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浦同學的家族計劃


    三年b班班長.高浦真一(十五)察覺到了那個征兆那是在梅雨季也差不多快要結束的,初夏的某一個時期.


    「戀愛」


    不由自主地歪著頭,喃喃自語。那雙甚至為他贏得眠地葳封號的小眼睛,正專注地追逐教室角落的一對男女的動向。


    「你剛說了什麽嗎,」


    在一旁問話的,是青梅竹馬兼摯友的田村。現在明明就是午休時間,他居然翻開曆史課外讀物閱讀,從這點可以讓人感受到他的不起眼是多麽根深蒂固。


    「不,沒什麽」


    拋下一句「這樣啊」,摯友二話不說回到了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裏。接著又再次看向教室的角落,然後,緩緩地環顧四周。


    高浦注意到了.


    這是某國,某縣,某市內的某國中。在那間教室裏,暗潮洶湧.而自己身在這股看不見的潮流中,就快要落伍了


    ***


    在占地廣大的宅邸北側


    在飽含初夏濕氣、充滿草木氣息的林木深處,那棟別館就座落在那裏。從前是作為住在這裏的傭人們的起居室.戰後,在大規模改建工程施工之際,這棟小屋原先預定拆除.在施工期間一度作為工人的休息場所,隨著日子過去,竟然忘記拆除,結果就在一團混亂之際,被棄置在那裏不了了之.就外觀上來看,不過是一間快要腐爛掉的木造小屋,地基也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子,整棟屋子傾斜歪向一邊。是棟讓人不知該怎麽處理的房屋。


    然而


    「痛死了!」


    高浦匍匐前進,鑽過鐵絲網下頭,鐵絲網紮到高浦的背,他痛得哇哇叫。現在為了要進去那棟破爛小屋,就非嚐這種苦頭不可。


    三年前,有一個個性偏執的人物住進了這屋子。


    那人在一年前,親手在這棟別館的周圍釘下木樁,並圍上鐵絲網。究竟有什麽必要搞出這種名堂來,隻有住在這裏的人才知道。那些深深打入地麵、大膽歪斜的木樁,以及拴在小小的出入


    口上顯得過分笨重的掛鎖.在在顯示出入居者扭曲的地盤意識,恐怕沒有比這還詭異的了。


    話雖如此,高浦勉強突破凶惡的鐵絲網包圍,進入內側。然而,愈接近別館的同時,卻傳來陣陣難以言喻的甜膩氣味。那並不是香水或是甜點的甜味。勉強打個比方來形容的話


    「味道好重!可是又有點令人懷念」


    就像是熬煮老奶奶的梳妝台抽屜以後濃縮而成的精華。


    皺著一張臉。用手捂住口鼻,強忍惡臭,好不容易走到門邊。雖然好像有上鎖,不過一握住黃銅門把就知道,這果然是間破屋,稍微用點力一轉,鎖就開了


    「門開囉真的不要緊嗎」


    戰戰兢兢地悄悄打開門,正準備探頭一窺究竟的那一瞬間


    「噗!咳咳咳咳咳!咳!」


    是氣爆。


    從房間裏一口氣冒出大量濃密白煙,高浦直接挨了煙霧攻擊,眼睛、鼻子和喉嚨當場遭殃。


    「水、水煙式殺蟲劑?」


    不過好像不是的樣子因為味道不一樣.從剛剛就一直彌漫在空氣中的甜膩氣味的源頭,


    看來就是這陣煙。這陣濃到快要讓人窒息的臭氣讓人想早早掉頭就走,不過這可不成,高浦用力搖搖頭。


    有所覺悟以後,屏住呼吸,使勁開關門,看能不能發揮強製換氣的效果。在開門關門的同時。「哪哪」合葉發出不吉利的聲響、就這樣反複開關了好幾次以後,能見度總算提升了。


    終於能進去了。重拾幹勁.跨了進去。然而


    眼前的一片黑暗讓人愕然失聲。之前來這裏的時候,可還沒有這麽誇張啊!?


    鐵絲網加上惡臭、白煙。高浦自認已碰上了夠光怪陸離的玩意,但那隻不過是剛開始而已。


    雖說已經過了下午四點,外頭天色還相當明亮。但屋子裏麵卻是異常漆黑,隻有蠟燭的火光搖曳,點綴其中。很快地就發現其原因何在,因為三麵牆上的窗戶,全被塗成黑色的木板偏執地封了起來。固定住木板的是拜托,是被胡亂敲打之後變得歪歪扭扭的五寸釘。


    從天花板上垂下好幾層黑布,垂吊在黑布間的銀香爐不斷地冒出含有異味的縷縷白煙。古董餐具櫃上放著快要腐朽的骷髏頭擺飾,隔壁是蕩著一缸子一汙濁、神秘莫測的水槽。房間最深處,則安置著一座莊嚴宏偉、塞滿各式大部頭書的書架。


    不禁走近書架,在燭光詭譎地映照下,目光依序掃過陳舊的書背於斯曼(joris-kar-huysmans)、波赫斯(jeluisbes)、巴岱伊(geesbataille)。澀澤龍彥。夢野久作刻意把書皮翻到反麵來包住封麵的是什麽?


    「大槻kji(注:日本搖滾歌手,也是作家)和大逃殺」


    (啊呀呀!)


    暗自在心中叫了出來,把不慎確認過封麵的書偷偷放回書架上。這是為什麽呢,總覺得不小心偷窺到最不該看到的傷痕似的,急忙往後退了幾步。就在這個時候


    「哇!」


    這次是真的叫出聲來了。腳底滑滑黏粘很惡心,導致剛剛不小心打滑,整個人失去平衡。自己到底是踩到了什麽??他看向燭光映照下的拚木地板.


    「啊啊啊啊啊」


    逐漸動起回去的念頭.在附近一帶的地板上,繪有一個以圓形和六角形組合而成的複雜圖形。那是用某種滑溜溜的,像是油的液體所繪製而成的.


    高浦不由得呻吟。為什麽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雖然說最近有好一陣子.在吃飯的時候都沒有看到人影,但沒想到居然走火入魔到這個地步


    「會死喔」


    「嘎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高浦嚇得跳了起來,轉過身.對準他的臉


    「看我的聖灰!」


    「嗚!!」


    溺下去的是聖灰吧。散發出刺激性氣味的粉末重重地灑在眼睛和鼻子上。高浦當場捂著臉蹲了下來。


    「真是不象樣我好心救你命,居然連聲謝都沒有。」


    咕、咕、咕、咕、咕!陰沉的笑聲在黑暗中響起。一口刻意壓抑著抑揚頓挫的奇妙腔調,卻是年幼少女的聲音。


    「命,」


    「沒錯。剛剛你所踩的可是奪取入侵者性命的結界。雖然你不知道,但還真是大膽。」


    擦了擦眼淚睜開眼睛,看清楚站在門口怪人的樣子!!


    長及腳踝的漆黑鬥篷、完全覆蓋住頭部並遮住臉部表情的風帽、手裏緊握的麻袋.裏麵裝著看來應該有些用途的「聖灰」.


    那個身形嬌小的人物正是住在這楝別館裏的居民


    「到底有什麽貴事呢,哥哥」


    「伊、伊歐有事要拜托妳!」


    同時也是高浦真一同父異母的妹妹.


    「現在正需要妳的魔力。我班上有一些行跡可疑的人,就快要成為問題了。」


    大概對真一的話感到興趣吧,妹妹脫下了風帽,隨著她拉開風帽,一頭烏溜溜如絹絲般的長


    發傾泄而下,柔滑地被在胸前的鬥篷。


    「哼?雖然不知道那些家夥和我的魔力之間有什麽樣的關係看在認同我的魔力的分上,


    要我稱讚哥哥也是無妨。」


    過於白皙的臉還留有幾分稚氣不對,實際上就是個小孩子.她正值花樣年華的十四歲,隻不過,不太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到學校上課雖然應該是就讀私立女子中學沒錯。


    她注視著兄長,透著血色的嘴唇的一角向上一翹.露出不吉利的笑意。像刻畫在冰冷玻璃上似的危險線條構成她那張美麗的容貌。隻不過


    ,那漆黑的眼眸就像熱中某事的孩子似地,散發著未知的閃亮光輝,老實說已經超越了美麗的境界,到達了危險的領域.


    她的名字是玉井伊歐,國中二年級,現在寄住於高浦家。


    身著連帽鬥篷,棲身於暗黑別館的她,是活在現代的魔女。


    說到高浦家,是這附近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富貴人家.祖父是綜合醫院的理事長,父親是現役外科醫師兼院長,然後獨生王局浦真一是至今仍無法鹹魚翻身的三年b班班長.


    這樣的高浦家在三年前掀起了一場大風波。出身名門的母親,最後因為外遇而離家出走。而趁隙進駐高浦家的,是父親資格最久的情婦.玉井麗子。


    麗子和其它的情婦不同的是,她和父親之間育有一女。足歐洲旅行的途中,在意大利(日文漢字伊大利)受孕,於是使命名為伊歐的女孩子。麗子趁著正妻不在的時候,帶著伊歐入主高浦家,伺機發動離婚.再婚.高枕無憂的三段連續技,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祖母對她百般刁難也毫不


    屈服.到了現在,生活自由得就連屋內裝潢也都能隨心所欲更換。


    不知道是不是嫌麻煩,父親變得不再回家,但麗子也蠻不在乎,看這個樣子她應該純粹是衝著財產而來的吧!但幸好似乎也沒有把少爺攆走的打算,心情好的時候會當自己是人家的後妻。


    甚至還願意照料少爺的飲食起居。老實說,比起從小嬌生慣養,和家事無緣的生母比起來,麗子還比較有媽媽的樣子。


    但是伊歐始終和那興衝衝的母親保持距離,從入主高浦家的那一天起就不肯說話,也不笑,


    對誰都不肯打開心房,最後就獨自一個人隱居在誰也不接近的別館。一開始隻是一個喜歡書本、個性陰沉的小孩而已.但是愛書的興趣逐漸起了負麵變化,加上青春期特有的潔癖影響.到最後一頭栽進神秘學、神秘哲學這類青澀得可以的玄學興趣裏為止,並沒有經過太長時間。


    「說穿了,人類隻不過是被自己的欲望所操弄的傀儡」


    伊歐倔強地動著嘴.喃喃說著。


    「追求名追求利,像這些卑劣至極的願望,全部都是由欲望不。是由性欲而生的。不管是戰爭犯罪還是不景氣,乃至惡性裁員.全部都是性欲將人類吞噬以後製造出來的排泄物。」


    她流露出不相信這世上任何人的眼神,狀似痛苦地弓起瘦小的背.


    「要是沒有性欲的話,人類卓越的智慧將會到達更高的境界但是卑劣的欲望扭曲、蒙蔽、玷汙、踐踏了人類的思考,並使之蒙羞!所以說欲望這種東西性欲這種東西!」


    嗅嗅嗅嗅.伊歐猛然挺直身體


    「骯.髒.汙.穢.至.極!」


    「好、好,我懂了嗯先坐下來怎樣?」


    高浦好意地要情緒激昂喘著大氣的伊歐先坐下來.在伊歐別館的窗簾深處,還是有布置了一個擺放著小茶幾和凳子的舒適空間隻不過,現在在茶幾上,插在骷髏燭台上的血紅色蠟燭正滴著蠟淚,一點一點滴進了骷髏頭的眼窩裏。


    「真糟糕一不小心就亢奮了起來.要是在這裏說話太大聲,可是會有崩塌的危險哦!」


    「拜托就別住在這種地方了」


    「回到剛剛的話題。什麽?.那個淫蕩女和禽獸男,居然恬不知恥地在哥哥的教室裏做出猥褻


    行為?要我向那兩個人下血的製裁是吧?.哼,如果是這點小事的話,犯不著用上詛咒,幹脆就用我這雙手」


    根本沒有人把話說到那種地步高浦連忙打斷妹妹危險的發言:


    「不不不,我不是要妳做這種事!我想請妳幫我占卜看看那兩個人今後會不會涉及猥褻行為??因為感覺實在是太可疑了看到的時候總是隻有兩個人在一起聊天,下課時間兩個人同時都不在教室裏,就連上課遲到也是兩個人一起進教室.」


    伊歐哇了一聲,皺起眉頭來,不加掩飾地露出一副像是聽到什麽不堪入耳事情似的表情。


    「令人不愉快!」


    「對吧?.喏,我身為班長,必須要阻止那種一汙穢的人際關係在教室裏蔓延猖撅.那個就如同妳也說過的一樣,所謂的欲望是既肮髒又汙穢,根本就不需要。」


    說的這麽冠冕堂皇這當然不是真心話。隻不過是天生愛湊熱鬧的性格驅使著奸奇心,於是想知道那兩個人到底是交往了沒而已。不過這種話要是說出口的話,高浦自己大概也會被伊歐當成是「聚集在欲望上的蒼蠅」而被當場解決掉吧。所以


    「哥哥真是太棒了!」


    就騙她看看。不過本來也是被騙的人自己不好,伊歐眼睛閃閃發亮,她握住高浦的雙手.


    「我一直當哥哥是任憑那個上輩子造業的老太婆貪圖財產的、反應慢半拍的家夥,但是哥哥也終於理解人類是多麽的卑劣了啊!好吧!就以吾法糾出那些人的真麵目來!」


    「伊歐!妳真是可靠啊!」


    高浦用力回握伊歐那雙手。接著花了幾分鍾,向已經徹底信任自己的伊歐,進一步說明詳細的狀況。


    「明白了。那麽」


    伊歐從五鬥櫃的抽屜裏抓出一把不知名的幹草,突然把草灑在地上.把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事情而連連後退的高浦丟在一邊,伊歐進一步在上頭滴上謎樣的油,在銀香爐裏重新添上火,開始唱起不明的咒文來。


    「那、那個伊歐?」


    「我在施術時別跟我說話。會死掉喔!」


    「我有個疑問這種施術方法是從哪看來的呢,書,網絡??」


    「自己想出來的.」


    「創作啊」


    「哈!」


    「哇啊!」


    用手中的木杖攪和著地上的幹草,接著伊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聚精會神的一擊,用力敲了一下掛在掛鉤上、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香爐。想當然耳


    「燙燙燙燙燙!哇,好險好險!」


    香灰伴隨著星火從天而降,高浦雖然被燙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但仍努力試圖弄熄掉到地上的火苗,而在原地笨拙地踏著步.


    「咚、噠噠,咚、噠噠,噠、噠噠噠、噠好,我明白了!」


    「看出什麽來了嗎?」


    伊歐認真數著高浦沒命地踏步的拍子,鄭重地宣布。


    「那兩個人還沒有正式交往。男方已經告白了。雖然女方還沒有回複,不過有意思要和對方交往,男方也明白這點,所以一有什麽事就一個勁地對女方展開攻勢。」


    「原、原來如此真是神奇!」


    高浦狀似滿足地點點頭,給伊歐的秘術掌聲鼓勵。


    從隔天起高浦以伊歐占卜的結果為基礎,若無其事地搜集目擊證言以及八卦小道消息,進行一連串的追蹤調查。調查的結果證實伊歐的神諭是正確的。不過這並不特別讓人意外。高浦本來就預料,伊歐的結論應該八九不離十。


    當然。怎麽可能會有人相信那種「占卜」.重點在於,伊歐聽了情報以後進行推理的部分。


    伊歐是很早就被高浦家所承認的小孩,所以其實兄妹兩人間的互動往來,至今也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在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以前,每年也見過好幾次麵,甚至也聊過彼此艱難的境遇,也偶爾發發牢騷。


    高浦在這樣的交流之中,就經驗上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伊歐對人類的內心變化異常的敏銳.


    伊歐在情婦的女兒這樣複雜的身分下出生,可能因為從小就在為愛恨所左右的生活環境中成長的緣故,隻要抓到一點點別人的表情變化或是隻言詞組.就能夠迅速地洞察事情的本質。


    也就是說,那套自成一家的神秘占卜隻是形式而已,其實隻不過是


    伊歐本身過於敏感的感受性,先察覺了他人的內心情感.再推理出狀況罷了。


    之後,每當高浦發現有可疑的配對時,仍舊會到這圍著鐵絲網的隱密別館來拜訪伊歐.接著就來驗證伊歐所占卜出來的結果,就這樣反複進行了許多次同樣的步驟。


    「喂,伊歐啊,妳覺得這些人怎麽樣,說到這些人啊」.「我明白了!哥哥。咬著這個!」、「啊!要我咬這個不知名的枯草?別、別硬塞啊,幹脆自己來算了嗚噢噢!辣死了!呸呸呸!」、「很辣啊,原來如此那兩個人已經交往了!附帶一提,剛剛說的那個不知


    名男生,喜歡那個已經死會的女生的可能性很大!呸!」、「這樣啊,那些人記下來、記下,來.那麽,這次是這樣的人」、「好,就讓我揭露那一汙穢的真麵目!上啊,波特多(高浦家的寵物,迷你柴犬)!從那邊選一張喜歡的卡片!」、「汪!」、「果然如此,那兩個人曾經在一


    起過,但老早就分了!啊啊,令人作嘔!」、汙穢!」、「愚蠢至極!」、「愚昧無知!」、「被色欲衝昏頭的色情狂!」、「放火燒了!


    高浦開始覺得實在不能坐視不管,是在進入七月,過了一個星期以後.


    「嗯到了這個地步,還真讓人有點擔心。」


    一幢西式建築物,即主宅的二樓。在一間對國中生而言實在是奢華過頭、簡直就像飯店一樣的個人房裏,高浦躺在床上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國中生試著談戀愛本來應該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管有沒有順利交往,總之這個年紀的男生和女生,不知怎地就是會為了喜歡還是討厭,在那邊吵吵鬧鬧大驚小怪的。特別是男生就更明顯,因為下半身可不會乖乖地默不作聲。那應該是很普通的事情吧。


    但是伊歐把享樂主義的母親丟在一邊,一個人埋在自己的世界裏,睥睨、甚至輕蔑那樣「天經地義」的舉動,一個人在黑暗中詛咒著。實在是太過不尋常了。


    當然也不是不懂伊歐為什麽會這樣。生為情婦的小孩,隨著季節變化,被母親帶著去跟正妻打招呼.母親甚至還衝著財產入住到本家來在這種環境成長之下。要她個性不扭曲恐怕也很難,對性那異常的厭惡,應該也是因為那樣過於嚴酷的成長環境所致.輕蔑擅自拿高浦家的財產


    玩起貴婦家家灑來的母親憎恨總是不停在外逃避的父親。對自己的出生感到絕望,對隻能以這種形式入住高浦家而感到恥辱,為此內心飽受折磨總之伊歐詛咒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那個扮演魔女的行為,說不定隻是伊歐用來保護自己的「鎧甲」而已.


    「那家夥那副德性,將來該怎麽辦」


    閉上眼睛,就會回想起來。


    印象中,時問應該是伊歐上小學前的新年沒錯.伊歐按照往年的慣例到高浦家來拜訪,但是那天她比往常要來得陰沉。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嗎?」,伊歐便垂頭喪氣地這麽回答。


    「媽媽說她要去談大人的事情,等一下就過來,不過,所謂講大人的事情。也就是說.要去拜托爸爸今後也不要拋棄媽媽和伊歐的意思喔!如果不拜托的話,就有可能會被拋棄喔!可是媽媽根本一點部不喜歡爸爸喔,因為她還跟其它很多男人交往伊歐都知道這樣子很奇怪吧」回想起來,自己才要垂頭喪氣。甚至都還沒背過雙肩書包的小小年紀。為什麽連那種事情都非得讓他煩心不可啊?


    是真的覺得她很可憐.那副德性,別說是談戀愛了,這輩子肯定連結婚都無法順利。就連能不能工作都是。


    「明明足個本性善良的孩子啊」


    就算現在社會上晚婚化日趨嚴重,以伊歐本人嚴重的潔癖,看樣子也是無計可施。伊歐可能維持單身,就那樣終老一生吧。這麽一來,要照顧伊歐的


    「是我啊!隻能由我來照顧她一輩子啊」


    順利考進醫學院,成為醫生,繼承醫院。這麽一來,收入應該是可以輕易供自己.妻兒、以及單身的妹妹吃穿一輩子吧。大概最難的足考進醫學院吧,不過隻要能克服那個難關的話,應該總有辦法解決之後的問題.畢竟自己可是南浦家的繼承人啊!


    「就照這個方針前進吧!」


    就在高浦漠然地這麽想著的時候,殘留在記憶裏的那個表情沮喪的年幼伊歐,仿佛覺得她拾起頭來對自己微笑了雖然那身打扮,還是魔女的樣子。


    突然傳來敲門聲,讓高浦恢複意識:心想,八成又是住在這裏的女傭人要來收垃圾之類的吧.整個人懶得起身,躺在床上出聲問了。


    「是哪位?」


    「嗨,還醒著嗎??」


    然而,打開房門的那位人物,來頭可沒有那麽簡單。


    那一身從頭到腳咄咄逼人的香奈兒標誌,讓那就像是外國模特兒般無敵搶眼的修長身材散發出刺眼的光芒。如果在字典上查性感這個詞匯的話,肯定會出現像這樣的插圖.


    「有.蛋.糕.喔!」


    手上拎著名蛋糕店的紙盒,露出嫣然微笑的這個美女,正是伊歐的母親麗子.


    「真一!聽說你最近替我陪伴伊歐,真是太謝謝你了喏,不用客氣把這塊也吃了吧!」


    「恭、恭敬不如從命。」


    場所移到了一樓的客廳。麗子不停地勸高浦吃下一盤又一盤的蛋糕.


    「那個孩子不是很不好相處嗎?.在學校裏也沒有半個朋友.一個人窩在那種地方,應該說她會這麽做是懷恨在心,還是應該說她很麻煩??」


    這一切都是妳害的。這種高浦當然說不出口,隻能默默吃著蛋糕.在一旁散發出濃濃香水味的麗子接著說出更驚人的話來.,


    「唉,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那孩子和以前的我是一摸一樣啊!我的媽媽也是人家的情


    婦,我從前也是像那個樣子一個人躲起來封閉自己,嚷著「人類真是肮髒汙穢」生殖真是令人作嘔」,動不動就歇斯底裏,還沉迷過那些像《金枝《thegoldenbough)》啊之類的怪書啊!」


    草莓從叉子尖端掉了下來,滾落在擦拭得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我想那孩子總有一天會察覺到:「與其有時間煩惱,不如找個爸爸,好讓自己能夠離開這樣的父母獨立生活。」不過現在還正值青春朋,也拿那孩子沒有辦法囉!不過,有個像真一這樣的哥哥.就不用擔心了呢!嗬、嗬、嗬、嗬!」


    等一下高浦一麵在心中喃喃自語,瞇起那雙細小的眼睛,拚命思考著.也就是說,嗯,也就是說


    「這個魔女是那個魔女的進化型,」


    高浦有些發愣,看著那個穩坐在沙發上,全身配戴名牌貴重金屬,閃亮到呈現真人電燈泡狀態的麗子。那張雍容華貴的臉龐的確和伊歐十分神似。不管是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還是細長的鼻梁的線條是因為過去說過太多詛咒的話語的緣故嗎??就連那倔強地露出一絲笑意來的薄薄櫻唇也一樣。


    「啊啊啊啊啊!」


    就在全身打起寒顫來的時候,從視線的角落閃過的那瘦小漆黑的人影是


    「伊、伊歐!」


    大概是來找食物之類的吧那個確實是幾乎不到主宅來的伊歐的身影。這個巧合也是命運的安排.不對,是上天的啟示。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跑過走廊


    「哥哥,有事嗎?」


    一把抓住在明亮的燈光下,外表顯得年幼而符合實際年齡的妹妹的肩膀。接著,為了不讓麗子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直接把伊歐推到走廊的盡頭。


    「聽我說,伊歐!雖然這很突然.但是妳聽好!果然這個樣子下去是不行的.人類一定要依循普通的方式獲得幸福才行。像普通人一樣累積戀愛經驗,結交男女朋友,變成普通的大人才行


    !」


    「啊?在說些什麽啊?」


    高浦雙眼充血,正力圖阻止魔女進化。那個樣子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不對,麗子說不定覺得很幸福不過那可不是想讓自己妹妹看到的未來啊!


    「聽好了,伊歐!我要和女孩子交往!不對.是想要!不管那是淫蕩這是低俗。那也是人類的其中一麵啊!」


    「你你說什麽,那,那一生都要保持清純的那個誓言呢?」


    「請讓我毀約!」


    「啊哇哇哇哇哇哇!」伊歐的嘴愈張愈開。她知道哥哥背叛自己了。正因為過去對哥哥是如此推心置腹,所以受到的打擊也愈大吧,小魔女當場無力地坐在地板上,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背叛者喊著.


    「骯」


    「骯.髒.汙.穢.至.極!背叛者!就讓你一輩子被詛咒!讓我詛咒你一輩子從此沒有異性緣!哇啊啊哥哥這個笨蛋!」


    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朝高浦丟去腳上的一隻拖鞋。一看到那隻拖鞋正中高浦的臉後,伊歐便一口氣衝過走廊。


    「唉呀伊歐?要吃蛋糕嗎??」


    「這個上輩子造業的老太婆是對哥哥說了些什麽有的沒的啊!妳就等著因性病而腐朽吧!」


    「啊,好痛!」


    伊歐朝麗子丟出另外一隻拖鞋,裸著足,直接衝出玄關。雖然明知目的地肯定會是圍著鐵絲網的別館,高浦遺是拚了命地追在她後頭.


    「伊歐!不穿鞋子腳底會」


    因為他是哥哥,不管是同父異母還是怎樣.伊歐就是自己的妹妹.從小就一直看著她長大到今天,是比任何人都還要重要的女孩子。就算被不吉利的詛咒纏身,高浦還是不由得想要為伊歐祈禱幸福.


    所以。高浦下定決心。


    要戰勝伊歐的詛咒.要頤利談戀愛,然後讓她好好看著從此變得幸福的哥哥的樣子要讓伊歐改頭換麵。所以,這是第一步。


    「好,完成了!」


    被伊歐趕回來後,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高浦在自己班的通訊簿上,畫完最後一道應該畫下的線。這正是這幾天來在伊歐的協助下所完成的二一年b班戀愛關係相關圖」用黑線連接彼此間有關係的男女名字,如此一來,誰和誰有什麽樣的關係就能一目了然。


    沒錯,現在三年b班掀起了一股小小的告白風潮,線一天天的增加或是置換,那些線本身就像活生生的生物一樣,呈現有機的變化。


    「就讓我加入你們的行列」


    用力握緊戀愛關係相關圖,高浦喃喃自語。首先要讓自己加入這有機的變化之中。這將成為讓伊歐改頭換麵,漫漫長路的第一步。


    ***


    在休息時間嘈雜喧鬧的教室裏,望著總覺得有些浮躁的同學們。高浦歎了一口氣。這裏就是正值青春期的小鬼們的牢籠。就算空氣因戀愛氣氛而顯得迷蒙,也是十分理所當然的事情,身為摯友的田村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麽事情,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呆呆望著窗戶外頭。這家夥八成也很遲鈍,應該還沒有注意到這股戀愛熱潮。


    那就踏出第一步吧!高浦若無其事地像往常一樣輕輕戳了一下田村的肩膀。


    「喂,田村!我有個謎題要問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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