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笙麵色微變:“除了知道配方,沒有別的辦法嗎?”


    頌先生點頭,“沒有。”


    白月笙麵色越發深沉,眼眸之中蘊著薄怒,因為一開始,藍漓不是這樣跟他說的,當初他雖也是不怎麽信,但因為白月辰的毒和肅親王的腿都是藍漓治好的,所以白月笙對藍漓的醫術骨子裏帶著幾分偏執的信任,便覺得藍漓既然說的胸有成竹,必定就是有辦法的,可沒想到會是這樣。


    但他又不想表現的明顯了,讓藍漓的擔心雪上加霜。


    慢慢的,白月笙深吸了口一口氣,道:“她每日腹中灼痛的厲害,可有什麽好的辦法緩解嗎?”


    “腹中灼痛主要還是因為中毒的緣故,要想根除,除非找到解藥,不過暫時找不到解藥的情況下,老朽也可勉力一試。”


    白月笙沉聲道:“那還等什麽?”


    “是。”頌先生說著,從袖袋之中掏出一隻瓷瓶,送到了藍漓麵前,道:“這是麻寧丸,實在痛的話,可先用作鎮痛,但不能常服,一日最多一顆便夠,吃的次數多了,怕是要有依賴的。”


    藍漓瞧著那瓶子,低聲問道:“麻寧丹……是麻痹神經的藥物吧。”時間長了還會有依賴,用的隻怕不是罌粟便是和罌粟類似的東西。


    頌先生點了點頭。


    藍漓道:“放著吧。”她自然是知道這些藥物的利弊,她不會輕易去用這些藥物,但到底是白月笙一片好心。


    “是。”


    頌先生將藥瓶放在藍漓不遠處,道:“老朽會為王妃開一些鎮痛去風的湯藥,王妃要按時服用,那小島上雖然氣候和暖,但王妃身子嬌貴,還是染了一些風寒……”


    “我知道了,多謝頌先生。”


    頌先生忙說不敢,又交代藍漓要好好休息,這才退了下去。


    等閑雜人等都退走之後,白月笙坐在了床邊上,笑道:“好了,你也別擔心,那風飛玉隻要還活著,我總有辦法從她口中翹出你中的毒是什麽……這頌先生是戰閣七星之一,是我戰閣好手,隻要是知道中的什麽毒,他必定有法子解,當初三哥那件事情,本是要頌先生去看顧,但因為風神醫欠了我的人情,這才換了風神醫去……而且……因為三哥中的毒便是風飛玉下的。”


    藍漓滯了滯,道:“我猜到了。”


    “若非是她對你關心的人有所傷害,你也不會這般憎惡一個人。”藍漓又道。


    白月笙幫她攏了攏頰邊的發絲,“無妨,都過去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心中卻早已經是七上八下,因為他太過了解頌先生了,頌先生方才分明是話中有話,有所保留。


    但因為藍漓接觸戰閣時日尚短,所以未曾聽得出來而已。


    藍漓本身這幾日在孤島上睡得不甚安穩,精神也是不濟,白月笙坐在床邊說了一會兒話,藍漓便睡著了。


    白月笙又坐在床前一會兒,確定藍漓是真的睡著了,幫她掖了掖被角,才轉身出了倉房。


    倉房之外,頌先生就等在那裏,見了白月笙躬身道:“王爺。”


    “說罷,到底怎麽回事?”白月笙往前,頌先生便跟著,一直到了甲板上,白月笙才道。


    頌先生回道:“王妃的身子……老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時半刻還不是很確定。”


    “你直接說,不必有所顧慮。”白月笙心涼了一大截,果然不是他想的太多。


    頌先生道:“似乎中了兩種毒,一種的時日久些,一種是這一個月的事情,這件事情老朽並不怎麽確定,王爺也不必太過擔心,這兩種毒,都是慢性毒素,不得誘因不會發作,老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快找到解藥為王妃解毒。”


    白月笙一雙劍眉皺成了川字型,盯著蔚藍的海麵上某點,不知道在看什麽,好一會兒,才道:“本王不要她出任何事情,你明白嗎?”


    頌先生一凜,“老朽知道該怎麽做。”


    “你去吧。”


    “是。”


    頌先生退下之後,戰坤很快前來回報,道:“王爺,那瘋婆子嘴巴嚴實的很,就是不說王妃所中的毒是什麽毒。”


    白月笙冷笑,“戰閣前身不是有一百零八般酷刑?她若不願意說,便好好招呼罷了。”


    戰坤道:“是。”


    白月笙頓了會兒,又問:“此處離岸上需要幾日水路?”


    “三日之內必定到岸,請王爺放心。”


    “三日……”白月笙沉吟,“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盡快加速行程。”


    “是,屬下明白。”


    ……


    藍漓這一覺睡得有點沉。


    準確的說,在島上的那段時間,因為陌生的環境和身子的疼痛,她一直睡得不是很舒服,每隔一個時辰便要醒來好一會兒,這一覺是真的舒服。


    “王妃,你醒啦!”戰英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藍漓一回頭,便瞧見她秀氣可人的臉,當即笑了笑,道:“是啊,剛醒,這會兒什麽時辰了?”


    “快午時拉。”戰英笑言,端著木盆到了藍漓床前,道:“剛打的水,還溫著,王妃您擦擦臉。”


    “嗯。”藍漓接過白布,用溫水洗過,擦了擦臉,感覺渾身精神恢複不少,戰英又拿了輕便的衣衫來伺候著穿好了,用了些簡單的吃食。


    藍漓問道:“王爺呢?”


    “王爺剛來看過王妃一次,見王妃睡得沉,便去甲板上了,我這便去喊他。”


    “不必。”藍漓攔住戰英,“彩雲呢?”


    戰英道:“彩雲姐姐回王府去了,一來世子和小郡主還在王府之中需要人盯著點,二來藍大人一人在京城,也怕出點事情沒個人照應,還有……”戰英滯了滯,“老王爺脾氣不好……”她偷偷吐了吐舌頭,道:“府裏那些奴婢都是怕的要死,隻好讓彩雲姐姐去瞧瞧。”


    事實上彩雲一點也不想呆在王府中,而是挖空了心思想跟著來,隻是回了王府一次之後,肅親王便不放人了,說周圍沒個省心的,還說找個人而已,要靠戰閣和常青舍的網線和暗樁,又不是人多就有用,罵了兩句,彩雲索性也消停了。


    藍漓莞爾,幾乎能想到肅親王罵人時候的樣子,“也好。”家軒和小思兒總是需要人照顧的,彩雲她自然放心。


    藍漓又和戰英說了一會兒話,便站起身,道:“我去甲板上瞧瞧。”


    “好啊。”戰英拿了大氅給藍漓披上,“甲板上風有些大,穿著。”


    “嗯。”藍漓出了倉房,外麵,日頭正大,海麵之上一片蔚藍,除了自己所在,整個海麵上不見船隻,這湛藍的顏色,讓藍漓一時之間有些感慨。


    甩甩頭,她拋開那些複雜的思緒,轉身前往甲板。


    甲板上,白月笙和陸泛舟站在一起,不知道正在說什麽,隻是見二人麵色很是凝重,應該不是閑聊。


    那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聽到藍漓腳步聲的時候便三緘其口,不再多言。


    白月笙上前握了握藍漓的手,有些涼。


    “怎麽不在房中多待一會兒?這渭海雖說氣候和暖,四季如春,但海麵上的風還是有些大,你風寒沒好,要是再吹的病了,遭罪的可是自己。”


    藍漓笑了笑,道:“我又不是紙糊的,沒那麽嚴重,你放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雖說是這樣,也不能掉以輕心,你腰上的傷也沒好利索。”白月笙不讚同的說罷,將藍漓的手捂在了大氅之中。


    幾步遠處,陸泛舟挑挑眉,道:“下官還是先告退的好,就不打擾王爺和王妃夫妻二人的雅興了。”


    “嗯。”白月笙應了一下。


    陸泛舟姿態輕快的從二人身旁走過,不知道是不是藍漓多心,她覺得陸泛舟似乎故意不看她?


    “怎麽了?”


    白月笙拉了拉她的手,問。


    藍漓回神,“沒,睡得時間有些久了,難免身子朽了一樣,需要活動一二,可這又是海上,沒什麽可做的。”


    白月笙笑道:“那便研究研究針線好了。”


    藍漓一噎。


    白月笙又道:“那件衣服,我讓人放在房間床邊小幾上的竹籃了,你答應過我的,要好好研究,可不能賴賬。”


    藍漓隻好求饒:“好好好,我必定不會賴賬行了嘛?”


    “那還不去?”


    藍漓歎息一聲,“好吧,我現在就去。”心中對白月笙是無奈的很,這家夥,為了讓自己多休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吧。


    “我送你回去。”


    藍漓點頭,想著白月笙和陸泛舟必定是有事情說的,索性也不要去打擾他們好了。


    回到房間之後,藍漓果然發現那破了衣袖的衣服就被放在一邊上,是自己一開始的時候沒留心。


    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藍漓認命坐下,拿著衣袖又開始比劃。


    白月笙坐在旁邊打量著,眸中暖光迸射,心思卻一點也不再這件事情上。


    他回想起方才陸泛舟說起誅殺血滴子以及拔出血滴子鄱陽湖暗樁的事情。


    這兩件事情都不是小事,若是白月川不懷疑到他們身上還好,一旦懷疑到他們身上,必然承騎虎難下之勢。


    他一直不願意站在誰的對立麵,隻想護衛三哥護衛藍漓一個安逸的想法,必然破滅。


    對皇位,他一直是沒有想法的,可若真的到了那一日,容得他有想法還是沒想法嗎?


    有許多的事情,並不都是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


    “阿笙?”


    藍漓的聲音響了起來,白月笙忽然回神,“怎麽了?”


    “你在想什麽?喚了你好幾聲,你都不應。”


    白月笙笑道:“沒有,許是昨晚沒睡好,所以失眠了吧。”


    “怎麽沒睡好——”藍漓剛問,但是瞧著白月笙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這家夥,怕是說因為那件事兒沒滿足,所以——


    藍漓輕咳一聲,“那不然,現在去補一會兒眠吧。”


    “也好,你陪我。”


    “可我剛醒。”


    “你陪我。”


    “我……”


    “你陪我。”


    藍漓無奈,“那等你睡了我繼續研究吧。”


    白月笙這才滿意,脫靴子上了床榻,躺了上去,藍漓拉來被子蓋好,有些沒好氣的道:“睡個覺而已,就跟小孩子一樣。”


    白月笙笑而不語,拉著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藍漓等了好一會兒,慢慢去抽自己的手,卻被白月笙握緊,還低低哼笑了一聲,“別動。”


    藍漓無語,隻好繼續。


    坐在床邊上自己都坐的有些困了,索性也趴了上去,不知不覺,竟然給睡著了。


    她到底睡了整晚,其實並不是很困,睡著不一會兒醒來,發現身邊的白月笙也睡熟了。


    藍漓輕輕將白月笙胳膊拿開,下了床,坐在床邊,認真的研究著那衣袖的縫補。


    她到底也是聰慧的,雖然從未習過女紅,有道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研究了一陣子,總算摸索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到底是生手,隻怕一時之間還不能見那件衣衫修複成原來的樣子,索性也不繼續在那件衣衫上下功夫,而是要戰英找了一些別的碎布過來,學著先做做小衣服。


    她想著母親當初為孩子做小衣服的樣子,先畫了簡單的草圖,然後照著圖剪好了,對著放到了一起,再穿針引線,動作了起來。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個嬰兒小肚兜成型了。


    藍漓淺淺一笑,將肚兜收起,又想著做個小襖子吧,便繼續畫圖。


    還好這船隻是戰閣準備出海用的,船上的物資都很齊全,不然她想要的布料怕是都沒有的。


    戰英站在一旁瞧著,低聲道:“王妃,你的手好巧啊。”


    藍漓笑笑,“第一次做,你不必恭維我,定然是不成樣子的。”


    戰英搖頭,“哪有,一件件的都特別好看,您不說,別人絕對看不出這是第一次做的人有的手藝啊。”她是自小舞刀弄槍慣了的,女紅根本不會。


    瞧著藍漓的樣子,她甚至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學一學,等以後可以幫坤哥哥縫縫補補,那畫麵一定極好。


    隻不過……


    瞧著裏間睡下的白月笙,戰英想了想,硬生生把自己的想法壓在了心底。


    等吧,等什麽時候回到王府,閑暇的時候自己一定要學學。


    藍漓縫縫補補了好一會兒,有些累了。


    白月笙或許也是累著了,睡得沉,沒醒。


    這倉房之中難免有些悶熱,藍漓便披了大氅,想著到甲板上去透透氣。


    外麵,海風浸潤,十分舒適。


    藍漓到了甲板上,呼吸著微微鹹濕的空氣,伸開了雙臂。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想起。


    藍漓回頭,正好瞧見陸泛舟轉身要走。


    “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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