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一輛孤零零的出租車,載著差蘋行駛在暗黃的路燈下。她與佇立在道旁的男子相距五百米,但她確定那人就是寇正夕,因為他像星辰一般耀眼奪目,隻要與他見過一次麵,便令人難以忘懷。


    寇正夕今日的穿著與往昔不同,牛仔褲與黑色的皮夾克,飄逸的短發隨風搖曳,時而擋住深邃的黑眸。他倚在路燈下,一隻手隨性地揣在上衣口袋裏,安靜地遙望前行車輛。這樣的裝束使得他少了幾分沉穩,多出三分不羈。不過,他的站姿永遠是那樣挺拔,仿佛一個隨時準備逆風而行的戰士。


    出租車司機並不知道他在等差蘋,但是車輪不由自主地停在他的身旁,好似所有人都看到,他二人在用目光訴說心語。


    差蘋隻顧著透過車窗注視寇正夕,直到司機提醒,她才忙手忙腳地翻錢包付車費。寇正夕幫她拉開車門,同時在車前架上放置一百元。


    他向她攤開一隻手,“走吧。”


    明明是來道別的,差蘋卻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他的掌心,緊緊地握住。


    電梯徐徐上升,他們並排站立,靜默無聲。差蘋看向像玻璃一樣明亮的電梯門,無意間注意到寇正夕插在兜裏的那隻手,好像纏繞著紗布?


    待走進屋,他依舊把一手插在兜裏,然後走進廚房煮咖啡。


    差蘋靜悄悄地跟過來,“你的手,是怎麽弄傷的?嚴重嗎?”


    寇正夕的動作頓了頓,繼而不以為意地說,“沒事。”


    “沒事會受傷嗎?原因不能說?”她追問。


    “不是不能說,隻是小事,不值一提。”他把咖啡杯遞給差蘋,發現她繃著臉,情緒不對。


    差蘋上前一步,從他的兜裏強行拽出傷手,這才發現傷勢比她想象得還要嚴重,紗布從掌心一直纏繞到手腕處。


    她托著他的手,沙啞地問,“你為什麽總是這樣?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不願意與我分享?還是在你看來,我連做一個聆聽者的資格都不夠?”


    寇正夕微蹙眉,正欲解釋,她又問,“我知道你會說什麽,不想讓我擔心是不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我又怎麽可能知道你每天在想什麽,在忙些什麽,就因為你什麽都不說,所以我們之間才會發生之前的誤會。如果我足夠了解你,我又怎麽可能不信任你?”


    他嘴唇微張,她伸出一指抵在他的薄唇上,說,“當然,比起你的問題,我的問題更大一些,對不起,是我沒有處理好與異性之間的關係。”


    她終於在他麵前正視矛盾所在。然而,他卻沒有感到如釋重負,而是察覺到她態度上的變化。她沒有耍賴更沒有撒嬌,公式化的口吻像是談判。


    他長籲一口氣,說,“張孝生拉著我去喝酒,我們在返回酒店的途中,遇到疾行車輛,我為了拉開他,手臂不慎與車體發生摩擦,就是這樣。”


    她眼中含著淚,質問道,“非要把經過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嗎?”


    “那你要我說什麽?告訴你,手背上的皮被磨掉一大片?”


    她的心抽了抽,“所以這是事實吧?”


    他低沉應聲,“我沒有故意弱化什麽,隻是在我看來,就是小事。”他見差蘋憤然轉身,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好吧,我承認不想讓你擔心。”


    差蘋背對著他,眼圈紅紅的。


    “我要走了……”


    “走?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嗎?沒說就走嗎?”


    “我已經說了……”她始終背對站立,不敢與他四目相對。


    寇正夕緘默不語,良久,緩緩地鬆開抓住她的那隻手。他走到她的麵前,她立即轉向另一邊。寇正夕凝視著她的背影,很快明白她的意圖,他疲憊地動動唇,問,“你的行程裏,有我的名額嗎?”


    差蘋深深地低著頭,緩慢搖動。


    “你今天來,是為了和我談分手?”他直言詢問,不再心存僥幸。


    空氣凝結了,壓抑得令人窒息。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不好,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也沒有尊重我們的愛情……”她悠悠地轉過身,驚見寇正夕一手壓在桌邊,另一手緊緊地壓在額頭上。他支撐在桌上的那隻手,因為忍痛而爆出青筋。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差蘋急忙上前攙扶,“你怎麽了?!”


    寇正夕疼得汗珠密布,他咬緊牙關,緩慢地搖下頭,“沒事……”


    “沒事沒事!是不是除了死,任何事在你這兒都不叫事兒?!” 差蘋拉開餐椅,把他扶到椅子上,然後抓起手機欲撥打120急救電話。


    寇正夕抓住她的手腕,有氣無力地說,“老毛病,真的沒事……”


    她急得眼圈通紅,蹲在他的麵前,問,“有藥嗎?我去給你拿。”


    “床頭櫃上放著止痛藥。”


    差蘋一陣風似的衝進臥室,拿藥的同時,不慎把一個紅絲絨麵的小盒子打在地上。她撿起首飾盒,隻見一枚璀璨的鑽戒,從盒子中掉落出來……


    難道是求婚戒指?這種想法在她的腦中轉瞬即逝。


    她把水和藥片遞給他,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多麽地不稱職,她究竟是怎麽當人家女朋友的?就連男朋友患有偏頭痛的毛病都不知道。


    “我扶你回屋躺一會兒,別再對我說沒事兒,我真的聽夠了。”她鉚足力氣扶起他,幫他褪去外衣,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床。


    寇正夕躺在枕邊,雙眼緊閉,包裹紗布的那隻手,始終蓋在眉眼之間,仿佛不願讓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差蘋坐在床邊,目光時不時飄向床頭櫃上的戒指盒……


    寇正夕沒有睜開雙眼,但他似乎意識到戒指的問題,於是強忍不適感,拉開抽屜,把戒指盒推了進去。


    差蘋情緒一頓,身體被愧疚感層層包圍。


    片刻過後,疼痛感減弱,他注視著天花板,幽幽地問,“你的決定……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抿抿唇,“從我看到新聞的時候,fp最高領導人向最研,以及你本人公開致歉。他們承認,田露芽是他們擅自加到你身邊的人,至於你本人,毫不知情。看完新聞,我知道是我無理取鬧,你會生我的氣,完全正確。”


    “那我就更不理解了,我們之間的誤會……不是解除了嗎?” 寇正夕側過頭,拉住她的手指,黯然地說,“如果你想換一種生活方式,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想去哪就去哪,去多久都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回來,大可不必終止我們的關係。”


    “求你不要這樣說……你這樣說,隻會讓我感覺更加無地自容。”淚水從她低垂眼眸中墜落,“我活了二十幾年,算得上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我媽常說,心大的人煩惱少,我媽認為我這樣挺好,我也認為挺好的,但是我的心也未免太大了!一麵享受你帶給我的愛情,一麵沒有拒絕聶哲雲的追求,我是渣女,大渣女,居然到現在才發現,你對我的忍耐早就到了極限,對不起,是我太貪心了……”


    “好了,也沒有你講得那麽嚴重。”寇正夕支起身,輕柔地拭去她眼底的熱淚。然而,他越是幫她擦淚,她哭得越傷心。寇正夕無計可施,一把撈過她的後腦,薄唇貼上她的唇瓣。


    差蘋警告自己必須躲開,無奈她就是一個貪心的人,太想念他的親吻,太想念他溫柔的觸碰。


    唇與唇含蓄地摩挲著,他漸漸深入,舌尖探入她的齒貝……她不由自主地摟住他,十指沒入他的發絲,他的發絲間,殘留著未退盡的汗滴,誘發著原始的衝動。


    纏綿的熱吻愈發濃烈,他把她摟進懷中,翻身壓在身下。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羞澀地回望著他,他的眼睛仿佛吸入月光的繁星,既璀璨又朦朧,迷人得像一道風景,擾亂了她的心緒。


    寇正夕撥開她擋在唇邊的長發,注視她那張緋紅的小臉,他俯下頭,再次蓋住她的嘴唇……


    他的頭依然很疼,但是他不允許自己在她麵前表現出來,因為他目前能想到的,在最短時間內讓她回心轉意的方法,就是完完整整地擁有彼此。


    不過,他在這方麵沒有一點經驗,但願不要弄疼她。


    悄然關閉全部的照明設備,隻有一縷皎潔的月光,協助他探索未知的領域。


    吻過她小小的耳垂,修長的脖頸,漂亮的鎖骨……係緊的衣扣,在他的掌心間鬆脫。滾燙的手掌落在她的腰間,仿佛炙熱的火鉗,燒得她口幹舌燥,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一樣,異狀難耐。


    “不……”所幸她還有一絲理智,壓住他蓋在自己胸前的手,她嬌喘著說,“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他心說,開什麽玩笑,誰要你的道別?


    他的雙手從她的腋下穿過去,一把撈起她的身體。他一邊磨蹭她的嘴唇,一邊魅惑地問,“你口口聲聲說,你對不起我,沒錯吧?”


    “嗯……”她癱軟在他的懷中,不自覺地迎合著他的吻。


    “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不要急於求得原諒,而是要盡量彌補錯誤,難道道歉在你這兒隻是一句空話?”


    他的吻好似罌粟,越靠近越迷戀,她漸漸喪失思考能力,迷茫地問,“不是,當然不是……你要我怎麽彌補?……”


    “你說呢?”


    雖然周遭昏暗無光,但是擋不住他斜在唇角的淺笑,帶出一縷霸道的意味。


    她的心智被他控製了,呆呆地凝視著他,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身上遊移……


    對,他說得對,她不能隻說一句對不起,便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更何況,她一早就想給他。


    事態失控了,徹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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