聊的英雄論。


    「不過,我是不會認輸的吧」


    這裏是我所居住的神代市北部。一個滿是別墅的高級住宅區。


    我強忍著劇痛,躺倒在雜草肆意生長著的草地上。


    而那像白色大理石雕琢成的美女雕像一樣的怪物——《天使》,正漂浮在依然寒冷的三月夜空中俯視著我。不,說那是美女雕像根本就是騙人。那東西的臉像愛德華蒙克(譯者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挪威表現主義畫家)所畫的《尖叫》(譯者注:又名呐喊)一樣扭曲著,昆蟲一樣長滿鋸齒的腳從那家夥像白色禮服一樣的身體裏伸展出來。如果有人叫這東西《美女》,那我還真不想跟他交朋友。


    雖然她(?)還有同伴一同漂浮在空中,但也都是一樣的怪物形狀。這像偶像隊一樣三個並排浮在空中的樣子,真是難以想像的惡夢般的光景。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天使們充滿悲傷的慟哭起來。它們手中,很寶貝似的抱著我的手臂和腿。


    一道光從空中直射下來,天使們緩緩地隨著那升了上去。


    今天是春假的第五天——三月二十四日。


    我在自己所定《勝利條件》下,又向《失敗》前進了一步。


    一對年輕男女,重合在一起倒在旁邊的草地上。天使所放出的螺栓沾滿血汙,深深地插在他們背上。被破壞的隻有一戶人家。被殺的也隻有兩人……。


    「這種程度的損失還在允許範圍內。不會產生大的影響,所以也沒什麽呢」


    即使這樣我也不服輸的說著,再次看了眼那對男女的遺體。他們的表情很安詳。看來走的沒有痛苦,這我該說句「真好啊」吧。


    不過話說回來……。


    「好痛啊……。可惡……」


    閃著金色光芒的微粒,從我手臂和腿的斷麵上噴湧出來。


    這是《治愈之力》。


    我手臂和腿的組織就像壁虎斷尾能再生一樣,隨著那光的噴出在漸漸複原。過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和原來一樣了吧。


    隻是,在完全恢複之前,劇痛依然會折磨著我。


    為了不讓自己因這痛苦而昏厥,我緊緊地咬著牙。


    雖然和沒被《回收》掉的瓦礫、屍體一同倒在地上,讓我有心中有種非常淒慘的孤寂之感……。但卻又覺得這和我很相稱似的自嘲般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麽?」


    突然,有個聲音在對我說話。


    一個身材矮小的少年,目光冰冷的俯視著我。


    「被弄成這副模樣竟然還笑得出來……真讓人覺得惡心呢」


    「你不知道嗎?人類呢,在身體感到強烈恐怖或是劇烈疼痛的時候,是會笑出來的。因為作為人體的防禦反應,此時會分泌出大量的腦內嗎啡。你想,因太過痛苦而死去的人,臉有很多都是奇怪的扭曲著吧?那就是他們《在笑的證據》」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是個從未見過的少年。恐怕,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他那修長的身體穿著件修道士一樣的法衣。不,要是那裝飾著金色鎖鏈的衣服也能叫做修道服的話,或許太華麗了。而且那衣服裏麵,還包裹著像繃帶一樣的白布。至少,從“那家夥”的穿著來看,不像是普通的現代人。


    年齡大概在初中生左右吧。他有著讓人驚異的俊俏麵容。銀發,還有像透明一般的白色肌膚。深紅色的眸子。雖然臉上還帶著些微同齡人該有天真,但整體卻散發著一種人造之物的感覺。就算你告訴我他是好萊塢傾盡全力製作出來的3dcg,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要小心,椎堂密。


    我這樣提醒著自己。


    因為“那家夥”竟然會如此平靜的同失去單臂和雙腿的我說話。


    這絕不是常人該有的反應。正常人這時候應該不是大叫著逃出去,就是擔心的問「還好嗎?」的。就算能理性一點,該做的也是去打電話叫救護車——那才是《普通》人。


    而他卻問「你在笑什麽?」,這明擺著非常可疑。


    這話問得簡直就像——他知道我是不死身一樣。


    這少年絕不是個普通人。他是有明確的意圖來故意接觸我的。


    「反正,這是你擅長的說謊吧?我是不會被你這話騙過的」


    「我是在說謊。可你為什麽知道我《擅長說謊》呢?」


    我就像《把球踢過去》一樣反問了回去。可是,“那家夥”卻仍是麵不改色道


    「這你不需要知道。……還有,密。不要隨便提問。握有主導權的是我」


    這少年很難對付啊。他故意直呼我的名字,言外之意就是他所掌握的情報要比我多的多。


    我聳了聳肩,看著自己這遍體鱗傷的身體說道


    「這種狀態下,我可是動都動不了呢」


    「你明白就好」


    “那家夥”臉上露出一種奇妙的成熟的笑。


    「我來是有話想和你說。我想知道椎堂密這個記號的內情」


    「……反正,我沒有選擇的餘地的吧」


    我轉了下頭。


    「隻是,我是有點不喜歡這麽說話啦。要是至少能讓我坐起來的話,那可是感激不盡啊」


    “那家夥”輕哼了聲,無言的抓起我僅剩的左臂,拖著我在草地上走了起來。


    「很痛啊。至少也要把我抱起來吧」


    「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認為自己有資格抱怨嗎」


    少年繼續拖著我向前走,將我的身體倚在一塊放在這日式庭院裏的大石上後。“那家夥”也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那深紅色的眼,直直地盯著我,說道


    「我問你幾個問題。請你老實地回答」


    「真遺憾啊。我患了一種說真話鼻子就會變長的怪病」


    “那家夥”聽後一腳踢向我大腿上的傷口。用他那長筒皮靴的尖端狠狠地


    向裏頂著。


    「提前告訴你,我討厭這樣的玩笑」


    我強忍著就要衝口而出的慘叫,聳了聳肩。


    「要是不讓我開玩笑的話,那我就不會說話了呢。……對了,你要問的是什麽?」


    「該從哪裏開始問呢——」


    “那家夥”用和他年齡不符的,嘲弄般的目光俯視著我。


    「好吧。就先問這個好了。對你來說,《學校生活》是什麽?所謂的《日常》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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