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皇上給個恩典呢。”顧長歌笑盈盈,目光掃過香芝,見小丫頭臉色緋紅低下頭去,愈發的高興。


    裴縝用帕子擦了唇角:“哦?是什麽事情,你已貴為貴妃,什麽樣的事情還得朕來給恩典?”他放下手中帕子,瞧對麵女子眉目勝春,心生憐愛。


    “皇上,這後宮裏的宮女都是十七八歲便放出去的,雖說也可再多留幾年,但到底這個時候最好,出宮也好許了人家。”她柔聲說。


    宮中侍奉的宮女大多極好找到婆家,一則是因為宮女們模樣良好,家世頗優,後宮裏篩過一遍的,哪有不好的。


    再則是因為宮女們入宮學了極大地規矩,一言一行都約束著,分寸禮儀恰到好處,又是心思細膩,省調教。


    裴縝見顧長歌瞧著香芝,若有所思:“你是在說香芝嗎?香芝是你身邊的人,若你有心,許了誰都是可以的,也不必朕來給恩典呀。”他嗬嗬一笑。


    一個嫵媚飛眼掃過,顧長歌略帶些嗔怪,嬌笑道:“香芝是奴婢身邊的人,可臣妾看上的,可是皇上身邊的人呢,皇上身邊的人臣妾哪裏使喚的動,得皇上說了才算。”


    “哦?”裴縝一喜,繼而撫掌打趣“你瞧上的人定然不差,不管是誰,朕都許你就是。”


    香芝的頭低的愈發深下去,臉紅通通似乎能滴出血來,模樣像是熟透了的李子。


    “臣妾瞧著,李達是個能托付終身的,臣妾聽說他今年也才十七,並無妻室”顧長歌得了裴縝承諾,笑著說出口,怕他反悔似的,趕忙說“皇上可不許舍不得啊!”


    裴縝哈哈大笑,語氣爽朗:“你這機靈鬼,早就打探好了,李達是朕身邊的侍衛,又不是朕的妃嬪,有什麽舍不舍得的,隻是你瞧好了,香芝可願意啊?”


    他扭頭望向香芝,香芝早已羞紅了臉不肯再開口,見推諉不過,隻得道:“奴婢全憑娘娘做主。”聲音細弱蚊蠅,卻也露著歡喜。


    “這樣也好,你與李達成家,也可常常入宮來看貴妃,你們主仆二人感情好,這樣也是最好的辦法了,你今年有十七了?”


    “回皇上,”香芝欠身行禮道“奴婢年方二八,明年才到十七。”


    顧長歌接口道:“李達是個好的,臣妾瞧上了難保別人瞧不上,為了香芝的後半輩子,臣妾可要早早求了這份恩典才是,皇上可不許偏心旁人了。”


    裴縝伸手刮她鼻子,嘲笑道:“你個促狹鬼,朕是天子,一言既出怎能反悔?隻一樣,香芝的嫁妝全數都要你宮裏出才是。”


    顧長歌心口帶笑,不必多說,香芝那一份她早早備好了,旁人自是不必多言,可香芝與她經曆過可怕的事情,香芝寧願舍棄自己的清譽也要讓她跑掉,這份情是多少金錢都換不來的,她盈盈一笑,望向香芝道:“你放心,我定讓你風風光光出嫁。”


    香芝羞得聽不下去,告退出去了,才出屋門便撒丫子跑遠去獨自歡喜,倒嚇了碧璽一跳,餘光裏見她是歡喜的臉才放下心來。


    顧長歌與裴縝商定了婚事,如此到了香芝出宮的時候,便讓二人完婚就是。


    聽得顧長歌早已為明日完婚的秦秀秀也備了一份添妝,難免要嘲笑她幾句,揶揄道:“你便是這樣的性子,有多少家底也都讓你敗光了,秦秀秀與你不過幾麵之緣,她哥哥又……何必如此。”


    顧長歌擺弄著手中的勺子,不覺露出幾分小女兒神情,悵惘道:“臣妾無福與夫君拜堂成親,據說十裏紅妝一路爆竹聲不絕於耳,那樣的盛景,想想都覺得熱鬧非凡。臣妾在外曾得秦小姐幫助,隻怕在……且若非秦小姐有心,臣妾又如何能與海鎮女眷說上話呢。”


    她顧影自憐神態淒楚,裴縝不免被氣笑出來,用帶了玉扳指的手輕輕點她額頭,又不忍心般收了幾分力氣,最後定到她額頭,隻是暖暖一下輕撫:“雖然你沒有成婚之禮,可朕與你形同夫妻,比之皇後也親密多了,你卻如此……唉……”


    見裴縝如此無可奈何,她哈哈一笑,全然不顧儀態,伸手握了他的手指,放到唇間輕輕一啄,一陣酥麻由指尖傳到裴縝全身,不免心神蕩漾。


    “皇上有所不知,天下女子無不豔羨那樣的場景,臣妾今生隻怕是再也瞧不著了……”她頑皮過後,目光又帶了幾分失落。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字字箴言,”他攬顧長歌在懷,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隻是朕不忍你黯然失落,七弟大婚,朕也有心去湊一湊熱鬧,明日你便隨朕出宮吧!”


    心頭大喜,顧長歌瞬間變了表情,開心的抑製不住,伸手牢牢抱住裴縝窄腰,興高采烈:“就知道皇上待臣妾最好了!”


    眼前少男少女不過也十幾二十歲,正是兩情歡好的年華,如此情動也是情理之中。


    裴縝將顧長歌寵得如同是不諳世事的少女,而顧長歌自然以一顆真心待他,未有半分的怠慢。


    商定了出宮事宜,裴縝細細囑咐要她好生安睡,她有著身孕,到底不能多在外停留,隻欲讓她坐了轎輾過去,受了新人禮遇後,趁著天亮回宮。


    碧璽與香芝一臉欣喜,連夜幫顧長歌收拾準備衣著。


    貴妃出行,又是這樣大的喜事,第二日一早顧長歌便起來梳妝了。為不搶了新娘子風頭,又要將自己打扮得體,七王爺娶妻,皇權貴胄定然參加的人不少,不能落人話柄。


    為保險起見,她特地擇了一身金色繡祥雲紋的禮服,簪了赤金鳳尾綴纏絲風鈴花步搖,走起路來華貴大方,又難得的帶了嵌寶石赤金鐲。


    往日裏她總嫌一頭珠翠已是足夠華貴,手腕子上當啷著那許多的東西,也太麻煩了些。


    今時不同往日罷了,她得打扮的好一些才能不叫皇上讓人瞧了笑話去。在宮裏沒人敢說的話,到了外麵就要堵住悠悠之口了。


    宮人引著她坐到步輾上,到了大宮門見過了皇上,換乘與他共乘的馬車,小瓷子如今年歲也不算大,就跟在馬車外快步走著,倒也不見呼哧聲。


    馬車繞了幾繞,就聽到有侍衛攔路嗬斥的聲音,有好事兒童歡喜雀躍,隱約聽得一兩句,貴妃娘娘出宮了的喊聲。


    顧長歌藏不住的笑意,握住裴縝的手道:“皇上你聽,咱們好大的陣仗,連兒童都曉得馬車裏的是誰呢。”


    裴縝反握住她,滿眼的笑意。


    不肖多久,鼻尖便可聞到炮竹的味道,越走越弄,外間的迎來送往聲卻漸漸地小了。


    伴著小瓷子一聲高亢的:“皇上駕到,錦貴妃娘娘駕到。”


    四周一片撲地下跪之聲,眾人朗聲道:“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裴縝先下了馬車,顧長歌在後麵,他反身伸手遞了手上前,顧長歌與他對視一眼,心裏甜蜜,握住他的手踩了凳子下馬。碧璽在身後忙整理好她的衣袖。


    帝妃攜手麵含笑意,七王爺自內間快步迎了出來,不等站穩單膝下跪道:“臣弟給皇上請安,給錦貴妃娘娘請安。”


    顧長歌見他麵目清爽,下巴與鼻子很像裴縝,隻是眼睛更大些,更圓些,與裴縝的細長眼睛不相同了。


    她笑顏舒展:“可是秦小姐已經到了?本宮與皇上可攪了你們拜堂呢。”


    七王爺笑道:“不攪合不攪合,臣正在招呼賓客,秦家小姐已經在內堂,隻是蓋頭遮著眼睛不好瞧東西,”他伸手一比,做有請的動作“請皇上與娘娘入正室。”


    隨著二人的入內,一路有人突然發現帝妃駕到跪地相應,而二人來到屋內,正室中已跪了一地的人,顧長歌一眼便瞧見了跪在正中間的一身紅衣喜服的新娘。


    她莞爾一笑,看了裴縝一眼,輕輕扯他衣袖。裴縝清咳兩聲:“朕與貴妃難得出宮,七弟成親是喜事,大家也別約束著,都平身吧。”


    七王爺將他們引到上座,有小廝唱和著後續典禮。


    眼見著秦秀秀端莊大方的跪拜了自己與裴縝,又為天地奉茶,最後夫妻對拜禮成,顧長歌都笑意滿滿,瞧著這一對壁偶佳人,不勝欣喜。


    輕聲在裴縝耳邊說道:“臣妾謝謝皇上成全。”


    裴縝笑吟吟知道她的意思,隻握了她的手。


    這樣美好的女子,嫁給性格純善的七王爺自然是生活一帆風順的。這樣的好福氣,也周全了秦秀秀一生的榮華富貴。


    後麵能否順利生下子嗣,也是她的造化了。


    送走了新娘入洞房,二人便打算起身離開去。裴縝擔心她的身子,外麵天也炎熱,雖然來的都是親貴,到底也是人多混雜,怕有意外。


    圓了她心意觀禮完成,就要回去了。


    忽的,顧長歌瞧見外麵走來個衣冠楚楚的少年,一身紅衣,她撲哧掩麵一笑,那不正是裴弦嗎,怎的一身紅衣出現,若配了花,倒真像是來搶親的了。


    裴弦上前行禮,顧長歌笑著問:“怎麽,姍姍來遲不說,還穿了這樣一身,戴了花便可與七王爺掙上一掙了。”


    裴弦露齒笑道:“有點事才來晚了,不想皇兄與娘娘也來了,當真是失禮,”他又對著裴縝道歉,然後跟顧長歌說道“臣就愛這一身衣服,平日裏也就這樣一身。”


    裴縝伸手輕拍他肩頭:“好了,朕與貴妃也要回去了。”


    目光遊移到顧長歌的腹部,裴弦眼睛彎彎,露出幾分笑意:“臣弟恭送皇上與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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