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的雪花反射出窗外的月光,黑夜的昏暗透過筆滲透到紙上。


    白天讀書,晚上則把當天發生的事寫下來。不可思議的是,在開始寫日記之後,我甚至漸漸地注意起了周圍發生的一些小事。寫日記的真正意義並不在於記住每天發生的事,或者是審視自己過去的行為;而是為了提高自己的感知度,讓自己不要錯過哪怕隻是一點點細微的變化。


    人們在日常生活的同時會接收到大量的信息。但是大多數人都是略過自己不感興趣的,隻將自己感興趣的信息貯存起來。而日記則將這種感知度上的失衡增加到極限,也就是說它起著真空管放大器的作用。通過寫日記從而將感知度提升至最高的我,是絕不會錯過身邊哪怕微乎其微的一件事的。


    ——卡啷卡啷。


    店門口處傳來聲音。


    “都已經這麽晚來了還過來,到底是誰啊?”


    我借著窗戶上的雪花反射出的月光,向店門口走去。因為已經關門很長時間了,所以店裏已經徹底地冷了下來。.


    “店還開著啊?”站在門外的是吸血鬼的女仆。


    雖然是半夜到訪,卻也沒見她表現出著急的樣子。看來她基本上都是在夜裏活動吧。她的臉上一副夜裏出門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主人是吸血鬼,所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


    “你在說什麽啊,燈都已經關了,怎麽看都是已經關門的樣子吧!”


    “我還以為是為了節約,或者是沒有人呢。”


    難道既使是沒人,並且燈已經關了的場合,她也要自己進來挑選東西麽。這樣想著,我以後都不放心讓家裏沒人了。


    “我想要個吉祥物,你這裏有麽?”


    我打開店裏的燈,屋裏的月光也隨之消失,帶著夜色的昏暗再次充滿房間。在閉店後還來店裏,還真夠自行其是的。但如果是客人的話,那什麽時間來都沒有問題,我們店裏甚至還有一大早就過來的客人呢。


    “吉祥的東西啊……還真是個模糊的要求呢。我這兒倒是有個剛剛進來的‘刻有鳥居的隕鐵’……?”


    “不是那種缺乏可信度的東西,沒有那種一眼看去就覺得很吉利的東西麽?”


    我很難想象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她要拿那種吉祥物來幹什麽,但如果能賣出去的話,我當然也想盡快賣掉。通常像吉祥物這種缺乏實用性的東西是很少有人問津的。因此我對她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真有個珍藏的吉祥物”。我將沉睡在倉庫深處的那個很大的吉祥物拿了過來。


    “色彩好鮮豔的龜殼啊,這個看起來確實很吉利。”


    “紅和綠,白和黑,中間是黃色的五色甲殼。我想很難再找到比這個更占利的吉祥物了。”


    “可是……這個不太像是龜殼吧。太大而且太過於平板了些。”


    “是的,這個確實不是龜殼,這是‘河童的五色甲殼’。”


    外麵世界所製造的暖爐要讓店裏暖和起來,是需要一些時間的。當店裏終於開始暖和起來之後,我的大腦也終於能夠正常運轉。


    “河童啊,那河童一般都住在哪裏啊?”


    “河童很多都住在山裏。雖然你們不怎麽涉足深山,但其實山上住著形形色色的妖怪。隻是這個甲殼不是近來的產物。它應該有一千年以上……恐怕是一千三百年前的東西了。總之很古老就是了。”


    “確實很古老啊。”


    “未免你過後再來找我算後賬,我先跟你說了吧。雖然傳說這是河童的甲殼,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沒法確定。但即使如此這個五色的甲殼也算是最好的吉祥物了。”


    我老實地跟她說了所謂河童的可靠性。


    我這樣說完之後,發現女仆的表情似乎有些擔憂,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


    “這樣說起來,你為什麽想要吉祥物啊?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深夜。”


    “那是因為……大的魔法的成功似乎都要伴隨著很大的運氣才行。”


    她說出來的話令人很是匪夷所思。前幾天她——十六夜咲夜工作的地方紅魔館好像有舉行節分大會。是一場吸血鬼驅逐鬼的奇怪儀式,不過因為紅魔館經常會有用這種不可思議的儀式,所以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節分大會即將要結束的時候,月亮突然發生了異變。你不知道吧!”


    我是事後通過《文文·新聞》知道的,好像是說節分的那天夜裏發生了月亮分裂這樣的慘事。


    “月亮的異變和吉祥物又有什麽關係呢……?”


    “小姐看到破碎的月亮感到很驚訝,因此就又說‘我這次一定要到月亮上去’。”


    這次一定,也就是說之前也說過要去月亮上這件事,並執行過去月亮上所要用的魔法(是叫做《project阿波羅》的魔法書)。據說那時因為材料不足最終以失敗告終……


    《project阿波羅》既使在外麵的世界也是非常複雜難解的魔法。


    據說光是寫魔法手順的魔導書就有好幾冊,而將手順、材料和道具都放在一起才算是最高興的魔法。並且材料和道具裏麵有很多難以理解的東西,光是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找來就夠辛苦的了。因此大家都認為在幻想鄉不存在能夠執行


    這種魔法的魔法使。


    “小姐的一位魔法使朋友說‘材料基本上已經準備齊全了,現在缺少的隻是最大的運氣。’所以小姐才命令我‘在幻想鄉找到最吉祥的吉祥物’……”


    “還真是一場災難啊。”(sion:乃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就是幻想鄉最百合最吉祥的吉祥物了……)


    魔法的執行由六要素組成。術者的“技量”,魂之性質的“氣質”,稱作道具及材料的“物質”,執行場所的“空間”,執行的“時間”,最後則是“運氣”。這裏麵運氣占的比重最大,如果運氣很好的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其它要素的不足,但若是運氣不好的話,不管多麽簡單的魔法都會以失敗告終。


    “因為運氣以外的要素好像是已經準備齊全了,現在隻差運氣了。所以最有吉兆的吉祥物,不是茶葉莖,不是四個葉的三葉草,也不是朱之花,而是更加珍奇的東西……”


    雖然我總覺得珍奇的東西和吉祥物有些不同,但也許在紅魔館是通川的吧。如果隻要珍奇就好的話,那麽不用河童的五色甲殼,也許野槌蛇酒就可以。


    但是我感覺到這是我賣掉這個河童的五色甲殼的絕好機會.我絕對小能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這個五色甲殼不僅珍奇,簡直就像是為了你而準備的。”


    既然說它是吉祥物,似乎就有必要說明一下它吉祥的理由。於是我劉女仆解釋起來,為什麽說這個五色甲殼是吉祥物,為什麽說這個正是她叟找的東西。


    我走到暖爐附近的椅子上坐下,並勸她也一並坐下。但她以“習慣站著”為由拒絕了。依然姿勢良好地站在那兒。於是我坐在椅子上,指著她手裏拿著的那個甲殼開始說明起來。


    “紅、綠、白、黑、黃五種顏色,代表自然界萬物。包含了方向上的東西南北和中心,季節上的春夏秋冬和節分,以及物質上的火水木金土;總之這五種顏色囊括了世上的一切。因此它網羅了執行魔法所需要的‘空間”時間’和‘物質’。而烏龜作為搬運大地的動物,原本就很有吉兆,因此說涵括自然萬物的五色龜是最高級的吉祥物。我們經常說的能夠活一萬年的烏龜,指的當然不是普通的烏龜,而是這種五色龜。”


    “但是,這個甲殼不是烏龜,而是河童的吧。河童也能活一萬年麽?”


    “這才是我說它正是你要找的東西的理由。雖然有人說河童是由中國的叫做河伯的河妖轉


    變過來的……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你剛剛說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河伯是住在大河裏的神。將河童與河伯放在一起說有抬舉河童之嫌。”


    “河童確實是比天狗還要壞的妖怪。”


    雖然外麵的國家也有叫這個名字的妖怪,但也不能因此說他們是同一生物。而且從字麵上來看,住在河裏名字上都會有‘河’字,所以即使名字一樣也可以理解。


    放在爐子上的水已經燒開,並開始發出聲音了。徹底冷下來的店裏再次充滿活力,沏上茶之後覺得自己的勁頭越來越足了。


    沏茶時我還在想,女仆會不會習慣使然地過來幫忙,不過看起來在別人的家裏她似乎不會做這些事。而這些則說明她是一個十分稱職的女仆。雖然也有那些在別人家裏幫忙準備茶水或者收拾東西的女仆,但隻能說明他們感覺遲鈍。去別人家拜訪的時候,即使是身為女仆也畢竟是客人。如果執意要幫忙的話,反而會給主人造成困擾。盡管本人是出自善意,但卻性質惡劣。


    女仆設想十分周到,絕對不會讓自己做出什麽失禮的事。和來到店裏之後自顧自倒茶喝的某人十分不同。我將為她準備的茶遞給她。


    “那麽河童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你隻要想想河童的樣子,就可以馬上聯想到答案。”


    “河童的樣子啊……這樣說起來,河童的甲殼好像很光滑的樣子啊。”


    是的,河童的甲殼與烏龜的形狀不同。


    “我認為河童是由kahakame轉變而來的。”


    不過,女仆雖然是半夜來訪,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著急的樣子。也許她也從一開始就認為去月亮上是不可能的吧。這樣想來,她不過是在陪著他們家小姐玩而已。


    “kahakame,即生活在河裏的烏龜,寫成漢字的話是‘大龜’。正如字麵上所表達的那樣,是隻非常巨大的烏龜,如果發育良好的話,長成人那麽大也不足為奇。而當中,能夠活很多很多年,能夠聽懂人說的話,並能夠變成人形的便是河童。”


    “我沒聽過kahakame,而且河裏有這麽大的烏龜麽?又不是海龜……”’


    雖然對於她一副見過海龜遊泳的口吻有些在意,我還是繼續說道。


    “你好好想一下,是有的。不是在海裏,在網裏或者沼澤裏也有那麽大的。你再試著想象一下河童的樣子,再好好地看一下那個甲殼,你不覺得如果是龜殼的話它有些過於圓及平滑了麽?”


    “確實如此,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了。所以你才會說這個正是我要找的東西吧。但是,如果這樣的話……我隻能對小姐說‘我對水棲動物不是很了解’了。”


    女仆衣服理解了的表情,抱著五色的甲殼回去了。當然是在付過錢之後,也沒有幫我收拾用過的茶杯。她真的是一名很出色的女仆啊。我將兩個人的茶杯收拾起來之後,再次關了店門。


    不過,她最後說的那句話……由此可知,她不僅懂得作為女仆該守的本分,而且還非常的聰明。


    她一察覺到河童的原型,便立即在腦海裏演示了一遍該如何向主人進行說明。在解釋五色甲殼為何是吉祥物的時候,一定會說到甲殼的由來吧。但是我覺得她不會說出河童的原形。河童的原型大龜,不是生活在海裏,而是棲居在河或者沼澤裏的非常巨大的龜,也就是所謂的鱉。而鱉在生存了很多很多年,有了妖力之後便成了河童。


    如果她的主人去月球隨身帶著鱉的話,總讓人覺得有些意圖,而且還


    是反麵的意圖存在。因此她才會說自己對水棲生物不是很了解,是不打算向主人說明那個甲殼是鼇的這件事吧。


    月亮和鱉。兩個東西確實很相似,但卻離得很遠。但是我們所能碰觸到的也隻是能夠給我們帶來運氣的鱉。月亮是不吉利的,也是絕對沒有辦法碰觸的。因此要說在月亮和鱉,哪個更好的話……自不必說,當然是鱉相對更好。在看到遠方的不吉利之前,還是先注意到身邊的吉兆比較好。而女仆也一定是察覺到了這個行為乍一看上去,會被很多人認為含有侮辱的成分。雖然那位大小姐應該不會覺察到那個五色甲殼的原形,但如果紅魔館裏的那位有識之士能夠發現的話,她就滿足了。


    我的心情則因為這筆意外的臨時收入而有些愉悅。那個五色甲殼既大


    又無人問津,不管怎麽說都是個不良在庫品,雖然有人說是河童的甲殼,但此種說法卻沒有任何依據。因此在女仆來的時候我才會想著一定要抓住這不可多得的機會,將它賣出去。所以我將自己的靈敏度提到最高,看著她和甲亮。


    在得知他們想去月球這個異想天開的目的、及女仆的擔憂時,我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河童和鱉,月亮和鱉之間的關係。雖說是吉祥物,但若是完全沒有什麽意義了。所以我才會委婉地向她解釋那麽多。當然,她能夠迅速理解我所說的話,並將東西買走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放下手中的筆看向外麵。卻舉得好像看到月亮一瞬間發出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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