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被月海拚命救出的沙羅因為隻是喝了幾口水,而且沒有受到外傷,現在正躺在救護室的床上,發出香甜的睡眠氣息。


    “美乃已經沒事了。月海比她的情況嚴重多了……啊!”


    在救護室的另一張床上,躺著身負重傷的月海。空剛才給她做了活體掃描和緊急處理,不過不管在誰的眼中看來,她都處在極為危險的狀態中。


    “有大腿損傷和複雜性骨折的嫌疑。另外,動脈也被切斷了,需要縫合。”


    沒錯,月海剛被搬進救護室時,空曾經做出這樣的診斷。那時的她可謂是陷入了瀕死的狀態。但是,現在我眼前的她,竟然猛地坐起身來。


    “月海!不行!你不多躺一下會死掉的!!”


    優慌忙想攙扶月海躺下,但月海粗暴地甩開了她的手。


    “沒事的,我沒有關係。那邊的男人也明白吧?反正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你……”


    “武?”


    想要就月海的話說點什麽的武隻說到一半就語塞了。看來月海和武之間有著我們不知道的某種關係,不過現在的氛圍似乎不允許我們繼續深究。


    “比起這個,那孩子怎麽樣了?”


    “沙羅沒事。她隻是在睡覺而已。你看。”


    “是嗎……太好了。”


    看到躺在床上、一臉安詳的沙羅的睡臉,月海放心地鬆了口氣,總算再次躺在床上。


    “我的身體我最了解……難道你們沒有檢查出來嗎?”


    “什麽啊?”


    空代替驚訝的優答道。


    “……cure……吧。這是在剛才的掃描中,從小町的體內檢測出來的。”


    “沒錯。就是cure……那種可怕的病毒就存在於我的體內。”


    “cure是什麽?”


    “cure?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對這個沒有聽說過的名字,我和優交相看向空和月海的麵孔。武好像知道那是什麽,把頭轉向了一旁。


    “cure病毒……就是可以顯著提高免疫機能和新陳代謝速度的病毒。”


    “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告訴你的意思。”


    月海說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若無其事地站在地上,爽快地撩起裙擺。她的動作沒有絲毫遲鈍或猶豫,讓人無法相信她剛才差點死掉……看到我們的表情,月海露出了自嘲般的微笑。


    “沒錯。我是死不了的。”


    “怎、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


    空代替沉默的月海向驚訝的我和優說道。


    “不,這件事可能的確難以置信,不過cure病毒的特征就是這樣沒錯。經過五年的時間,感染者體內的細胞會被全部替換……擁有令人驚異的肉體能力和近乎不老不死的身體。不過,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病毒攜帶者……”


    “就是這麽回事。不僅僅是我,因拉比利的cure病毒研究而誕生的……還有這孩子。”


    月海說著,在自己的胸口摸索了一會兒,一隻小動物忽然露出臉來。


    “哇!好可愛!!這孩子叫什麽?”


    “倉鼠恰米。它和我一樣,是個被噩夢感染的可憐孩子。”


    恰米一臉無辜地環視著我們。那副可愛的舉動和普通的倉鼠沒什麽區別,舒緩了這裏緊張的氛圍。


    “真是的,這麽可愛的倉鼠應該早點介紹給我們啊。”


    “……因為跟我的形象不符。”


    月海有些害羞地說道。優笑著說。


    “哪有那回事。呐,為什麽叫恰米呢?”


    “該不會是因為‘charming(迷人的)’這個詞吧?”


    一直保持沉默,守望事態發展的武忽然開口說道。沒想到月海聽到武的話,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


    “……”


    “猜、猜對了?”


    “……笨蛋。叫什麽不都好嗎。恰米就是恰米。”


    就在這時,優啪地拍了一下手,小聲叫道。


    “啊!我想起了!cure不就是指‘cure綜合症’嗎?我好像在媽媽那裏讀過資料。”


    “話是這麽說……不過,還是略有不同。‘cure綜合症’是指精神病患的特殊症狀。”


    在這種情況下,比起在網上搜索,空更加可靠。我們靜靜地聽她講述。


    “精神病?”


    “是的。它是感應精神病的一種,擁有幾個特殊的特征。第一,本人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周圍人撒的謊;第二,不僅僅是本人,就連最初撒謊的人也會相信這種謊言或妄想是‘真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說是會傳染的妄想。此外,cure綜合症最大的特征就是這種妄想會變成真實。”


    聽到這裏,優提出了與我相同的疑問。


    “妄想會變成真實……這樣說來,不是什麽都會出現嗎?”


    “嗯。隻要有人相信,就會誕生新的現實……但是,想要產生這種強大牢固的妄想,必然需要一定的事實和影響力。如果不能讓別人認同,那麽妄想就不會傳染。”


    “也就是說,cure病毒就是妄想?”


    “不。確實有可能是這樣。不過,這也是發生在小町體內,千真萬確的殘酷事實。我也是根據調查結果,才得出了這個讓人不得不相信的結論。”


    空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之,月海已經沒事了吧?對了,所以她離開減壓室也沒有關係啊……”


    之前在除了空以外的所有人進入減壓室時,我就看到月海中途不知道去了哪裏。


    “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亂來。”


    聽到優的話,月海撫摸著恰米的頭,低聲說道。


    “沒關係。偶爾也要稍微做點像……會做的事。”


    “哎?”


    “沒什麽。比起這個,現在和地麵取得聯絡了嗎?”


    沒錯,我們因為沙羅和月海的事而渾然忘我,但距離lemu壓潰的預期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大約還有一天……那個時刻正一分一秒地迫近。


    “……沒有。可惡,如果這樣下去什麽都沒有發生,計劃就……”


    “武?你說的計劃是什麽?”


    對武突然說出口的話產生了好奇心,我便試著問了一句,但他忽然眼神怪異地閉上了嘴。最近……話雖如此,我們從相識起也隻有幾天,他好像比以前更經常思考了。不過,現在的我也沒有繼續追問的力氣。因為……


    “啊,不,我是說什麽都不做的話,這種情況就太棘手了。嗯?你怎麽了,少年?”


    “沒什麽……隻是覺得……很累。”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來緊繃的情緒在沙羅和月海得救後得到了緩解吧。等我回過神時,自己的身體已經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胃袋裏翻湧著酸味,大腦一片昏沉。一旦注意到自己的狀態,情況似乎更加惡化了。


    “是嗎。那你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我們現在本來就沒有成年人的體力,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我會馬上把你叫起來的。”


    “嗯,謝謝。那我就在這裏休息吧。”


    “……是啊,那樣沙羅也會很高興的。”


    我把椅子拉到橫躺在床上的沙羅身邊,握著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快起來,少年!”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被武用力搖晃的我睜開了眼睛。


    “……嗯……啊啊,武……”


    “大事不好了。可可有危險!”


    “哎!?”


    我慌忙擦拭著朦朧的雙眼,看


    向躺在床上的可可,平時一直活蹦亂跳的她臉色鐵青,看上去很不舒服……不,應該說她很明顯像是得了某種疾病。


    “咳!咳!沒、沒事的啦……我隻是想不出好笑的美式笑話而已……咦?皮皮呢?”


    “夠了,你給我閉嘴!”


    可可不停地咳嗽,纖弱的身體猛烈地晃動著,一道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診斷結果出來了。可可她……”


    空環視了我們所有人,又閉上眼睛,把我們帶到房間外。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把握住可可手的優留在房內,我們來到了走廊。空就像是在告白自己犯下的罪行般說道。


    “……她感染了深海之藍。”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但具體是哪兒我想不起來。不過,既然空說“感染”,那這就是一種疾病的名字吧。


    “深海之藍?怎麽會……”


    “月海,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嗯,那是一種致死的惡性病毒。患病幾小時後,全身都會變成‘tief u’的顏色……在德語中就是‘深藍色’的意思……沒錯,感染者的身體會變成名副其實的藍色……”


    月海壓抑著感情,靜靜地說道。但是,她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然、然後呢?”


    “……”


    沒有人回答我的提問。


    “為什麽可可會感染這種東西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不管我們做什麽,時間都不夠用了。”


    在壓潰預測時間越來越近的現在,可能確實做什麽都來不及了。但是,我們不拋下可可不管。而且,武的心情應該也是一樣。


    “要怎麽做、怎麽做才能救可可!?”


    在沉重的沉默過後,月海像是下定了決心般,開口說道。


    “……空,到這裏的地下設施應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吧?”


    不過,空的表情沒有改變,她隻是淡淡地說。


    “lemu的最下層就是dritte stock。你說的地方並不存在。”


    “開什麽玩笑!我知道這下麵還有ibf!!”


    月海氣勢洶洶地靠近空。空自然沒有實體,不過如果她有的話,月海一定已經拽住她了吧。


    “怎麽了?什麽是ibf啊?”


    優聽到吵鬧聲走了出來,向月海詢問情況。既然優也不知道,那麽這個情報應該沒有在lemu內部公開。月海悔恨地搖了搖頭,吐出剛才積蓄已久的歎息,輕聲說道。


    “ibf是拉比利的研究所。我……我就是為了調查它才來到了lemu。然後,根據我與你們分開的期間調查到的結果,我找到了確鑿的證據。這下麵還有其他場所!是研究cure和其他病毒的地下設施!!”


    但是,不管月海多麽激動,空的態度都沒有變化。


    “對不起,我……”


    “這樣可是會搭上可可的性命啊,你要見死不救嗎?”


    “……”


    可可的性命……聽到月海的話,我們都僵住了。


    性命。聽上去沒有現實感的詞語。不過,我們現在的確快要失去它了。


    “空!拜托你了!如果你知道點什麽,請告訴我們!!”


    “求求你了,空!!”


    聽到我們的請求,空終於像是放棄了一般,開始講述。


    “……我明白了。雖然對我來說也是未知的領域,不過綜合一下殘留在lemu的數據庫碎片中的信息,我認為月海所說的ibf確實是存在的。”


    “果然……然後呢,我們要怎麽去?在什麽地方?”


    月海抱著胳膊點了點頭,催促空繼續說下去。


    “在lemu的地下,水深一百一十九米的海底有熱水噴出孔。而那裏生長著其他環境中不會出現的特殊微生物。拉比利為了做與這種微生物相關的研究,就在海底建造了研究所。那裏就是ibf。”


    空講話的時候,沒有人插嘴。我們都靜靜地聆聽,等待空說出下一句話。


    “但是……lemu和ibf的電腦係統和網絡屬於不同的管轄範圍,我隻能掌握碎片級別的信息。因此,現在那裏的情況和危險性都是未知數。我不願意告訴大家,不僅是為了保守機密,同時也考慮到了這一點,請你們諒解。”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危險?哪怕隻有一點可能,我們也隻能嚐試一下了。我可不能丟下可可不管。”


    “倉成……是啊。ibf那裏似乎確實裝備了比我們這裏的救護室更加完善的研究用醫療設備。雖然這隻是我通過雷米的數據庫做出的推測……”


    空忽然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後又繼續說道。


    “ibf的診療室應該有最新型的高壓氧氣治療裝置。使用那種裝置,可以增強白血球的殺菌作用,說不定就能從某種程度上抑製可可的症狀。再者,那裏也許還有擁有抑製症狀效果的安瓿。”


    “安瓿?”


    “就是注入了抗體的密封小瓶。剛才,我給小町注射了包含解熱鎮痛劑和抗生物質在內的藥劑,但是那裏可能有用於專門類別的抗生體。”


    “原來如此。既然他們在研究病毒,就不得不采取對策。”


    優似乎已經理解了事態。她一臉認真地傾聽著空的講述,緊緊地咬住嘴唇。


    “……是的。雖然實驗過程很小心,不過ibf比lemu更像封存了高壓氣體的飽和潛水裝置。因此,要使用和lemu中相同的加減壓室,經過一小時的加壓,才能通過專用的電梯降到ibf中。”


    這樣一來,我們要做的事就隻有一件。為了救可可,我們隻能前往位於lemu下方的ibf。正如武剛才所說,就算可能性很低,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這是我們在場所有人的共識。


    “那要從哪裏下去呢?dritte stock裏好像沒有類似的地方啊?”


    “……有的。請跟在我身後。不過……這樣真的好嗎?一旦下去,可能就很難回來了……”


    空擔心地說道,但我們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可可由體力充沛的武背在背上,而我們跟在空的身後前行。


    走過工作人員的通道,我們最終來到一條狹窄通道的盡頭。這裏好像是最初和武他們四處巡視時沒能打開的那扇門。仔細一看,門上寫著“himmel”幾個字,旁邊還設置了輸入密碼用的數字鍵盤。


    “空,密碼是多少?”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


    正在我們所有人冥思苦想的時候,優稍微走開了一段距離,又猛地衝向大門,給了它一記飛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咣。啪唰。


    “……好痛啊啊啊啊!!”


    “優、優!?你在幹什麽啊!?”


    優栽了個跟頭,被積蓄在下方的水浸濕了。她鼓起腮幫子說道。


    “既然我們都不知道密碼,不就隻能這樣了嗎。不過,看起來這道門不是稍微用點力就能弄開的。”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笨蛋。在這種時候還……”


    月海長歎了一口氣,不知從哪裏拿來了螺絲刀和扳手等工具。看來她是打算直接拆掉鎖。不過,門上的鎖還是沒法輕鬆打開,我們隻好把工具強行塞入縫隙,正要想辦法撬鎖的時候,工具就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好廉價的工具。”


    “好吧,這裏交給我了。”


    武把扭曲的扳手向後一丟,用手勢示意我們向後退。


    “武,你要幹什麽?難道要使用炸藥嗎!?”


    “不,在這種情況下才要更加冷靜。”


    ——咣咣。咣咣。


    武用手指輕敲大門。我們驚訝地凝視著他的舉動。


    “不好意思!裏麵有人嗎!!”


    “倉成……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哎!?”


    就在這個瞬間,大門發出機械音,就此打開。


    “看吧!”


    “笨蛋,又不是你打開的。是裏麵的人幹的。”


    在打開的門前,一位身穿白衣的男性正趴在地上。從現狀來看,他似乎是開鎖之後,就失去力氣癱倒在地了。


    “你是誰!?這裏發生了什麽!?”


    把可可交給月海之後,武扶起了癱軟在地的男性。於是,男性的口中漏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沒想到……還有……生存者……”


    “你、你沒事吧,大叔!”


    “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


    “大叔!”


    但是,男性說完這些,就躺在武的懷中閉上了眼睛。他的臉色鐵青,看上去比可可的症狀還要嚴重。


    “沒關係,他還有呼吸。不過,這副臉色……和可可一樣,肯定是感染了深海之藍。”


    “好,月海,可可就交給你了。我來背這個大叔。”


    雖然不知道這位研究員是被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不過我們也不能放著他不管。大家都無聲地點了點頭,向ibf進發。


    “那麽,請大家務必小心。我也不知道下麵有什麽。”


    在加壓室中經過了一個小時的加壓,空神情緊張地對我們說道。


    “空呢?空要怎麽辦?”


    “很遺憾,我無法到下麵去。電腦的管轄範圍不同,我認為裏麵也沒有設置rsd。因此,在大家回來之前,我會想辦法繼續與地麵取得聯絡。”


    “好,我明白了。那如果發生了什麽,你不要管我們,隻要立刻逃跑就好了,知道嗎?”


    武應該也知道空隻是全息投影,沒有真正的實體。但是,武完全把空當成了人類看待。他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沒關係……我的本體在地麵上。這裏隻有最近保存的數據。”


    “最近的數據不就是和我們相遇時起的記憶嗎?記得要好好備份!”


    “是、是的!!……那個……希望倉成……大家平安無事。”


    空像是在祈禱般閉上了眼睛。浮上空中的rsd影像映出了她如同仙女般的身影。


    “哦!那我們出發了!!”


    於是,我們乘著通往深海的電梯,如同滑翔般開始下降。


    終於,在電梯門打開後,我們來到了與lemu的氛圍完全不同……看起來是名副其實的研究所,建造時隻考慮實用性的建築物。四周密布著裸露的管道,禁止觸摸的警告標語也到處都是。接下來,在我們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池。


    “這個是潛水艇出發的地方吧?”


    “原來如此。平時他們是直接從這裏和上麵取得聯絡的。”


    很遺憾,現在這裏沒有潛水艇的蹤影。這裏似乎也沒有人的氣息,也就是說ibf的其他研究員使用潛水艇從這裏逃脫了。我們繼續前進,為可可他們尋找治療的房間和設備。


    房間很快就找到了。上麵寫著“診療室”的房間裏有各種各樣的醫療設備和與lemu的救護室相同的醫療床。我們暫且把可可和那位研究員放在床上。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我們不知道哪台機器是為可可治療用的高壓氧氣治療裝置。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研究員靜靜地開口說道。


    “……唔……這股味道……是ibf嗎……”


    “大叔!你沒事吧?不要勉強自己啊。”


    “……啊、啊啊……是嗎……我又回來了……啊……嗬……”


    向四處緩緩張望的研究員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


    “嗯?是啊,大叔。既然你是這裏的人,應該知道高壓氧氣治療裝置是哪一台機器吧?”


    “啊啊……膠囊艙嗎。合金製的容器……裏麵鋪著墊布,蓋子是透明的……”


    按照研究員所說,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兩組圓筒形柱狀物,可以容納人體的膠囊形機械。


    “哦,這個啊。要怎麽使用?”


    “……在腳下……有說明書……咳咳。”


    我們從膠囊艙的下方找到了一個抽屜,從裏麵取出說明書。優迅速地瀏覽著書上的內容,開始敲打身旁的操作盤。


    “比我想象中還要簡單,真是太好了。這個基本上是自動的。那就開始了……高壓氧氣治療!”


    嗡嗡。沉悶的機器運轉聲響起,裝置開始運作了。圓筒形的柱狀物上有一個屏幕,上麵顯示著正在變化的數值和圖表。我不知道那些數值代表了什麽,但是機器本身似乎運轉正常。


    “這是血壓,那個是脈搏。總之,看起來沒有大問題。”


    正如優所說,膠囊艙中兩人的臉色確實有所好轉。


    “不隻是高壓氧氣治療,這裏好像還能做簡單的手術和冷凍睡眠。”


    “冷凍睡眠?”


    聽到不熟悉的單詞,月海反問。


    “根據說明書上的解釋,膠囊艙有一種‘冷凍睡眠’模式。似乎可以在長期療養或等待技術進步時使用。”


    “原來如此……咦!?”


    武聽到優的說明點了點頭。就在這時——


    “咕啊啊啊啊!!”


    在可可身旁的膠囊艙內的研究員不停地抓著自己的喉嚨。他的臉色突然變成了不像活人的鐵青色,嘴角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住手啊,大叔!你這樣會死的!!”


    武敲打著膠囊艙的玻璃,拚命呐喊。但是,研究員的臉上浮現起苦悶的神色,仍在繼續抓自己的喉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呼吸困難,失去活力的身體開始痙攣。不管在誰眼中看來,都很明顯……沒救了。


    “大叔!大叔!!……你、你說什麽?”


    “……女……托了……”


    優慌忙手動打開了膠囊艙的蓋子,癱倒在她胸前的研究員卻沒有再次睜開眼睛。


    “大叔……還是遲了嗎……”


    “武,這個人說了什麽?”


    “啊啊。他說女兒就拜托你們了……他一定是有重要的家人吧……可惡。”


    “……武!”


    “幹什麽,我也很痛苦啊。讓我稍微安靜一會兒……”


    不過,即使被武訓斥了一頓,月海還是驚愕地繼續說道。


    “不是的……你……鼻血……”


    “鼻血?唔哇!咳咳!!”


    武的鼻子……還有嘴巴湧出了大量的鮮血。他的臉迅速地變成了藍色……接著,武頹然地跪在地上。


    “切,搞什麽嘛……連我都被感染了。”


    “雖然我也不是沒有預想到,不過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的確很讓人絕望。”


    通過室內的救護設備檢查,不隻是武,除了月海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深海之藍感染了。


    “空說的安瓿呢?”


    “有是有,不過數量不夠。隻有兩支。一定是有其他研究員發病了吧。”


    優謹慎地拿著兩支橙色的安瓿藥水。


    “總之先給可可注射一支。明白了嗎?”


    “還有另一支給你,武。因為你的病情最嚴重。”


    但是,武沒有把月海的話聽進去。他浮腫的臉上流下了大量的汗水,讓人不禁懷疑他已經產生了脫水症


    狀……即使如此,武還是擠出笑容說道。


    “別說傻話了,應該你們先用才對。讓少年或者優用吧。”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囉嗦。沒事的,交給我吧。”


    武用力地拍了拍胸膛。鮮血濺了一地。


    “笨蛋!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說什麽‘交給我吧’?”


    “……呐,月海。你為什麽沒有感染?”


    “哎?那是因為……”


    聽到武的提問,月海像是晃了幾下般向後退卻。我們已經明白其中的理由了。因為她有著特殊的身體條件……


    “沒錯,大概是因為你感染了那個cure病毒吧。我不是醫生,所以並不了解……不過,你身上應該有所謂的抗體吧?”


    “難道,武……”


    月海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圓睜著眼睛。


    “沒錯。這就叫做以毒攻毒。如果說你體內有深海之藍的抗體,那我們就可以利用它。一切順利的話,cure應該可以驅除深海之藍的效果。優,你覺得呢?”


    看來優也有同樣的想法。她像是正在等待武說出這句話一般,開始解釋這種可能性。


    “診療室裏有實驗室,那裏麵還有遠心分離機和精煉安瓿用的機器。使用這些東西,說不定就能……不,既然可以檢測出深海之藍,那麽抗體也一定可以找出來。可能性並不是零。”


    “笨蛋!你們要是那麽做,就會變得不是人類了哦?身體會像我一樣受到詛咒!!”


    月海激動地責備著武和優,但是他們兩人都沒有就此讓步。


    “囉嗦!你聽好了,永遠的生命一般人即使想要也得不到啊。所以……隻要是和你們一起,我會開開心心地接受這種命運!!”


    “可、可是!”


    “啊!不要囉裏囉嗦的了!!”


    啪嚓。武把優手中最後一支安瓿扔在了地上。橙色的液體浸入地麵……最終消失了。


    “啊!!”


    “……抱歉啊,少年、優。”


    “不,沒事。反正也不可能隻讓一個人得救。我們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了。啊,不過少年怎麽認為?”


    “當然了。我也一樣。不要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啊。”


    沒錯,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武。我想成為武那樣的大人。我抑製著顫抖的聲音,竭盡全力地說出開朗的宣言。


    “笨蛋……你們都是笨蛋……”


    “好,既然決定了就快點行動吧。其實我從剛才開始就站不穩了。”


    ——於是,我們把成功提煉的抗體安瓿注入各自的身體。幾十分鍾過去了,抗體沒有在注射後立即生效。為了盡量避免體力消耗,我們全都無力地坐在地板上。


    “不過……就算tief u沒有影響了,lemu也……”


    “不要說喪氣話,優。空還在上麵等著我們呢。”


    “……嗯,也是。直到最後一刻,我們都要竭盡全力地生存下去。”


    “所以說,不要講什麽最後啦……”


    聽著優和武的對話,月海突然一臉緊張地站了起來。


    “……啊,恰米不見了……!”


    “嗯?怎麽了?”


    “恰米不見了!它一定是在哪裏走丟了。我去找它!!”


    “喂、喂!等一下!!月海!……真拿她沒辦法啊。”


    在武追上去之前,月海已經迅速地跑出了房間。


    “不過,月海不會有事的。至少不用擔心她感染病毒。”


    “話是這麽說……”


    就在這個瞬間,房間內忽然響起一位男性的聲音。


    “請求回答!請求回答!第三ibf,請求回答!!”


    聽到這個聲音,武慌忙趴在終端機上,對麥克風大喊。


    “這、這裏是ibf診療室!!這裏還有人!救救我們!!”


    “喂!有生存者!還有生存者啊!!……啊啊,抱歉,那麽我們會立即派遣救援小隊。水池還能使用嗎?”


    “水池?啊啊,沒有問題。”


    “很好,那需要救援的人有幾位?”


    太過突然的事態使我和優不禁驚訝地麵麵相覷。在這期間,武掰著指頭確認了這裏的人數,對救援隊員說道。


    “診療室裏有我、月海、優、少年和可可……一共五人。”


    “五人嗎。明白了。我們會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不過,如果遇到緊急情況,請利用研究所內的深海探測潛水艇逃出。lemu的壓潰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潛水艇?這裏還有那種東西嗎!?”


    “我們現在就把資料發送過去。那麽,請在水池旁等待救援。”


    說到這裏,自稱是救援隊員的男人主動切斷了通信。


    “啊!等一下!!可惡,不能從這裏主動連線嗎?”


    總之,我們檢查了一下接收的資料,發現的確有一個小型電動潛水艇保管在被封鎖的其他區域。我們似乎可以通過遠程操作把它調至這邊的水池。


    “時間有限……真是的,結果在這裏叫出租車也要花掉不少時間啊。剩下就是月海和空的數據。好吧,我去把她們兩個帶回來!”


    “武!”


    “保護好優她們!!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死掉!!”


    “嗯、嗯!!”


    武和我勾了勾手指,笑了一下便跑開了。


    下一個瞬間——我睜開了眼睛。


    (這裏是……)


    我環視四周,發現這裏是lemu裏熟悉的救護室。我似乎已經躺在了床上。我又頭疼了嗎。我的記憶十分模糊,甚至連現在是幾點都不清楚。


    我豎起耳朵,遠處傳來了警報聲。


    (……夢……?)


    我有種自己不在這裏,而是身處其他地方的感覺。這裏是哪裏……而我又是什麽人……?為了讓朦朧的意識清醒過來,我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優忽然打開門,衝了進來。


    “要逃了!我們找到了緊急出口!!”


    “哎!?在、在哪裏!?”


    “好了啦!等會兒再跟你解釋!!總之現在要快點才行!!”


    被優拉住了手,我勉勉強強地向前跑去。優的腳發出啪唰啪唰的水聲,跑過工作人員使用的通道。


    “其、其他人呢?”


    “倉成去接美乃。月海已經在上麵了!”


    “武去接美乃了嗎……月海已經……”


    我一邊奔跑,一邊感到了奇怪的不協調感,重複著優剛才說的話。


    “你怎麽了?別發呆啦!!”


    “等一下!優!我……!!”


    長長的樓梯到底會通往哪裏呢。


    我和優打開了最後的那扇門。


    好耀眼——


    為了保護眼睛,我伸手遮住了太陽。


    “我……我……”


    “少年?你怎麽了?我們得救了哦?”


    “不對……不對啊!我……不對!!可可呢!?沙羅呢!?武呢!?月海呢!?空呢!?……我呢!?”


    “冷靜一點,你冷靜一點啦!”


    在我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男人。


    “喲,你沒事嗎。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啦。”


    “武!……不對……你是……”


    沒錯,他既是武,也不是武……是另一個人。我以前為什麽會把他當作武呢。然後,這個“另一個人”苦笑著開口說道。


    “沒錯,我不是武。我是桑古木。初次見麵……也不對啊。總之,


    你先跟我過來,詳細的情況一會兒再解釋。”


    桑古木……這就是那個男人的名字嗎……那麽武……真正的武……不過,現在隻能跟著這個男人了。我和優在桑古木的帶領下,來到了零號島中央的公園。


    “媽媽!空!”


    等在公園裏的人是優……


    “優……沒錯,你也是優……”


    “好久不見……不,好久不見的人隻有我。少年……blick winkel(視點)。”


    “blick winkel?這是我的名字嗎?”


    我好像漸漸理解了事態。


    “沒錯。窺視這個世界……你就是這樣的存在。所以我給你取了blick winkel的名字。這樣可以嗎?”


    “嗯。反正沒有名字也很不方便。”


    “我的自我介紹……應該不用了吧。”


    “嗯。你是田中優美清春香菜……優。”


    “沒錯。這孩子是田中優美清秋香菜。”


    優邊說邊介紹身邊的女兒,她與那一天被cure病毒感染時相比幾乎沒有變化。隻是頭發變長,看起來也更加成熟了。讓人無法想象她已經曆了十七年的歲月。


    然後,我終於明白了。安排這次事件的人就是優春。


    “你有什麽問題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blick winkel……為了找到你。”


    “找到我?”


    在我體內的另一個人答道。啊啊,我借用了他的視點嗎。


    “不,我不是指北鬥。而是在你體內的視點……第三視點blick winkel。現在正在看著我們的你。你是少年……與北鬥的視點相重合時,北鬥就失去記憶,成為了你。他失去記憶是因為你在這個世界沒有保留以前的曆史……你是在二零三四年五月一日,距今幾天前出現在這個世界中的。”


    北鬥……這就是我現在使用的身體嗎。接下來,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究竟是誰。


    “你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居民。而是另一個次元,更高次元的存在。所以,你會理解過去和未來。”


    確實如此。就因為這樣,我的周圍才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由於我的力量還不完全,所以隻能看到不久的將來會發生的事……


    “……不隻是這樣。你還能同時認識略有不同的曆史。好了,快點想起來吧。你並不是北鬥,不是小町月海和倉成武的孩子——鬆永沙羅的哥哥北鬥……”


    “……”


    是這樣啊……我一直在看。


    我看著這個世界。


    我是穿越次元來到這裏的……第三視點……blick winkel。


    我思故我在。


    ……我清醒了。


    “沒錯……好像是這樣呢。不過,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這麽麻煩的事?”


    “沒錯啊,媽媽!我們……我們差點死掉了!!”


    “所以我已經說過了吧?為了找到你。”


    說到這裏,優春淡淡地對包括優秋和桑古木在內的所有人開始了解釋。


    “如果二次元世界擁有智力的存在想要和三次元的存在取得聯係,你們認為該怎麽做?”


    “什麽怎麽做……那樣的事根本辦不到啊。”


    “不,聽我說。比如二次元的y平麵上存在點abc,而在三次元的yz空間中,存在著點d。當然了,點abc隻能在y平麵上移動。那麽,想和點d接觸的時候要怎麽做呢?”


    “嗯、嗯?”


    桑古木點了點頭,而優像是陷入混亂了一般歪起腦袋。


    “答案就是,讓點c移動到點ab所在的直線上。這樣一來,點abc就在同一直線上了。這樣一來,這條直線會和點d形成平麵吧?也就是說從這時起,點d開始和點abc存在於同一個平麵世界。”


    優春想說的話我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我就是那個點d。


    “沒錯。我所說的點d……也就是你,blick winkel會產生錯覺,以為自己身處於與點abc相同的世界,亦即我們所在的世界。為了讓你誤以為二零三四年的世界和二零一七年的世界處於同一個時間軸,我們欺騙了你。”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要找到我?”


    “這是你自己做的安排。而且,我們也無論如何都要借助你的力量。為了拯救倉成和可可……我們三次元的人對時間的流逝是無能為力的。”


    拯救武和可可……?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裏,他們兩人……


    “嗯,他們還在下麵。已經過去的事我們無法改變。但是,能夠在時間中自由移動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為什麽?那時可可應該一起被救出來了啊!?”


    “……感染了深海之藍的我們確實被趕到的潛水艇救了出去。但是,那時我體力達到了極限,所以沒有注意到。可可被我們拋下了……”


    “那我、我又能做什麽啊!”


    在大聲叫喊的瞬間,我的意識飛向了二零一七年。沒錯,我已經明白了。


    這是在我曾經看到的場景之後不久發生的情況。月海乘著圓形的潛水艇逃了出去,一個人沉入海底的武已失去了體溫,正躺在岩石上閉著眼睛。


    但是……我到底能做到什麽?隻有視點的我……


    就在這時,從注視著武鐵青臉色的我的體內,響起了一個聲音。


    (父親!)


    (父親!!)


    在我的意識底層,似乎有另一種強烈的意識蘇醒了。那是無比凶猛、充滿野性的……人類的意誌力。伴隨著一道閃光,這種力量占據了我的意識。


    “父親!父親!不要死啊!!我還一次都沒見過父親呢!!沙羅和媽媽也在等你!!”


    北鬥的意誌力奪取了我的意誌。第三視點能力……以前優春研究的命題……也是北鬥因cure病毒帶來的遺傳基因變化而擁有的能力。


    “我們不是約好了嗎!!‘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死掉’!!可可還在ibf裏啊!!父親!!”


    於是,北鬥的呼喚聲引發了奇跡。


    “我……還不能死……”


    原本沉默的武忽然在水中睜開了眼睛。他用裹著衣服的手臂在水裏劃動,踢著岩石,拚命地在海裏遊泳。


    然後……他總算抵達了ibf的水池。


    “哈啊……哈啊……我……我還不能死!”


    “父親!快救可可!!”


    “我知道了啦……哇!怎、怎麽回事!?我幻聽了嗎!?”


    武聽到我們的——北鬥的聲音,被嚇了一跳,視線向四周張望。剛才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現在卻這麽精神。


    “不是的!我、北鬥……是父親的孩子。不過,現在比起這些,還是快點救可可吧!”


    “哦、哦!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先這麽辦吧!”


    看來武暫時接受了北鬥的提議。我們跟在武的身後,尋找可可的所在地。


    “可可!你沒事吧!?”


    我們來到膠囊艙附近時,虛弱的可可正要坐進膠囊艙。


    “啊,武彼……還有……咦?你身後的哥哥們是……”


    “哎?你能看到我嗎?”


    可可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她到底為什麽可以看見我呢?


    “嗯……哎嘿嘿。可可是有超能力的哦。哥哥,你一直都守護著可可呢。”


    “啊啊……是啊……我始終看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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