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冷泉眨了眨眼閉上口,表情像是突然想起忘記了的事,正當佳由季想問他怎麽了的時候,冷泉重新開口道:


    「——其實有件令人在意的事,雖然不肯定能否稱為線索。」


    冷泉指著桌上的電腦。


    「六年前在第二emp,有個暗號代碼為<瑪土撒拉>的物品被搬進的紀錄,我想那恐怕就是那岐鳥獅子丸所說的,導致吸血鬼化的詛咒道具。」


    瑪土撒拉?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是聖經中長命者的專有名詞,現在好像成為了長命種的代名詞。」


    「那個<瑪土撒拉>怎麽了?你為什麽認為那是吸血鬼現象的起源?」


    「它被帶出來了,十天前,從第二emp裏。」


    佳由季看著冷泉,後者凝視著屏幕。


    「這是最高機密,第二emp的服務器隻有留下痕跡。啊啊,不是我發現的。我忘了說,應該是日比木會長入侵網絡找到的,而我發現的則是會長留下來的那份資料。」


    本來就沒有存在感的學生自治會長自從春奈的那事件後,出場次數就越來越少,隻能借真琴的腦袋來表現意誌這點佳由季也很清楚。根據真琴所言,他那樣意識化的機會似乎也不多,沒過多久或許便會完全消失。那麽在真琴吸血鬼化後的現在,他會在哪裏?


    下一個宿主是這家夥嗎?


    當他如此問過冷泉後,得到的回答是no。


    「我不具有聽得到會長聲音的能力,我也不是超能力感應者。」


    淡淡的微笑裏添加了自嘲。


    「我的能力是不怎麽想對人說的能力,因為會被大部份的人取笑,你也一定會笑的,而且我的能力完全不重要,作為學生自治會執行部的一名幹部,我隻有事務處理能力比較出色,隻是這樣罷了。」


    言歸正傳吧,冷泉回複平常的麵無表情。


    「這裏有個問題,不知道這個<瑪土撒拉>是發揮什麽效力的道具,形狀如何,因為也無法去詢問第二emp。」


    「為什麽?既然是姊妹校,問問看不就好了?即使不是自治會的團體,也有在交流不是嗎?」


    「不能被他們知道我們知道。」


    「什麽意思?」


    「我們不能告訴他們日比木會長能自由竊取第一或第二的數據,這是原因之一。」


    「為什麽要隱藏?難道想跟其它的emp學園開戰嗎?」


    「並非沒有這種可能性。」


    「學生興起的戰爭,會對誰有好處?」


    「因那種行為而得到利益的人。emp能力有許多種使用方法,比方說真琴學姊,如果她成為刑警,不管是怎樣的犯人都會開始自白。因為他們無法對真琴學姊有所隱瞞,而且就算想保持緘默,也會被精神操作,自己說起來吧。」


    對話途中也未曾望向佳由季。


    「還有一個理由,如果這件事件是第二emp計劃的,那就算我們問也沒用,說不定反而會讓事態惡化。」


    可是——佳由季難以置信。


    「那岐鳥獅子丸來到第三是在吸血鬼騷動開始之後吧?所以真琴才叫他來的不是嗎?獅子丸把吸血鬼化的詛咒道具帶來這種假設不合理,不符合時間序列。」


    冷泉一邊按著眼鏡架,一邊傾聽。


    「還是說那岐鳥是在事件發生前來到第三emp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他會是特地來散布災害的嗎?」


    「不可能呢。」


    擁有代理會長助理這種奇怪頭銜的一年級生搖搖頭。


    「如果那個假設正確,就表示真琴學姊一開始便知道事件的真相。你也很清楚吧?我們無法隱瞞她任何事,那岐鳥獅子丸的想法對真琴學姊而言也不會是什麽秘密,那在陷入現在這種局麵前,應該已有許多對策才對。」


    「那為什麽她會變成吸血鬼?」


    「是出其不意吧?真琴學姊是3a級的超能力感應者,然後吸血鬼沒有精神,因為對她而言不可能有不具精神波的人,應該可以推測是不小心讓吸血鬼接近的。那說不定是她的弱點呢,由於沒有精神波,吸血鬼便能不被她察覺地加以襲擊。」


    真是諷刺,生為無敵的真琴,弱點竟是失去一切意識的擬死者。


    「你怎樣對第二emp說?既然叫那岐鳥來的是真琴,對方應該也有點興趣吧?」


    「我並沒有詳盡告知對方。那岐鳥獅子丸應該也有對那邊的自治會報告現況,不過僅止於有限的情報,現在第二emp並沒有任何明顯的動靜。」


    如果有就頭痛了,佳由季想起夏天時遇到的那對很配的男女,雖然沒怎麽交談過就分開了,但那兩人給人的印象,是比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第三emp的人都還要認真地過活,是互相配合的活躍搭擋。這現象甚至會讓人懷疑不正常精神的擁有者全都集合在第三。


    「再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會想到什麽對策。」


    佳由季的視線離開冷泉。


    「我直接去問真琴,視情況——」


    該怎樣辦?要怎麽做,那個女的才會舉白旗?


    「我邊走邊想。」


    佳由季自暴自棄地喃喃說著,衝出會長室。


    她隻能跑進女生廁所。


    <她>關在其中一間聽著電話的說話聲。


    『真琴變成了吸血鬼?』


    <水星症侯群>很驚訝。那是<她>首次聽到的語調。


    「是的,校內這麽流傳著。」


    『確定嗎?非常難以置信呢。怎麽可能,是那個家夥耶。」


    「隻是聽到傳聞,所以還不確定...」


    ——那是什麽?


    『如果那是真的...沒錯,這是很貴重的情報,有查證的價值。』


    經過一段像在思考的沉默後...


    『我知道了,謝謝,我很感謝妳唷。』


    「是...」


    <她>是道具,被創造者指使是理所當然的。<她>閉上眼睛,等待接下來的傳話。


    『小心不要連妳都變成吸血鬼...跟妳這麽說也沒用啦,祈禱這具身軀的主人別接近他們吧。』


    ——...


    <她>無法回話。


    然後,他念誦慣例的話語後掛斷電話。


    ——那就是答案。


    <她>愕然站著,重複地說著同一句話。


    ——不要變成吸血鬼。


    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回響在<她>腦裏的隻有一個念頭。


    ——那相反地,如果成為吸血鬼的話呢...?


    那就可以得到永遠。


    <她>握住電話的手微微顫抖,沒錯,隻要自己就這樣變成吸血鬼的話...


    ——我就可以不用消失了...


    每次隻有在<水星症候群>打電話來時才被喚出,然後再被強製陷入沉睡。<她>能夠逃離這種薄弱的立場,<她>的意識將成為這具身軀的主體。


    ——真的嗎?


    直到消失的瞬間為止,<她>一直專注地思考著。


    怎麽回事?身體輕飄飄的,而且這是哪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宮野的白色長衣在飄揚。出現在苿衣子的眼前的隻有班長,沒有其它。


    「苿衣子,我有話必須現在跟妳說。」


    說什麽?


    「說再見。」


    苿衣子的心跳像是心律不整般狂亂。又來了,是那個,不祥的預感。曾確實命中過的,絕望的先兆。


    班長...你...


    「正如妳所想的。」


    宮野抓


    起身上的白衣,苿衣子踉蹌後退,呻吟起來。


    怎麽回事...


    「啊啊,請妳不用擔心,我沒打算襲擊妳。」


    從歪嘴微笑的宮野口中,可以窺伺到兩根長長的獠牙。


    「我隻是想體會一下死者的感覺。當然我也存在著吸血的欲望,不過我也還保有自製心。」


    白衣被脫下扔掉,在空中飛舞的白衣從苿衣子的視野中消失時,宮野的身影也隨之絕跡。


    哪裏...要到哪裏去...


    「...班長!」


    苿衣子因為自己的聲音而張開眼皮。


    「...嗯?」


    天花板近在眼前,雖然不是自己的房間,但格局幾乎一樣,隻是床上的被單微微散發著讓苿衣子察覺到不協調的氣味,宮野的氣味...


    苿衣子坐起她那像是鉛塊般沉重的身體,跟在自己的房間一樣,她現在身處於上下鋪的上鋪。


    「醒來了嗎?」


    宮野在房間正中央盤腿而坐,貪婪地吃著杯麵。


    「夢到好夢了嗎?是什麽夢呢?有喊我的名字不是嗎?讓我非常的有興趣呢,怎麽樣?我在解夢上也是很有獨特見解的唷。」


    苿衣子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


    「什麽夢嘛!」


    苿衣子擦拭著眼角。


    「我是笨蛋啊!竟然會做那種汙穢的夢!」


    宮野使勁地吸著垂在唇邊的麵。


    「看來確實是個好夢呢,因為它給了妳叫喊的力氣。我非常想知道妳這精神的泉源是什麽啊。」


    「我已經忘了。」


    苿衣子站在梯子上,然後環顧室內。


    「類小姐呢?」


    「那個貓少女到餐廳吃午飯去了。不用擔心,我拉了附近的幾個男生,再三交代要他們一起同行,隻少應該也能代替護身符吧?」


    苿衣子的腦海裏浮現出類被數名男學生圍住,踉蹌行走的身影,為她歎了口氣。


    「妳要不要也來一碗?」


    宮野指著在旁邊堆成小山的快餐品。


    「等不及外送的話,舍長狡猾地藏起的儲備食糧可以派上用場。」


    苿衣子忍不住「嗬」地笑了一聲,在宮野麵前坐下。


    雖然本來是沒什麽食欲,但看到吃拉麵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的身影,身體不由得誠實起來。


    嘛,反正是很少品嚐到的東西...


    接過宮野丟過來的杯麵,苿衣子開始閱讀上麵的說明。


    突然的敲門聲於此時傳來。


    會這麽軟弱,沒自信地敲門的,除了蒼之木類外,別無他人。苿衣子打開門扉,站在麵前提著沉重的外送箱的,正是意料中的嬌小鬈發少女。


    類對同行的男學生們頻頻鞠躬,他們一致地露出相當愉快的笑容,各自走回房間,這副情景讓苿衣子莫名其妙地有些惱怒。


    「類小姐,請進。」


    「是是是的,嘿...!」


    類腳步蹣跚地走進室內,小心地放下外送箱後,作了個深呼吸。


    「怎麽了?」


    「那、那個...這個...」


    類似乎很難以啟齒地含糊說著,是看到苿衣子柳眉抽動而下定決心嗎?不斷顫抖的嘴唇終於張開。


    「真琴學姊她——」


    春季與秋季,宜人的陽光一年隻會造訪兩次。雖然山中入夜後氣溫會驟降,但太陽掛在南方天空的午後,天氣絕佳,不熱也不冷,非常舒適。


    可是,當佳由季到達女生宿舍a棟前時,他的身體正微微冒汗。


    連一日之隔都不到,在佳由季入睡的短短幾個小時,這一小段時間裏——


    真琴變成吸血鬼了——?


    他無法想象她是如同冷泉所說的遭人偷襲,佳由季認識的縞瀨真琴不是那麽粗心大意的家夥。他認識兩個不管發生什麽事,直到最後都肯定是一臉從容的人:一個是在他房間裏的白衣食客,另一個是性格扭曲的性騷擾超能力感應者。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這兩人臉上都應該會浮現微笑的,誰都會如此的認為。


    a棟。佳由季仰望著感覺不到人的氣息的建築物,回想起昨夜...


    苿衣子更是如此,她信賴著真琴,幾乎是全盤地仰賴著。在有事發生時會不自覺走向會長室這點,佳由季跟苿衣子並無二致。


    然後,若菜,他的妹妹也在這棟宿舍,脖子上還沒愈合的咬傷痛了起來。她應該還在睡覺吧...


    「那邊禁止進入。」


    旁邊的盤查聲製止了毅然走向玄關的佳由季。


    兩個保安部男生的身影從樹蔭旁出現,當中的一個跟佳由季沒什麽交集的同級生慢慢走近。


    「唷,高崎,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麽事,但代理會長下令隻有你不能進去,所以乖乖的向後轉吧。」


    另一個慢慢地晃到他身旁的則應該是一年級的追跡班班員。


    「沒錯沒錯,這是我們的頭頭,真琴學姊的命令唷。就算你是真琴學姊的男朋友,如今也不能進去唷。」


    在說什麽啊?佳由季瞪著保安部部員二人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隻有我——是怎麽回事?應該相反吧?隻有我不會變成吸血鬼,所以應該是隻有我進去才無所謂吧?」


    「正是如此。」


    邋遢穿著法蘭絨製服的二年級生點點頭。


    「所以這樣。」


    他說完這些就閉上了口,一年級生代為補充。


    「你的說明太不充分了,這樣他無法理解吧?」


    一派從容的少年對佳由季說道:


    「女生宿舍a棟變成吸血鬼專用的唷,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是真琴跟我說的。」


    「所以,就是那麽回事。a棟是已吸血鬼化的學生,或是因為想變成吸血鬼而前來的學生才能進去,明白了吧?」


    他是更不明白才對。這些家夥是在監視跟d棟一樣成為吸血鬼宿舍的a棟裏的吸血鬼們的出入吧?否則若坐視吸血鬼在白天湧出校舍的話,被害者就會不斷增加,但是...


    「為什麽不阻止想變成吸血鬼而前來的學生?」


    佳由季的問題還是由一年級生來回答。


    「增加同伴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那是吸血鬼的道理吧——佳由季想說的話碰上了自己閉起來的嘴巴,沉重的感覺逐漸纏繞在後頸,讓傷口又一次地痛了起來。


    保安部部員二人組對望了一眼,聳了聳肩後,一起鬆開領帶,衣領滑下露出頸部。


    「就是這麽回事。這樣你應該懂了吧?」


    作為不是人的證明,兩道傷痕出現在兩人的脖子上。在這裏的是兩個在白天行走的吸血鬼,而且——


    「高崎,我就告訴你吧。」說話的是二年級生。「保安部部員幾乎已經全都跟我們一樣,接近的話要有相當的覺悟喔。嘛,這跟你無關就是了。」


    可惡,佳由季踢了一下地麵。


    「是真琴嗎?你們不是自願變成吸血鬼的吧?是被真琴襲擊的吧?」


    保安部一年級生重新係上領帶。


    「在某程度上...不,嗯,是怎麽樣呢?」


    他曖昧地笑著。


    佳由季的視線迅速飛向兩旁,潛伏在a棟周圍的保安部部員應該不隻這兩人。


    「...」


    在半紅的樹叢下、靠在a棟的牆邊,散居各處的數名學生像在對陌生人打招呼般地朝佳由季揮手,然後還有一人——


    「...那個混蛋。」


    最頂樓真琴房間的窗簾在搖晃,長發紮在後頭,看起


    來很小的人影也在對著佳由季揮手。看起來像是在跟他道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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