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你且去寒月軒盯著點,有什麽事情再來回我吧,對了,去把柴寧叫來,我有些事情要囑咐他。”


    “是。”


    戰狂退下之後,藍漓皺著眉趴在窗口思忖不斷,今日這樣的局麵,看來玉海棠真的是死定了吧。


    然,玉海棠不是個蠢的,難道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真的一點都沒為自己謀算嗎?


    藍漓看了一陣子綠植,思緒一直亂飛,隔了小半個時辰,家軒過來陪她說了會兒話,又去找冰蘭玩去了。


    孩子剛出了門,便見戰狂帶著柴寧到了水閣的門口。


    柴寧一瞧見藍漓,雖努力控製,但還是忍不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藍姐……”隻是開了口之後,所有的問候和擔心,全變成一個溫暖的笑,“好久不見。”


    這段時日藍漓幾糟波折,柴寧自然是擔心的緊,但苦於鞭長莫及,幫不到什麽忙,隻得認真將藍漓交代給他的所有事情辦得妥妥帖帖,不讓藍漓勞心費力。


    藍漓笑了笑,道:“是好久了,來坐。”


    柴寧上前坐下,將一個隨身攜帶的精致食盒放在了藍漓麵前,“都是如意的新品,秦伯很努力也很認真,那些書本都沒浪費。”


    “嗯。”


    藍漓點點頭,打開食盒瞧了瞧,柴寧便將最近藍漓交代的一些事情回複了一下。


    如今在京中的產業,除了煙雨樓,幾乎都在柴寧手中管著,柴寧也不虧是做生意的料,隻一段時間,將生意經營的風生水起,賺進了大把的銀子,那錦繡坊也在京中站住了腳跟,許多的上流貴婦人都成了錦繡坊的固定客戶,還有綠涼船行,雖是冬日,但已經聯係了來年開春的航運生意,一切發展都不錯,隻是因為柴寧一人管著,難免分身乏術。


    藍漓讚許的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等常家兄弟將渝林那裏的事情忙完,船行還是交給他們去管吧,你可稍微輕鬆些。”因為水家和葉家船運合作,又是人手不夠,所以藍漓讓常青前去幫水伯承兄弟,是以船行缺了人手。


    柴寧道:“不辛苦,能為藍姐分憂,是柴寧之辛。”


    “別說這樣的話,該休息還是要休息,不然累得嚇跑了你,我這裏可沒別的人好用了。”


    柴寧知她是再開玩笑,下意識的笑意加深,道:“藍姐說的是……”


    “聽說你最近隔幾日就去瞧江夢琪,她的情況如何?”時日太久,自己又是自顧不暇,藍漓也忘記過問江夢琪的事情了,隻是養在王府之中,下人們應該也還盡心,今日瞧見柴寧,便想了起來。


    柴寧道:“還是老樣子,沒什麽反應,但身子倒算康健,她……”柴寧歎了口氣,“這樣與她來說,也是好的吧。”


    “嗯。”藍漓點點頭。


    二人又說起一些店鋪瑣事,說著說著,柴寧忽然道:“對了,方才來王府的路上,似乎瞧見那些北狄人正快馬出城,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在京城做生意,自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柴寧是個地道的生意人,一丁點的消息自然都不會放過。


    藍漓挑眉,身旁的戰狂道:“約莫是明姑娘的事情。”


    柴寧頓了頓,道:“藍姐先好好休息,今日事情說的差不多,我便先回去處理,等改日再來看你,告辭。”


    “嗯,去吧。”


    藍漓淡淡說著,瞧著柴寧的背影,這小子,倒也是個極有眼色的,看自己和戰狂說起別的事情,很識時務的退了下去,就是這份脾性讓人頗為喜歡。


    藍漓起身往外,“明笑玉被找到了?”


    “這屬下也不知道,那日明姑娘失蹤之後,北狄人幾乎將京城內外方圓百裏翻了個底朝天,但始終沒找到人……”


    藍漓笑了笑,“陸泛舟在京城包括附近根基深厚,想要找出他藏的人,怕是極困難的。”


    “王妃說的是,可若不是找到了明姑娘,北狄人為何這麽著急出城?屬下接送柴公子,也看到了那批人,正是葉赫王手下的親信……”


    藍漓皺了皺眉,停住腳步,“是嗎?”


    “是,屬下不會看錯。”


    藍漓想了想,“你去讓千煙跟上去盯著些,你仔細盯緊了國賓館那裏,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戰英連忙上前,“王妃,那我呢?”


    “在彩雲回來之前,你且先隨在我身邊就是了。”


    “哦,好的。”


    戰狂領命退下,藍漓便順著府中小道朝著寒月軒過去,不一會兒便到了寒月軒門口。


    戰坤連忙進去稟告,不過眨眼功夫,白月笙便親自出來迎她,“這麽大冷的天,到這裏來做什麽?你若要見我或者與我說什麽事情,讓人傳個話也就是了,我去找你不好嗎?”說著將手上的大氅直接披在藍漓身上,幾乎能將她裹成個粽子。


    藍漓笑道:“我身子在恢複,偶爾走動一下,對我也是好的,何況從水閣到寒月軒才幾步路,用不著這麽擔心著急。”


    以前白月笙在此處休憩常住,室內十分暖和,如今卻比不得以前,稍有些顯冷。


    白月笙幾乎沒有考慮,道:“我送你回水閣,在那處陪你好了。”


    藍漓腳步一停,“會不會耽誤你的事情?”


    “怎會?”白月笙扶著她往回走,“無論任何時候,你都不會耽誤我的事情,你是最重要的。”


    藍漓心中一暖,唇角也是下意識的一彎。


    白月笙瞧了地麵一眼,雖然是素雪已化,但也不知是怎麽了,每日還是要飄上幾片雪花,走的人多了,青石板的小徑難免泥濘濕滑,他微微皺眉,忽然變彎身將藍漓抱起,繼續前行。


    這動作來的突然,藍漓低呼一聲,連忙將他攀住,“你……你做什麽?”她有些惱,因為來往的奴才全部低下頭,掩嘴輕笑。


    白月笙道:“怕你累著,好了,別廢話了,你現在雖輕了一些,但到底抱著走一段路還是會累,你不要分散我注意力。”


    藍漓無語,劫後餘生之後的這點小溫馨,的確很暖人心,至於那些奴才們的偷笑,笑就笑吧,又不會怎樣……


    她埋在白月笙肩頭上,他身上那種青草一樣獨特的味道在鼻尖縈繞,無端端讓藍漓覺得十分安全。


    白月笙一路抱著藍漓回到了水閣之中。


    入了內,放到了坐榻之上,還親自將那染了泥汙的鞋子脫去,又將嬤嬤早準備好的手爐遞過來放在他懷中,檢查了手的溫度,才算罷休。


    藍漓既暖心又無奈,見他還要吩咐人拿熱茶,連忙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跟前兒,“好了,我又不是泥捏的,沒那麽嬌貴了,你這樣,那些奴才都要笑你了。”


    白月笙挑眉,“誰要笑我?”


    外麵伺候的一圈兒人全部眼觀鼻鼻觀心,該幹嘛幹嘛,便是戰英和戰坤也低垂著頭,當是沒聽到。


    白月笙淡淡道:“看來似乎沒你說的那些人。”


    藍漓無語,“好吧,我說錯了。”他這樣的態度,誰敢笑?隻怕是心裏也不敢笑,免得會被發配到什麽鳥不生蛋的極寒之地當差,豈不是哭都哭不出?


    白月笙捏了捏她的臉頰,“我看也就你敢笑了。”


    藍漓心道我當然要笑,被人這麽寵著還不笑,難不成要哭?麵上卻還端得住,問道:“你今日去沁陽王府了?”


    白月笙麵色微微一凝,點了點頭。


    “不愉快嗎?”


    今日的白月笙雖和往常一樣對她愛惜有加,但那眉宇之間籠罩的寒霜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任他再如何遮掩,如何控製,藍漓到底是他多年枕邊人,又豈會分辨不出那些不同?


    白月笙沉默了下去。


    他的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是永遠也無法舒展開一樣,配合那張冷峻的棱角分明的臉,像是那些愁雲這輩子都不會劃開。


    藍漓心中一動,直到他怕是在自己和白月辰之間再次陷入兩難,她自然知道,白月笙對自己的心,而白月辰又是他自小認定的兄長,在這件事情上,藍漓不是說沒吃過幹醋,次數多了之後,卻也覺得自己沒甚必要,他對自己已經夠好,不能還要求他那麽多,而且人畢竟是群居動物,隻要有交流,難免會有感情牽絆,親情友情,又有誰能隻為一人隻為愛情什麽都不管不顧?


    當初自己多看他一眼,不也是因為他對待兄長的那些情義。


    慢慢的,藍漓素手攀上了白月笙的眉心,輕輕將那點點的褶皺揉的化開,低歎一聲,“好了,別悶了,不是什麽要緊事情。”反正玉海棠遲早是要死的,就算不是死在這次,也不遠了。


    白月笙回眸看她,“你知道了?”


    “嗯。”藍漓點點頭,“我知道這次的事情,你氣急了,必定是要取那玉海棠的性命,但她……她到底是楚家唯一留存下來的血脈,和三哥的關係又是微妙,三哥處境艱難又尷尬,若真取了玉海棠性命,三哥又如何自處?這些事情我都懂,你若為我報仇取她的性命,到時和三哥鬧出矛盾,我豈非成了罪人?老實說……對於謀算了我性命的人,我自然不會有什麽寬大的慈悲心腸,但若是為了你,我可以退一步……”


    白月辰不是蠢人,如果這次他不能交出玉海棠的性命,那這玉海棠應該也是一輩子不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之中才是,否則又如何和白月笙交代?


    藍漓心中不禁歎息一聲,雖不是做聖人的性子,怎麽總是幹白蓮花的事情?


    白月笙挑了挑眉,“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怎麽,不對嗎?”


    “你說呢?”


    藍漓滯了一下,難道是自己說錯了?為何她感覺白月笙似乎有些生氣?


    “這個……”藍漓抿了抿唇,“我瞧你今日心情有些不好,莫非不是為了這些事情?”看著白月笙那認真的凝聚在自己雙眸之中的視線,藍漓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


    “心兒。”白月笙看著藍漓,忽然低低的喚了一聲。


    藍漓剛開口想要答應,卻不想白月笙忽然低頭,溫潤而軟的唇瓣直接壓上藍漓的唇,給了她一個繾綣而癡纏的吻。


    他在這方麵,一向是個中高手,藍漓被吻的迷迷糊糊,連自己什麽時候靠坐在他懷中的都不知道,等一吻罷,隻能靠在他胸前不斷的輕喘,口中帶著幾分小抱怨,“你這人,說話就說話,做什麽……”臉色也微微泛紅。


    白月笙抱著藍漓,將她扣在懷中,動作溫柔卻堅定,下頜輕輕蹭著藍漓光潔的額頭,唇瓣有一下沒一下的觸碰著她的發頂,察覺藍漓沒回抱著她,白月笙又皺了皺眉,拉了藍漓的手放在自己腰間。


    若說方才藍漓還被著份旖旎弄的心跳加速,這一動作之後,便是哭笑不得了。


    她抬起手臂,抱住他勁瘦的腰,靠在他胸前好一會兒,才問道:“怎麽了?”


    “沒事。”白月笙淡淡開口,“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之後,還能逍遙度日。”


    藍漓怔了一下,“那……”


    “那東西,我是不會拿給三哥的。”


    藍漓沉默下去,半晌,才道:“我不想你這麽為難。”


    “這不是為難。”白月笙看著藍漓,“她能算計你一次兩次,就有三次四次,而且每次手段比前一次都越發的狠辣,我便是千防萬防,也難免會有疏漏的地方,對於別的事情,我或許可以賭一賭,但關於你的任何事情,我都賭不起,心兒,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得知你中了那種可能沒有解藥的毒,整個生活就像是天塌了一樣……”


    “所以……我是中了毒,不是風寒嗎?”藍漓悠悠的問。


    白月笙歎息一聲,“你不是早就知道嗎?何況這種時候,難道重點不是我的心情?”


    藍漓低著頭,“你管我,我自然有我的重點。”實則她早因為白月笙這番表哥心中開心的放了花兒,她終於明白,她才是白月笙心中最重,其實這本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情,她這段時間也早有感覺,沒什麽可高興的,可不知為何,她就是高興,高興的像個傻子。


    白月笙長歎一聲,“哎,以後這樣挖心掏肺的話,我還是少說為妙。”


    “為何?”


    “聽的人不但當做是沒聽到,還能開小差去想別人,笑得一臉傻氣,你說我挖心掏肺到底是為了什麽?”


    藍漓瞪他一眼,“你才傻子,不能聊天咱們便不要聊天了!”


    說著便想起身下地,白月笙又哪會放她?手一伸就將她撈了回來,“不聊天?青天白日,不聊天你想做什麽?你身子才解了毒,還沒怎麽恢複好,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是不會答應的。”


    藍漓直接愣住:“什麽跟什麽?”


    白月笙笑道:“沒什麽。”


    戰坤站在門外,有人稟告了什麽消息過來,正等著。


    他起身下榻,將藍漓放在榻上蓋了軟毯,才道:“我去去就來,你先休息會兒,我讓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東西,等會兒我陪你一起吃。”說著還輕輕拍了拍藍漓的臉頰。


    “好……”藍漓冷冷的說完,看著白月笙的背影出了水閣的門,穿過長廊,花廊,到了小花亭那裏,背脊筆挺,立在那裏,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白月笙方才那青天白日一番言論到底為何,霎時哭笑不得,暗罵混蛋,翻了個身都懶得看他,直接躺在軟塌上閉眼,氣的要睡覺。


    可……今日精神有些亢奮實在沒半分困意,哪能睡得著?


    “哎……”輕歎一聲,藍漓坐起身子。


    戰英上前,眉眼含笑,“主子,東西準備好了,幫您淨手吧。”


    “嗯。”藍漓起身,昵了戰英一眼,“你笑什麽?”


    戰英笑意微僵。


    藍漓邊洗手邊道:“戰坤和你說什麽了?”


    戰英臉色大紅,“沒……”她是瞧見王爺和王妃這樣,所以心裏也覺得高興,哪知藍漓會這樣調侃與她。


    藍漓洗完手,道:“馬上過年了,等千煙和千沙彩雲回來,你便休息幾日,到時候我讓戰坤也休息幾日,你們好好放鬆一下。”


    “啊?”戰英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要回答什麽,就見白月笙大步入了水閣,神情之間有些深沉。


    藍漓最是了解他,拿著毛巾的手蜷了蜷,“怎麽了嗎?”


    白月笙道:“城外傳來的消息,葉赫王找上了靖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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