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哲雲得知差蘋無限期離開的消息,沒有過多追問,也沒有多作停留,他隨便走進一間酒吧,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進喉嚨。夏冬天跟隨而至,不言語也不阻攔,就坐在一旁陪著他。等他願意傾訴了,或者酩酊大醉了,他便把他安全地送回家。


    夏冬天是他最好的朋友,也隻有他,清楚聶哲雲喜歡差蘋的哪一點。人海茫茫之中,很少有人明確地知道自己需要怎樣的另一半,所以我們會盲目地開啟一段戀情,又會因為諸多因素而分開,但是有一個基準從來不會變,那就是我們總會被,與自己性格迥然的異性所吸引。譬如你的性格內向靦腆,你會喜歡熱情主動的人,又譬如你膽小懦弱,會喜歡有主見又勇敢的人。換句話說,是愛慕也是羨慕。聶哲雲降生於瓊府金穴,生活環境異常複雜,自小看盡阿諛奉承和爾虞我詐,所以他很容易被差蘋的真實不做作所吸引,或許還有別的優點,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會……” 聶哲雲眨動著微醺的雙眸,平靜地動動唇。


    聶哲雲神情麻木,冷靜得都不像他了,夏冬天一看他是這種狀態更不敢走了。


    “她隻是離開,又不是要死,你沒錢買機票?”夏冬天的安慰總是很另類,他喝了一口啤酒,指了指不遠處幾個毛頭小子。那幾人借著酒勁兒,對女服務員毛手毛腳。夏冬天扯了下嘴角,“小痞子調戲良家婦女,不如我們去打一架?”


    他希望聶哲雲可以把情緒發泄出來,憋著怪嚇人的。


    聶哲雲起初無動於衷,直到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聲,他抓起酒瓶子,直奔小痞子們走去!


    幾人猝不及防,隻聽“哐當”一聲巨響,酒瓶狠狠地落在其中一個痞子的頭頂!


    痞子們頓時炸開鍋,揎拳挽袖打向聶哲雲。夏冬天甩了甩手腕,抄起一把木椅,一個箭步加入亂戰。


    他們如今是有頭有臉的公眾人物,但此刻像回到無知莽撞的少年時期,用拳頭宣泄不滿,用疼痛提醒自己還有熱血。


    瘋狂過就可以了,兩人在警察抵達之前,默契地逃離現場,藏在垃圾桶後麵躲避追來的地痞。叫囂與奔跑聲遠去,街道恢複靜謐,他倆氣喘籲籲地互看一眼,看到對方臉上的傷痕,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夏冬天懟了他一拳,“如果沒打夠,我陪你繼續。”


    聶哲雲搖搖頭,倚牆而坐,說,“謝了。”


    “謝你妹,是我想惹事兒好嗎?”夏冬天也坐下,笑著說,“自從當上演員,天天被人提醒要注意形象,可把我憋壞了。”


    聶哲雲應了聲,悠悠地仰望星空,問,“你要去多久?”夏冬天已經把日後的行程告訴他,他當時正在氣頭上也沒空問。


    “看心情吧,”夏冬天看向他,半真半假地說,“不過,考慮到你帥到沒朋友,所以我剛剛決定推遲計劃,否則你想找人喝酒都找不到,想想我都快掉眼淚了。”


    聶哲雲回懟他一拳,“滾!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看見你就煩!”


    夏冬天笑而不語,不等開口,聶哲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地說,“好好享受生活,好好談一場戀愛,我沒有那麽脆弱,不用替我擔心。你回去吧,別讓你的小蕊蕊著急,你剛才可是把人家姑娘轟走的。”他扶著牆站起來,撣了撣褲子上的塵土,一邊前行,一邊朝夏冬天擺了下手,“別說機票,飛機老子都買得起,想喝酒的時候我會去找你。”


    “聶哲雲!蕊蕊是我的最愛,但是我可以為你去死!你給我記住了!”夏冬天揚聲喊道。


    “你丫真tm肉麻!這麽惡心的話,你留著見到外星人的時候再說吧……” 聶哲雲眼眶一酸,使勁地吸了下鼻子,今生有友如此,夫複何求?


    隻是,夏冬天要走了,差蘋也要走了,他們抱著不同的目的離他而去,他卻沒有理由留下誰,又挫敗,又寂寞……


    生平第一次認真地喜歡一個女人,為什麽她就是不肯仔細地看看他?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又走近一家ktv。他坐在包廂裏,點了一桌子的酒,不想思考,不想回憶,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


    不知喝了多少酒,他癱倒在沙發上,手機嗡嗡地響起來,他伸手抓了三次才抓到手機,他一定是神誌不清了,才會以為打來電話的女人是差蘋。


    一刻鍾後,田露芽包裹著頭巾、戴著墨鏡,風風火火地推開包廂門。


    當她見到爛醉如泥的聶哲雲的時候,心中不由大驚,焦急地問,“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她匆忙上前,半跪在沙發前,這近距離一看,才發現他的衣衫滿是汙漬。他的身上除了濃重的酒氣之外,還伴隨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她必然無法想像,一線大明星和首富之子剛剛打完一架,並且躲在垃圾箱的後麵。


    聶哲雲趴在沙發上,一手抓著酒瓶,一手緩緩地伸起來,扶了扶她的長發,口齒不清地說,“差蘋……你真的來了……”


    田露芽怔了怔,終於明白他在電話裏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剛才醉醺醺地說,我想你,我想見你。思於此,田露芽一把打掉他的手,忿忿地說,“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認識的聶哲雲!”


    質問聲在促狹的空間裏回蕩,良久,聶哲雲自嘲地笑了,“我也不認識我,你打醒我好了……”他拎起手中的酒瓶子,猛地塞進她的懷中,手指又晃晃悠悠地指向自己的額頭,說,“來,使勁兒打!”


    “你!”田露芽長籲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她原地坐下,捧起酒瓶咕嘟咕嘟喝下幾大口,她一抹嘴,無奈地說,“我為了幫你追求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已經被寇正夕整得名聲掃地了!你最好給我振作點兒!”


    “寇,正,夕……” 聶哲雲的意識似乎情緒少許,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渾渾噩噩地,緩慢地說,“就是他,隻要他寇正夕一天不死,差蘋就不會愛上我,該死的寇正夕……”


    “我問你,你真的想讓他死嗎?” 田露芽似笑非笑地問。


    “是,我希望他死。” 聶哲雲本是一個極其自信與驕傲的男人,鬥智鬥勇對他而言是樂趣,他一向認為,整得敵人生不如死才是真本事,然而他此刻毫不猶豫地給出如此答案,可見他是多麽地絕望。


    寇正夕是他的克星,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似乎真的拿他沒有辦法。


    “我也巴不得寇正夕趕緊死……” 田露芽燃起一根煙,吸上一口,仰起頭,望向徐徐上升的白色迷霧,她的眼中附著一層戾氣,冷冷地說,“反正我的前途也讓他徹底毀了,看在我這麽欣賞你的份兒上,我幫你弄死他!”


    聶哲雲一笑置之,“你要殺人?”


    她輕笑,“在做生意方麵,我肯定不如你,但是在耍陰謀詭計的手段上,我也未必會輸給你,殺人……”她眯起眼,“不一定要用刀。”


    “愚蠢的女人,”聶哲雲無情恥笑,“我都鬥不過他,你當你是誰啊?!”


    田露芽不怒反笑,手一鬆,把煙蒂丟進酒杯裏,繼而反詰道,“你知道你為什麽贏不了他嗎?因為你舍不得把自己的未來搭進去。你聽說過……玉石俱焚這個成語嗎?”


    “……玉石俱焚?”聶哲雲原地翻身,發出輕蔑的笑聲,“你最多是把他騙上床,除了這點兒本事,你還能幹什麽?”


    “上床?你太小看我了,和他發生點兒什麽,隻能證明他風流,損傷得不過他的愛情,根本傷不到他的根基,我有秘密武器。你想知道是什麽嗎?” 田露芽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


    “沒興趣!”聶哲雲一揚手,不耐煩地吼道,“老子煩著呢,你別跟這兒唧唧歪歪的!你真有能耐就去弄他,萬一出了事,你的後半輩子我來養!”


    田露芽扳過他的臉頰,指尖撫過他的胡渣,笑盈盈地調侃道,“這話的意思是,你要娶我呀?”


    聶哲雲緩慢地眨著眼,眼前浮現出差蘋的笑靨,他凝視著差蘋的臉龐,不自覺地彎起唇角,喃喃地說,“如果你接受你的丈夫,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我無所謂。”


    話音未落,他已然沉沉地睡去。田露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趁他昏睡之際,在他的臉頰留下一記香吻。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撫過他英俊的輪廓,濃密的眉毛,以及唇角的淤青,又輕輕地擦去遺留在他臉上的唇印……她注視著他,越看越喜歡,不由歪頭一笑,自言自語道,“雖然你醉了,但是我可當真了,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就讓寇正夕身敗名裂、永不翻身咯?”


    原本,她的心中還有一絲猶豫,畢竟那是損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方法,但仔細想想,她已經被簽約公司無限期冷藏,也已經被寇正夕逼得在演藝圈混不下去了,所以還有什麽好害怕的?


    她再次看向聶哲雲……愛情,誰不想擁有呢?路很長,一切都是未知數。


    與此同時,差蘋家。


    夜深人靜,差蘋在投遞完最後一份簡曆之後,拿起手機,翻出寇正夕的號碼。


    她專注地看著他的號碼,深吸一口氣,發送一條消息。


    差蘋:你,什麽時候回國?


    大致過去十分鍾,傳來回複消息的提示音。


    寇正夕:回來了,剛到家,你還沒睡?


    差蘋:你在家等我,我去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說。


    寇正夕:太晚了,你一個人出來我不放心,還是我去找你吧?


    他倆不管是不是在冷戰當中,他對她的關懷總是細致入微。她吸了吸鼻子,打字的手都在顫抖:今天聽我的,在家等我,我打個車很快就到了。


    寇正夕:為了安全起見,上車之後把位置共享給我,我在樓下接你。


    差蘋:……好。


    眨眼之間,淚水溢出眼眶。


    心髒疼得都快裂開了,這般不舍,該如何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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