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什麽!你說月兔公主跟航平兩個人出去約會了;!」


    穿著水藍色睡衣的司,在自己的房間裏揮著枕頭大吼大叫。


    他的房間裏到處都堆著布偶和玩具,牆壁上還貼著很多用蠟筆畫在圖畫紙上的差勁繪畫。


    已經換上瓢蟲圖案的襪子和短裙的杏,一邊點頭一邊「嗯嗯」地回答。


    「今天一大清早,他們兩人就穿著像赤要遠足的衣服,很愉快地一起出門了。」


    「可惡~~~~那兩人不是隻說要假扮成一對情侶嗎?什麽時候變成這麽親密的關係了啊?杏,你也真是的,為什麽不立刻叫醒我呢?」


    杏隻是冷冷地回答道:


    「不要老赤怪罪別人。司自己本來就愛睡懶覺嘛。就算星期六學校不用喪課(上課),也不能睡到中午啊,都快要到午餐時間了唷。」


    一唔;對了!那王子四號現在怎麽樣了?他一定也跟著月兔公主出去了吧?一


    「你說小白啊,他在粗完(吃完)早餐之後,就一直待在航平的家裏,把頭準在(枕在)海央子的膝蓋上讓她掏耳朵唷。」


    「你說什麽~~~!什麽枕在膝蓋上,什麽掏耳朵的啊!連我都沒有讓海央子這麽做過耶!可惡!我絕不原諒他!我們走吧!杏!]


    杏歪著腦袋問道:


    「要去哪裏?去找月兔公主嗎?還是要去航平家?」


    「呃……」


    司說不出話了。


    佛爾特理娜往車站的方向大步走去。


    「公主殿下竟然瞞著我,偷偷地跟航平兩人出去了。我從公主殿下小時候就一直伺候著她,就算來到了地球,我也還是一直待在公主殿下的身邊守護她……我還以為公主殿下是非常信賴我的……]


    但是,她卻什麽都沒有告訴佛爾特理娜,就跟航平出去約會了。


    當海央子聽到航平和真雪的情侶宣言之時,是承受了多大的打擊,又為何會那樣要起脾氣,佛爾特理娜如今完全可以體會了。


    那是自己一直以來都非常重視、努力保護的對象,竟然放開了自己的手而遠去的悲傷和絕望。


    而且,海央子至少還有小白和治愈係美青年軍團,但是佛爾持理娜卻完全沒有人能提供安慰。


    「可惡,那七個閃閃發亮的笨蛋!叫他們也一起去找公主殿下的時候,他們竟然回答不可以打擾公主殿下約會。還說現在是什麽非常時期,所以想要留在海央子身邊!開什麽玩笑啊!他們把守護公主殿下的任務當作是什麽啦!最近就算在學校裏,那些家夥們也都不再盯著監視畫麵了,隻會玩些花辦占卜的,不斷地歎氣!一犯起相思病就變蠢了!真是一群派不上用場的廢物!」


    佛爾特理娜喀嗒喀嗒地踩著高跟鞋,殺氣騰騰地走在路上,一旁的行人看到她這凶惡的模樣都忙不迭地讓路給她。


    「哼,我才不需要那些家夥的幫忙呢!就算隻剩下我一個人,也要繼續守護公主殿下!」


    不管真雪去了什麽地方,佛爾特理娜都有自信可以探測出她那清純怡人的氣質,可以聽到她嬌柔可愛的聲音。簡直就像狗一樣,她耳朵豎著鼻子嗅著,就準確地找到了真雪走過的路。


    「很好,就是這邊。唔唔……公主殿下應該是定到車站,搭上電車往哪裏去了。」


    她雙手叉腰看著電車的路線圖,正打算要去買車票的時候。


    「你不可以去唷。」


    突然有人從背後抓住了佛爾特理娜的手,讓她嚇了一跳。


    「是、足你這家夥!」


    闇鳥玲一麵帶微笑看著佛爾特理娜。


    「不可以追過去唷。因為那些孩子們大概也知道自己該做的事。」


    「……你在說什麽啊。討厭,放開我啦!」


    她揮開闇鳥的手,然後緊緊地盯著他。


    「我問你,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企圖?我可是努力工作的公務員唷。」


    「別再裝模作樣的了!你這家夥使用羅德巴魯特的假名,還被稱為『世界最強的魔法師』,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就連上個月在月之輪山發生騷動的時候,你也把被封印的惡靈變成黑色寶石,偷偷地藏起來帶走了對吧!」


    闇鳥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那個東西我已經原封不動地放回神社了啦。說我把封印著惡靈的石頭帶定?這麽危險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做呢!」


    (你這大騙子!)


    依照地球複原委員會的報告來看,那個神社原本有某種特殊的結界保護著。因為真雪無意中解開了那個結界,所以之前從來沒被發現過的那座神社才會出現。


    事件發生之後,地球複原委員會的職員也去調查了那座神社,但是神社卻已經沒有任何魔力或是靈力了。也就是說,神社之中已經是空蕩蕩的了。所以裏麵的東西一定是闇鳥拿走的。


    說起來,在八年前封印了月之輪山凶暴惡靈的人,就是闇鳥。


    「你有太多的可疑之處了。那個像野馬一樣的希凱伊,為什麽每次看到你都會怕成那個樣子?」


    「或許她曾經被帶著眼鏡的男人傷害過吧。就像在書店打工的可愛高中男生也曾經對你造成心理創傷是一樣的啊。」


    「別、別開玩笑了!」


    聽到闇鳥說出這段她不想回憶的過去,佛爾特理娜的臉上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一個月前,佛爾特理娜在車站前麵的書店裏,認識了在那裏打工,像天使一樣可愛的美少年越智,而且還喜歡上對方。


    結果卻是那種下場。所以她實在不願再想起「阿智」的事情了。「那麽,要不要跟我去約會呢?佛爾特理娜老師。」


    佛爾特理娜頓時傻住了。


    「你這渾蛋!幹嘛突然說這種話啊!」


    「因為我今天沒有預定什麽行程,所以整天都很閑啊。佛爾特理娜老師也是吧。」


    「我等一下還要去找公主殿下啦!」


    結果闇鳥就涵意深遠地說道:


    「如果佛爾特理娜老師跟我去約會的話,或許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唷。」


    「什麽!」


    她愕然地看著闇鳥的臉,但是很快地又把視線轉開了。


    「哼,你以為這樣就唬得了我嗎?你這個詐欺師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可以相信的!」


    「那麽,如果是這個模樣又如何呢?」


    「!」


    闇鳥的聲音突然變得清脆甜美,外表也從戴著眼鏡的青年,變成了肌膚光澤有彈性、頭發柔順、像天使一樣的美少年。而且連衣服都完全不同了。


    車站前麵雖然有大片人潮,但是沒有一個人發現戴眼鏡的平庸男子突然變成了清純的美少年。足以窺見闇鳥施展魔法的技巧有多麽迅速、多麽高明。


    (阿、阿智……)


    在一個月前,讓她隻披著一條毛巾去求歡的美少年突然出現在眼前,佛爾特理娜的內心激烈地動搖了。


    (不,雖然臉是阿智,但內心仍然是那個闇鳥。絕對不能被他騙了!」


    「你不想跟我約會嗎?佛爾特小姐。是因為我的年紀太小,所以不能跟佛爾特小姐交往嗎?」


    越智好像很害羞地紅著臉,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佛爾特理娜。


    就算明知道他的內心還是闇鳥,但是越智楚楚可憐的迷人模樣,讓佛爾符理娜心動得全身無力,好像連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越智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啊啊,對了。隻要讓佛爾特小姐也變成十五歲的高中生就好了啊。」


    突然問,佛爾特理娜的視線變低了,襯衫的肩膀部分,還有裙


    子的腰部都變得非常寬鬆,連胸罩都落下來了。


    「哇!」


    她急忙望向自己的雙手,竟然變得比平常小很多!而且戚覺就是細皮嫩肉的,肌膚也變得年輕了!


    「順便也換一套衣服吧。」


    「呀!」


    佛爾特理娜的身上突然憑空變出一套洋裝,她原本穿著的高跟鞋,也變成了綁著蝴蝶結的優雅白色涼鞋。


    「哎呀?這個是……」


    頂著越智麵孔的闇鳥恢複了天真的表情,出神地盯著佛爾特理娜。


    佛爾特理娜急忙走到架設在車站前麵的大鏡子。


    她往鏡子裏一看,發現有個嬌小稚嫩的女孩正在咬著嘴唇,臉頰還紅通通的。披肩的半長頭發上還綁著緞帶。


    這副模樣,確實足十五歲的自己。佛爾特理娜剛剛進入高中的時候,在班上還是最矮小的一個,胸部也很平坦,常常還會被人家當作國中一年級的學生,令她覺得十分不甘心。好想要快點長大,真希望可以長得高一點,也想要穿上套裝和高跟鞋,威風凜凜地走在路上。這麽一來,就再也不會被當作小孩子了。


    曾經懷抱著這種想法的自己,如今就在鏡子裏!


    「你變得好可愛呢。哎呀,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嘛,佛爾特。這樣一位像妖精一樣纖弱的美少女,再過十年竟然就會變成那麽英勇的女性呢。真是太驚人了。」


    「你有什麽資格批評別人啊!你自己變得更多吧!還有,你幹嘛叫我佛爾特!什麽佛爾特啊!不要叫我叫得這麽親昵!」


    越智很開心地笑了,然後他緊緊地握住了佛爾特理娜的手。


    「但是,這麽一來我們就變成最速配的情侶了呢。」


    「什麽……」


    經過車站的行人都轉頭看著佛爾特理娜他們,紛紛說道:


    「哇啊,好可愛的一對小情侶啊。」


    「真的耶,好相配呢。」


    佛爾特理娜的臉頰變得越來越紅了。


    「好了,我們走吧,佛爾特。」


    越智拉著她的手。


    「誰、誰要跟你……」


    她就連抗議的聲音都變得很嬌嫩可愛。


    「可是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有什麽企圖嗎?」


    「呃……」


    (對了,這才不是約會咧,這可是諜報活動。我才不是自己想要跟著這個家夥走的。)


    越智笑了笑,就往車站前的廣場走去。


    佛爾特理娜也讓越智抓著她的手,跟著一起走了。


    她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在初次約會時讓溫柔的男朋友引導著,帶著一臉緊張的神情,又內向又害羞的小女孩。


    「喂……放開我的手啦。」


    「不行啃,現在是在約會呢。」


    「就、就算是約會,有必要一直牽著手嗎?」


    「思,因為我想要牽著喜歡的人的手啊。」


    「笨、笨蛋……不要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


    「才沒有這種事呢。」


    「就算你想要讓我鬆懈也沒用的,你這個詐欺師!」


    「你的手心流了好多汗喔。」


    「咦咦!」


    兩人就這樣去逛了書店、禮品店和唱片行,然後在參觀了美術館之後,就坐在裏麵的咖啡廳暍起茶來。


    「好了,我也陪你陪得夠久了,現在可以說出你的目的是什麽了吧。」


    佛爾特理娜的麵前放著白色的起司蛋糕和大吉嶺紅茶,而闇鳥的麵前則是放了一大杯水果百匯。闇鳥一邊用銀色的湯匙挖著冰淇淋,一邊說道:


    「我並沒有什麽目的唷,因為我實在足太懶了。我對訂立計畫、還要一步步加以實行這種事是非常不拿手的。」


    「別再說謊了。你的兒子明明都說了要征服世界成為地球之王呢。」


    「那隻是小孩子的戲言罷了。不是挺可愛的嗎?」


    「可愛的小孩子會在學校的屋頂上開啟異次元空間、製造背上冒著火焰的奇怪男人,甚至還放出惡靈嗎?」


    「啊哈哈……因為他們還是孩子,所以還不懂使用力量的方法嘛。等他們再長大一點的時候,就不會這樣了。」


    「你打算一直放任著這麽危險的小孩到那種時候嗎?」佛爾特理娜拍桌大吼道。「啊,這個水果百匯還挺好吃的耶,你要不要也嚐嚐看?」


    闇鳥用湯匙舀起一些冰淇淋和芒果遞了出去。


    「才不要!」


    「是嗎?可是真的很好吃喔。」


    「不要轉移話題了。那些孩子的魔力對普通人來說也太強大了。他們的母親就是前代的希凱伊對吧?」


    [……真是冒昧的發言呢。」


    合鳥還是不改冷靜的表情,把遞給佛爾特理娜的冰淇淋送人自己的口中。


    佛爾特理娜繼續說道:


    「八年前,惡靈在月之輪山作亂的時候,就是被稱為『世界最強的魔法師』羅德巴魯特將他封印的。報告書上說,羅德巴魯特的身邊還有一位藍發的少女,跟他一起和惡靈戰鬥。那位藍發的少女就是前代的希凱伊,而那些孩子就是希凱伊生的對吧?」


    闇鳥曾經說過,那些孩子的母親並不是可以跟他結婚的人。


    前代的希凱伊是在八年前滅亡的。而司與杏今年七歲。


    所以會猜想前代的希凱伊是在那決戰役的前後生下孩子,也是很合理的。


    「自己曾經封印起來的惡靈,又在八年後的現在從神社帶走,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如果這種行為會傷害到公主殿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斬了你!」


    「你還真是強悍呢!」


    鏗鏘。闇鳥放下了湯匙,用雙手撐著下巴微笑著。


    「但是,你是沒辦法真的斬我的,佛爾特。」


    天使般的臉龐上,浮現了冷漠又高傲的笑容。


    「別小看我了!你以為我會被那張可愛的臉給迷惑嗎?」


    「你的聲音變尖了哨。」


    「我、我本來就偶爾會這樣啦!」


    「我就是喜歡這麽容易動搖的你唷,佛爾特。」


    「你說什麽!」


    「簡直就像過去的我一樣。」閻鳥的眼神變得稍微溫柔了一點。「你的推理雖然還不算完美,但是也的確猜中了一部分。我足認識前代的希凱伊沒錯,而且我從第一次跟她見麵開始,就一直喜歡她了。希凱伊是個天真無邪、溫柔體貼、活潑又有魅力,還帶點壞心眼的女孩,不過她對我的示愛卻從來沒有明確地拒絕過。她有時候會說些打擊我的心情的話,有時候又會用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所以我總是無法下定決心放棄她。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她真正的心思又是什麽,我完全沒辦法判斷。就這樣有時覺得幸福,有時覺得不幸,有時非常開心,有時又很難過,有時忍不住憎恨,有時又愛她愛得不得了,我覺得自己就像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似的。]


    天底下竟然有女人可以把這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佛爾特理娜戚到非常不可思議。還是說,八年前的闇鳥其實還是個純情男孩嗎?


    [希凱伊消失的時候,我就這麽想著——這一次,我一定要轉移立場,換我來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看著別人因為我的言行舉止而又喜又憂、有時焦躁、有時不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一定會很有趣吧。]


    闇鳥凝視著愕然無語的佛爾特理娜,用他十五歲的清秀麵孔爽朗地笑了。


    [玩弄人心的鹹覺真是太棒了,真的很好玩唷!」


    佛爾特理娜站了起來,握起拳頭,朝著闇鳥的臉揍下去。


    十五歲的佛爾特理娜的手還很小,又


    很柔弱,揮拳打人痛的應該是她自己,但是因為加上了盛怒的效果,所以這拳打得威力十足。而闇鳥現在的體格也很輕盈纖細,又有著美少年的柔軟肌膚,所以被佛爾特理娜這一記重拳打在臉上的時候,就連人帶椅子往後翻倒。


    直到現在都沒有對佛爾特理娜的大吼大叫做出任何反應的其他客人們與店員,都像是清醒過來了似的,一臉詫異地看著佛爾特理娜他們。


    闇鳥可愛的臉上流著鼻血,坐在地板上。


    佛爾特理娜重新握緊了隱隱作痛的拳頭,十五歲的稚嫩臉龐,以高亢澄澈的聲音大叫道:「你這渾蛋實在是太差勁了!」


    看著轉身走向店外的嬌小女孩,坐在地上的闇鳥喃喃地說道:


    「是啊……我是很差勁。所以還是不要喜歡我比較好。」


    因為「喜歡]這種感情是非常危險的。


    也因為在這個世上,絕大多數的深情愛戀到最後都是無法實現的。


    超過限度的戀情就會迷惑人心,讓人變得瘋狂,甚至招來毀滅。


    那個擁有海洋般湛藍的頭發、深濃夜色的眼睛,又驕傲又溫柔的女神,在他每次示愛的時候不是都會一邊笑著這麽說嗎?


    —不要隨隨便便地把喜歡啦、愛啦什麽的掛在嘴上。戀愛是非常危險的東西唷。如果我談戀愛的話,這個世界就會毀滅了。


    是的。戀愛是無法拯救世界的。往毀滅的第一步,就是讓人先陷入愛情之中。


    「嗚哇!」


    航平不小心踢到草叢中的樹根而跌倒了。


    「哎呀!你沒事吧,航平!」


    真雪慌忙蹲下來看他的情況。


    「可惡,這裏還真難走。」


    「真是的,你自己也注意一點嘛。」


    「少羅唆。」


    航平紅著臉對突然跑出來的希凱伊說道,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


    航平和真雪已經來到了月之輪山。他們在山上繞來繞去,已經走了四個小時了,但是卻怎麽找都找不到以前曾經在這裏看過的黑色神社。


    一你沒有受傷吧,航平?」真雪擔心地問道。


    「啊啊,隻是手掌有一點擦傷而已啦。倒是你自己還好吧,走了這麽久你也應該很累了吧?如果不舒服的話就說出來,不要勉強自己唷。一


    真雪聽了就開心地笑著說:


    「不用擔心啦,我每天都在新體操社裏練習兔子跳,體力好像也變好了唷。」


    「是嗎?你真的變堅強了耶!一開始那種愛哭的性格也已經改變很多了呢!」


    [這都是多虧了航平啊·」


    「哪有啊,我又沒幫過你什麽。不再像以前那樣愛哭,也不像以前那麽容易退縮,這都是靠著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啊。不過,我們還是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吧。你不是做了便當嗎?」


    結果真雪就紅著臉回答道:


    「是的。那個……我做了很多的飯團。」


    「好,那就來吃吧。」


    「好的。」


    真雪以欣喜又害羞的態度說道:


    「啊,那邊應該有一棵上次被我弄倒的大樹吧。我們就去那邊坐著吃飯好了。」


    航乎一想起那棵被攔腰劈斷的大樹,就不禁冒出了冷汗。


    (不要一臉開心地說著這種事啦!)


    「那個時候你在山上引起超嚴重的地震耶。那是在你被拉進吉克弗利特製造的奇怪空間之前的事吧?在那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那、那是因為……一


    真雪的臉色回然改變。她似乎有些猶豫,還把視線從航平臉上栘開。


    「因、因為熊出現了……所以我嚇了一大跳。」


    「有熊!」


    真的嗎?這裏會有熊?


    「我、我們走吧,航平。」


    真雪還是不敢直視航平,就率先走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草叢的另一邊突然發出沙沙的聲音,好像有什麽走近了。


    「呃,難道會是熊嗎?」


    「咦咦?怎麽會呢?」


    沙啦!


    一個物體從樹林裏竄出來。航平和真雪都嚇得跳了起來。但是,出現在眼前的並


    不是熊,而是一位女性。一位背著登山背包、剪了一頭短發、大概三十歲左右的高大女性,跟真雪四目交接之後突然大喊道:


    「哇啊啊!出現啦!」然後,就拿起某樣橘紅色的東西往真雪丟去。「惡靈退散!一


    「呀啊!」


    那個橘紅色的硬物敲中了真雪小小的腦袋。


    「月森!」


    「嗚;」


    打到她的東西,是拿來當作儲備糧食的迷你尺寸紅蘿卜。


    「哎呀,真的很對不起啦。」


    在山腳下的診所當醫生的奧住貴子不斷地道歉。


    航平和真雪以前都曾經見過貴子。航平是在尋找離家出走的真雪的途中,因為戀突然覺得不舒服,就送她到那間診所去。當時幫戀診斷的人就是貴子。


    貴子今天沒有營業,她足為了采集植物的興趣才上山來的。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你被我用紅蘿卜打到的地方都腫起來了。我會立刻幫你治療的。」


    「嗚……這點小傷請不用在意啦。但是你剛剛為什麽對我說,惡靈退散]……」


    被稱為惡靈,好像讓真雪覺得心裏有點受傷。她的表情似乎快要哭了。


    貴子慌忙地說:


    [不是啦,那是因為……我聽人家說過,這座山好像有個通往黃泉世界的洞穴,昕以會有惡靈從那個洞穴來到這個世界,隨便接近那個洞穴的話,靈魂就會被惡靈給吃掉……附近有不少類似的傳說呢。」


    [黃泉世界,就是指死亡的世界嗎?」


    「嗚嗚嗚,會被惡靈給吃掉嗎……」


    真雪害怕地顫抖著。


    [嗯嗯,是啊!那是通往死者之國的洞穴,現在也還存在著唷。那是一個小小的洞窟,門口被石頭相泥土給堵住了,四周都圍著柵欄,所以好像沒辦法接近呢。]


    「咦咦?那個真的是通往死亡世界的通道嗎?」


    貴子不禁苦笑道:


    [我並沒有實際進去過,所以也沒辦法斷言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是,我從小時候就有很強的靈戚能力了,我在這座山上經常會聽到奇怪的低語,還會看見詭異的黑影喔。不過最近好像都沒再碰過了啦。]


    一那、那個低語我也有聽過耶。後來我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就看到半空中吊著一根紅蘿卜唷。」


    貴子聽了就睜大眼睛。


    「紅蘿卜?你也看見那個啦?」


    「是的。醫生也看過了嗎?」


    貴於沉吟道:


    「大概是四年前的事了吧。因為我聽到好像很痛苦的叫聲,就走過去看看,結果眼前就出現一根紅蘿卜,在半空中搖啊搖的。」


    「我看到的也一樣耶。然後我拉了那根紅蘿卜一下,在原本空蕩蕩的地方就突然出現了一座黑色的神社呢。」


    「你拉了那根紅蘿卜?不會吧!」


    貴子突然大驚失色地尖叫,真雪也嚇了一大跳。


    「對、對不起。因為我總覺得那根紅蘿卜好像在叫我的樣子……那個、那個,不可以拉它嗎?」


    其實當時把吉克弗利特給吸引過來,還引起了一場大騷動的,就是被封印在神社


    裏麵的那個惡靈的力量。


    貴子凝視著真雪,有點猶豫不決地說著:


    「不……那個,其實我也無法判斷到底可不可以這樣做,但是曾經有人製止過我,不可以隨便碰那些東西…


    …」


    「是誰製止你的呢,醫生?」


    航平這麽一問,貴子就露出了不知該不該講出來的困惑表情。


    「那是……」


    「而且,為什麽每次你看見月森,都會那麽驚訝呢?而且,一般來說也應該不至於拿紅蘿卜打人吧?」


    結果貴子說出了令人意外的話。


    「在附近一帶,紅蘿卜向來被當作是驅魔的護身符啃。大家都說如果碰到惡靈的話,隻要丟出紅蘿卜,趁著惡靈在吃的時候趕快逃走,就不會有事了。所以住在這附近的人,從小時候就會常常聽父母說上山的時候一定要帶著紅蘿卜。」


    「為什麽紅蘿卜可以拿來驅魔呢……」


    真雪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想,那一定是因為輝夜姬的傳說吧。」


    「輝夜姬?」


    「輝夜姬是月亮上的公主對吧?月球上住著兔子,而兔子喜歡吃紅蘿卜,很容易就會聯想到了不是嗎?」


    [這麽說來,輝夜姬從月亮來到地球的時候,的確是在這裏落腳的吧?」


    「是啊,輝夜姬就是降臨在這裏,然後跟地球上的年輕人談戀愛,最後兩人回到月亮上舉行了結婚典禮。」


    航平皺起了眉。


    「但是,從老師說的事情聽起來,輝夜姬好像根本被當作惡靈了嘛!」


    貴子用神秘的表情說道:


    「沒錯,除了輝夜姬跟地球上的年輕人相戀,後來一起回月亮的傳說之外,還有另一個秘密的傳說。」


    「秘密的傳說?」


    看來就連身為月兔公主的真雪都是第一次聽聞。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那是怎樣的傳說呢,醫生?」


    貴子接下來要說的,是一個具有強烈衝擊性的故事。


    「那就是輝夜姬把她愛的年輕人殺死,然後帶著他的心髒回去月球的傳說。輝夜姬雖然非常迷戀那個年輕人,但是年輕人喜歡的卻是其他女孩,完全不理睬輝夜姬。為了愛情而發狂的輝夜姬後來變成惡靈,說著『既然得不到你就殺了你』,把年輕人給撕裂。然後她從年輕人的遺體之中取出滿是鮮血的心髒,抱在胸前飛回月球去了。但是,就算已經回到月球上,輝夜姬心裏的傷痛還是沒有痊愈,所以每到滿月的夜晚,她就會飛回地球襲擊人類—就是這樣的傳說。」


    在貴子訴說故事的期間,真雪的臉色變得越來青。


    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每天晚上都出現在夢中,長得很像航平的那個獵人全身噴血慘死的景象吧。


    航平聽到這麽淒慘的故事,也不禁變得全身僵硬。


    真雪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醫生……你以前看到我的時候好像非常吃驚呢。而且……你在當時還說了『覺得以前好像在哪裏看過你。不過大概隻是錯覺吧,請別放在心上』對吧。」


    「嗯嗯。」


    貴子有點為難地點了點頭。真雪用認真的表情望著貴子。


    「醫生,你到底是在哪裏看過我的呢?」


    「……就是在四年前,我在這座山上看到掛在半空中的紅蘿卜,正要伸手去摸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對我說。慢著,不可以摸那個東西喔……那是個冷靜得出奇的年輕男子的聲音。但是,我嚇了一跳轉過去看的時候,站在我眼前的卻是穿著長長的和服,留了一頭長發的女孩。那個女孩的身體是透明的,而且還浮在空中。那個女孩—就長得跟你一模一樣,月森小姐。」


    「!」


    說完這些事情之後,貴子不斷地安慰著真雪,說那或許隻是碰巧罷了,叫她不要放在心上。輝夜姬的秘密傳說也是,也隻不過都是傳說罷了,也沒有可以證明輝夜姬真的變成惡靈的證據雲雲。


    真雪的臉色已經超越了青色,變得像白紙一樣蒼白了。貴子非常擔心真雪。


    「你要不要去我的診所喝杯茶呢?我也想順便幫你治療一下額頭。」


    雖然她這麽勸告著,真雪卻隻是搖搖頭。


    「非常謝謝你,但是也沒有多嚴重啦。」


    「醫生,我們也差不多要走了。過兩天再找時間去你的診所拜訪吧。」


    航平這麽說完,貴子就非常過意不去地說道:


    「是嗎……我用紅蘿卜打了月森小姐,還說了這麽奇怪的故事,真是抱歉啊。以後有空再帶牧村小姐一起來玩唷。隻要診所裏沒有急診患者,隨時都歡迎你們。」


    說完之後,她就背起了登山背包走掉了。


    「謝謝你。」


    航平對她敬了個禮。


    真雪聽到貴子說「有空再帶牧村小姐一起來玩」的時候,肩膀就猛然一震,然後才很僵硬地跟航平一起對貴子敬禮。


    貴子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連她的腳步聲也聽不見之後,周圍突然變得非常安靜,好像連空氣都凍結了。


    (可惡……要說些什麽啊。)


    航平心想,總之先試著讓真雪打起精神吧,就故作輕鬆地說道:


    「哈哈,什麽嘛,竟然聊了這麽沉重的話題哪。不過醫生也說了,畢竟隻是傳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而且,你想嘛,輝夜姬就是跟地球上的年輕人結婚了,才會留下那種快樂的傳說啊。你的故鄉不是也有很多輝夜姬的子孫嗎?所以我想,一定是快樂的那個傳說才是正確的吧。」


    真雪還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嗯嗯……我也是……從小到大都一直聽母親大人和姊姊大人說著輝夜姬的故事。


    說月球上的公主為了尋找她的新郎,降臨在地球上,然後就在山上遇見了皮膚曬得黝黑、非常溫柔的獵人,跟他談了戀愛,最後兩人回到月球舉行結婚典禮,然後生了很多的小孩,過得非常幸福……


    但是……說不定這些全部都是謊言吧。或許隻是誰隨便編出來的傳說,其實輝夜姬深愛的人完全不理她,所以她就變成惡靈,把她喜歡的那個男人給殺掉,可能這樣的傳說才是真的!」


    就像呼應著真雪心中的混亂一般,整座山開始搖晃,天空中也布滿了烏雲。


    「喂!你在胡扯些什麽啊!不要盡想些奇怪的事來折磨自己啦!」


    「可是!我在夢中喜歡的那個獵人,一點都不喜歡我,我的心都痛得快要裂開來了啊!我的心裏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充滿了絕望,還想著如果從一開始就不曾跟他認識就好了,這樣的話,我也不會戚到這麽痛苦的滋味—我是那麽深刻地體會到那種痛苦啊!」


    樹木搖曳著,山丘也發出了隆隆隆隆的聲音。


    雨水開始猛烈地降下。


    「我好想忘記。如果可以忘記的話,一定會比較快樂的。但是,就是忘不掉……我是多麽喜歡那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沒有他。月球人的戀情,是一生僅有一次的,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喜歡別人了,除了他之外我已經不能愛任何人了。然後我的腦袋就熱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四周開始刮風下雨,下一瞬間,那個人的身體就噴出血來,身體零亂地碎裂飛散,噴得到處都足。當時四處飛濺的血液的溫度,還有氣味,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啊!」


    閃爍不停的閃電,照亮了真雪哭泣的臉龐。


    及腰的長發飛舞在狂風之中。


    她哭得梨花帶雨的那張臉,就跟航平重複作的夢境之中那位輝夜姬的哭臉一模一樣。


    [一定是這樣!輝夜姬因為太過深愛那位獵人,所以就變成惡靈了!然後她就把獵人給殺掉了!我也一樣!說不定我也會像輝夜姬一樣變成惡靈,把航平給殺掉的!」


    「你冷靜一點!月森!」


    航平抓緊真雪的肩膀大叫著,他戚到非常迷惑。


    (太奇


    怪了。平時她隻要像這樣情緒高漲的時候,都會變成兔子啊,為什麽現在沒有變成兔子呢?)


    每當真雪的心戚到悲痛,就會引發地震或雷電,但今天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


    他想到了地球複原委員會的菊丸長官,還有總是守護在她身邊的佛爾特理娜都說


    過,身為月球上王家的公主的真雪,在個性纖細的月球人之中還要特別容易受到傷害,如果失戀的話,說不定甚至會心髒碎裂而死,想到這裏他不禁呆了。


    這一瞬間,他覺得真雪的心奸像真的有可能會裂開的樣子。


    「希凱伊!趕快阻止月森啊!希凱伊!」


    真雪的眼睛突然「啪!」地睜大,然後就軟綿綿地往航平的懷中倒下。


    航平緊張地抱住她那纖細易碎的嬌弱身體。


    「唔……好難過……」真雪在航平的懷裏痛苦地喘著氣,一邊呻吟說道。


    「……是希凱伊嗎?」


    「嗯嗯,真雪已經昏過去了。」


    希凱伊拾起了上半身。


    「真是的,在讓感情爆發之前,也先考慮一下地球的事情嘛。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有一天會沒辦法從真雪的身體裏出來的。」


    她抱怨了兩句之後,就轉變成嚴肅的表情說道:


    「其實話說回來……聽了那樣的故事,本來就會受到不小的打擊啦……」


    一喂,希凱伊,你不是繼承了以前的希凱伊的記憶嗎?既然如此,那麽輝夜姬和獵人之間的實際情況到底是怎樣,你應該也知道吧?一


    希凱伊皺起眉頭困惑地說道:


    「不行。可能是地球變虛弱了,力量都使不出來,很多事情也都想不起來了。雖然我應該是知道那問神社的事,還有輝夜姬的事……一


    「受不了你耶,真是沒用。」


    「什麽嘛!航航如果跟真雪甜甜蜜蜜地談戀愛的話,那種力量就可以讓地球恢複健康狀態,我也可以獲得非常強大的力量啊。唉/可是,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我要恢複成地球女神、無敵美少女的超級希凱伊的日子還很久呢。一


    雖然希凱伊的口氣挺開朗的,但很明顯也在擔心真雪。她仰望著航平說道:


    「我跟你說啦,真雪真的非常喜歡航航唷。所以能夠幫助真雪去除不安情緒的,就隻有航航一個人了。你一定要盡量幫助真雪喔。」


    「……我知道啦。」


    結果,希凱伊卻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嗚喔!」


    「真是的,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啊,這個遲鈍男!真雪今天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跟你來這裏的,你真的知道嗎?真雪她啊!真雪她一直……」


    希凱伊的眼中燃燒怒火喊叫著,但她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咬緊了自己的嘴唇。


    「怎麽了?」


    「沒、沒什麽啦。」


    她猛然抬起臉,指著航平的鼻子說道:


    「總而言之!你不要再惹真雪哭了喔!」


    希凱伊的語氣簡直就像真雪的姊姊一樣,凶狠地警告著航平。


    她轉身背對著航平,抓起濕漉漉的衣服。


    「啊;討厭啦,衣服都濕透了。你也幫忙想想辦法嘛。衣服都黏在身上了,威覺好不舒服喔。算了,還是先來吃便當吧,我的肚子快要餓壞了啦。」


    最後,他們還是去了診所,請貴子用烘衣機幫忙把衣服烘乾,在等待的期間,航平就跟希凱伊一起吃了真雪做的飯團。


    航平他們搭上電車,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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