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弈寧身後的親衛立即將整個落梅居包抄,外圍還有許多的親衛不斷的湧入,這些人都是梅家養的府兵近衛,連白月川也是默許了的,但沁陽王府卻因為白月辰前朝太子的身份被多方轄製,即便是府兵,也控製在嚴格的數量範圍之內,又如何與梅弈寧的人相抗衡?


    梅弈寧冷冷道:“讓開!”


    白月辰卻絲毫也不動彈,就站在去落梅居必經的小徑上,容色平靜,“今日,我是不會讓你帶若華走的,你若一定要那麽做,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好了。”


    梅弈寧渾身一僵,現場的氣氛也是刹那間僵冷無比。


    玉海棠眯起眼眸,瞧著白月辰那淡漠之中卻帶著無比堅定信念的樣子,隻覺周身湧出無限失望,若白月辰當初有半點如今的魄力,楚家也不至於那樣就被清剿了滿門,一個活口都不留,可她忘記了,當初的白月辰才多大的歲數,這樣的魄力,也不過是這些年積累沉澱而來,又有誰的魄力是天生的呢?


    寒風陣陣,白月辰穿的很單薄,但站在那裏的時候,沒有人會懷疑他所說的話代表的意義,他慢慢道:“梅世子,你請回吧,若華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的很好,不勞梅世子擔心。”他頓了頓,又道:“至於她……”


    梅弈寧和白月辰的視線,都落到了一旁冷漠的玉海棠身上。


    白月辰道:“若是靖國公有事要問海棠,海棠前去應承也是應該的,但今日不行,我還有些事情要與她說。”


    梅弈寧眯起眼睛,“這麽說,王爺是一點麵子都不給了?”


    “我說的很清楚。”白月辰淡淡道:“等此間處理清楚,再說別的。”


    梅弈寧頓了頓,身後的一個常隨上前,低聲衝著梅弈寧耳語了兩句,梅弈寧的臉色立時之間變得十分難看,當即衝著白月辰道:“今日出來之時,父親和姑母早就交代過,若是空手而回,必然無法交差,所以若華或者玉海棠,我必須帶走一人,王爺選一個吧。”


    梅弈寧態度強硬,是非要帶走一人不可。


    白月辰皺了皺眉,他知道,梅若華是梅家人,雖有沁陽王妃的身份,但一旦回到梅府,便再無回來王府的可能,她在梅家是靖國公疼愛的女兒,梅弈寧護著的妹妹,就算是身後事,也必定不會寒酸辦不得體……但若華本是聰明的女子,若非是想讓自己完成她最後一點點心願,也不會讓翠珠將那些話告訴自己,當然,他完全可以將這些事情告訴梅弈寧,相信以梅弈寧對若華的疼愛,完成她最後一點心願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甚至會比自己完成的更好。


    但……


    白月辰的視線,淡淡掃過一旁眼眸冰冷的看著自己,穿了一身大紅的玉海棠。


    這連番事情,玉海棠實在太過分太不知道輕重,若非他是自己的表妹,楚家唯一的遺孤,單單是她對藍漓和梅家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隻怕死一萬次都是不夠的。


    而今,藍漓雖然已經解了毒,但以他對白月笙的了解,這些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就消停了,而玉海棠……也實在太過囂張了些,至於梅弈寧麽……


    白月辰淡淡看了梅弈寧一眼,發現梅弈寧雖然視線冰冷,但眼眸轉動之間,頗有些焦急,再聯想二人之間原來那些聯係,白月辰下了個決定。


    “若華是沁陽王妃,我不會讓她離開王府。”玉海棠需要受到一點教訓,讓她跟著梅弈寧離開,怎麽也比到時候靖國公親自找上門來要好,而且這梅府,可並不是那麽容易進出的……也希望阿笙到時候看在她受了教訓,也看在自己的麵子上,能保下她這條命。


    梅弈寧似乎是鬆了口氣,並且不等白月辰多言,便道:“我要看看若華。”


    白月辰讓開位置,梅弈寧順著小徑大步進了落梅居,白色的披風隨著陣陣寒風飄飛而起,摩擦過白月辰單薄的衣襟,白月辰長眉緊蹙,看了玉海棠一眼。


    玉海棠在冷笑,仿佛一點也不意外白月辰的選擇。


    白月辰忽然想,怕是她又要誤會自己了吧?想解釋,可……如何解釋?也是無從解釋,隻得別過眼神,不再看她。


    梅弈寧在裏麵停留了大概半柱香的時辰,出來的時候眼眶有些泛紅,行走之間的動作變得十分僵硬,軟甲本是無聲的,但在他行走之間都似乎發出了碰撞的沉悶聲響。


    他和梅若華自小兄妹情深,這樣的分別,太過突然了,可今日他卻不能在此處久留。


    他半昂著頭,深深吸了口氣,等平視前方的時候,周身滿是肅穆,這一刻他是真的恨不得手刃玉海棠。


    玉海棠一身冷豔,站在那裏似乎無所畏懼。


    梅弈寧沉聲道:“海棠姑娘,請吧。”


    話雖然客氣,後麵幾個親衛卻立即上前,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玉海棠側過眼眸,瞧了白月辰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冰涼的似笑非笑,“表哥,你欠楚家的,這輩子你都還不清。”


    她回過頭,半點不留戀的被那些親衛駕著出了落梅居不遠處的月洞門。


    梅弈寧也看了白月辰一眼,頗有些莫測之感,然後轉身,跟著親衛一起離開了沁陽王府。


    白月辰立在原地,神情出奇的平靜,“福伯,去把那樣東西找出來吧。”


    “那樣東西……”潤福管家滯了滯,一時之間沒想明白,但隻是眨眼,忽然意識到什麽,瞪大眼睛,“那樣東西……真的要現在拿出來嗎?可……”時機不對啊……


    白月辰淡漠的道:“去吧,找出來吧,即便她有再多的不對,終歸還是姓楚的,煜兒那身體……她注定是楚家在這世上唯一的根苗,已經錯過一次,這次……讓她吃些苦頭,受些教訓,希望她能有所收斂吧。”


    潤福管家還要勸說一二,卻見白月辰淡漠的轉身,朝著落梅居內去了,那背影蕭索而落寞,霎時到了嘴邊的兩句話便說不出去,硬生生咽了下去。


    潤福管家長長歎了口氣,立即招來心腹的下人,吩咐了一聲……


    水閣內,白月笙聽著戰坤稟告在沁陽王府發生的事情,之後便陷入沉默。


    藍漓就坐在一旁,淡淡道:“這麽看來,梅若華之所以中毒,必定是和玉海棠拖不了幹係了,隻是這個玉海棠是個深閨大小姐,後來又一直在煙雨樓中,怎麽學會這下毒的手法?按照封先生的說法,梅若華中的還是他們醫宗藥王穀獨門的毒藥……”


    白月笙擺擺手讓戰坤退下,看著藍漓道:“你可記得那日臘八宴,玉夫人曾說起英國公寵的那個外室夫人賴明月,她曾和風飛玉習過一些醫毒的手段,所以才能下了所謂假懷孕的迷藥,也許玉海棠也有什麽機緣見過風飛玉也不一定,這些事情還是要請封先生去確認一番的。”


    “嗯。”藍漓點點頭,“這個梅弈寧,原本對梅若華的心思可是根深蒂固,連當初梅映雪身死,他都暗中給玉海棠遮掩過,這次又是梅若華……嗬嗬。”


    “你猜的不錯,方才傳來消息,靖國公為了去接梅若華,拿下玉海棠,在處理北狄人這件事情上十分迅捷,還拉下臉麵親自給葉赫王道歉,之後直接趕到了沁陽王府去——”


    藍漓挑眉:“別是到的時候,梅弈寧已經離開了吧?”


    白月笙道:“不錯,應該是梅弈寧得到了消息,知道舅父會過去,所以在最快的時間內處理了所有的事情,然後將玉海棠帶走,怕也是落到了舅父的手中不但不能活命,還可能受盡折磨。”


    “既然梅弈寧都知道這個道理,那為何白月辰會將玉海棠交給梅家人?”


    “這個……”白月笙滯了滯,“我也……說不上來了。”


    藍漓笑了笑,半開玩笑道:“是不是怕你找玉海棠的麻煩,索性讓梅弈寧帶走?梅弈寧那家夥,護妹心切,如今梅若華去世,他必定是傷心欲絕,但若說要取了玉海棠的性命,我卻覺得他未必能下得去手,這樣看來的話,白月辰倒是聰明的,隻是……梅弈寧就算將人押走,始終也逃不過靖國公那一關,難不成白月辰還有什麽後招?”


    藍來看著白月笙,這二人可是兄弟情深,若白月辰真有什麽殺手鐧,想必白月笙也是知道一二的。


    果然白月笙沉默下去,久久沒有說話,隔了好一陣子,才道:“應該是有的。”


    藍漓挑挑眉,看白月笙這樣子,應該是不便多說,她便也沒有多問,反倒是將生病出京前,關於改造煙雨樓的東西拿了出來。


    當時她對煙雨樓的改造隻是做了皮毛的設定,而且好多地方都不成熟,那些設計的紙張被白月笙看到了,後來白月笙也做了詳細的批注和建議。


    不過今日白月笙雖然明麵上是再和她討論,但顯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藍漓也不過分勉強,說了一會兒之後,便說自己累了,去休息。


    白月笙擔心她的身子,自然不會拖著她繼續說那些事情,立即便催著她上了床榻,守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隻是藍漓根本沒什麽睡意,又怎麽真的睡得著?


    白月笙離開一會兒之後,藍漓便起了,認真的看那些白月笙給的批注,並傳了信兒出去,將千煙千沙以及彩雲都招了回來,京城風雲變幻,這次她不能再無動於衷或者任由事態發展。


    ……


    白月笙去了寒月軒,戰坤戰狂都在寒月軒候著。


    一進門,白月笙便道:“靖國公府上那邊怎樣了?”


    戰狂回道:“屬下一直讓人盯著,梅世子沒有直接回國公府,而是帶著玉海棠出了城,靖國公知道梅世子帶走了玉海棠,便也派人跟了上去,屬下瞧著,今晚之前,玉海棠必定會落到國公爺手上。”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梅弈寧的那些心思,他們都猜到了幾分,何況是梅弈寧的親生父親,靖國公呢。


    白月笙道:“沁陽王府那邊呢?”


    “沁陽王府那邊還算正常,王爺沒出過府,下麵的人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始籌辦王妃的……喪事了,若說有什麽不同的,那便是梅世子離開之後,潤福管家派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奴才,前去早就破敗的楚家祠堂,拿了一些祭奠的東西過去……”


    白月笙忽然皺眉,“可派人跟著了?”


    “嗯,一直派人盯著呢,現在應該剛到那裏。”


    白月笙立即起身,“現在就走。”


    “是!”


    戰坤和戰狂兩人跟了上去,走出寒月軒之後,白月笙吩咐道:“戰狂留在府上聽王妃調派吧,戰坤隨我前去就是。”


    戰狂躬身,“是,屬下明白了。”


    戰狂目送白月笙和戰坤策馬離去,並不敢耽擱太久,直接到了水閣,意外的是,藍漓正坐在小書房內認真的寫寫畫畫著什麽,著實是讓戰狂愣了一下。


    不是說……睡了嗎?


    但他是下屬,這些事情本不是他能過問的事情。


    戰英伺候在藍漓的邊上,她出自戰閣,是戰閣七星之一,能耐不比常人,寫寫畫畫的事情也是難不倒她的,但是瞧著藍漓寫的那些東西,她也是著實有些納悶。


    小半個時辰之後,藍漓忙完了手底下的事情,家軒從外麵回來,帶著冰蘭來給她請安。


    最近這段時日,孩子時常在跟前,藍漓心情好了,身子恢複的也快,並不像以前那麽疲累,和家軒說了會兒話,留孩子們用了些下午茶點,到底也是小孩兒心性,又拉著冰蘭出去玩去了。


    藍漓瞧著孩子的背影,眸間帶著淡淡笑意,“戰英,你去把這些交給柴寧,讓他認真辦好。”


    戰英接過藍漓遞上來的信封,“是,現在就送去嗎?”


    “現在就送去。”


    “好。”


    戰英將信收好,出去的時候交代戰狂密切留意水閣一切,不能出半點差池。


    戰狂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守在水閣廊下。


    藍漓坐在窗口瞧著外麵畫廊小那些常年不敗的綠植,忽然問道:“阿笙是去忙沁陽王府的事情了吧?”


    戰狂愣了一下,意識到藍漓是在和自己說話,當即應道:“是。”


    藍漓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沁陽王不是個蠢的,他想護住玉海棠,卻偏生還能讓梅家的人把玉海棠帶走,必定是有什麽後招能扼住太後和梅家人的喉嚨,你說……會是什麽?”


    戰狂一時無話。


    “會不會是……先帝留下的什麽信物呢?”藍漓輕挑眉梢,雲淡風輕的道:“比如……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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