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棠又問:“抱琴,表哥有十來年沒吃過芙蓉脆了吧?當初他可是最喜歡吃的,你說,他看到那些芙蓉脆會不會很高興?”


    抱琴遲疑了一下,“奴婢……”


    “我卻很高興呐。”


    兩個奴婢僵了僵,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那時候,總是每天都想吃芙蓉脆,可那東西吃多了,肚子便要脹氣難受,母親總攔著我,控製分量,每日都吃也行,但隻能吃一塊。”玉海棠笑著,眸中帶了幾抹暖色,“我饞呢,那段時間就特別饞那芙蓉脆,鬧起別扭來,別的東西都不願吃,就想吃芙蓉脆。”


    “表哥性子最是溫和,見不得我鬧脾氣,便讓跟前的廚娘學了,專門做了給我吃,但他又怕我吃多了鬧腸胃不舒服,所以每次都陪我,自己吃掉一些,讓我少吃些,解了饞,又不會傷了腸胃。”


    “不過……表哥的腸胃就沒有我的那麽堅強了,隻是吃了幾日,竟上吐下瀉了大半個月,後來我心裏愧疚,便再也不吃芙蓉脆了,可表哥一直記得,每次見我便帶幾塊給我……”


    侍畫跟著玉海棠是在八歲的時候,不知道這些事情,此時好奇的不得了,“那帶來之後王爺會吃嗎?”


    “會吃。”玉海棠笑道,“隻是淺嚐一小塊而已,全了陪伴的心思,時間久了,便成了一種習慣,後來……”家破人亡,她身陷煙雨樓,學會了芙蓉脆,卻怎麽也做不出當年的味道。


    抱琴神色有些複雜,這次清醒過來之後,小姐表麵看著沒什麽變化,但她這貼身伺候的,卻感覺的出,玉海棠如今是越發的陰沉複雜了起來。


    侍畫想問後來如何。


    玉海棠卻站起身來,“累了。”


    抱琴連忙上前,扶住玉海棠手腕,伺候玉海棠睡下,剛退了出去,關上門,便聽到白月辰急促的聲音。


    “你家小姐呢?”


    抱琴回首連忙行了禮,看到那個平素溫文有禮優雅矜貴的白月辰大步而來,臉色焦急,“彎月呢?”他又問。


    “小姐剛休息——”


    竟也沒了等待通報的心思,白月辰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卻看到玉海棠斜依在榻上,閉目假寐。


    玉海棠起身,那雙冷而媚的眼眸,轉向了白月辰,“有事?”


    白月辰滯了滯,忽然皺起眉頭。


    他當然有事。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直覺覺得,封少澤離京和玉海棠拖不了幹係,但此時見到玉海棠之後,卻又覺得自己太過冒失莽撞了。


    封少澤那人不是一般人能左右的了的,就算玉海棠手眼通天,想要左右封少澤,隻能用葉靜美來鉗製,但葉靜美……又是白月川護在羽翼下的,即便是如今白月川離京,京中任何勢力都不敢動葉靜美分毫便能看得出來。


    更何況前些時日,煜兒才病故,她一度變得沉默,自己此時若沒有證據責問她,似乎不太合適。


    白月辰收斂情緒,“我隻問你最近可見了明秀公主嗎?”


    “我出沒出過府,你會不清楚?”玉海棠挑了一下眉,“又想質問我什麽?”


    白月辰微僵,狼狽的別開臉,“你休息吧。”說完轉身便走。


    玉海棠唇角似乎微微動了動,略帶幾分嘲諷弧度。


    白月辰走的那麽急,沒有回頭,沒有看到。


    等他身影消失在芙蓉閣門口,抱琴上前將門關上,站在門前,若有所思。


    玉海棠淡淡道:“你也去休息吧。”


    “是。”


    抱琴回神,欠身退了出去。


    玉海棠瞧了抱琴一眼,轉身,閉眼。


    ……


    白月辰離開王府,直接去了國賓館。


    這件事情,絕對是和蕭明秀有關係的,他幾乎確信。


    到了國賓館門口,守衛們早早行了禮,“見過王爺。”


    “嗯。”


    白月辰粗略應了一聲,“淩王殿下可在?”


    “王爺和公主出去了。”


    白月辰一怔,“可知去了何處?”


    “不知。”


    白月辰下意識皺起眉頭,如此,便是無處詢問,隻能等著那二人回來了。


    他站在國賓館的門口,不覺微風有些冷。


    此時也略略冷靜下來。


    他衝動了。


    即便是事關明妃性命,他也不該這樣冒失,他和明妃,到底沒什麽要緊的關係,說到底還是君臣,尤其是明妃那張臉。


    他對梅映雪的戀慕早已是人盡皆知,如今更要避嫌,對他對明妃都好。


    他深深吸了口氣,在國賓館門前上了馬,吩咐一聲,“如淩王回來,轉告一聲。”便打馬離去。


    ……


    鄱陽之外的小鎮上,夜色已深。


    一個青年男子在唯一的小客棧打烊之前進了客棧。


    “打尖還是……”


    “住店。”男子聲音低沉,“一間房,熱水,一些熱食。”


    “好,這邊。”


    小二愣了下,領著男子上去,並很快將男子要的東西送到了房間。


    房間樸素,但很幹淨。


    男子坐在掉了漆的桌邊,燭光將他的半邊臉照亮。


    他的神情不卑不亢,樣貌斯文而俊秀,一雙眼眸之中,含著幾縷愁緒。


    正是封少澤。


    他手中握著一本破舊書卷。


    這本書卷,是前幾日藍漓讓人給他送過去的,其中都是些疑難雜症的注解和治療辦法,有許多的偏方。


    其中正好就有一例和葉老爺子極像的症狀,後期被治愈了。


    作為醫宗,他的醫術造詣爐火純青,但在葉老爺子這個病上,他早就已經束手無策,如今看到這則病例簡直激動的不得了,但其中又有一些細節,他不是很確定,所以要立即南下濱州尋找藍漓,一起商討一下。


    至於葉老爺子的身子,如今已然穩定,由府中大夫看著,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隻要他馬不停蹄,肯定趕得及回去。


    這幾日他研究了那一例許久,但一直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是自己太過墨守成規,還是根本沒抓住那一例之中的重點?


    封少澤眉心愁緒越發深濃。


    半晌,他收起書卷。


    罷了,既然藍漓讓人將這本書卷給他,必定是對這一例也有所見解,等見了藍漓再說。


    ……


    白月辰進了一趟宮,吩咐太醫好生照看明妃,為避嫌,並未過多停留,直接回了王府。


    隻是他遠不如表麵表現出來的那般冷靜淡然,心中十分複雜。


    即便如今還沒見到明笑玉在北狄的那位乳母,但明笑玉是定遠將軍之女這件事情,基本已經可以確定。


    他對梅映雪愛的深沉,自然對與梅映雪有關的事情都十分關心,尤其是,明笑玉還有一張和梅映雪一模一樣的臉。


    他輾轉反側,難以安寧。


    福伯跟在一旁,心知此時說什麽話都已經沒有用,已不知道要如何勸慰。


    夜色已然深沉。


    看著桌上冷了又熱,熱了又冷的飯菜,福伯抿緊了唇瓣,退了出去。


    白月辰一人獨坐無塵居,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不吃,退下。”他皺眉道。


    豈料門口的輕扣聲沒有一點要停歇的意思,持續不斷。


    白月辰轉眸,“誰?”


    “王爺……”


    白月辰怔了一下,那聲音,如果他沒聽錯,是玉海棠身邊抱琴的聲音,這麽晚了,她怎麽會來?


    白月辰沒想很久,“進來。”


    隻聽吱呀一聲,一個身量纖細桌素服的女子走了進來,“王爺,奴婢來見你是有要緊的事情。”


    “是彎月的事情?”


    “不是。”抱琴搖頭,“是關於宮中明妃的事情。”


    白月辰略感意外,“你知道明妃的事情?”


    “是。”抱琴咬牙道:“是小姐……讓封先生離京的,宮中的明妃娘娘是中了毒,一種花毒,如果得不到解藥,活不過五日,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


    “什麽!”


    “奴婢說的都是真的,花毒是明秀公主送的旱雪蓮之中帶的,小姐和明秀公主一起出手,任何人想要生還的幾率都很小……奴婢自小隨在小姐身邊……小姐要報複那些仇人怎樣都好,但許多人都是無辜的,小姐已經害了太多人了,她如今變得麵目全非,完全沒了當初的樣子,她變的連笑起來都那麽可怕……”


    想到玉海棠眼眸之中那冷而媚卻半點感情不帶,隻有陰暗的眼神,抱琴不寒而栗。


    “以前夫人常說,善有善果,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不到,奴婢不求別的,隻希望能減少一些小姐的惡業,所以才冒死來將這件事情告訴王爺,求王爺一定要想想辦法!”


    白月辰震驚吩咐之餘,難免升起幾縷動容,“彎月有你這樣的忠仆,真是難得,你可知那毒是誰下的,解藥在誰身上?”


    “我不知道。”抱琴搖頭,“我隻知道小姐去見了蕭公主一麵,之後宮中就出了事,後來小姐行為莫名,還說起了旱雪蓮和花毒的事情。”


    “我知道了。”


    ……


    芙蓉閣


    老管家潤福神情焦急,站在玉海棠麵前,“彎月小姐,你為何不讓老奴攔著她?她現在要是告訴了王爺,王爺一定想盡辦法去解救明妃……”


    “去啊,便讓他去。”玉海棠輕輕笑著,“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不是想盡辦法,就會有辦法的,明知道一人將死,卻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說他會不會絕望?”


    她忽然眼眸有些迷惘,“他的,我從未見他絕望過,好想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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