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華陽王妃美貌無雙,氣質如蘭……”鄒氏極會說話,一開口便將藍漓誇的天上有,地上無,偏生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一點不臉紅羞澀,還說的理直氣壯,連家軒都聽得瞠目結舌,暗暗驚歎。


    藍漓神色淡淡,道:“過譽了。”


    鄒氏也不介意藍漓冷淡,識相的閉上了嘴。


    她的一旁,是清麗的江夢涵。


    江夢涵長得與江夢琪有些像,不過比起江夢琪的靈動,江夢涵顯得暗淡了一些,此時看似中規中矩的坐在那裏,眼眸卻總忍不住朝著對麵的柴寧看過去。


    彩雲小聲道:“江夢涵與柴公子也算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不過是單相思,柴公子隻喜歡江夢琪,因為這個,這次江夢琪回來之後,她和這個鄒氏明裏暗裏沒少動手腳欺負,鄒氏又是鄒思鴻的親姑姑,鄒思鴻為了哄他們母女高興,也是見風使舵……”


    彩雲又道:“如今江家雖然有幾個男丁,但多是不成器的,所以家裏的大權都在老太爺的手裏,有一部分是江家二位老爺管著,姑太太不懂得經商,姑老爺也欠缺天賦,倒是二房老爺江湛和鄒氏在這方麵極為聰明,很得老太爺的喜歡。”


    “嗯。”藍漓輕應了一聲,下方鄒氏又開了口,“這湘西的梅幹是昨日才送來的,王妃且嚐嚐。”


    藍漓看向桌麵上青紫色的肥碩梅幹。


    白月笙拿起小盤子,整碟送到了藍漓麵前,並將自己麵前的也送去了藍漓麵前。


    鄒氏不著痕跡的看在眼中,讚歎道:“王爺和王妃真的是鶼鰈情深呢。”


    其餘江家的人也莫不附和。


    白月笙一直都是淡淡的,別人說什麽也不予理會。


    隔了一會兒,彩雲忽然說肚子不太舒服,悄悄溜去解手。


    藍漓暗暗無奈,這彩雲呢,別的都有長進,就是這貪嘴的性子倒是沒改多少,早說了讓她少吃一些那皮凍子,非要不聽,如今自己受難了吧。


    白月笙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這丫頭機靈倒是夠得,就是不怎麽穩重,回去之後我讓戰坤物色一個得力可靠的人在你身邊。”


    “其實用不著……”


    “怎麽用不著?你如今情況不同。”


    藍漓拒絕無門,很是無奈,轉眸的時候看到一個素衣的小丫鬟悄然對柴寧說了什麽,然後柴寧乘著眾人不留意便退了出去。


    藍漓並沒怎麽在意,隻以為是江夢琪,聽聞今日柴寧前來,想要求救,可是隔了一會兒,柴寧沒回來,倒是那江夢涵也悄然從席上退了出去,退席之前還與鄒氏頗有些小動作,神情也是奇怪。


    “小姐,你在想什麽?”彩雲解手歸來,一臉舒暢,看看下麵,又看看藍漓,“柴公子怎麽沒人了?”


    藍漓道:“你過來……”然後對彩雲耳語了幾句。


    彩雲很快退了出去。


    “怎麽,擔心別人給柴寧使絆子?”白月笙問道。


    “嗯。”藍漓應,“他們這次邀約道理上雖都說得過去,但也難保有些人不會精心算計什麽,小心一點總是沒錯。”


    白月笙哼了一聲,“你倒是對誰都上心的很。”


    藍漓道:“柴寧幫我們找到了兒子,我們算是欠著他的恩情,看顧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白月笙不說話了,倒是家軒眼珠子轉了兩下,奶聲奶氣的問道:“娘親,什麽叫幫我們找到兒子?”


    藍漓微僵:“這個……”


    家軒道:“你是要我認王爺叔叔做爹爹了嗎?”


    藍漓僵了半晌,道:“我的意思是……”她有些求救的看向白月笙,可白月笙視線淡淡看向別處,顯然是不打算幫她的。


    家軒高興的道:“太好了,我終於有爹爹了。”說完還在白月笙懷中蹭了蹭。


    藍漓看著他那高興的樣子,如今心中已然接受白月笙,更是說不出打擊他的話來,半晌,有些泄氣的歎了一聲。


    家軒愛嬌的湊到藍漓麵前,道:“娘親你放心,我不會喜新厭舊的。”


    “什麽?”


    “就算我有了王爺爹爹,我也還是最喜歡你,你們兩個我都喜歡。”


    藍漓哭笑不得,“你這小子。”


    這時,彩雲回來了,悄然對藍漓說了兩句話。


    藍漓眉心動了動,“你去看著,仔細別鬧出事情來,如果實在沒辦法,該怎麽做你知道。”


    “是,我明白。”


    白月笙習武之人五感靈敏,即便宴會嘈雜,也將藍漓主仆二人的話聽的很清楚,他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招來戰坤,吩咐了兩句,戰坤便很快離開了。


    酒過三巡,表演也過了一半,江老爺子終於站起身來,道:“上次的事情,都怪老朽,若非老朽喜歡聽戲,這些孩子也不會將心思動在那上麵去,老朽深感歉意……”


    白月笙並沒有接話,倒是跟在藍漓身邊的家軒,小聲道:“上次不是說不知者不罪嗎?”


    廳堂內很安靜,這話落到了所有人耳中,江老爺子臉色微僵,“這件事雖然並非老朽授意,但的確是因老朽而起,老朽也有責任,除了賠償戲班之外,老朽已經讓思鴻向淩白師傅道歉,並且禁足思過……”


    “那綁架我的事情呢?”家軒看向江老爺子,表情很天真,“打了人禁足思過就是了,那綁架了呢?”


    “這……”江老爺子小心的看了白月笙一眼,試探著問道:“可否請王爺念在思鴻是初犯,網開一麵?”


    家軒道:“殺人犯第一次殺人也是初犯,說不定還是失手,難道也要網開一麵嗎?”


    江老爺子臉色忽青忽白,被堵的啞口無言,道:“那依小公子的意思,該如何處理?”


    “雖然他綁了我,好在我也沒受什麽苦楚,我這個人平素又是好說話,這樣吧,咱們也別在這研究了,王爺叔叔,你讓節度使伯伯按照律法處置也就是了。”


    西川節度使忙上前,“謹遵小公子吩咐。”


    “別,我隻是個小孩,可不敢使喚朝廷的官員,下命令的事情還是要王爺叔叔開口的。”


    西川節度使臉色也是青白交錯,因為上次家軒走的時候就說過,餘下的事情讓他處理,但他卻因為受了江家的好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白月笙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低聲道:“方才不還說認了做爹爹,怎麽現在又叫叔叔?”


    家軒吐了吐舌頭,“我習慣了嘛,回去馬上改。”


    下麵的西川節度使立即道:“微臣失職,這就將那鄒思鴻依律法辦。”


    白月笙看向西川節度使,慢慢道:“既已失職,這西川節度使的位子,就換別人來坐吧。”


    “王爺!”節度使渾身一僵,驚的直接呆住了:“微臣該死,求王爺網開一麵……微臣這些年在西川管製一方安寧,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王爺——”


    白月笙淡淡道:“你在西川收受賄賂,瀆職欺君,你當本王一點都不知道嗎?你管轄的地界,販賣孩童成了家常便飯,官商勾結錢權交易,這樁樁件件,等你押解進京自有吏部官員審核評說,三司定罪,是功勞還是苦勞,到那裏喊冤吧。”


    守候在外麵的戰狂帶著一隊金甲衛士,直接將西川節度使摘了官帽脫了朝服拉了下去,那節度使反應過來之後呼喊求饒,大叫冤枉的聲音,在這個宴客廳中經久不絕。


    整個宴客廳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住了。


    藍漓怔怔的看著白月笙的側臉,這樣殺伐果決的白月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貴氣無與倫比,傲視一幹人等,久違的仰慕襲上心間。


    白月笙握了握她的手,淡漠的聲音道:“繼續。”


    繼續?


    誰還能有繼續下去的膽子和興致?


    家軒激動不已,衝著白月笙豎起一個大拇指,附耳低聲道:“還是我王爺爹爹厲害,一出手就叫他們全部目瞪口呆。”


    這爹爹二字,白月笙顯然很是受用,捏了捏家軒的小臉蛋,從最近的盤子上拿了一小塊糕點當做獎賞,順手推了另外一份到藍漓麵前,“瞧著還不錯,你且嚐嚐。”


    一點都不受方才的事情影響。


    江家老太爺用力的擦著額頭不斷滾下的汗珠,卻怎麽也擦不幹淨,坐在下麵的鄒氏也是麵色慘白,她覺得自己今日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不知道現在去阻攔還能不能補救?


    可下一刻,當她看到柴寧神情陰沉的進了宴客廳的時候,她臉上唯一的一點血色也消失殆盡了。


    怎麽可能?怎麽會?!


    接著,身穿銀甲的戰狂大踏步進了宴客廳,“啟稟王爺,鄒思鴻屬下已經索拿,隻是……”


    “隻是什麽?”


    “那鄒思鴻神智迷失,胡言亂語,屬下想莫不是得了什麽瘋病,而且,江二小姐就在鄒思鴻身邊,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軍醫官驗了沒?”


    “正在查驗。”


    說話的功夫,一個長須老者上前跪地,道:“這位鄒公子是聞了極重的怡情熏香,所以才神智迷亂,至於那位姑娘,隻是受了些驚嚇,並不礙事。”


    怡情熏香。


    霎時,宴客廳一片嘩然,軍醫官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鄒思鴻和江二姑娘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夢涵的名聲今日便算是毀了。


    鄒氏若是夠聰明,此時便該讓金甲衛士將鄒思鴻帶走一了百了,可鄒氏卻不甘心女兒的名聲就此盡毀,她忽然站起身來道:“等等,好端端的思鴻為何會聞了那麽重的怡情熏香?!”


    戰狂冷冷道:“是啊,我們也想知道,這是江家,鄒思鴻是江家的客人,為何會無故聞了那麽重的怡情熏香?!”


    江老爺氣的臉色鐵青,“還嫌事情不夠多嗎?還不給我閉嘴!”


    白月笙卻淡淡道:“讓她說。”


    鄒氏身子顫了顫,但為了自己的女兒,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挺身而出,“涵兒和思鴻自小相識,卻謹守禮儀,怎麽可能會在今日貴客臨門的情況下做出此等……醜事,定然是被人陷害利用了!”


    “哦?你覺得會是誰陷害利用他們?”


    鄒氏道:“在這江家,見不得我涵兒好的人隻有一個,誰不知道?除了江夢琪還有誰?”


    鄒氏心裏其實打著鼓,但這件事情她原本也是計劃就是給柴寧下套,讓他聞了怡情熏香,再讓涵兒上前,到時她想辦法請去江老爺子,今日又有王爺在府,到時候柴寧就是想賴也賴不掉,她也可以順勢攀扯到江夢琪的身上去,隻說江夢琪如今活的連狗都不如,心生嫉妒,想要害夢涵清白,屆時柴寧對江夢琪死了心,夢涵又是受害者,必然受到同情憐憫,也可借這一次徹底把江夢琪打的再也無法翻身……


    可為何事情忽然變了樣,那聞了熏香的人成了鄒思鴻呢?


    但鄒氏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她早已打聽到王妃和江夢琪在京中的時候就關係緊張,江夢琪還曾算計過王妃,王爺又對王妃這般好,自然是要站在王妃那一邊的。


    今日她已經折了女兒的清白,怎麽也要把那個禍害徹底打進泥土裏去。


    藍修言臉色微白,“弟妹,你說話要講證據,如今夢琪一直住在小院裏,從不曾出來過,怎麽會設計陷害夢涵和思鴻?”


    鄒氏派人將一個小丫鬟帶了上了,“這個小丫鬟是負責那小院附近灑掃的丫鬟,讓她說。”


    小丫鬟顫著身子道:“大小姐住進小院後,表少爺……鄒少爺隔三差五便過去……說了好些難聽的話……大小姐氣不過,每次都將表少爺趕了出來……”


    藍修言一邊心疼女兒被騷擾,一邊道:“這也不能代表什麽吧,弟妹。”


    鄒氏冷冷道:“這還不能代表什麽?定然是夢琪不堪被欺辱,將思鴻恨上,這才設計陷害與他。”


    “王爺還在上麵坐著,你們這要做什麽?”江老爺子的心卻是清明的,他忽然大喝一聲,“都住口住口!”


    鄒氏還在喊冤:“求王爺做主!”


    藍修言也知道江夢琪得罪藍漓在先,不敢求情,隻是道:“夢琪那孩子雖然任性些,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她絕對是不會做的,王妃,王妃你要相信我啊。”


    戰坤很快退下,等再次進來的時候,手中提著一個鬼鬼祟祟的嬤嬤。


    鄒氏臉色微變,卻又很快恢複了正常。


    那嬤嬤道:“是……是大小姐買通老奴,是讓老奴給表少爺點怡情熏香的……”


    “那為何江二小姐會在那裏?”


    “老奴,老奴……”老嬤嬤道:“老奴不知道……”


    “大小姐如何買通你?”戰坤問道,“是用銀子還是首飾,還是別的?拿出來!”


    老嬤嬤顫巍巍的拿出一隻金蝶釵,十分精致漂亮,“她將這個許給了老奴,還說如果事情成了,她出了小院子,還要給老奴更多的好處,老奴這才昏了頭,做下這等事情……”


    柴寧冷冷道:“江夢琪日子拮據,她那丫頭早早就把身邊值錢首飾全部賣掉典當換了銀子使,依然隻能用最劣質的煙煤,又哪裏來的這樣的好東西賄賂你?!王爺在此,你若不說實話,沒有人能保得住你!”


    鄒氏道:“柴公子,王爺最是公正,你不要拿王爺嚇唬這嬤嬤,事實是怎樣就是怎樣……”


    白月笙的神情淡漠,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棱角有致的唇瓣微微一動,撤出一個興致缺缺的弧度來,“演技太拙劣。”


    藍漓輕咳了一聲,喝下去的一口水不下不下。


    白月笙挑眉看了她一眼,還分神拍了拍她的背,同時,站在藍漓身後的彩雲冷聲道:“別裝了,你們想設計柴公子不成,如今便反咬道別人身上去。”


    鄒氏還要垂死掙紮,“這位姑娘,我實在不懂你在說什麽?這和柴公子有什麽關係!”


    “因為柴公子是我帶走的,你要設計別人我管不著,但柴公子是我家小公子的恩人,任何人也不能算計他。”所以她發現鄒氏的陰謀之後,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將柴寧帶走,打昏鄒思鴻送了進去。


    至於熏香藥劑,應該是戰坤後來加了分量。


    柴寧下意識的給了彩雲一個感激的笑容。


    白月笙淡淡道:“江老爺府中這出戲的確精彩,這連番的戲碼,竟當別人都是傻的嗎?”


    江老爺子臉色忽紅忽白,“都是老朽管家無方,才鬧出這等醜事,汙了王爺的眼睛,老朽罪該萬死。”轉向鄒氏和藍修言,冷冷罵道:“丟人的東西,還不給我滾下去!”


    鄒氏便是再怎麽,此時也是知道自己蠢到家了,哪敢多說,連路都快走不穩了。


    這一場宴會終究是要無疾而終,江老爺也不敢說什麽,以免惹的白月笙不高興,狠狠的處置了鄒氏和藍修言,將二人禁足罰了月銀,並且再不能插手家中的事情。


    大房江澄老實慣了隻哀歎了兩聲便算罷了,二房的江湛這次卻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氣的大罵鄒氏喪門星。


    宴會之後,柴寧還是忍不住去見了江夢琪。


    江夢琪所在的小院,在整個江家最為偏僻幽靜的角落裏,年節下,別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此處便顯得越發的冷清和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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