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辰也隨了上去,剛要喚梅若華,便聽到梅若華那貼身的婢女翠珠道:“小姐,賴明月的死……王爺要是知道了,恐怕是……”


    下意識的,白月辰停住了腳步。


    隻聽假山之內,先是響起幾聲弱弱的咳嗽之聲,接著,梅若華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昨日那般,賴明月是否出現,原不重要。”


    “可那賴明月本來是證明長公主那件事情的關鍵證人,咱們雖是為了王爺好,才袖手旁觀的,可若是讓不理解的人看了,便覺得咱們是故意的,這……”翠珠有些憂心,她雖原是太後派在梅若華身邊的,但是梅若華本身身上便有一種恬淡無爭的氣質,對待伺候她的人又十分的不錯,跟在梅若華身邊久了,翠珠的心也忍不住向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翠珠多心了,總覺得在白月辰中毒解毒前後這段時間,自家小姐對待白月辰的態度有些差異,以前是怎樣都無所謂,最近卻有點……躲著的意思了。


    當然,她覺得她這種想法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梅若華和白月辰本身一個月也難見幾麵。


    “小姐?”


    梅若華不說話,翠珠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回答翠珠的,是一連串低低的咳嗽,翠珠忙扶著梅若華,“小姐,走慢點,你身子不爽利,走的快了吸進風去都是難受的,怪我……”


    翠珠咬了咬下唇,扶著梅若華走的慢了些,順勢還將梅若華的鬥篷拉了拉,為她遮擋臉前寒風。


    倒是一旁的李嬤嬤,一直沒說話,認真細心的扶持著梅若華,瞧著梅若華的神情有些複雜。


    假山之外,白月辰沒有繼續往前追尋。


    潤福管家氣喘籲籲的跟了過來,大冷的天,口中直冒著白氣,“主……主子……怎麽了?怎麽不走了?”


    白月辰眉心微微皺著,“沒事,走吧。”說罷,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潤福滯了滯,瞧瞧白月辰的背影,又看看早沒了梅若華蹤跡的假山,有些莫名,主子這是怎麽了?


    ……


    水閣


    藍漓這一覺,足足睡了一整個早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她睜開眼,正看到白月笙躺在不知何時搬來的小榻上看書,一隻手握著她的手,所以藍漓一醒,白月笙便知道了。


    “心兒?”


    白月笙低喚了一聲,忙將手上的書本丟開,到了床榻近前,“可算是醒了,你這隻小豬,我還以為要睡上一整日呢。”


    藍漓瞧了瞧白月笙,又看了看外麵,“什麽時辰了?”


    “午時都快過來。”白月笙笑著說著,招呼戰英準備洗漱用品和午膳。


    藍漓微蹙眉:“睡了這麽久嗎?”


    “是啊,估計是昨日累著了。”


    白月笙如是說著,藍漓低垂著眼眸,卻並以為然,因為昨日她也睡的不少,午膳之後的午覺幾乎睡了快兩個時辰,晚上回來服了藥便睡下了,午覺和晚上之間,隻活動了三個時辰不到,而且多數時間是坐著,風寒而已,當真如此讓人疲累嗎?


    她抬頭,白月笙正轉眸吩咐丫鬟準備幾樣可口開胃的小點心,那神情,仿佛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半點不對勁也沒有。


    藍漓壓下心中重重疑竇,洗漱換了衣服,讓白月笙陪著用了午膳。


    期間,藍漓一如往常一般,還忍不住打了兩個小哈欠。


    藍漓打趣,“最近這麽愛困,別是……又有了吧……”她淡淡說著。


    白月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藍漓所言,當即有些哭笑不得,“有沒有的,封先生就在府上,若是有他必定是知道的。”


    藍漓歪著頭道:“那怎麽這麽困,我這才吃了兩口,就又想睡了,哎,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絕症啊……”


    她那口氣,當真是有些微妙,像是開玩笑,但那絕症二字,又帶不得任何玩笑的意思,說出來的時候便成了半認真半玩笑,藍漓自己淡淡笑著,白月笙卻一僵,下意識的就要低斥藍漓不可胡說,卻又在關鍵時刻強自忍住,因為藍漓是玩笑,他若太認真豈不顯得有鬼?


    當即白月笙笑道:“你若是真的得了什麽不治之症,我隻怕是要笑不出來了,哪能如現在這般?好了,別胡思亂想了,約莫是真的有了?等會兒請了封先生過來瞧瞧吧。”


    藍漓低低一笑,“好呢。”


    兩人繼續用午膳,席間說著些有的沒的,但藍漓的心,卻一直一直的往下沉。


    白月笙到底也是心思深沉的人,麵上一如既往,沒什麽特別的變化,可戰英卻終究是太年輕了。


    藍漓剛說完絕症那句話,看似隨意,卻認真留意了每個人的變化,戰英那陡變的神色,忽然慌亂的眼眸,都沒逃過她的眼睛。


    這麽長時間的風寒,嗜睡,食欲不正,壓根不是什麽風寒吧?可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她自己一點也把不出來?


    她渾身冰冷,還要顧忌白月笙的心情,勉強等到白月笙離去之後,已經有些心力交瘁,索性裝作犯困,又上了床榻。


    可這次,她再也睡不著了。


    她悄然把脈好幾次,用力讓自己凝神靜氣,可依然無果。


    脈象平平,並沒什麽特別的地方,隻現出風寒之症,她心中焦急無比,可她卻半點不敢表露,強自壓抑著自己。


    她意識到,白月笙似乎對自己這身子過分看重,連著幾日都在府中沒有出去,時不時便過來陪著,便是她困的不成睡了,白月笙也一直是在床榻邊上陪著,等著,拉著她的手,這讓她越發的惴惴不安起來。


    幾日之後,宮中傳來聖旨,請白月笙入宮。


    白月笙自從臘八之後,已經好幾日不曾上朝,一直告假在家,這忽然的傳喚,怕也不是什麽小事,而且還是王進親自前來,想來也是怕白月笙拖口不去吧。


    王進臉上帶著笑容,十分客氣的和白月笙藍漓都見了禮,“王爺,快些吧,皇上正等著您呢。”


    “請王公公稍候。”白月笙淡淡一語之後,認真吩咐戰英照顧藍漓。


    王進瞧著,眸中笑意更深,“王爺和王妃還真是鶼鰈情深,分開這麽一小會兒,瞧瞧王爺都舍不得呢。”


    “嗯。”白月笙點了點頭,隨口問道:“不知皇兄宣我入宮,是為何事?”


    “這……”王進滯了滯。


    白月笙道:“公公也瞧見了,王妃這次的風寒頗有些重,本王著實是不放心,皇兄若不是很要緊的事情,本王便等王妃睡下之後再入宮,王公公看可好?”


    王進忙道:“這可不行……”


    “哦?”


    “哎……”王進歎了口氣,“王爺還不知道吧,自從那日臘八宴之後,長公主殿下便生了病,如今已經臥床不起多日了,但是那日的事情……皇上卻還想和王爺商議一下,所以……”


    這話,幾乎已經是說的很明白了。


    入宮就是為了紅袖大長公主那件事情。


    白月笙挑挑眉,“本王知道了,這便隨公公前往。”說罷,他看向藍漓,神情溫柔無比,“心兒,你好好休息,藥也得按時吃,不能因為稍有好轉便不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知道了嗎?”


    藍漓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皇上親派王公公過來,你莫要讓皇上久等才是,這便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嗯。”白月笙應了一聲,還是不放心的將藍漓送到了內間盯著她躺下,才隨著王進離開。


    白月笙離開之後,藍漓又有些犯困了。


    此時正是午時,她雖然是晨起,但這也不過才一個來時辰,便又困了,藍漓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卻努力的凝聚精神,讓自己清醒,她不能睡著,她有點怕,自己一覺下去,便醒不了了。


    就那麽躺了小半個時辰,藍漓坐起身子。


    戰英一直在外麵候著,連忙進來,道:“王妃,怎麽忽然醒了,是何處不舒服嗎?”


    藍漓淡淡看了戰英一眼。


    戰英滯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擔憂之色不需言表,但似帶著幾分心虛和躲閃。


    藍漓神情如常,“沒有,就是忽然不困了。”她抬起纖細素手,慢慢探向自己的脈搏,然後道:“總覺得是懷孕了,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這段時間有些力不從心,對了,你去幫我請封先生過來,我請他幫忙再診診脈。”


    “這……”戰英滯了滯。


    藍漓挑眉,“怎麽,不方便嗎?還是封先生不在府上?”


    “沒……”戰英想著最近為怕藍漓多想,封少澤每次前來診脈都是藍漓睡著了的時候,身邊的人也暗示過藍漓封少澤不在府上,想必藍漓定然是沒多想的,自己若是阻攔的太厲害,萬一讓王妃懷疑什麽怎麽辦?畢竟王爺早就說過,王妃的聰慧可不在王爺之下。


    戰英沒有想很久,便道:“屬下先派人去瞧瞧,今日瞧著天氣有些陰沉,封先生應該還沒出去。”


    “好,你去吧。”


    戰英出去之後,很快便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麵帶笑容,“王妃,可巧了封先生沒有出去,屬下將他請來了。”


    藍漓抬眸一瞧,水閣門口一人正要進來,卻不是封少澤又是誰?


    封少澤還是一貫的儒雅,穿著青色的深服同色外袍,因為天氣寒冷,外麵披了一件素色披風,整個人似乎瘦削了一些。


    封少澤到了內間,拱了拱手,“王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封少澤見了藍漓就變得如此客氣有禮了。


    藍漓道:“快免禮,先生過來坐。”


    “是。”封少澤上前,在藍漓身前的圓凳上坐下,問道:“王妃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藍漓點頭道:“最近這身子犯困的厲害,還有其餘的各種症狀,怎麽瞧著都像是懷孕之症,但我身子不爽利是因為風寒,想著別真是懷孕了,自己不知道不留意,別影響了腹中胎兒,所以請封先生前來為我瞧瞧。”


    “這樣……”


    封少澤似乎愣了一下。


    藍漓伸出手讓封少澤把脈,看向戰英,“你去備些茶點過來,順便再將我放在小書房書架第三個格子上的錦盒拿過來。”


    “是。”


    戰英退了出去。


    封少澤認真的給藍漓把脈。


    藍漓也沒有多說話。


    忽然,藍漓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到底怎麽了?”


    封少澤一滯,把脈的手指也縮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藍漓,藍漓神情平靜如常,問這話的時候,表情也是淡漠的很,唇角微微勾著,甚至還帶著三分笑意,像是最尋常的問話,可封少澤卻從她那雙慧黠晶亮的眼眸之中看到了別的。


    “你……”


    “不要糊弄我。”封少澤剛開口,藍漓便淡淡道:“都是醫者,我並不傻,這幾日我已經細細研究過自己的脈象和你開給我的藥,我得的不是風寒,我到底怎麽了?”


    封少澤呼吸一滯,把脈的手慢慢收了回來,沉默著。


    藍漓也等著他,不再多言。


    封少澤沉默良久,才道:“你……”


    “你不必顧忌王爺那裏,我知道你為難,這件事情,關乎我的身體,我是病人,我有權利知道,你也放心,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我到底還有多久時日,你直說便是。”


    藍漓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倒讓封少澤有些意外了。


    這個女子的堅韌和鎮定,著實要封少澤意外。


    藍漓慢慢道:“我到底怎麽了?”


    這是她第三次開口詢問。


    封少澤抿唇半晌,終於歎了口氣,道:“你別擔心,你沒有得什麽絕症,你隻是中了毒,但你也別怕,這毒不是不能解。”


    藍漓一滯,卻並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為中毒而已,在江南小鎮的時候,她也中了毒,白月笙並沒有瞞著她,一來是中毒症狀太明顯,二來也是有解藥可尋,如今卻千方百計的瞞著她,那毒也必定不適什麽容易的事情。


    “什麽毒?”


    封少澤道:“幽蘭醉,這種毒,是藥王穀早已經失去了配方的毒,卻不知如何會被種在王妃身上。”


    當下,封少澤也不必隱瞞,便將幽蘭醉的事情,與藍漓說了說,何種症狀,如何反應,什麽樣的解藥,等一切說的清楚明白的時候,封少澤又道:“這毒雖難解,但總是有辦法的,等到藥材到位,便可解除,王妃不必過多擔心。”


    藍漓沉默了會兒,點頭道:“好,我知道了,這段時間勞煩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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