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的翊坤宮如今隻有顧長歌一人在住,並無妃嬪前來請安見禮,她也樂得清閑自在。


    一早就被叫起,趁著天光朦朧就梳洗打扮,才換好了衣服就叫碧璽領著前往去見皇後娘娘。


    沒想到已是有些遲了,緊趕慢趕,顧長歌似有些發熱出汗,這才到了皇後會見嬪妃的坤寧宮。


    坤寧宮此刻靜悄悄的,她屏住呼吸,隨著太監通傳:“顧妃娘娘到。”


    有個衣著淡紫色衣衫的宮女打了簾子,引她進去。


    顧長歌走進正殿,上首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看起來端莊賢淑,自帶一種貴族氣息,就是皇後孟亦夭了。


    幾個新入宮的妃嬪此刻已自覺站在顧長歌的身後,按等級高低排好。新妃入宮拜見皇後,是要行叩拜大禮的。


    眾妃嬪謹遵祖宗規矩,規規矩矩的將三跪九叩行好,這才有宮女引著顧長歌落座。顧長歌才瞧見,除了她有座位外,其他新入宮的妃嬪自是沒有地方坐的。


    顧長歌看皇後看向她,又起身上前幾步盈盈下拜,口中說道:“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孟亦夭笑的溫和:“早見過顧妃妹妹的,今日我們姐妹也算團聚了,海雲,扶顧妃妹妹起來吧。”


    孟亦夭身邊一個看起來資曆頗深的姑姑走過來,虛扶了顧長歌一把,顧長歌看她容貌周整,裝飾是掌事姑姑的樣子,便知她是皇後近前最得臉的宮女了。


    “多謝皇後娘娘。”


    皇後看了看她,又望著眾人說道,來見一見各位姐妹吧。


    她看著左首第一位的一個身穿湖藍色錦緞旗裝,發髻高綰腦後簪了幾隻嵌紅寶石金釵並蝴蝶簪,耳畔垂著兩顆紅寶石的女子說道:“這是毓妃,顧妃,你與她本是同位份的,但毓妃入王府早,又有晗珠公主承歡膝下,你也該向她行禮的。”


    顧長歌也不疑有他,並著其他的小主們,對著毓妃拜了一拜。毓妃昨日她已聽過,皇帝還是王爺時,她就是側福晉,又育有一女,按照先來後到也好,母憑子貴也好,自然是毓妃更盛。


    毓妃麵容帶笑,也站起來,與顧長歌又行了個平禮。


    “皇後娘娘說笑了,你我本是一樣的,我不過虛長你幾歲,做不得數。”


    毓妃行為親和,話語間又不自抬身份,很讓顧長歌喜歡。


    顧長歌知道除了皇後與毓妃,滿宮裏就自己的位份最高,見過了毓妃,自然是落座的。


    皇後又繼續說道:“這位是顧妃。”


    幾位小主又向著她拜下,口中說著恭祝的話。


    顧長歌點頭讓她們起來,卻瞧見在對麵坐毓妃下首的大粉色服飾女子僅是站起身來,並未拜下。


    還是皇後開口:“顧妃妹妹你見諒,皇上念在喜嬪妹妹初次有孕,特許了她不用行大禮的。”


    顧長歌看喜嬪小腹隆起,的確是有孕在身,並不計較,點了點頭道:“自是皇嗣為重,皇上重視,喜嬪還是坐下吧,免得累著。”


    喜嬪這才笑吟吟的又坐下,隻看著顧長歌笑,並未說話。


    碧璽在身後微蹙眉,卻並未說什麽,顧長歌也不知道宮裏規矩到底如何,總是皇上說了算,當然不會計較。


    門外一聲一聲的通報卻嚇了眾人一跳,尖嗓子的太監聲音高亢:“皇上駕到。”


    一屋子眾女忙起身,皇後向門外緊走幾步,就看一明黃色衣袍閃入屋內,眾人忙行禮。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後率先行禮,皇帝一把托起皇後,又托起喜嬪,高興的對著喜嬪說道:“今日金國使者入京,朕已命人宣旨,午後於太和殿召見,晚宴你同來。”


    喜嬪忙高興的答應。


    顧長歌隻看著眼前那個人,與在外麵相見時的貴公子樣不同,如今龍袍加身,更多了幾分隻屬於王者的威嚴。


    傳聞皇帝登基後內政修明,納言求智,廣開言路外還更愛惜有才智之士。


    如今再見,更覺得皇帝麵容多了幾分神清氣爽,之前的陰翳一掃而光。初次相遇便覺得他麵龐棱角清晰透著冷峻,眉峰卻生的十分好看。


    那時她隻知道他叫裴縝。


    皇帝此刻也看到了穿著水碧色旗裝的顧長歌。她此刻站在皇後與喜嬪身後,靜靜的看著皇帝。


    二人對視間,顧長歌麵色發紅,有些局促。


    “皇上,臣妾正要與諸位姐妹到壽康宮給太後請安。”


    “朕也同去吧,剛下了早朝,還未給母後請安。”


    裴縝回神,對著皇後溫柔一笑,又回頭看了顧長歌一眼,率先走在前麵。皇後與他並肩,落後裴縝半步。


    一長串人於宮牆之中穿梭,空氣中彌散著靜肅的氣息。行至翊坤宮外,忽聽裴縝說起:“皇後此次選秀辦的極好,朕很滿意,各親王貝勒也都感沐皇恩浩蕩,多虧皇後了。”


    “皇上過譽了,”皇後眉宇之間均是謙和恭敬“都是臣妾應該的。”


    顧長歌在後麵跟著,隻注意皇上與皇後的話了,沒看到身後,喜嬪抬眼看了她一眼,默默將手移到肚子上。


    太後在壽康宮中受了皇帝皇後的禮,也接受了各位嬪妃的行禮,擺了椅子讓皇後皇上坐下。其餘人均站定。


    “哀家和皇上母子情深,皇上也是孝順的,每天都來看哀家。”


    皇後陪著笑:“皇上總跟臣妾說,太後慈愛,才養出他們兄弟幾人如此卓著。”


    “哀家知道皇帝孝心,隻是如今朝政不穩,皇上也須分分心在後宮之中,”太後掃了站著的眾人“皇帝是一國之君,你們是皇帝的妃嬪,該盡嬪妃的本分,為皇帝綿延子嗣。”


    “是,謹遵太後娘娘教誨。”


    眾妃嬪連皇後齊聲回答。


    就這麽站著陪著太後說了會話,太後覺得乏了才讓眾人退下。


    顧長歌由著碧璽陪著,才進翊坤門卻看到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小瓷子一路小跑過來,到跟前忙行禮:“顧妃娘娘吉祥!皇上有東西叫奴才送來給娘娘。”


    他手中端著一錦盒,啪的一聲打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玉扳指。


    顧長歌心裏一喜,碧璽接過來捧給她,那枚翠綠的扳指泛著柔和的光澤,從內而外翠綠欲滴。


    這枚玉扳指,還是在宮外裴縝還是皇子的時候,他送給顧長歌的信物。後來顧長歌回到顧家,再見裴縝,還了回去。沒想到,裴縝有心,將玉扳指又送了回來。幾經輾轉,顧長歌摸索著溫潤的玉,心裏暗生一絲甜意。


    “替本宮謝謝皇上。”顧長歌溫和的說著,讓碧璽賞給小瓷子一隻銀鐲子。


    才坐進屋裏,香芝就捧了茶來,見顧長歌高興也開心的問:“可是皇後和太後給了娘娘賞賜?”


    “皇後太後威嚴,卻是皇上最後派人送了賞。”


    顧長歌心情好,將扳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可惜扳指太大了,隻得給香芝:“叫人將我那黑曜石手串上的翠取下來,將這扳指穿上去,不許傷了扳指。”


    碧璽見狀笑著問:“皇上此刻便如此偏愛娘娘,等到冊封過了,綠頭牌做好後,就要備著侍寢了。”


    “對了,今日我見皇後與毓妃,的確是天家富貴典範,一舉一動無不合規。喜嬪有孕我倒是頭次聽說,皇上還有其他的子嗣嗎?”


    “皇上成親比其他皇子都晚,當時唯有如今的毓妃陪著,毓妃入府就是側福晉,不久後,就有了現在晗珠公主。晗珠公主聰明伶俐,自小就頗受皇上疼愛。除去晗珠公主,皇上目前暫無其他子嗣了。哦,喜嬪懷有身孕,不出半年,想來也會為皇上誕下皇嗣。”


    香盈從外麵走進來,手裏捧著剛摘的玉蘭,進了屋先給顧長歌行禮問安,又將玉蘭插在闊口方瓶中。


    香盈香芝都是一年前入宮的,有姑姑教導後,分到各宮。香芝機敏,香盈溫順。容貌上,香盈更勝幾分。


    顧長歌思忖了一下又說道:“隻是今日喜嬪,免了行禮,可是宮規如此?”


    “這懷孕的嬪妃身子金貴,一般會少出門走動,喜嬪喜歡熱鬧,皇上就特例免了行禮,宮中並無此規矩。隻是就算不行禮,她見了娘娘,也該問安的。今日卻並未開口,著實也是奇怪。”


    香芝在一旁忽閃著大眼睛,疑惑的問:“今日喜嬪當著所有人的麵沒有給娘娘行李問安嗎?”


    顧長歌眉峰微挑,此事心中了然,開口道:“香盈,到我庫房裏取了玉如意給喜嬪送去,你辦事仔細,等到了就說是本宮賞給喜嬪的見麵禮。”


    香盈答應著去了。


    香芝卻更不明白了:“娘娘,喜嬪不給娘娘行禮,為何娘娘還要送玉如意給她呢?”


    “喜嬪如今有孕,又在嬪位,日後產子封妃不過是早晚罷了,我想她是不願給我行禮的,才借口皇上免了行禮之由也不問安。本來都是無妨的,但你們跟我一說,我才想到,隻怕不僅是她,這後宮裏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我若是忍讓一回,隻怕下次也不好做。”


    她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可她有孕,又不是什麽大事,我自然不能多說什麽。也好在她有孕,我隻賞她把玉如意,也叫後宮裏的人都知道,尊卑分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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