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要讓這個電梯動起來,應該怎麽做?”


    連結dritte stock的發電機所在的階層和zweite stock的唯一橋梁……除了月海和空,我們都茫然地僵立在電梯的前方。我們當然跟月海打了招呼,但是她說自己還有事要做,所以沒有跟我們同行。空……在電力恢複之前,恐怕不會再次出現了吧。


    “正如我剛才解釋過的那樣,這種中性浮力式電梯‘ei’是通過把海水排除或注入地板下方的壓載艙來移動的。但是,排水和注入都需要用到電力。”


    根據優的解釋,lemu的電力都是由位於dritte stock的發電機產生的。但是,發電機所在的房間已被浸水,現在無法直接前往。因此,我們才暫時迂回到zweite stock的倉庫,取走了維修用的工具,並來到了這裏。


    “那不就沒意義了嗎?結果還是用不了啊?”


    看著不滿地熄滅提燈,踢了一下電梯門的武,優歎了口氣。


    “哈啊。美乃,你來解釋吧。”


    “是~也就是說,既然是利用浮力,隻要讓電梯的總重量超過浮力,我們就能降下去了忍~忍~”


    “是的,沒錯。不愧是美乃。少年也明白了吧?”


    優突然把話題甩給了我,這使我十分困惑。不過,我想應該是這樣沒錯。好像是叫阿基米德原理吧……


    “哎?我、我?我覺得……嗯。”


    失去記憶的我為自己記得那種事情而稍微驚訝了一下。武抓著頭發說道。


    “唔……雖然搞不懂是怎麽回事,總之就是增加重量就行了吧?”


    “沒錯哦。大家盡可能地搬點重物進去。”


    聽了優的話,我們開始分頭尋找“重物”。於是,我在小賣部旁邊找到了空掉的煤氣罐,把它滾到了電梯邊。正好武和優也在這時趕了回來。武抬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巨大啞鈴,而優的懷裏好像抱著古代生物化石。


    “哇啊,好沉。這裏的工作人員都用這玩意鍛煉身體的嗎?”


    “啊,那個啞鈴……我平時有空的時候會用到哦。”


    “對了,沙羅她……哇!”


    我笑著觀看武和優的舉動,卻被拖著巨大物體現身的沙羅給嚇到了。


    “哈啊……哈啊……好大的物體是也。”


    “美乃,這種東西你是從哪裏找到的?”


    看來驚訝的人不隻是我。畢竟沙羅氣喘籲籲地拖過來的物體是比她的身高還長的冷凍金槍魚……


    “掉在那邊的通道是也……大概是浸水的時候從某個餐廳裏飄出來的吧?啊,少年,把那邊抬起來。”


    “嗯、嗯……唔,一股魚臭味。”


    於是,我們把神秘的巨大金槍魚搬進了已經擺上各種物品的電梯,重量增加的ei終於平安無事地抵達了dritte stock。


    在我們和美乃把金槍魚也搬下來之後,電梯再次浮向了上方。


    “這樣不就回不去了嗎?”


    武擔心地問道,但優笑著回答。


    “沒事的。還有一台電梯沉在下方。回去的時候隻要手動排掉壓載艙裏的海水就能上去了。”


    “那、那個,納秋前輩,之後把小金也帶回去好嗎?”


    “小金?”


    對一臉訝異的優和我們,沙羅有些害羞地說道。


    “因為是金槍魚,所以叫小金。總感覺這對圓圓的眼睛很可愛呢……”


    一瞬間,包括我在內的三個人都呆呆地張大了嘴巴。沙羅這孩子的確有些奇怪,隻是我沒想到居然這麽誇張……不過,優不愧和她來往已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可以啊……倉成,金槍魚三明治就拜托你了。”


    “不、不能吃掉!我會保護它的忍~忍~”


    “好啦,總之先把它留在這裏吧。出發嘍!”


    在昏暗的緊急照明燈光下,我們緩緩地走向發電室。排水還沒有完成,水位停留在比腳踝高一點的位置上。武手中的修理工具好像比他想象中還要沉得多。


    “啊,武,那裏很危險的。我來幫你拿吧。”


    “嗯……哇,真的,有個台階啊。不過,虧你能看清哪,少年。”


    “比起說是少年的眼力好,應該說是倉成有夜盲症吧?”


    “嗯,最近確實有些挑食……我無法否定這個可能性。”


    武認同了優的吐槽,喃喃自語地說。


    “……果然看不見啊……”


    結果,在那之後又過了十分鍾左右,我們配合抱著修理工具的武的步伐,總算來到了發電室的前方。發電室的門上標示著黃色與黑色的警示圖案,還有“禁止無關人員入內”的字樣。而且,鐵製的大門上沒有門把手,而是安裝著轉盤。


    “那就快點修好以後回去吧。我累了。”


    “是啊。管線本身應該沒有太大的……”


    優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向門上的轉盤。就在這時,我不知為何條件反射般地抓住了優的胳膊。


    “哎?怎麽了?”


    “……不行!不能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我體內的某個人的確在大喊“那樣做很危險”。


    “哎?怎麽回事,少年?”


    “呃,所以說……那個……”


    即使他們要我說出理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但是,我確實對那扇門有種既視感。說不定是我失去的記憶的一部分複蘇了。


    “難道是因為轉盤變得很燙?”


    看到我為難的樣子,沙羅抱著胳膊一邊沉思一邊說道。


    “這是怎麽回事?”


    “你看嘛,聽說這裏是通過把地下的熱水變成水蒸氣來發電的。所以,一旦出現故障,熱水和水蒸氣說不定會充滿整個房間。”


    “原來如此……有這種可能性。”


    聽到沙羅的話,我們都點了點頭。說不定……就是這麽回事。就算弄錯了也沒關係。我向前邁出一步,用手碰了一下腳下的水。


    “咦……這裏的水好像有點溫度。”


    “我試試……嗯,真的耶。這邊的水要涼得多。”


    武這麽說著,把手心的水潑到了轉盤上。


    ——咻咻。


    水碰到轉盤後,便發出誇張的聲音,瞬間變成了水蒸氣。果然有很高的溫度。不過,比起轉盤的熱度,我知道這一點的事更讓人搞不懂。


    “唔哇!好、好像很危險啊……謝謝你,少年。不過,你竟然連這種事都知道呢。”


    “嗯、嗯……為什麽呢?我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但是,不管我再怎麽煩惱,也沒想起更多的回憶。本來我很期待能通過這個契機順藤摸瓜地想起其他事,但還是一無所獲。說起我搞清楚的情況,就隻有以前一旦回想過去就會開始疼痛的頭部沒有痛。


    “少年很活躍呢。但是,比起這個,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如果無法打開這裏的門,就不能修理了啊?”


    看著舉起雙手表示投降的武,優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水蒸氣和熱水的管道可以在隔壁的房間修理。就算不行,應該也可以手動管理。”


    “那就輪到這家夥登場了吧?”


    “是啊。房間裏麵很狹窄,倉成,來幫忙吧。少年和沙羅在這裏等一下。”


    於是,我和沙羅在房外等待,優和武走向了隔壁的管線房,他們打算手動關閉熱水和水蒸氣的閥門。


    “喂,少年,你不覺得那兩個人很般配嗎?”


    優和


    武消失在緊急用管理室的門內之後,沙羅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對我說道。


    “哎?是嗎……”


    “嗯。他們兩個的性格很像。別看納秋前輩那樣,她可是會發自心底地原諒那種心直口快的人哦。”


    “哦……”


    我本以為那兩個人的關係很差,所以沙羅的話讓我十分驚訝。不過,這麽說來,好像確實如此。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優和武的確有種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感覺。


    “啊,難道少年看上納秋前輩了?”


    沙羅突然說出的話讓我有些困惑。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優應該也是一樣。不過,聽她這麽說,優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孩……


    “那、那種事……比、比起這個,沙羅今年幾歲了?”


    為了轉移話題,我突然提出了一個無聊的問題。


    “還真是唐突的問題呢……呃,我沒有說過嗎?我是一月二十一日出生,今年十六歲了。朝氣蓬勃的高中二年級學生是也。少年呢?”


    “我……我也不知道。”


    沒錯,直到現在,我連自己今年幾歲,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如果一定要在這裏結束生命,我至少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麽。在我考慮這個陰暗的想法時,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吧,沙羅有些過意不去地向我道了歉。


    “啊,這麽說來也是……抱歉是也。作為補償……我就為你獻上這首歌吧。”


    說到這裏,沙羅閉上眼睛,調整了呼吸,緩緩地開始歌唱。如同搖籃曲般安詳的曲子讓我產生了懷舊感。我甚至忘了提出與這首歌有關的問題,隻是閉著眼睛,站在沙羅的身旁聆聽她的歌聲。


    長弓背中扛 明月之妖精


    夢中徒步來 長夜無可待


    今宵伴君行 月夜觀囃子


    待君早日還 長夜無可待


    我欲長睡之 為我闔上眼


    我欲長睡之 母親懷抱中


    手將真棹揭 徹水之妖精


    夢中徙步來 長夜無可待


    今宵伴君行 子夜戲迷藏


    待君早日還 長夜無可待


    我欲長睡之 漣漪輕搖曳


    我欲長睡之 海之懷抱中


    (注釋:這首歌的翻譯沿用了遊戲中文版,不過也有極其不妥的地方,有興趣的同學可以找原文看看,或是提供更好的翻譯版本。)


    “……為什麽呢……我……好像知道……這首歌……”


    在沙羅的歌聲結束後的寂靜中,我感覺到自己緊閉的眼瞼中湧出了溫暖的眼淚,慌忙用手擦拭。


    “這首歌是媽媽教給我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是這樣啊……雖然我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這首歌就好像是在唱我們現在遇到的事一樣。”


    “嗯。是啊……”


    沙羅說完,就緊緊地握住了我左手的大拇指。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我有種感覺認為她是對的。


    在管線房結束了修理工作後,優和武就回到了房外。這時,沙羅已經不再握著我的左手了。


    “歡迎回來?情況如何?”


    “嗯,托了倉成這個笨蛋的福,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閥門關上。現在隻要等待充滿這個房間的水蒸氣冷卻下來就行了。可能還要再等一會兒。”


    話雖如此,再上去一次就太費工夫了。我們隻好在原地不停地把水潑到轉盤上觀察情況,等待房間內的溫度冷卻。


    “……咦?怎麽了少年,難道你迷上我了嗎?”


    “沒、沒那回事啦。”


    我呆呆地看著優,這個舉動好像被本人誤會了。也許是因為剛才沙羅說的話還殘留在我腦海的一角吧。我慌忙掩飾,武卻笑眯眯地揉著我的頭發。


    “什麽嘛,少年。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啊?真是不可思議的愛好啊……算啦,我會支持你的。”


    “那、那武又喜歡什麽樣的啊?”


    “我嗎?我啊,喜歡頭發長一點……有種讓人難以摸透的深沉感覺,但是身材要豐滿一點……”


    武獨自點了好幾下頭,描述著自己理想中的女性,不過大家都沒有認真地聽他講話。


    “我不會把小金交給你的哦?”


    “誰會愛上一隻金槍魚啊!”


    兩個小時後,轉盤終於恢複到可以隔著衣服觸摸的溫度了。武滿臉漲紅地旋轉著轉盤,打開了大門。


    “好燙!果然還是很燙啊……唔哇啊啊!!”


    “哇,這樣簡直跟蒸桑拿一樣。”


    從打開的門內,強烈的熱氣噴湧而出。我們承受著那股潮濕的熱氣,都搖搖晃晃起來。估計我們還要多忍受一會肌膚上的粘稠空氣。


    “走吧,大家。等到空氣完全冷卻下來,就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了。”


    “哦、哦。”


    像魚一樣吧嗒吧嗒地張了幾下嘴的武跟在優的身後,進入了發電室。


    “沙羅……你沒事吧?”


    “我沒事忍~忍~”


    剛才歌唱搖籃曲時的表情已經從沙羅的臉上消失了。


    “那就把小金放入冰箱了是也。”


    “是是,隨便你。”


    結束了發電機的修理之後,我們回到了dritte stock最初的階層,這時外麵的世界已經來到了晚上。


    我和沙羅基本上隻是擔任助手,而優和出人意料地擁有豐富的機械類知識的武使發電機的修理過程十分順利。不過,由於室內過高的溫度,我們中途休息了好幾次,所以才會拖到現在。


    “……好慢啊。”


    我們聚集在塔茲塔三明治的小賣部前,月海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


    “囉嗦。我可不想被根本就沒有幫忙的你教訓。”


    “是啊,月海。這次的事我也同意這個笨蛋的話。”


    武和優站在一起,叉著腰對月海表現出了怒意。這樣看來,這兩個人確實有些相像。


    “……是嗎。那你也是笨蛋呢。”


    “等、等一下,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優向前踏出了一步。


    正當現場的氛圍變得凶險之時,空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算啦算啦,大家都冷靜一點。”


    “空!你沒事啊!!”


    “是的。托了大家的福。剛才的自我診斷程序花了不少時間。不過,小町小姐也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她為了確認安全,到各個地方確認了漏水的情況。”


    說到這裏,空對月海露出了微笑。但月海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把臉撇向旁邊。


    “哎?是這樣嗎?”


    “……我隻會為了自己行動。”


    月海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是,我從她的聲音中感到了些許溫暖的感覺。而且,優似乎也有同樣的感受。


    “抱歉……我不知道你做了那些事。”


    與坦率地低下頭的優不同,武還是沒有改變剛才的態度。


    “笨~蛋。你沒必要道歉。”


    “武?怎麽感覺你不像平時的武了呢?”


    在我心目中的武是即使不停抱怨,結果還是會在不知不覺之間,竭盡全力地把該做的事做好。他就是這樣的男人。我對他有種類似於憧憬的感情,所以聽他這麽說會覺得有些遺憾。不過,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武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樣,向月海道了聲歉。


    “嗯!?……是、是嗎?唉……對不起。我有點太著急了。抱歉。”


    “……夠了,你不必解釋。”


    這次月海的話沒有包含著


    剛才那股暖流。這次的事當然是武不對……不過,這麽看來,月海和武的脾氣不合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啊。就在這時,沙羅試圖為再次惡化的現場氛圍打圓場。


    “呐,比起這些,你們的肚子餓了嗎?”


    “嗯……是啊。我幹了一天的活兒,肚子已經快餓扁了……哎,什麽啊!?又要我為所有人製作三明治嗎!?”


    優一言不發地麵朝著武,用手指向塔茲塔三明治的小賣部。武想要說些什麽,但好像還是白費功夫。


    “因為這就是倉成的工作嘛。好啦,快點快點!”


    結果,武隻是長歎了一口氣,走進店內取食材去了。


    “……喂,沙羅,武和優……比起戀人,我覺得更像是主仆關係。”


    “甘願效勞是也。忍~忍~”


    於是,我們被關起來的第二天也過去了。


    距離壓潰的預定時間還剩三天多……我們依然沒能與外界取得聯絡。


    不過,在這種緊急關頭,我們在做的事卻是……


    “第一下出石頭!”


    “石頭剪子布!!”


    “包剪錘!!”


    “唔啊!我當鬼啊……那我就開始數到一百了。一、二、三……”


    我們現在正在會議室裏玩的遊戲不是“踢罐子”,而是“黑夜捉鬼”。與普通的踢罐子的不同之處,是把dritte stock的所有燈光調暗,在黑暗中玩遊戲。


    想出這個遊戲的人是沙羅。而且我本以為會幹脆否定的武也興趣十足,結果除了月海,我們所有人都參加了這個遊戲。


    “……愚蠢。”


    月海說完這句話,就不知道消失到了何處。不過她平時就這樣,所以大家都沒有追上去。


    “空和沙羅一起逃嗎?”


    “是。不然的話,我無法踢到罐子。”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空的存在是借由rsd產生的。因此,為了公平起見,空也提出了幾個建議。首先,在空移動的時候,必須要在耳機裏合成腳步聲,讓別人聽到。其次,她要和其他人結伴逃跑,讓對方幫自己踢罐子。最後,空為了增強遊戲的趣味,又提出了一個建議,而大家也紛紛同意。


    “……哇,真的能聽見呢……感覺自己變得像是超能力者一樣!”


    “是嗎?不過,恢複原狀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空的另一個提議是提高所有人耳機的敏感度。這樣一來,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楚地聽到腳步聲,知道有人來到了附近。但是,由於不知道對方是鬼還是同伴,遊戲的刺激性也大大提高了。


    “那我就去那邊了。空,你們也要加油哦。”


    “是!”


    空莫名地十分開心,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看到空的這一麵,讓人很難想象她其實是ai。我一邊想一邊目送著她們兩人,隻聽啪刷啪刷的踏水聲音漸漸遠去……最終,周圍變得一片寂靜。我總算恢複了自我,為了躲開武,開始尋找合適的藏身場所。


    空控製了照明係統,除了最低限度的腳下燈光以外,其他光亮全都熄滅了。dritte stock裏麵變得比昨天停電後還要漆黑。我慎重地走出了長長的通道……最後來到了塔茲塔三明治的小賣部所在的廣場。不知從何時起,這裏也被我們稱為休息大廳。


    “……?”


    忽然注意到奇怪之處的我走向小賣部。


    “不好意思,請給我一個塔茲塔三明治。”


    “好的,塔茲塔三明治是嗎?請稍等片刻。需要配上飲料和薯片嗎?……不過,薯片現在已經賣完了。”


    在小賣部裏露出笑容的人影以清爽的聲音回答了我的話。


    “空,我不是鬼,你不用那樣糊弄我啦。”


    雷米……lemu的主電腦裏似乎也有小賣部店員的服裝。空沒有穿著平時的旗袍,而是打扮成了小賣部的店員。


    “是、是啊。真不好意思……”


    “咦~?這不是小少嗎。我還以為是阿武呢。”


    也許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吧,從櫃台下麵鑽出來的可可把頭探了出來。她用胳膊抱著皮皮。


    “可可也一起藏在這裏了。沒事的,武還沒來這邊。”


    “太好了~但是,小少不藏起來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還在找地方。那就待會見嘍。”


    離開了廣場,再次開始尋找藏身之處的我在雷姆利亞遺跡前方,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啊,少年,等等我等等我!”


    “唔哇,嚇死我了……是優啊。”


    我用手撫摸了一下嘭嘭直跳的心髒,向優走了過去。


    “噓……安靜一點。我想到了一個作戰計劃,這樣做怎麽樣?呃……”


    優如同惡作劇的小孩般開始了愉快的訴說……不過,她的“作戰計劃”也蠻誇張的。


    “哇,那樣做不會太過分嗎?”


    “沒關係的啦。反正對方是倉成。”


    優幹脆地說道。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兩個人的關係了。


    “嗯、嗯……”


    “那快去邀請空她們一起參加吧~?”


    優的“作戰計劃”其實非常簡單。黑夜捉鬼基本上就是踢罐子,就算被鬼發現,隻要其他人踢開罐子,遊戲就會恢複原狀。所以,如果所有人一起襲擊罐子,就能強行地把它踢開。


    “他必須喊出所有人的名字,一次一次地踩罐子,所以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那樣好像挺對不起倉成的……”


    我返回小賣部叫來了空,她一臉為難地說道。但是,優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沒事。我要讓倉成見識一下社會的艱辛。而且,比起追人,被追才能成為好女人哦。”


    “嗯、嗯……”


    用似是而非的理由說服了空的優還是堅持實施了“作戰計劃”。


    ——優發出了信號,我們同時緩緩地走向武所在的會議室。我們形成的圓圈不斷縮小……當然了,如果大家都從同一個方向進發,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我們才會分散在各個方向。首先是優氣勢十足地跨入了敵防區。


    “啊!田中發現!踩罐子!……啊,唔哇!!”


    咻!


    “我踢到罐子了!”


    我突然用力踢出的罐子發出巨大的聲響撞在牆壁上,又掉落在地。


    “啊!太卑鄙了!!居然同時攻擊!!”


    武發出了抗議,但是優沒有把他的話聽入耳中。


    “嗬嗬嗬,是我們勝利了。”


    用食指點了一下腦袋的優開心地笑著,和我們一起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後……


    嘭咚!


    “太好了!可可也踢到了哦~”


    “又來啊!別開玩笑了!這樣怎麽可能贏嘛!!反對人數暴力!!”


    我們踢了五次罐子以後,武終於抵達了極限。他抱著胳膊,哼了一聲,在會議室的桌子上盤腿坐了起來。


    “真是沒辦法呢……好啦好啦,倉成這樣太可憐了,就停止這個作戰計劃吧。”


    “那是當然的!好了,我也要認真起來了!!”


    “武……很有活力啊。”


    ——於是,在三十分鍾後,我們中的最後一個人,優也被武抓住了。大家都聚集在會議室裏。


    “哈啊、哈啊……怎麽樣,見識到了嗎!這樣我就贏了!!優發現!踩罐子!!”


    但是,就在武確定自己獲得了勝利,踏出最後一步的瞬間……


    嘭咣!!


    “……剛才的聲音聽到了吧?”


    “嗯,聽到了。”


    “……那也就是說……開逃嘍!!”


    我們一溜煙地逃出了會議室。武在一瞬間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很快他又恢複了正常,開始大吵大鬧。


    “等、等一下啦你們!既然我已經抓住了所有人,怎麽會有人踢罐子啊!!這樣做違反規則了吧!”


    “不行!是被踢到罐子的你不好!!”


    “開、開什麽玩笑!!”


    ——最後,等到武再次抓住所有人,又花了一個小時。


    “……真是的,你們這些愛耍人的家夥……”


    “不是挺好的嘛,月海!是你幹的吧!明明沒有其他人了,罐子還是被踢了!!”


    正好在黑夜捉鬼決出勝負的時候,月海回到了會議室。武亢奮地走了過去。但是,月海仍然像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我?無聊。跟我沒有關係。”


    “怎麽可能啊!那你說是誰踢了罐子!”


    確實如武所說,除了月海以外,應該沒有人可以踢罐子了。被抓住的我們全都盯著彼此,最後被發現的優也站在無法踢到罐子的位置。但是,訝異的月海再次強調了這件事與她無關。


    “沒踢過就是沒踢過。你們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玩那麽蠢的遊戲。”


    “唔……那、那是誰幹的?”


    “不是我哦?”


    我們看著彼此的臉,紛紛搖了搖頭。就在這時,我的腦海中浮現起之前見到的女孩。


    “難道……”


    “怎麽了,少年?”


    “嗯,難道是……我之前見過的幽靈……”


    沒想到不隻是武,所有人都一臉驚愕。


    “啊哈哈哈!笨蛋~幽靈怎麽會有腳啊?”


    “那、那是因為……”


    “少年果然是少年呢。雖然偶爾會表現出成熟的一麵,不過現在看來隻是我的錯覺。”


    武說的沒錯,我可能確實是個孩子。但是,我對自己的感覺有著清醒的認識。


    “對、對了!那會不會是罐子幽靈!”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哎?啊,嗯……”


    “好吧,運動得差不多了,也該吃飯啦。”


    結果,直到最後我們都不知道是誰踢了罐子。


    到了下午,優在我不知不覺間,不知道跑去哪裏了。雖然找她沒事,不過我還是有些在意,就問了一下空。然後我就聽說優似乎想到了逃脫的線索,便去了警備室。我向空道了聲謝,走向zweite stock。


    “優……你在嗎?”


    “啊,少年嗎……嚇死我了。”


    在昏暗的警備室裏,優正和我上次偶然看見她時一樣,在屏幕前調查著什麽。


    “明白逃脫方法了嗎?”


    “啊……沒有。抱歉,其實我對空撒謊了。你瞧,我沒法把想要調查這裏的事直接說出口吧?”


    “原來如此。你還在調查父親的事嗎?”


    之前我就聽說優正在調查從lemu人間蒸發的父親的去向。從優的樣子來看,她好像又找到了新的線索。


    “嗯。但是,關於工作人員的資料都被嚴密地保護起來,我沒法打開那個文件。”


    “我不是很懂電腦……”


    “啊,是嗎。呃,簡而言之,就是需要密碼。如果不知道密碼,我就無法得知真相。”


    聽到她的詳細解釋,我總算是聽懂了。


    “密碼……有頭緒嗎?”


    “嗯……其實是有的。我有媽媽在這裏工作時留下的備忘錄。”


    “哎?那不是馬上就知道了嗎?”


    “不……不行的。在家的時候,我曾經迅速地把媽媽的電腦屏幕上映出的備忘錄拷貝到記錄卡裏……”


    說到這裏,優指了一下屏幕上的一個窗口。從“lemupass……”開始,後麵羅列著意義不明的文字。


    “呃,到目前為止隻是用簡單的密碼解析軟件複元出來的部分,從這以後就像是奇怪的條碼了。你看,我把這個打印出來了。”


    我從優的手中接過一張a4紙,上麵印有橫向的細長條碼。而我當然沒有讀懂這種東西的才能。


    “……真的是條碼呢。沒有任何數字,看起來還有點凹凸不平……這是什麽呢?”


    “是啊。不過,這裏也沒有條碼解讀器……”


    正當優邊說邊從我的手裏抽走紙的時候,我忽然覺察到了一件事,緊緊地握住了那張紙。


    “咦?喂,優!這個難道是……你看啊,這樣傾斜一點看……”


    “哎?啊!!字……可以看到字!!”


    這完全是偶然的產物。優想要抽走紙的時候,那張紙剛好移動到了那個角度。斜著看那張紙的話,在條碼的黑線間會浮現起這樣的文字。


    “‘在海月的虛空,飛過了秋涼的時鳥’……呃,這個該怎麽讀呢?”


    “‘海月虛空飛過秋涼的時鳥(umitsukino kokuunisuzushi hototogisu)’……好像是個俳句。好厲害啊,少年!這個一定就是密碼了!”


    興奮的優幾乎從我手中搶走了那張紙,她看了一眼之後,開始迅速地敲打鍵盤。但是……


    “……咦?密碼錯誤……不是漢字也不是平假名……片假名……羅馬拚音……全部不對……唔。”


    “不行嗎?”


    “嗯……不過,我想這個提示應該沒有錯……”


    “我說,會不會這個句子並不是直接的線索呢?比如應該還有類似於腦筋急轉彎的答案之類。”


    我把自己想到的事坦率地告訴了失望地垂下肩膀的優。


    “哎?那種東西我也不明白啊……”


    “比如說試著調換一下文字的排序。呃,tsukiunomi……不行嗎?”


    “字謎遊戲?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不過我會繼續努力的。謝謝你,少年。”


    看來她的心情好一些了。發現暗號時十分高興,而嚐試失敗時也十分沮喪的優向我露出了微笑。


    “沒事,可以幫到你我就開心了。”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希望你可以先回到大家那裏,告訴他們我還在調查。如果兩個人都不在,會顯得很奇怪吧?”


    “ok,我知道了。”


    我把優留在警備室,自己返回休息室的途中,通道的陰影裏傳出了爭吵的聲音。說話人是月海……和沙羅。兩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大部分都無法聽清,但是繼續靠近的話,我可能會被她們發現。


    我沒再前進,隻是站在原地傾聽她們兩人的對話。


    “……不是。”


    “……吧!!”


    “我說不是就不是。以後別再煩我了。”


    “……!啊!”


    被撞開的沙羅手中掉下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沙羅慌忙趴在地上,開始尋找那個物體。


    就在這時,月海發現了靜靜地躲在原地的我。


    “你在這裏幹什麽,少年?”


    月海一步一步地走到我的麵前,以哼哈二將般強硬的語氣對我說道。偷聽的確是我不對,但是我也不認為這件事值得她如此大動肝火,所以我不由得不安起來。


    “哎?那個,我……那個……對了,那個,月海在這裏遇到過幽靈嗎?”


    “……”


    “我遇到過好幾次了。好像是女孩子的幽靈……玩黑夜捉鬼的時候也是,最後踢罐子的人不是月海吧?這裏好像總是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呢。”


    聽到我的話,月海長歎了一口氣。看來她是不


    準備回答我了……就在我這樣想到的瞬間,月海再次將銳利的視線投向了我,仿佛要射穿我一般。


    “你真是……什麽都不懂呢。”


    “哎?什麽意思?”


    “……告訴你一件事吧。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咦!?”


    瞥了一眼驚愕的我,月海就走向了別處。


    隻有月海留下的不祥預言在我腦海中不停回蕩。


    (我……會死……?)


    回過神來的我已經搖搖晃晃地回到了警備室。


    “咦?怎麽了?”


    回到警備室後,優正盯著另一個屏幕。


    “嗯……有點累了……讓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


    “沒問題啊。呐,你覺得倉成正在幹什麽呢?”


    “哎?”


    聽到優這麽說,我看向她手指的屏幕,上麵映出了休息大廳的景象。看來各個房間的情況都能顯示在警備室的屏幕上。不過,上麵出現的武的確有些奇怪。


    武坐在小賣部前方的長椅上,正在喝不知從哪裏搞來的啤酒。但是,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問題在於他談話的對象。因為酒精而滿臉通紅的武似乎正在對某個人嘟嘟囔囔。


    “這裏可以放出聲音嗎?”


    “嗯,機器好像有點故障。比起這個,你覺得倉成在和誰說話?”


    “……那裏……沒有人吧?”


    沒錯,在武的交談對象應該出現的位置,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是空?”


    “不對,空在那邊。她正在中央控製室檢查通訊情況。通過雷米,我可以立刻搞清楚空的所在位置。”


    優這樣說完,指了一下另一個屏幕,中央控製室裏的確出現了一個標誌。


    “……武也累了吧?”


    “感覺不像……不過,也可能是那樣沒錯。我也有些……對了,我想散散心,你能陪我嗎?”


    我帶著優來到了雷姆利亞遺跡。以很久很久以前沉入海底的幻想大陸為原型建造的這裏,本來應該在燈光的照射下創造出幻想的氛圍。但是,由於那樣會消耗電力,在空的控製之下,這裏現在被黑暗徹底包圍,顯得十分詭異。


    “對了,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媽媽在研究什麽?”


    “沒有……是什麽呢?”


    我們踩著石頭地板,走向遺跡的內部。這裏的通道就像迷宮一樣,但是優已經來過很多次了,所以她可以毫不猶豫地為我引路。


    最後,優走到一處倒塌著幾根石柱、像是大廳般的場所,並坐在倒下的石柱上。


    “這個地方呢,好像叫作太陽神殿。雷姆利亞的人民信仰太陽,所以就建造出這個神殿。”


    “哎~優的媽媽就是研究這個的嗎?”


    但是,優對在她對麵坐下的我搖了搖頭。


    “不是。媽媽真正在研究的……是第三視點。”


    “第三視點?”


    我反問了這個從未聽過的詞匯,而優緩緩地看向遠方解釋說。


    “簡而言之……就是類似於超能力的東西。據說人類在很久以前都有第三隻眼。”


    “第三隻眼?”


    “沒錯。第三隻眼……那是可以看破時間的眼睛。也有人說可以用於傳心術。”


    “難道雷姆利亞人就有第三隻眼?”


    “啊哈哈,不是啦。不是這樣的。媽媽隻是為了得到研究經費才利用了雷姆利亞。”


    “這是怎麽回事?”


    “就算說是要研究第三視點,也不會有人相信或是理會她。所以,她就故意把課題與雷姆利亞扯上了關係,這樣才賺到了研究經費。像是‘雷米利亞人就是有第三隻眼的!’這樣。”


    “原來如此……”


    “算了,這種事怎麽樣都無所謂了。比起這個……”


    優的聲調突然降低了。她坐在我的麵前,看上去不像平時那樣開朗積極,充滿了不安和焦躁。


    “我在想……我們……會不會是被騙了……”


    “哎?”


    “因為這樣絕對很奇怪啊!被關在這裏的時機,偏偏是我們幾個被困,還有通訊機器的事,全部都很奇怪啊!而且其他人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真是的,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可以得救嗎?大家都能得救吧?”


    我沒能反駁優的話。因為我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一定是有某種龐大的力量在背後推動。我們不知道的某種力量……


    但是,在不了解對方目的的現在,我們可以做到的隻有努力活下去。


    我把手放在優的肩膀上,竭盡全力地以可靠的聲音說道。


    “沒事的。沒事的哦。因為……我會保護優。”


    “少年……抱歉……讓我靠一下,可以嗎……”


    我摟住了優顫抖的肩膀,在頭腦中拚命地整理著現在的情況。


    事件的起源和各種不可思議的突發狀況……如果這一切都是被某種力量引起……


    就這樣,第四天的早晨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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