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藍漓點頭,“大風船行在鄱陽湖也有分行,隻要我們上了岸,一切就都好說了,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你臉上的傷……”藍漓歪著頭認真的瞧了瞧,“該擦藥還是要按時擦藥,落了傷疤可別找我的麻煩。”


    “你大可放心。”陸泛舟不鹹不淡道:“陸某不是那麽無聊的人——”正說著,陸泛舟忽然抬手,示意藍漓噤聲。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嘩啦一聲,門開了。


    風飛玉陰沉著臉出現在門口,“去煎藥。”話是對著陸泛舟說的。


    陸泛舟倒也並不多說什麽,好脾氣的笑笑,“好,前輩等著,我這便去。”


    等陸泛舟出去之後,風飛玉走到了藍漓跟前,手腕動了一下,絲線纏繞上了藍漓手腕,把脈。


    半刻,她挑挑眉,“你這丫頭,身子倒還利落,平素保養的也好,雖說受傷中,正骨之後的恢複卻極快,風寒也挨得住……”


    藍漓淡淡一笑,“是因為前輩醫術高明。”


    風飛玉冷哼一聲,一瘸一拐的上前,在藍漓麵前的圈椅上坐下,一雙鳳目凝成冷厲的視線,打量著藍漓,“你好好與老身說說,你是如何認得封少澤的?”


    藍漓挑眉,“封少澤是醫宗,整個京城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因緣際會,見過他兩次,之所以猜到您就是風飛玉前輩,是因為您這一手懸絲診脈的能耐,和風神醫簡直如出一轍。”


    風飛玉臉色有些陰沉,懸絲診脈是不傳之秘,她傳與封少澤的那日早就說過,讓他切勿在人前使用,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不將她的話當一回事。


    風飛玉調整心情,才道:“他如今……如何?”


    藍漓道:“很好。”


    雖然是葉府德善堂兩邊跑,但好歹吃穿不愁,安全無虞,一切都好。


    風飛玉沉默了下去。


    藍漓頓了頓,問道:“此處離京城並不是很遠,風夫人既然記掛他,為何不直接前去找他?”


    “你以為老身為何不去?!”風飛玉臉色忽然陰沉起來,“老身若能走,又豈會窩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藍漓一滯,“為何不能走?”


    風飛玉煩躁的開口,“與你說了你也不懂。”


    “那……”藍漓試探道:“風夫人所謂的難解之事,是不是想讓封少澤來此處見你。”


    風夫人看了藍漓一眼,頗有些讚賞,“你這丫頭,眼睛倒是毒,不錯,老身就是這個意思。”


    “這有何難?”藍漓笑了笑,“隻要我離開此處,必定讓封少澤前來。”


    風夫人冷笑,“哦?若這件事情這麽容易便做得成,你以為老身為何窩在這裏?老身實話告訴你,老身之所以不能離開這裏,是因為老身中了不解之毒,隻有吃此處生長的魚鱗草才可緩解,否則一旦毒發,後果不堪設想,老身這條腿,就是因為一意孤行,所以才殘了,而這魚鱗草,隻要拔下,兩個時辰之內必然枯萎,我需要新鮮的魚鱗草,所以我不能離開此處。”


    藍漓一怔,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據我所知,前輩醫毒雙修,天下無雙,什麽毒還能難得了前輩?”


    “天下無雙?”風飛玉冷笑,“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麽絕對的,總有人力無法勝天的時候,不是嗎?老身告訴你,別以為你在京中有些身份,就能讓封少澤離開京城。”


    藍漓沉默了會兒。


    關於封少澤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封少澤八年前為葉靜美所救,自此跟在葉靜美身邊,對葉靜美可謂死心塌地,用盡一切心力幫她保住風老爺子的性命,可謂是一個癡情種,這八年多來,也算是不離不棄了。


    風飛玉的意思,怕是要讓封少澤永遠的離開葉靜美身邊,不要在癡纏和浪費時間?


    風飛玉冷哼,“你到底是什麽人?”她這話,狀似隨口一問。


    藍漓回過神,笑道:“我隻是個普通人,不過夫人的事情,倒是可以想想辦法,因為我那大哥在京中頗有些人脈。”


    風飛玉顯然是不信的,“普通人會有夜明翡翠?你當老身是傻子?你不說便算了,但你要記得老身說過的話,老身能讓你活奔亂跳,也能讓你生死不如,如果你說話不算數,不為老身籌謀,老身絕不輕易繞過你。”


    “是,晚輩知道了。”


    藍漓淡淡說罷,風飛玉冷哼一聲,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待她走了,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藍漓慢慢的蹙起了眉頭,想起了不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門又開了,藍漓沒抬頭,知道這次必定是陸泛舟。


    陸泛舟端著藥,送到了她麵前。


    藍漓接過,溫度正好,便仰頭喝下。


    陸泛舟將碗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她怎麽說的?”


    “她估計是想讓封少澤來這裏,但我實在很好奇……前麵些,風神醫知道了她的下落,不是已經出去找她了嗎?當時正是封少澤告訴風神醫風飛玉下落的,那就是說,封少澤實則是知道風飛玉就在此處。”


    “的確……”


    “既然封少澤知道,為何不來找她?風飛玉可是封少澤的母親,試問一個兒子,為何要這樣棄自己的母親與不顧?瞧著那封少澤的樣子,似乎也不該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啊?他在你那德善堂那麽多日,你可知道有什麽玄機嗎?”


    陸泛舟搖頭,“不知,這位醫宗封先生十分低調,平素的言行也沒什麽特別的。”


    藍漓點點頭,“算了不管了,等腰上的傷好一些再說吧。”她的視線落到了陸泛舟的身上,瞧著桌上那隻碗,笑道:“沒想到你還會煎藥。”


    陸泛舟雙手一攤,“世事迫人,沒得選擇。”


    藍漓失笑,“你倒是很能適應環境……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這位風夫人,明日怕也是不會讓你我消停才是。”


    “嗯,你也是,我就住在邊上,你有什麽事情呼喊一聲,我便可以聽得到。”陸泛舟說著,站起身來。


    藍漓揚揚眉,“你……”


    陸泛舟轉身,“怎麽了?”


    “沒……你忽然這樣有風度,我真是有點不習慣呢……”


    陸泛舟臉上表情微微有些複雜,“你是病人,不是嗎?難道非要我調侃兩句氣氣你,你就高興了?”


    “不是,再見!”說罷,藍漓撐著身子躺了下去。


    陸泛舟搖頭失笑,倒也沒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


    另外一邊,藍爍帶著戰坤和戰英,搜尋了藍漓可能會在的任何地方。


    第二日的一早,便和急忙趕來的白月笙會和在了一起。


    白月笙神情微沉,臉上帶著淡淡的風霜,兩日一夜都沒有合過眼了。


    藍爍一見他,便將找到了兩樣東西遞了過去,一樣是藍漓用的短弓和寒鐵所打造的一隻羽箭,一樣是陸泛舟的官帽。


    “這是在妹妹和陸大人滾下去的坡地那裏發現的,他們兩個人應該是掉到了急流之中,衝往下遊去了,我查過,這裏的水流在十裏之外有分流,一部分去了帝皇山深處,一部分朝著鄱陽湖去了。”


    “嗯。”白月笙點點頭,將短弓接過,緊緊握在手中,“若是去了帝皇山深處,那裏是深山密林,可能會有野獸出沒……”白月笙神色忽然深沉起來,“戰坤,你迅速帶一隊人前去,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戰英,你順著鄱陽湖這條線路找下去……”


    “是。”戰坤和戰英二人都領了命。


    藍爍道:“你不必太過擔心,若是隨著水流朝著帝皇山深處去,這帝皇山後,氣溫極低,又是冬日,我估摸著那水流入了深山之後不遠,便要結冰,妹妹雖手無縛雞之力,但陸大人武藝高強,當該無事,我倒是覺得,朝著鄱陽湖那條分流過去的可能性更大些,因為地勢低迷,入了鄱陽湖之後,視野開闊,可能更方便藏匿行跡,不被人找到,以我對陸大人的了解,他應該會選那個方向。”


    “的確。”白月笙皺起眉頭,“那帝皇山深處這條線路,就煩請藍大人用心尋找,至於鄱陽湖那裏,我親自帶人去。”


    “好,你一路小心。”


    “你也是。”


    白月笙說罷,立即帶著戰英順著水流而下。


    藍爍站在原地,看著白月笙焦急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


    有道是關心則亂,自己這位妹婿,看來也難逃這個鐵律,不過白月笙到底是白月笙,藍爍覺得,隻要線路合適,他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妹妹和陸大人吧?


    隻希望藍漓一切安好,別出什麽意外才是。


    白月笙帶著一隊人,不眠不休連夜趕路,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了鄱陽湖最近的一個碼頭,並暗中喬裝,找了一間小客棧休息下來,簡單用了些飯。


    戰英以前前去打聽清楚,回來報告,道:“王爺,這裏的大風船行風平浪靜的,似乎根本不知道王妃出事的消息,怎麽辦?難道是我們找錯了地方嗎?”


    白月笙原本還有些舒緩的視線立即緊皺起來,“沒有?”他問。


    “是沒有,大風船行一切運作正常,沒有絲毫著急緊張的樣子。”


    白月笙皺著眉,視線越過窗口,落到了外麵的鄱陽湖湖麵上。


    因為秋冬漸冷,湖麵上濕氣也帶著幾分冷寒,冷風吹過,落到了白月笙的臉上,讓他整個人身上多出幾分肅殺之感,慢慢的,他開了口,“京中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戰英連忙道:“一切都按照王爺的交代安排妥當,隻等敵人自己走入局中來。”


    白月笙沒有再說話,沉默起來。


    本來,他是不打算如此快就落井下石,但……她的手伸的過了界,這次若輕易放過,隻怕下次越發變本加厲,不論是為了藍漓,還是為了白月辰,亦或者是為了十多年前涼州枉死的數十萬條性命,這一次,他必要將那位皇姑母打入塵埃,永遠無法翻身。


    ……


    京城


    連夜拔營回京之後,白月川將葉靜美帶到了皇宮之中,立即急招太醫院所有太醫前去會診,並將自己血滴子中藥堂的要緊人物也召喚了出來。


    不知是葉靜美命大,還是那些太醫醫術真的極高。


    在經過了兩日兩夜不眠不休的救治,葉靜美半死不活的那條命,終於是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她中的毒,是極其少見的頂級鶴頂紅,一時之間並無解藥,但是血滴子中有許多的秘藥,可以以毒攻毒,暫且鎮住毒性不再蔓延。


    龍床之上,葉靜美趴躺在那裏,短短半年時間,這是葉靜美第二次在此處。


    白月川坐在窗邊,眉頭緊皺,這兩日來都沒有鬆動過,跟前伺候的人也是大氣也不敢喘,深怕一個小動作便引來滅頂之災。


    王進低垂著眸子上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萬歲爺,您兩日沒休息了,不然……”


    白月川沒言語,隻是用錦帕幫葉靜美擦拭著她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手上的動作十分溫柔,和他臉上的陰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進便不敢多說。


    待白月川將那些不斷冒出的冷汗擦拭幹淨之後,他冷聲問道:“李太醫呢?”


    “在外麵候著,老奴馬上去請。”王進連忙出去,將李太醫找了進來。


    “微臣……”李太醫剛要行禮,白月川便冷冷開口,“到底有沒有解毒辦法?”


    “這……”李太醫誠惶誠恐,“微臣學藝不精,實在無法解除這位姑娘身上的毒素……”


    白月川分明是什麽都沒有說的,甚至那動作,也十分的溫柔,不見任何改變,但不知為何,整個禦書房變得如冬日冰窖一般嚴寒,伺候的人全部渾身僵冷,不敢動彈。


    李太醫僵了僵,大著膽子道:“微臣有個建議……”


    “說。”


    “微臣知道,醫宗封少澤,就在德善堂內掛針,他的醫術無雙,號稱能活死人肉白骨,如果請他進宮,或許這位姑娘還有一線生機。”


    白月川為葉靜美擦拭冷汗的手滯了一下。


    王進被李太醫這話嚇得差點癱軟在地。


    他伺候白月川多年,當然最是明白白月川的心思,那個封少澤,簡直就是白月川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還不能拔出,誰要敢在白月川的麵前提起那個人,哪還能有命在?真不知道這李太醫是真的傻還是膽子大。


    白月川滯了一下之後,慢慢將手巾放回銀盤之中,他轉眸,看著李太醫,“哦?李太醫真的覺得那位封醫宗醫術如此高超?”


    “既然沒有辦法,請來試試,也未可知,萬一那位封醫宗真的有辦法呢?”


    白月川看著他,半晌,淡淡道:“好,你去請。”


    李太醫吊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微臣遵旨。”豈料話剛說完,便聽到白月笙道:“若治好了,你大功一件,若不能治好……”


    李太醫渾身一凜,“微臣……”


    “去吧。”


    李太醫不敢再說什麽,擦拭著額頭的冷汗,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王進咬著唇半晌,道:“那個封少澤……或者不是浪得虛名,其實可以試試,畢竟是一條出路……”


    “滾。”


    白月川淡淡開口,王進身子一顫,不敢多說,立即連滾帶爬退了出去,還將門開那些不識相的奴才全部召喚走了。


    禦書房寢殿內,白月川表情雖然陰鬱而冷肅,但是那雙手卻十分的溫柔。


    葉靜美冒著冷汗,唇瓣蠕動,不知道在說什麽,一直在囈語著。


    白月川傾下身子,將耳朵落到了葉靜美的唇瓣上。


    “爺爺……爺爺……”


    “水姑娘……求你救我爺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爺爺……”


    “白……川……你幫我……我好難受……我不要我爺爺死……”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清楚了,看到了眼前的白月川。


    白月川神情帶著幾分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靜美又囈語道:“川……你為什麽要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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