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有人傳喚,說太後已準備去往太和殿,此時後妃都已換好了新衣服,就等著一會宴會中大放異彩了。


    顧長歌從側間出來,看已經換好粉色衣裙的溫木槿,笑笑。


    二人留在最後才往太和殿去。


    好在太後腳程慢,年歲大了總是不如年輕的妃嬪那樣著急,顧長歌她們進太和殿時皇上與太後都沒有到。


    她坐在右側第二位上,身份地位自是不必說的。左邊是毓妃,右邊是謙嬪,隻是此次竟然連喬柳雙都有位置坐,足見後宮人少。


    她抬眼,看見對麵裴弦已經坐在席內,手中撚著一顆葡萄自顧吃起來,見顧長歌看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其餘還有以五王爺裴津為首的諸位王爺王妃們。獨留一個裴弦身邊空著。


    毓妃笑著說道:“向來聽說你與九王爺交好。”


    顧長歌想起上次在眾人麵前見到裴弦還是圓明園的夏日宴上,裴弦剛回都城,拜見了太後皇帝,就來與自己飲酒。


    “都是外人亂傳的,”她莞爾一笑“今日姐姐如何沒帶晗珠公主來?”


    “晗珠本來鬧著與我去看戲的,誰知到了那沒一會就嫌悶得慌,叫宮女陪她回去下棋了,一會興許會過來。我總是惱她不合規矩,卻也管不住。”她柔和的目光裏透露著寵溺與愛,這是作為母親自然而然散發的天性。


    “皇上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寵著,娘娘不必擔憂。”


    顧長歌話才說完,就聽太監傳報皇上皇後駕到,眾人起身迎接,太後也到了。


    眾人見到太後一身水紋樣墨藍色長裙,點綴了無數藍寶石,端的是氣勢不凡,走起路來如同星光閃爍,太後更是如同眾星捧月一樣,一路有泰禾扶著落座。


    眾人雖不敢出聲議論,但能看到眼中眸光閃爍,皆是被這長裙驚豔了。


    宴席就算是開始。


    裴縝在最上麵舉杯說道:“今日是中秋,又是太後壽辰,朕感沐太後仁慈,特召諸位王爺一起陪太後過壽。朕先敬太後一杯,祝太後身體康健、壽比鬆!”


    說完他舉杯一飲而盡,眾人跟隨也跪下同祝:“祝太後身體康健、年歲萬福。”


    太後笑的開心,忙讓大家都起來,宴席就這麽開場了。


    有宮女排列整齊開始上菜,各式菜肴擺滿了桌子。


    顧長歌今日隻帶了碧璽與香芝在側,她二人恭恭敬敬低著頭,隻待顧長歌隨時吩咐。


    歌舞升平,殿內推杯換盞,眾人都有些上頭,就有人提議讓妃嬪們開始準備吧。


    伴著樂聲,孟亦夭起身,今日她穿著一身醬紅色曳地長裙,裙上有暗紅絲線繡出一隻急欲展翅翱翔的鳳凰。腰間墜著翡翠香囊和玉佩。她的三千青絲綰起朝鳳髻,插上赤金鳳凰牡丹嵌瑪瑙金簪,又點綴了無數白玉釵,滿頭珠翠無不象征著她皇後的威儀地位。


    她笑著說道:“皇上,母後,既已是安排了曲目,就由臣妾拋磚引玉吧。”


    已有宮人在殿內擺好了桌子,上麵平鋪一張金粉宣紙,已有宮人在側研磨。


    宮殿內一側,有匠人樂手彈弄古箏長琴。


    裴縝點頭後,她又轉身向著下麵說:“本宮也沒有什麽特別拿手的,就親手寫一個壽字為太後祝壽。”


    她走下台去,因已是幾個月身孕,肚子顯露出來。


    孟亦夭本是體態纖纖,卻總是擔心皇嗣在腹中缺了什麽,總是進補許多,此刻瞧她,縱然衣著服飾皆不是旁人可比,但手臂腰肢已是粗了一大圈,倒顯得有些笨拙。


    本來寫個壽字算不得什麽好節目,但皇後有孕,舉國同祝的大事,唯有寫字作畫這樣的節目才能讓有孕之人表演。皇後願意表演已是有十分的孝心,自然也沒有人說什麽。


    隻見孟亦夭手握一隻翠綠色毛筆,筆身通體翠色泛著潤和的光澤,筆端又以羊毫製成,雖未雕金嵌銀,卻足見華貴。


    孟亦夭本就寫得一手好字,不過片刻揮毫,已有一個碩大的壽字在紙上展現,筆鋒柔和又不失氣度,更顯得飽滿妥帖。


    本以為就此作罷,沒成想她端起身邊的一盞金墨,用新筆沾入其中,提起後又開始在紙上寫著什麽。


    不一會,她滿意的放下筆。


    海雲上前將紙提起展示在眾人麵前。


    宣旨中央有一個圓潤飽滿的壽字,而四周竟都書寫了不同字體的金色壽字圖紋,看起來精美大氣又別具匠心。


    “皇後果然是後宮才女,寫的一手好字!”裴縝讚道。


    孟亦夭笑著回去落座:“皇上過譽了,臣妾不過是平時練練靜心罷了。”


    揭下來便是毓妃展示,她父親本是太傅出身,教出來的女兒也絕不遜色。一手琵琶彈得極佳,更是宮裏人人稱讚。


    一曲閉,顧長歌見眾人目光已落在自己身上,笑著站起來。


    小太監在身後抬了兩張桌子進來,一張桌子上麵擺了青石茶案與一套白玉茶具,放在靠前的位置。另外一張桌子放在後麵,又有人將皇上賜給淑貴人的太子長琴抬了進來。


    就聽下方有人議論道:“你瞧,今日錦妃穿的裙子,竟是見所未見。”


    “怎麽把長琴抬上來了?莫不是錦妃也會彈琴?怕是對牛彈琴吧,哈哈。”又小聲的嘲諷傳入顧長歌耳中。


    她自是不理會,站在殿內福一福:“臣妾不像姐妹們那樣多才多藝,就借淑貴人的手,為太後獻上節目,還望太後娘娘不嫌棄。”


    太後穿著她新送來的衣服,本就高興,心裏也好奇顧長歌能表演個什麽,當即點頭允諾了。


    溫木槿笑著從一旁走出來,坐到顧長歌身後的琴椅上,二人點頭相視一笑。


    溫木槿雙手舉起,懸於長琴上方,手指輕輕撥弄了幾個音,流暢的琴音傾瀉而出。正是著名的琴曲瀟湘水雲。


    顧長歌盤坐於矮桌旁蒲團隻上,伸手將白玉茶具挨個擺好,一手拿起旁邊的鐵壺,裏麵有滾沸的開水將器具均燙一遍。


    又伸手用茶匙將一小撮綠色的茶葉自茶盒中取出,輕輕撥弄到茶荷內。她動作流暢輕盈,伴隨著溫木槿的古琴,更顯得從容自在。


    裴縝微笑著看顧長歌展示,也是好奇的緊。


    隻見顧長歌將茶荷中的茶葉分入一隻隻小茶盞中。


    她又伸手拿起鐵壺將手微微傾斜,有晶瑩的水線自壺口傾瀉而出。一手摁著壺蓋,一手提著壺把,將水沿著茶盞環繞一圈,提壺收水時,壺口正好在最開始的位置。


    因她坐的低,茶盞又放在桌上,茶盞為闊口矮杯,綠色的茶葉在其中分外鮮明,眾人也瞧得清晰。隻見她行雲流水一般將茶水注入,尋常茶葉隻待靜等一會才方可舒展開。沒想到顧長歌手下茶盞中的茶葉如同迅速開花般,隨滾水的旋動而快速舒展,如同茶葉複活了一樣,展開成一片片嫩綠的葉片。


    眾人都發出輕呼聲,那些葉片好似新鮮的剛從茶樹上摘下來一般,活靈活現,讓人不敢置信。


    茶盞內的葉片仍在旋動,靈巧可愛。


    顧長歌又伸手撿一顆胎菊置入茶盞之內。


    她站起來,上前兩步拜倒,溫木槿停了手,緊隨其後。


    顧長歌抬起捧著茶盞的雙手,與溫木槿一起低頭行禮說道。


    “臣妾顧長歌,臣妾溫木槿,祝太後星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太後示意泰禾親自下來,捧了那一盞茶奉上去。


    之間茶盞裏的茶葉晶瑩碧透,茶色本就澄澈,有白玉茶盞襯得,反倒是更加潤澤了。她連連稱讚:“好茶。”


    輕輕呷了一口,又誇獎:“聞起來清香撲鼻,入口卻微苦而後生津,果然是好茶。隻是,為何你要放一朵菊花在內呢?”


    “回稟太後娘娘,此茶是苦丁茶的一種,因口感頗佳衝泡出來茶色澄澈碧綠故而人稱青山綠水,入口微苦清香,而後苦盡甘來,有清熱解毒、明目清肝、益喉潤肺等功效。隻是此茶聞起來味道平平,不似看到和品嚐時候那樣的驚豔。臣妾放入一顆胎菊,熱水之下胎菊菊香四溢,聞起來就香甜許多。”她恭敬回答讓太後很滿意。


    太後點點頭。


    喬柳雙在後麵,雖然沒有看清整體的過程,卻也不服氣,開口說道:“若說是菊花味道,自然是皇菊更甚,姐姐也該放入皇菊才是。”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向喬柳雙。眾人皆知喬柳雙是因為奉茶而得皇帝的寵幸,奉茶之功自然也不一般。


    顧長歌微笑著說:“皇菊自然是好,隻是青山綠水氣味清淡,皇菊味道相對較濃,勢必會掩了青山綠水的清香之氣。胎菊雖不如皇菊名氣在外,但氣味幽香,個頭小,放入茶盞內瞬間會有淡淡香味,既不會喧賓奪主,又不妨礙飲用。”


    喬柳雙聞言眉頭一挑:“可錦妃也並未洗茶,第一泡可是應該倒掉的,怎的奉給太後喝呢?”


    顧長歌見她仍舊有些不依不饒,掃了她一眼,又轉而笑著對眾人解釋:“雙兒妹妹真是好學,一般而言第一泡是要倒掉的,但青山綠水不同尋常茶葉,因其殺青揉撚時間都會更快些,且我這茶是直接從滇南快馬加鞭送來的,自然也不需要倒掉第一泡。”


    她不再理會喬柳雙,自顧退了回去,溫木槿也坐回琴邊繼續彈琴。


    幾盞茶衝泡下來,從皇上皇後到妃嬪王爺人手一杯,大家都在嘖嘖稱奇,這茶香伴著清新的味道,想不到錦妃竟然熟知茶性,泡的一手好茶。怕是因茶獲寵的喬官女子也比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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