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漓用力點頭,“可您不是說當時他還是個嬰兒,公主也死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世,怎麽會喜歡天羅的舞?”


    “這老夫怎麽知道?”肅親王瞪她,“那天羅公主的事情既然老夫能知道,別人肯定也可以知道,你們這兩人,又是長青舍又是星閣戰閣的,就不知道好好利用一下?還來問老夫,真是!何況,我有說他喜歡天羅的舞嗎?”


    藍漓摸了摸鼻子,“好吧,我蠢。”


    肅親王站起身來,用力的伸了個懶腰,“老夫累了,睡覺!”


    肅親王走後,白月笙和藍漓對看一眼,交換了一下感觸。


    藍漓揉了揉腦門,感覺腦子快成一團漿糊了,信息太多,沒個條理。


    白月笙幫著她揉,“順著賴明月這條線來查,應當不會錯。”


    “嗯。”藍漓點點頭,至於英國公麽……


    藍漓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手中夜明翡翠雕蘭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臉頰被人捏了捏,藍漓抬眸。


    白月笙笑道:“這表情,誰又倒黴了?”


    藍漓抿唇道,“以現在的情況,皇上就算不為皇後加封諡號承認皇後身份,為了國家體麵,必定也不會再追究多少錯處,如此一來,喪禮,或大或小,都是會有的,那麽英國公肯定會去吧?”


    “自然,大周體製,英國公是為國丈,這種時候怎麽少的了?”


    “那好,我這有點好東西,你幫我交給陸泛舟,請他安排一下。”


    “你自己怎麽不去?”


    藍漓眨眼,“我前幾日那麽無禮,那個小心眼的,必定是記了仇,我現在去找她,豈不是自討沒趣?況且,你不是素來不喜歡我找他?”


    白月笙表情有些不自然,很想問她怎麽發現的,但又覺得這有什麽可不自在的,當即哼笑一聲,“那我就等著看好戲。”


    ……


    英國公府


    英國公剛回府,屁股都沒坐熱,玉夫人就氣勢洶洶的來到了書房。


    英國公放下手中茶湯,臉上帶著幾分溫柔,“夫人這是怎麽了?誰惹夫人生氣了……”


    “你當真不知道我怎麽了嗎?!”玉夫人神情冰冷,口氣更寒,“妙人難道不是你的女兒嗎?她都已經死了,給她向皇上求情全個死後的體麵就那麽難嗎?”


    英國公歎息一聲,眼眸之中流出悲傷,“正如你所說,她也是我的女兒,自小長在膝下疼著寵著到了及笄,才嫁入皇家,如今這麽年輕就香消玉殞,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又豈能不傷心?你以為是老夫不願嗎?你隻覺得老夫在避嫌是不是?你忘了,原來老夫與殿下為妙人求情,皇上的態度嗎?我們越是求情,皇上越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老夫是怕將皇上逼得緊了,反而把事情搞砸!”


    玉夫人形神俱傷,麵色憔悴,眸中浮起一縷懷疑,“當真?”她去求了母親,可母親連她的麵都不曾見。


    英國公柔聲安慰,“自然,不過你放心,今晨的時候,嶽丈大人已經親自入宮見過皇上了,鎮國大將軍,素來清廉公正,也從不插手朝廷內務後宮諸事,對朝廷也是盡忠職守,他若開口,皇上必定不會駁了他的麵子。”


    玉夫人將信將疑。


    英國公又勸了好幾次,玉夫人才勉強信了。


    待玉夫人走後,英國公眼眸之中所有的悲傷和溫柔慢慢散去,低聲道:“佟離,查清楚了嗎?”


    “回老爺,那日夜裏,隻有玉妃娘娘去見過皇後娘娘一次……”


    “後來冷宮就失了火,似乎,那夜皇上下了一道將皇後娘娘打入天牢的聖旨,但禦林軍趕去的時候冷宮已經著火了。”


    英國公慢慢皺眉,眸中閃過一抹意外。


    刺殺之時那鳳頭方雕私印的事情十分隱秘,他自然是不知道的,玉妙人複位無望,被那冷血陰鬱的皇帝打入天牢也並不意外,他意外的是玉姝人,如果有人借著這件事情借題發揮,他玉家在宮中就徹底沒了依仗!


    然宮中自從失火之後消息一直封閉,他們到現在才知道幾許內情,還有希望未雨綢繆嗎?!


    英國公很快吩咐,“你速想辦法聯係宋嬤嬤,打聽清楚宮中如今的情況和太後的動向。”


    “是!”


    佟離退下之後,英國公心緒有些亂。


    此時眼眸一轉的間隙,恰逢看到書案上一隻銅虎鎮紙,那鎮紙,原來是前朝皇帝賜給父親的,後來變天時候丟失了,玉妙人做了皇後之後用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找了回來送給他,也是他很喜歡的一樣東西,妙人……


    英國公眼眸閃了閃,玉妙人的音容笑貌一一劃過腦海,他雖對這些子女感情都是淡薄,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又能多冷酷,眼中似有濕氣浮現,他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那個鎮紙許久都沒有再動靜。


    小半個時辰之後,佟離歸來回複,“信兒已經傳出去了,隻是還沒得到回複,宮中消息封閉,怕是要等上兩日了。”


    英國公似乎是點頭應了,似乎是沒有。


    佟離擔心道:“國公爺,您怎麽了?”


    “沒事。”屋中漆黑,沒有點燈,英國公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滄桑,人影晃動,似乎是站了起來,卻忽然腳下踉蹌了一下。


    佟離眼明手快,立即上前將人扶住,“國公爺?可要掌燈?!”


    “不必。”


    佟離自小長在玉家暗營,十五歲跟在英國公身邊,這麽多年也算經曆了些大風大浪,卻也是第一次見到英國公這樣的低迷蕭索,可轉念一想,年過半百,自己的女兒卻送了命,就是鐵打的心,怕也會難受吧?


    佟離低聲道:“國公爺,您都好幾日沒有休息了,您這樣是不行的,接下來的事情還多著呢,怎麽著您也不能把身體高垮了呀!”


    “嗯。”英國公輕應了一聲。


    佟離立即喚來人服侍就寢。


    隻是英國公睡下之後,明明十分困乏,卻根本無法入睡,佟離便建議道:“上次如兒姑娘不是送了安神的熏香嗎?還省下一些,可要點上?”


    英國公畢竟是英國公,他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穩穩當當,除了祖上的庇蔭也有他自己的能耐,平素更是十分謹慎,香料什麽也很少接觸,雖然這香他讓玉家暗營的人仔細檢查過確定沒什麽異常,他也照舊不用。


    此時卻是因為久未好眠煩躁了起來,鬱鬱的點了點頭。


    佟離忙去點香,頃刻間,香料升起嫋娜的青煙,那香的氣味很是清爽宜人,但說不出是什麽味道。


    英國公嗅著香氣,慢慢的入了眠。


    兩日之後,宮中傳來敕旨,皇後崩,滿朝舉哀,諡號恭肅,雖然喪儀寒酸了些,但該有的體麵,總算是有了。


    晨起,藍漓換上了素服,入宮行哀禮祭酒。


    天邊飄著幾朵烏壓壓的黑雲,陰沉沉的,宮中因為喪儀的事情顯得暗沉而低迷,所有的宮娥太監行走之間都行色匆匆,絕不多話。


    藍漓自西直門下了馬車,走過宮道,就到了承乾殿。


    所有的禮製都是按照皇後的規格,但因為有外族賓客的關係,有些繁瑣的禮節做了減免,本來是舉國共哀三月,王公命婦貴女舉哀祭酒一月,輟朝五日,民間三年禁婚嫁,如今如都免了這些,白月笙輟朝三日,著公卿命婦舉哀祭酒十日。


    命婦貴女,公主等皆挨個祭酒行哀禮,大相國寺的高僧念著往生經超度死者魂靈,一遍又一遍。


    等早上一套折騰完了,許多的命婦和貴女都已經堅持不住了,便暫且到偏殿歇息,下午繼續。


    蕭明秀是貴賓,本來這種場合不必來,但蕭明謙怕看不住她又到處惹事,所以帶了來,這一早上的折騰,她自然是不必參加的,就待在承乾殿的偏殿中閑喝茶。


    蕭明秀眼尖,一看見藍漓就圍了上來,到底也是懂得分寸的,壓低聲音道:“王妃姐姐,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別胡說。”藍漓淡淡開口,這可是皇後的喪禮,她就算是一品親王正妃,就算這個喪禮辦的寒酸,她又有什麽資本拿喬不來?一個不小心是要犯大不敬罪的。


    蕭明秀吐了吐舌頭,“你瞧,玉夫人看起來像是掉了魂一樣,我雖然沒見過那個玉皇後,但聽說是玉夫人的第一個女兒,你們大周人怎麽說來著,白發人送黑發人,哎……”


    不遠處,玉夫人穿著一身的素白,發髻梳的幹淨利索,但也難掩臉上的悲切和痛苦,整個人背脊彎曲,若不是身旁的宋嬤嬤攙著,隻怕身子就要支撐不住,跌倒了去。


    這偏殿的椅座並不多,也隻有有階品和誥命的貴婦才可以坐著,其餘官員內眷都是站著的。


    彩雲早早侯在了一個僻靜的位置,等藍漓進了就去將人帶了過來,紅袖大長公主和白笛,雲音雲蘿,以及其餘幾位先帝的公主,後宮嬪妃也各自入了座。


    紅袖大長公主臉色並不太好,到底也是親孫女,她自然是傷心的,可這份傷心很快就被繁重的哀禮消磨殆盡。


    外麵,宋家三姐妹的大宋嬤嬤疾步而來,低聲對紅袖大長公主耳語了兩句,長公主臉色稍緩,隔了一會兒起駕離開,幾個命婦在後麵低聲議論。


    “看看人家紅袖大長公主,還不是想不行哀禮就不行了?”


    “你跟殿下能比?人家可是皇上的姑母,皇後的祖母,想找個借口逃避哀禮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這位皇後娘娘不受重視……”


    “好了都別說了。”


    那方,宋嬤嬤將玉夫人扶到了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低聲問道:“夫人,您還好嗎?奴婢幫您倒杯水吧?”


    “不必了。”玉夫人的聲音極冷,宋嬤嬤知道玉夫人心中難受,也不多勸,起身前去為她到了被溫水放在一邊,若非此時在場的人眾多,玉夫人就要一把將那茶水掃落地麵上去!


    幾個命婦不約而同上前寬慰,請她節哀,玉夫人根本不想理會,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一一應對。


    不遠處,蕭明秀嘖嘖搖頭,“做你們大周的女人真難啊,明明傷心的要死,還要理會這些不得消停的。”


    藍漓輕聲道:“這是你不想嫁到大周的理由嗎?”


    “自然。”蕭明秀點頭,“我也想如三哥和笑玉姐姐一樣,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藍漓笑笑不語。


    不遠處,白笛漫步前來,道:“七嫂送的衣服極好,都沒來得及跟三嬸道謝。”


    蕭明秀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那件衣服的確極好看,我瞧著也真的是很喜歡——”


    因為聲音有些高,引來幾人側目。


    藍漓忙道:“好了,這是喪禮,收斂一些吧。”


    蕭明秀吐了吐舌頭,不做聲了。


    *


    承乾殿大殿舉哀結束之後,白月川宣了幾日處理近日要緊政務。


    “雖是國喪期間,但和北狄的邦交聯係還是不能斷,玉愛卿如果力有不逮,就暫時將此事交給華陽王。”白月川淡淡吩咐。


    英國公沉聲道:“皇後崩,老臣雖然痛心疾首,但也知道不可因公廢私,關於北狄使臣的事情,也一直是由老臣接洽的,如今也不敢再麻煩華陽王。”


    “既然如此,你就多操心一些吧。”白月川淡淡說著,視線落到一旁的玉尚書身上,“至於工部著書的事情,也不能耽擱,礦著模具需要的北狄礦產,可聯係好了嗎?”


    玉守信忙道:“一切都聯係好了,第一批的礦石已經在路上,相信兩個月內可以抵達,刻模的匠人也已經各歸各位,就等礦石了,另外最近用雕版修了前朝文史,請皇上過目。”


    “放下吧。”


    “是。”


    王進躬身上前,把玉守信後麵官員拿著的一整箱新著的書接過。


    英國公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了玉守信的臉,然後眼眸低垂,神情矜淡。


    白月川開口,“二位玉愛卿為朝廷鞠躬盡瘁,都是朝中棟梁,朕何其有幸,有如此能臣。”


    被誇讚的兩人忙道:“皇上謬讚,老臣愧不敢當。”


    英國公還要說些什麽,卻忽然感覺額間有些發疼,手也有些顫抖。


    白月川又說了什麽,他根本沒聽清楚,當自己身子被人拉了一下之後,才茫然看向一臉意外的王進。


    王進道:“國公爺,您愣著幹嘛,趕緊謝恩啊!”


    英國公忙轉身謝恩,然後渾渾噩噩的和玉守信一起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內,白月川眉微皺。


    王進忙道:“皇上息怒,國公爺可能是因為皇後忽崩,所以心中難受,是以方才走了神,絕不是故意對皇上不敬的。”


    “是嗎?”白月川輕輕發問,“朕都沒看出來的事情,你又知道了?”


    王進陪笑,“奴才哪能有皇上英明,都是猜的。”


    白月川眸光慢慢掃過,王進連忙住口。


    正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騷亂,似乎還有小太監叫喊國公爺的聲音。


    白月川站起身來,“去瞧瞧。”


    “是!”


    禦書房的門打開,白月川邁步而出,正見不遠處英國公跌倒在地,幾個小太監忙著拉扯扶持,玉守信站在一邊上,顯然是有些意外的。


    “怎麽回事這是?!”王進高聲道,“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嗎?還不趕緊把國公爺扶起來,去請太醫!”


    幾個小太監連忙跪下。


    白月川瞅了英國公一下,眯眼,“國公爺怎麽了?”


    一個看起來很是機靈的小太監道:“回皇上,國公爺似乎是……”


    王進罵道:“趕緊的說!”


    “是!”那小太監呐呐道:“國公爺好像是喝醉了……”


    空氣忽然變得死寂。


    白月川神情如常,可眼眸之中卻刮過了冷冷的風暴,“你去看看。”


    王進心中打顫,不敢多說,去瞧了瞧,麵色微微一變,低聲道:“似乎喝了不少……”渾身酒氣,還說著胡話,不是喝醉是什麽?


    白月川忽然冷笑,轉身離開。


    王進愣了一下,立即吩咐那些小太監,“還傻站著幹嘛?還不趕緊把人送回去?!”說著像是才發現站在一邊的玉守信一樣,“大人慢走。”然後趕緊追上了白月川。


    玉守信忙回禮,反應過來的時候想去看看英國公的情況,但那些小太監已經抬著人走遠了。


    玉守信有些納悶,他從早上舉哀的時候就跟英國公在一起,沒覺得他有喝醉的跡象啊,怎麽回事?!


    一個時辰之後,聖旨下達英國公府。


    英國公國喪之間飲酒,殿前失態,著幽閉在家,好好反思。


    朝房之中,白月笙正抿著一杯清茶,抿了兩口卻眉心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慢悠悠的放到了一邊上,“戰狂,去重新沏一杯吧。”


    戰狂躬身,“是用帶著的茶葉嗎?”


    “唔。”


    白月辰看他一眼,“怎麽,現在好上哪一口了?”


    “三哥若想試試,為三哥也沏一杯就是。”白月笙吩咐了戰狂一聲,“聽到了吧?”


    “是,屬下明白。”


    戰狂離開之後,不過片刻,一個小太監前來稟告關於英國公的最新消息。


    白月辰聽後著實有些意外,英國公是極其謹慎的人,怎麽可能在這關鍵的時刻發生這樣的事情?但當時英國公發作被抬著送出去的時候也是多人所見,做不得假,由得誰不信?


    白月笙卻神色平靜,半點也不見意外。


    白月辰輕聲問道:“是你?”


    恰逢此時戰狂沏茶歸來,白月笙也不答,隻是將茶碗推到白月辰麵前,“三哥,請。”


    白月辰點頭,抿了一口清茶。


    等白月笙解了口渴,才慢慢道:“他既想要刺殺我,我這樣的回報,已經算是輕的了。”


    “那我倒是有點好奇,你是怎麽辦到的?英國公可是出了名的謹慎,這些年沒出過任何岔子。”


    白月笙笑笑,娓娓道來。


    首先就是姬如兒送給英國公的香料,那些香料的確是安神的香料,沒有任何異常,隻是其中獨用了一味貫節草,對凝氣安神有奇效,若是單獨嗅這一種,當沒什麽問題,但如果嗅了貫節草的香氣一段時間之後,再聞了另外一種熏香,就會產生奇效。


    白月笙淡淡解釋,“前兩日,內務府采買喪禮香料的時候,卻了一位路黃,我請陸泛舟用另外一位香料代替了那種。”


    白月辰一怔。


    白月笙慢慢道:“英國公因為這段時間久難入眠,所以便會用姬如兒送去的香料,舉哀期間,又會聞到我專門為他準備的另外一種……若非他隻是祭酒兩個時辰就被皇兄叫了去,出醜的地方就會在承乾殿門口,結果也更難看。”


    白月辰沒有說話,幾乎可以想象在外族貴客麵前,在朝廷百官麵前,在王公貴族麵前英國公忽然顯出醜態會有何等下場,“皇上不會看不出英國公的異常不過是人為。”


    “那又如何?”白月笙淡淡一笑。


    ------題外話------


    最近狀態實在有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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