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漓笑道:“不是,是有人病了,在德善堂看診,大哥不放心,所以去瞧瞧。”


    “哦,這樣。”易瑤逗弄著孩子,忽然手上一停,詫異的看向藍漓,“有人病了?男的女的?”那雙眼眸之中,除了疑惑,竟然還帶著幾分期待在裏麵。


    藍漓輕咳一聲,“正如母親所想,女的。”


    易瑤愣了一下,頓時喜笑顏開,“女的好!”


    藍漓也笑意盈盈,“是啊,女的好。”


    “你們在說什麽?”離得並不是很遠的白月笙自然沒錯過她們的話,他湊上前來,道:“什麽女的?”


    藍漓笑道:“沒什麽,時辰不早了,西直門城樓之上我們還要去嗎?”


    “看你心意。”每年的上元節,皇帝都會在西直門城樓之上大宴群臣,那裏位置高,可俯視整個京城美景。


    藍漓道:“我記得你是負責安防的,若是去的吃一些或者不去都屬正常,今日的主角也並非是我們,不是嗎?”


    “嗯。”白月笙點點頭,道:“那便看看燈,看著時辰,不早不晚的過去也便罷了。”


    藍漓也是點頭,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白月笙可還是被白月川還猜忌著,凡事自然不能做的太過。


    二人起身告了辭,藍修謹直呼不敢又是恭送,表情倒是比藍漓夫婦剛來的時候好上了很多。


    藍漓笑道:“以後時間多著,今日暫且先離開。”


    “去吧。”易瑤拉著藍漓的手,“盯著點。”


    藍漓點頭,“知道的。”


    等上了馬車,白月笙才問道:“怎麽,又是狗洞姑娘的事情?”


    藍漓點點頭,“是啊,汝陽公主不知道怎麽,方才出現在我家後院,不但和我大哥以及蕭明秀撞個正著,還被護院給打傷了,她約莫是不想趙太傅擔心,也不想宮中節外生枝,所以乘著燈會的時辰,去德善堂了。”


    “所以大哥呢?”


    “不放心,跟了去。”


    白月笙了然一笑,“莫怪嶽母大人那個表情,看來為了大哥的事情,嶽父嶽母也是著急的很。”


    “那自然,你與大哥差不了多少,如今你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而大哥還是孤家寡人,放眼整個京城,便是大哥和陸泛舟姻緣最是硬,陸泛舟那也便不說了,都知道克妻,可大哥這又怎麽說?”


    “所以……咱們現在要去德善堂嗎?”


    藍漓笑道:“自然!有好戲,當然先看戲,你怕是不知道,我最擅長的事情,其實是煽風點火。”


    白月笙挑眉,“你這幸災樂禍的習慣到底是跟誰學的?”


    “天生的!”


    ……


    藍爍騎著馬,一路從藍府後麵的暗巷出來,到了大街上,立時被人潮阻了去路。


    今日是上元節,街麵上早早被圍堵的人山人海,別說是騎馬了,便是走路也是寸步難行的。


    藍爍皺皺眉頭,調轉馬頭,選了十分僻靜的巷道一路從後巷之中,繞了頗多的遠路,總算來到了德善堂後巷,將馬隨意的停下,不行到了前門處。


    雖是上元燈節,德善堂內卻也有不少的人。


    藍爍入了德善堂,四處探看,並未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倒是一個夥計眼尖,認出了藍爍,連忙上前招呼,“這不是藍大人嗎,您是有什麽不舒服嗎?”說著引著藍爍入內。


    “沒……”藍爍下意識的回答。


    那夥計道:“那是來找我們公子的?”


    藍爍剛想搖頭,又很快頓住,“嗯,我來找陸公子。”


    夥計有些抱歉:“對不住的很,我家公子今日沒到鋪子中來,許是在家中陪著老爺子過上元呢,您是有要緊事情嗎?如有要緊事情,小的找人通知公子一聲?”


    這樣的日子,讓人家去府上,肯定也是不合適的,隻能想辦法將陸泛舟找出來了。


    “不必了。”藍爍皺了皺眉,“我胳膊有些不舒服,今日封先生可在?”


    夥計笑道:“在的,您樓上請。”


    夥計說著,便在前引路,帶著藍爍上了二樓。


    藍爍略有些意外,沒想到封少澤今日竟然坐診。


    上了二樓,穿過回廊,周遭的喧嚷之聲立時變小,很快到了一處僻靜的廂房之內,夥計恭敬的叩了門,等進去的時候,屋中隻有封少澤一人,藍爍不禁有些失望。


    春蟬自然不會騙他,難道是公主已經走了?或者不是找封少澤看?還是……


    “藍大人?”封少澤略帶幾分意外,“您是不舒服?”


    藍爍回神,“沒……”


    那夥計適時退了出去。


    封少澤滯了一下,來找他,不是不舒服要看病,那為的是什麽?


    藍爍沉默些許,那詢問的話,終究也是說不出來,他忽然想到,自己和白笛是前後差了一會兒離開的藍府,自己騎著馬,轉了這麽久才轉到德善堂,若白笛來得早,隻怕已經看完離開了吧?


    也不知她傷勢到底如何,嚴重不嚴重,離開這裏是直接回宮,還是暫且先去趙府?


    咬了咬牙,藍爍索性也不去扭捏,直接問道:“封先生,今日可否為一位小公子或者……姑娘,看過手臂,前後大概半個時辰的功夫。”


    封少澤挑眉,“倒還真的有這麽一個人。”


    藍爍忙道:“她人呢?”


    “她的手臂脫了臼,我幫她推了回去,痛昏了過去,就在後麵的廂房休息。”


    封少澤入宮多次,在華陽王府也是常客,自然是認得汝陽公主,今日瞧見她到來第一眼便認了出來,所以直接讓人將白笛和丫鬟請上了二樓,他說的話,自然也都是實話,一開始隻以為藍爍是不舒服來找他,原是為了公主。


    封少澤不是陸泛舟之流,自然是有什麽說什麽,指了指後麵,道:“就在那裏,藍大人去看便是。”


    藍爍十分感激的抱拳,“多謝封先生。”


    “無妨。”


    藍爍再次道謝,離開了封少澤所在的屋子,朝著封少澤指的廂房過去,還未到門口,便聽到一個泫然欲泣的聲音說道:“都怪他……如果不是為了她,公主哪會受這樣的傷還要被北狄人奚落?同樣都是公主,她不過是個蠻子,憑什麽笑話咱們……”


    那是鈴鐺的聲音,藍爍是認得的。


    藍爍腳步滯了滯。


    他知道,偷聽別人講話,委實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不是君子所為,可是他的腳就是移不動。


    悠悠的,白笛歎了口一聲,“說什麽怪他,還不是我自己樂意……可終究……”她輕哼了一聲,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苦笑,聲音很淡很淡,“我以後是都不會再犯傻了。”


    她一心和親,一來是太後以藍爍性命相威脅,二來為了趙家屹立不倒,三來,不想嫁給梅弈寧。


    可謝貴妃那件事情卻讓她明白,順應太後受她安排,自己以後隻怕不但害了自己,還要害了趙家。


    謝貴妃是什麽人,在宮中也是如日中天,母族謝丞相一脈更是幾朝元老,這樣的勢力,這樣的人對於太後來說,取她性命便是動動手指的事情,而皇上除了處置那幾個奴才,時候也並未深究,甚至是謝丞相,也因為那謝嬤嬤的事情是家醜不敢過多過問,最後犧牲的無非就是謝貴妃一人。


    謝貴妃尚且是這樣,更何況是她?


    等她遠嫁北狄,太後若想對付藍爍,對付趙家,那不過是眨眼的事情,祖父年邁,舅舅趙廷之那性子,又豈是太後的對手?到最後,無非是自己將自己搭了進去沒有得到半分好處罷了,所以她這幾日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再見藍爍一麵。


    可……


    自己那日將話說的那樣的絕情,如何有臉麵再見他?而且那個蕭明秀還又將藍爍給纏上了。


    她思來想去,沒想到什麽辦法,眨眼便到了上元節。


    上元節之後,和親的事情基本抵定,自己便要準備和親事宜。


    她貴為公主,該做的女紅自然有別人去做,但她也要開始學習北狄禮儀,隻怕再難出宮,隻得想了那個辦法,直接找到他府上去,豈料……


    自己受了傷不說,還被蕭明秀當場下了戰書,親眼看到他和蕭明秀在一起,被蕭明秀一番奚落,隻覺自己當真一文不值,一次又一次丟進臉麵到底是為什麽?


    悠悠的,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滾燙的淚珠很快沁到了枕頭裏,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痛,她的肩膀脫了臼,她從小到大都沒這麽痛過。


    那一滴淚,卻讓鈴鐺慌了手腳,“主子……公主……您別這樣……咱們……您別急,別哭啊……鈴鐺已經找人去通知陸大人了,他雖然流裏流氣的,但對公主一向極好,公主不要急,他肯定馬上就到了,到時候請他送咱們進宮去……對的,陸大人也很好,也沒有婚配,咱們何必隻瞅著那個負心薄幸的,呸呸呸,我說錯話了……”


    鈴鐺一著急起來,說話便是顛三倒四無厘頭。


    可這幾句話卻說得白笛眼淚直流。


    白笛雖然素來看著柔弱溫雅,但性子其實是外柔內剛的,無論遇到任何事情,從未如此傷心過,鈴鐺越發的慌了起來,可她也知道自己嘴巴不會說話,怕引得白笛更加傷心,又不會說什麽安慰的話,一時間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門外,藍爍聽著也是渾身僵硬。


    他站在廊上,恨不得現在就進去,可他進去要做什麽說什麽?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以為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如今的情況,到底要如何處理?若說要他轉身就走不管不顧他根本做不到,可要他走近一步……既然當初說得那麽絕情何苦如今這樣傷心?


    他舉步維艱,聽著裏麵低低的啜泣,隻覺得心被一記記悶拳打的難受的緊。


    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喚:“咦,這不是藍兄嗎?站在這裏做什麽?”那聲音輕快之中帶著幾分低沉磁性,正是陸泛舟的聲音。


    霎時,不管是門外的藍爍還是門內的白笛,麵色都是一變。


    藍爍僵硬的轉身,那張臉,要多陰沉有多陰沉。


    倒是陸泛舟,淡淡笑著,似乎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手中玉骨扇搖的很有節奏,今日他穿的也輕便,瞧著便是一副富貴公子的風流模樣。


    陸泛舟瞧了一眼門板,若有所悟,“藍大人是來看公主的?怎麽不進去?”正所謂明人不說暗話,他陸泛舟可不會裝模作樣。


    藍爍身子越發僵硬。


    門內,白笛立時止住了哭泣。


    陸泛舟可懶得和藍爍蘑菇,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走了兩步還回頭問藍爍,“藍大人,要進來嗎?你若不進來,我便關門了。”


    藍爍腳步滯了滯,瞧著陸泛舟果然是要關門的意思,頓時氣上心頭,大步入了廂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你倒是臉皮厚,可不怕壞了公主清譽。”


    陸泛舟挑眉,“哦,我一人進來,是我一人壞公主清譽,如今你也進來,豈不是我們二人一同壞了公主清譽?”


    藍爍臉色又是一黑,但現在他可沒心情和陸泛舟閑扯。


    這廂房不大,也沒有個隔斷的屏風,兩個大男人一進來,霎時就和白笛對了麵,一時間氣氛尷尬,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不少。


    藍爍一進門,視線立即落到了白笛的身上。


    她躺在床榻上,背後墊著靠枕,頭上的發髻已經拆開,一頭如墨青絲披垂,將那張臉襯的越發的小巧玲瓏,睫毛如一排小扇子一樣輕輕忽閃,還有淚珠凝在睫毛之上,因為陸泛舟和藍爍忽然進來,也是驚的連忙垂下眼簾,遮去了自己眸中的神色。


    陸泛舟神色如常,就想閑聊一樣,漫步上前,道:“你怎樣?方才夥計遣人來說你手臂脫了臼,我便趕緊過來了,那封少澤醫術是極好的,我自然信得過,但你今日這……你自小嬌慣,脫臼之苦,怕是很不好消受。”


    白笛低聲道:“我沒事,多謝陸大人關心。”


    陸泛舟歎了口氣,“怎麽傷的?”


    白笛不語。


    陸泛舟又看向鈴鐺,“怎麽回事?”


    鈴鐺緊抿著唇瓣,瞪了藍爍一眼。


    陸泛舟挑眉:“怎麽?藍大人傷的?藍大人是文弱書生,怕是沒這麽力氣……還是,他當真那麽不憐香惜玉?”


    鈴鐺咬著唇不說話。


    白笛道:“陸大人,等會兒勞煩陸大人送我回趙府,我這個樣子,是回不得宮的。”


    陸泛舟點頭,“好,要我通知趙廷之準備嗎?”


    白笛搖了搖頭:“嗯。”


    她到底也是公主,在外祖家留宿,也不是隨意要去就去的。


    “那好,我這便讓人去辦,你啊,總是這麽不小心,不讓人省心啊。”


    陸泛舟這句話說得白笛百感交集,手也下意識的揪緊了錦被的被麵。


    陸泛舟和白笛也算有些交情,他的話本來隻是朋友之間正常的問候關心,但今日聽在藍爍的耳中,便十分的讓人不舒暢。


    藍爍神情冰冷的瞧著,陸泛舟抬手,握住白笛手腕,“你別用力了,這手脫了臼,可不是鬧著玩——”話還沒說完,隻聽藍爍冷冷道:“陸大人,方才我見戶部李大人就在下麵,有要事找你商談,你還不快去?”


    陸泛舟挑挑眉,看看自己握著白笛的手腕,又瞧瞧藍爍,“是嗎?我怎麽沒看到?”


    藍爍冷冷道:“你出去自然看得到,戶部的事情,向來都是陸大人親自操持,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想陸大人也是擔待不起的。”


    陸泛舟一聽他這麽說,索性不走了,那握著白笛手腕的手也是沒鬆,“哦,出事就出事吧,反正家父也不喜歡我做官,若是出了事,我就辭了官職,在家中做個富貴散人也就是了。”


    藍爍的目光,如冷芒針刺,“戶部出了事,那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富貴散人?也得有命才行。”


    陸泛舟長眉高挑,好家夥,抄家滅族都來了,這是真的生氣了?


    摸了摸鼻子,陸泛舟很是識趣的將自己那隻過界的手收了回來,他知道,逗逗藍爍也就罷了,若是玩過了頭,這家夥發起火來,那也是嚇人。


    “好吧,我去辦事,公主,你好好歇著。”


    白笛咬著下唇,這若是陸泛舟走了,豈不是留下她和藍爍二人?雖不知道藍說的到底怎麽了,但他此時心情覺得糟糕至極,自己也委實不想和他同處一室。


    “陸……”


    隻是藍爍豈會給她什麽機會?陸泛舟一起身,藍爍便直接上前,擋住了白笛視線,並看了陸泛舟一眼,那一眼,幾乎在大喊,“趕緊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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