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多摩湖>文化祭,這個前提要先說明。


    應該說在大部分狀況下,多摩湖>有的沒的,這點不會動搖。


    多摩湖好強,強到就算把我心中大部分的價值觀砍光了,我都不在意。


    那麽,


    時間到了文化祭的季節,過了暑假,正值九月下旬,白天仍然頗熱。不知道文化祭是不是有趁晚夏餘韻尚存時,讓學校祭典辦得更盛大的主旨。


    我這所學校的文化祭,去年還弄得滿熱鬧的。覺得「什麽青春啊,有夠蠢」的人、跟團結一心化為火炬的人,教室中大概各占一半,也許這是學校的寬容,留了兩條路,讓學生可以自由選擇想走哪條。


    去年的我,是屬於比較冷淡的那一邊。有人拜托,我就會幫忙準備班上的展示物,不過保持不主動行動的立場,就像是平凡的男學生a一樣。


    可是今年升上二年級,似乎沒辦法再這樣了。


    「我文化祭也參加第四年了~要說是達人,不如說是活字典了?」


    多摩湖說道。以她為首的紙牌遊戲研究會(成員兩名)也在著手迎接即將來臨的文化祭。雖然是校方未認可的同好會,能不能大喇喇的在文化祭活躍還要打個問號。不過多摩湖她八成會不管很多問題執意進行,然後我也會被迫參加。


    順帶一提,多摩湖是高二時即將迎接成人式的學妹,也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是對健全的情侶。她還是留級達人,當然這點不能跟人炫耀。她有一頭不論早中晚,任何時候都不受任何顏色沾染的藍色秀發,還有兼備成熟女性包容力的眼眸、嘴唇、胸……咳咳。


    總之,世上的男性諸君若是在腦內進行「打造理想大姐姐型科學怪人計劃」,會以高機率做出她的樣子,她就是如此的逸材。說來我的交往對象還真是不得了。


    而多摩湖她星期天,也就是今天會來我家。理由好像是要為文化祭做準備。不過暑假之間她已經來過好幾次,所以我青春期般的心髒悸動也薄弱不少。要是每次心跳都得像東京的電車乘客數那樣增加,我可是會短命的。


    即使如此,每次我還是會在上午清掃房間(她第一次來是毫無預警與前兆就出現在玄關,讓我嚐到三年份試膽大會一次嚇足的感覺)並且換氣、清理冷氣濾網。


    平常家事都不幫忙的兒子,會一大早就東翻西翻的,讓父母三秒鍾就看穿這是迎接多摩湖前的儀式。今天也是一樣。在客廳修指甲的母親雖然見過多摩湖,不過也會嘮叨:


    「她看起來倒不是什麽不正經的女生,不過你們可別進行不純潔交往喔。」而我當然是聽聽就算。附帶一提我父親坐在緣廊上,一早就在剪腳底的皮。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要在玄關看得到的地方做這些事。


    就這樣,慌亂的上午過去了。多摩湖的身影在黃雞家前出現,是下午一點左右。我從中午過後就一直在守在樓梯間等著門鈴響,以免讓母親早一步去應門。高中生是必須對雙親小心應對的生物,也是向往獨居的年紀,那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青春男想必會懂的。


    隨著門鈴聲響起,我跳過好幾段階梯,用比體育課時高上幾倍的幹勁衝到玄關門前,並打開鎖頭。背後傳來走過半條走廊的母親「唉呀?」的聲音,此時我已經開門了。


    在外界景色映入眼簾的瞬間,我陷入看到兩個太陽的錯覺。喔,抱歉,其中一個是多摩湖啊!做出這種鐵定會被人丟石頭的感想後,我跟多摩湖麵對麵了。


    「午安!」多摩湖像是在敬禮般把指尖放在太陽穴旁,俏皮地打招呼。


    「午安。」我注意著不讓自己太鬆懈地微笑,揮揮手指回禮。


    今天的多摩湖打扮很眼熟,正是暑假中,在周五電視劇場看過的《夏o大o戰》女主角裝扮,肩上還掛著藍色的包包肩帶。多摩湖她也看了?光這樣想,就讓我為了在同一時間看同樣節目並共享共同的感動而胸口發熱。而且她又很可愛,這世界充滿了良善。


    「你笑什麽啊?有什麽好笑的?」


    多摩湖歪著頭,微笑地看著我的樣子。她拎起連身裙的裙擺,似乎再確認自己的裝扮有什麽不妥之處。怎麽可能會有啊?真要挑剔頂多就是那露出的膝蓋太養眼了,光是看著都讓我想跪下來。


    「你吃過飯了嗎?」


    「嗯,雖然我有想過要不要跟你一起吃,不過還有更大的樂子哦。」


    多摩湖像是惡作劇的小鬼頭一樣嘻嘻笑著,讓人想雞蛋裏挑骨頭地吐槽,她都在想些什麽才能長得這麽可愛?不過——「樂子?」我有種微妙的不祥預感。


    「哎呀,總之先進房間吧。」


    多摩湖用肩膀推著我的胸口,說聲「打擾了——」並踏入屋內。「歡迎啊——」母親在走廊上應答著,讓我感覺不太想後退。


    把涼鞋隨便脫在水泥地上的多摩湖,壓著我的背(我在中途設法轉身),並且像玩電車遊戲擠在一起般上樓梯。多摩湖不知道在興奮什麽,她上次情緒這麽高亢,是在社辦(她自己宣稱,其實是美術準備室)玩脫衣撲克時……所以我才感到一股惡寒。


    上二樓之後,我們就這樣走進我門沒關的房裏。窗戶也都開著,室內的風車喀啦喀啦地發出順耳的旋轉音。這是以前多摩湖突然出外旅行,回來時當作觀光地伴手禮送給我的,而我將風車插在窗邊的盆栽中。風車像木碑一樣有點傾斜。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你心情很好嘛,那是什麽曲子啊?」


    「真是的,這點小事你要能心領神會啊。」


    她拍打我的肩胛骨。骨頭的軋軋聲,與心裏的不安好像連動了。


    順帶一提,被我舌吻過的不倒翁(接吻練習對象,我們都是初吻)放在架子上,正麵對牆壁。我把多摩湖跟不倒翁視為一體,那麽讓兩個人見麵不是很尷尬?


    我們的交往可是健全到連牽手都會害羞耶。


    「請坐請坐。」我請她坐在從一樓借來,給多摩湖用的座墊上。而多摩湖簡短地回道「謝謝」之後,便放鬆雙腿坐了下來,然後將包包從肩膀放到地板上。那包包裏麵裝的是文化祭的準備用道具嗎?總之,我先麵對她坐了下來。


    健全的情侶,是不是應該相鄰而坐啊?我跟其他朋友沒聊過這種話題,所以不知道情侶之間的常識。不過我也不想被拿來跟一般的白癡情侶相提並論。


    我們是很自製地在交往,至少我是這樣跟多摩湖的父母說明的。雖然別說是接吻了,我們連手都沒有牽過,不過總覺得我們之間好像少了點生鮮感。


    「不過今天也好熱喔~感覺腳底好像會溶化讓身高縮水耶。」


    多摩湖用手掌撫摸頭發,並且恨恨地從窗戶望出去瞪著太陽,還嘟著嘴噗噗的吐出帶有抗議聲的氣息。


    「要拿茶來嗎?」


    「啊,不用,在你家不必把我當客人。」


    她揮揮手回絕了,讓我起身到一半的屁股再坐回地板上。多摩湖東張西望地看著房間,不過她已經來過好幾次,應該沒有增加新東西才對。


    我的多摩湖照片集密藏地點,好像也還沒被發現。


    「我放心了。」多摩湖吐出一口氣,將肩膀放鬆。


    「什麽事?」


    「就算隔了一個周末,我還是沒忘記你的味道。」


    「嗚。」


    多摩湖的先發製人,讓我的舌頭差點溶化了。


    可惡,等多摩湖回去,我要立刻趴在地板上搜括她今天掉的毛發。


    「我們一起買的a書還好吧?你有沒有偶爾拿出來曬?」


    「那今天是,呃——要為文化祭做準備?」


    我硬是帶開話題。腦中浮現出


    多摩湖被撞開飛在空中的模樣。


    而且文化祭到底要展些什麽東西,她到現在也都沒對我說明過。我之前隻做過剪貼厚紙塗上顏色而成的籌碼。是因為我們是紙牌遊戲研究會,所以她想設個比賽用的場地?


    「啊——那是騙你的。」


    多摩湖用非常得意的表情左右揮著手。我的目光下意識地跟著她的手移動,「騙我的?」我對發言內容感到疑惑。


    「抱歉,那是騙你的。」


    「為什麽要再講一次啊?」雖然我知道她昨天大概又看了什麽。


    「不對,不是騙人,而是改變預定計劃。今天改成跟黃雞的同樂會。」


    她突然換了一個讓外界印象比較良好的表現方式。不過跟她這可疑的態度比起來,我更在意的是同樂會,兒童會的企劃好像出現過這個名字。那時打的桌球,是我頭一個與多摩湖玩耍的記憶,雖然當時以為這也是最後一次。就在我獨自咀嚼這青澀的回憶時,多摩湖將藍色包包的拉鏈用力打開,發出「唰~」的聲音拿出了某些東西。


    那是上頭印著有任o堂標誌的紙牌盒,不過,放在裏麵的紙牌顏色跟質感都是我沒見過的。搞不好我是第一次看到非塑膠製的牌。


    「這是自製牌,昨天我熬夜做的。」


    「喔?」這個人還真喜歡熬夜。


    切成長方形的厚紙上,貼有黃色的折紙。黃色是多摩湖喜歡的顏色,同時又有出現在我的姓氏中,所以對我們很吉利…後半段是不太確定啦。這看起來有點廉價的應該是牌背,所以我轉過來看。「嗯?」


    牌本身是a,不過中間寫了「腹部」兩個字。onka是o開頭,雖然反過來念是會變成a開頭,不過這遊戲需要動腦筋到這樣硬拗嗎?我再拿起一張,還是a,而且也是「腹部」。2會是什麽?


    我把捆起來的牌拆散,拿出2來,2的中間寫著「耳朵」。看起來每一種數字上都寫著人體部位。3是「手」、4是「腳」,大概像這樣。


    「這撲克牌是要做什麽的?」


    多摩湖仿佛正在期待這個問題,她揚起嘴角、舉起拳頭。這讓我感覺到一股熟悉的不祥預感,沒錯,就是讓我聯想到夏天的脫衣撲克。


    「來玩親親抽鬼吧!」


    「………………………………啊?」


    健全的高中生,當然不會想抽鬼牌來玩親親,應該說我怎麽可能跟多摩湖以外的對象親吻……呃,我不太懂意思。


    「那麽第一回合——」


    多摩湖毫不等待地開始洗牌。兩個人玩抽鬼牌洗有意義嗎?不對,問題不在這裏。「等一下!」我抓住牌堆。


    「啊,喂喂,這不是塑膠牌,這樣子拿會折到的。」


    「這我知道,所以麻煩說明一下親親抽鬼是搞啥玩意。」


    「你不懂?」


    「完全沒概念。」


    多摩湖似乎對得到期待中的反應很滿意而點頭。接著她雙手再度開始洗牌,從豔麗的嘴唇說出話來:


    「那你要好好聽著喔。」她裝出老師的口氣。


    「好~」


    「耳朵有沒有掏幹淨啊?」


    「掏得很幹淨,所以請說——」


    嗯,多摩湖似乎以下省略了。


    「基本上就是普通的抽鬼牌。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抽鬼牌的輸家,必須親吻留到最後的那張手牌上所寫的部位。」


    「……是親吻嗎?」


    「就是親親。」


    雖然她說明的口氣像是在敘述童話中,公主與王子彼此熟悉的契機,不過內容的糟糕度簡直有如國王遊戲。糟糕到風紀委員會可能得假日出動。


    隨著風車的旋轉,我的眼球也跟著旋轉。視野扭曲讓三半規管跟著混亂。


    「親吻……」是親自己的身體?」我身體可沒有那麽柔軟,親自己後背跟本不可能。


    「不對不對,當然是親對方啊。」


    多摩湖意外的聲音,還有瞇起的眼睛與笑容,彷彿正在說「你胡說些什麽啊」。


    噗吱一聲,眼球周圍的肉與神經擠在一起,仿佛要爆出來了。我輸了就得親多摩湖的腹部、手或腳?讓我親?這好像沒輸吧?


    咦,親吻是用嘴?沒錯吧?真的嗎?哇喔——


    「另外,輸掉而負責洗牌的一方可以抽起一張卡,來決定那次的鬼牌。」


    多摩湖表情平靜地說明規則,不過我與她的冷靜完全相反。心中的漩渦追過風車,成了旋轉的黃金矩形,並且翻動著腸胃。胃液宛如化為水滴,在胃裏被小醜(穿著毛茸茸的衣服並化妝的多摩湖)當大球滾動般的聲音,咕嚕咕嚕地在耳邊響著。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想不到具體上該說些什麽,總之先這麽喊著。


    你熬夜想出來的遊戲,與脫衣撲克比起來隻成長了三公厘!成熟的多摩湖不可以把想到的點子馬上實現啦!我想說的是這些?


    可是,親吻。在我的房間裏親多摩湖,或是被她親。咳咳,這字麵足以讓高二生沉入色欲之海了。先不管可能會有人吐槽,我早就沉下去了。


    多摩湖洗完牌之後,用扔的方式發牌,同時垂著頭開口說話:


    「之前,我聽到黃雞你跟不…不倒翁接吻之後,就下定決心了。」


    「拜托別把這件事說出來。」


    連不倒翁都會害羞到滿臉通紅。啊,它本來就是紅的嘛,所以它是隨時都在害羞?真是害臊的家夥。不對,這不是逃避現實的時候。


    多摩湖伸出手指,有點臉紅,卻做出大姐姐的樣子。


    「我想,我們也差不多該練習接吻了吧?」


    「差不多」?我們交往才四個月,就可以走到這種階段了?玩這種遊戲的情侶,會不會從正道迷失到旁邊的禽獸之道啊?


    「我們…連手都沒牽過耶。」手第一次碰到的是嘴唇,好像不太對吧。


    多摩湖伸出姆指,「嗯哼」一聲用鼻子噴氣補充說明:


    「放心,這組撲克牌沒有嘴唇的牌,畢竟隻是練習。」


    「……不,我覺得這才是最大的錯誤耶。」


    感覺就像跑障礙賽時跨過許多障礙,讓行為進入不同的次元。我是還沒確認過所有的牌,其他牌上不知道會寫什麽部位?


    不能小看多摩湖的想象力。不,正確地說不是想象力,而是她那將想象到的東西直接實踐的行動力,才最讓人驚歎。


    「那麽——遊戲時間到囉。更詳細的規則就邊玩邊說明吧。」


    多摩湖拿起發完的牌,攤開成扇形的遮住嘴唇。然後嗬嗬嗬地發出大膽的竊笑。她看來相當地興奮。


    「你還真的要玩啊!」


    咦,有種既視感。我記得上次我也這樣激動地吶喊過,不過不喊一下總覺得靜不下來。而說著「讓你瞧瞧熬夜的成果!」如今正意氣昂揚的多摩湖,當然沒把這種有如戲言的意見放在眼裏。也許是熬夜的關係,她不隻少了顆螺絲,還很亢奮。


    「呀——!嘿——!」她邊叫邊丟棄成對的牌。我被她的樣子、動作,還有她放鬆雙腿的坐姿打敗。表麵上我無奈地歎著氣,從在玄關迎接她,隻看到她高興的樣子,就要聯想到現在這種狀況也太困難了,我還得更深入了解多摩湖啊……我歎氣是因為想到這點而反省,絕對不是因為不想玩親親抽鬼。


    應該說我幾乎沒有放棄的打算。可以與她(不正常地)親吻,這種天上掉下來的蜜糖對高二生來說會化為多大的原動力,請大家想想。


    我收起發下來的牌,確認其他數字。同時想著既然是兩人玩的抽鬼牌,那一開始就隻要發鬼牌跟另一張不就好了?


    5是「臉頰」,


    這看起來還讓人會心一笑。不過6是「頸部」,光是想象,就讓我舌頭上的唾液快蒸發了。更扯的8是「頭皮」,這要說是親吻,途中可能會忍不住咬下去。


    每次丟掉成對的牌,我都覺得熱量從肌膚剝離,腦中染成一片白色的感覺侵蝕著我。


    我的腦袋好像快化為white album(空白記憶)了。我的手一對一時的將寫著魅惑單字的牌丟向中間,但中途停了下來。


    9的「眼球」雖然也相當危險,不過讓我時間停止到極限的王者,居然是「腋下」。


    腋下?腋下王者?腋王?將嘴唇貼近多摩湖的腋窩,讓舌頭爬上去……啊哇哇哇,這要是過去的少年漫畫主角,一定會噴鼻血的。


    我也不是平常就會覺得「多摩湖的腋下好像有另一個宇宙」並盯著看。不過像這樣寫著腋下,讓我的意識不小心被腋下吸引過去,這也無可奈何嘛。親吻腋下耶,會不會太糟糕?我開始擔心宇宙會不會在我心裏轉一圈了。


    我感覺到多摩湖的腋下有小宇宙,神聖無比。腋下>多摩湖?不對不對,我是白癡啊。


    不愧是king,毫無疑問的王者。腋下果然名不虛傳,可以徹底統治我。我會選擇的鬼牌除了腋下沒有……嗯?等一下,這遊戲是輸家要親別人吧,那麽如果我贏了,就是多摩湖要親我的腋下?不是這樣吧!我好想大聲叫出來。


    「好!」


    「喔——黃雞也幹勁十足哦。不過你了解這種抽鬼牌的恐怖之處嗎?」


    棄完牌的多摩湖,發出嗬嗬嗬的挑釁笑容。不過其實應該是多摩湖小看了我內心的熱情吧。


    別小看我將青春獻給腋窩的氣概。我用力扔出牌,屈身向前。


    我用力繃緊肩膀,像顆小石頭般縮起身體。


    舞台從脫衣移向親吻!


    這麽一來,我一定要在腋下當鬼時輸掉!


    因此,今天紙牌遊戲研究會,就這樣玩起親親抽鬼炒熱氣氛了。


    父母都還在家的我家裏,神秘的遊戲與風車一起開始旋轉。


    我沸騰的血管中流動的,是不容許讓「抽鬼親親發音好像比較順」這種空想,有存在餘地的三十八度熱情。好像有首歌的歌詞就是這樣。


    連嚴肅的氣氛,都被包覆在熱球中的晚夏星期天。


    今天房裏的熱度,似乎會比那間夏天的社辦更貼近身軀。


    今年夏天,沒有與多摩湖一起參加夏日祭典,實在很遺憾。


    我住的街上,城市區與鄉村區兩邊會因為很多事起爭執。而我與多摩湖的家在城市區,到這裏都還好,夏日祭典大多數是由都市的人主導舉辦的。


    不過今年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商店街那邊難得贏了棒球比賽,使得夏日祭典的舉辦場所改變了。這麽一來我們也不方便去商店街那邊。聽說是有人打出了全壘打,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不過真是可惡。


    「黃雞?輪到你囉。」


    我目光跟著風車的旋轉,如同被它引導般回憶起這些事情,接著意識的袖角被多摩湖拉回。「啊,好。」我的視線有一半回到正麵,並且從多摩湖攤開的扇形牌中抽出一張。


    這是兩人抽鬼,所以在剩最後一張之前,不管選哪張其實都一樣。不過多摩湖表示:「其中的過程才有趣啊。」


    的確,有這樣的動作,感覺才像是在玩紙牌遊戲。


    我把成對的5、「臉頰」的牌舍棄。「……唔…」多摩湖選了什麽牌當鬼牌?而中間這段過程,要用來推理或是想象這些,可說是相當有用。


    「嘿!」多摩湖把中間的7、「大腿」的牌抽走,與手牌一起丟下……大腿也不錯耶。但如果是我親她就算了,反過來到底有什麽意義?這行為跟產業廢棄物有什麽差別?


    就在我想到這裏時,我開始看到這遊戲應該著眼的重點了。


    就好像看到了追求勝利(欲望)的感覺,眼球感覺在骨碌碌地轉動。


    比方說親臉頰,最好是多摩湖親我。要是頸部,希望是我來親多摩湖。我領悟到親吻的箭頭方向,是有理想形式的。


    也就是說必須有控製勝負的方法,必勝法或必敗法。


    有可能做到這樣嗎?雙人抽鬼牌已經夠單純了。做牌、做記號?可是鬼牌並不固定,必須每張牌都有不同的記號。我沒這種時間,更沒這種腦袋。而且這是自製牌,臨時不可能準備其他牌來調包。我開始刪去可能性,並從多摩湖那兒抽出q來。附帶一提,q上寫的是「膝蓋窩」。不愧是多摩湖,可以這樣刺中我心中的弱點。


    「啊,有個規則我忘了講。」


    多摩湖抽牌的手在途中停下,並且做出不小心忘了的動作說道。我的嘴唇要到何時,才能與她張開的嘴角相疊?


    「是?」


    「當過一次鬼牌的就不能再當鬼牌。所以總共十二局喔。」


    「什麽!」


    「啊,你的表情變得好像一下子被人追過的無名嘍囉。」


    多摩湖用有點害羞的表情,把牌抽走。3的「手」消失了,但是我那嘍囉般的驚訝表情應該還在持續,意識好像被趕到漫畫的畫格角落,還沒有回來。


    機會居然隻有……一次……腋下、腋下、禁止腋下?這犯規吧?可以親多摩湖本身就快違規了吧!不不,冷靜點!我在幹嘛,有夠惡心的!雖然我平常就會用一些比較惡心的想象套在多摩湖身上,不過這次太超過了!


    「黃雞你怎麽了?怎麽跟被吊起來的雞一樣臉色發青。」


    「哈哈哈,這房間空氣有點稀薄………畢竟在二樓嘛!」


    「你是不是多說了一個『…』?」


    你吐槽的居然是這個?剛才那個字要怎麽發音?


    我實在搞不清楚,多摩湖用的是哪種思路。


    我想除了一開始說的練習親吻這個動機外,大概沒其他用意,多摩湖就是這種人,就是這樣才好,才讓人心動。不過我們不是白癡情侶,還是別太捧她好了。可是我也沒特別捧她,但這樣比較像世界的常識(以下省略)。


    我們手邊的牌剩下四、五張。腋王還留在我的手上。萬一第一戰就是腋下該怎麽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其他的牌還有4的「腳」、9的「眼球」、q的「膝蓋窩」。如果腳跟膝蓋窩由我親,眼球讓多摩湖舔,那不是很棒嗎?啊,不是舔而是親吻。可是被親眼球有點恐怖耶,要是被吸吮該怎麽辦?


    不不,也許多摩湖依然未知的癖好會就此開花。多摩湖每次采取任何行動,都會開拓出我的癖好,並往水平方向擴展。


    「來,抽牌吧。」


    她唰地一聲,將右手的牌拿到我的眼前。這大膽的態度,就好像要我陪她玩事先已經準備好的魔術。多摩湖手工製的牌、自創規則的抽鬼牌……有作弊的可能性嗎?不會,多摩湖不是那種人,而且她手也不夠靈巧。


    她可是會花兩周放學時間來練習洗牌的人,是努力型的。


    「我稱讚著她,並從她手上抽走牌。」


    「你幹嘛突然當起旁白啊?」


    是腋下,不,我是說我抽到的牌。雖然要放掉很可惜,不過腋下還是消失了。在感到寂寞同時,我也鬆了口氣。希望能在一決勝負之前,找出必敗法則。不過真的有嗎?以目前來說次佳的方法,可能是臨時找個神來拜。


    多摩湖不知道有沒有神。如果有,希望那個種明可以保佑我。


    接著遊戲慢慢增溫,「嘿呀!」「呼!」「嘻!」「嘿~」地互相抽牌之後,我剩下兩張,多摩湖從我這邊抽走的如果不是鬼牌,那麽第一回合就結束了。


    我的手邊有4的「腳」、q的「膝蓋窩」。多摩湖的膝窩。


    那邊會不會是有如南半球的領土?我好想輸,不管是哪張我都好想輸。


    「好——你有心理準備了嗎?」


    多摩湖轉動著食指,笑嘻嘻地觀察我的反應。她的食指尖交互指向左右兩張牌,打算看清我的表情變化。


    「等一下,我要洗牌。」


    怎麽能上你的當?我將牌與雙手藏到背後,隨便混一下。


    其間,多摩湖與我互望著,彼此還露出「嗚呼呼」、「嗚嘿嘿」的奇怪笑聲互相牽製。


    心理的天秤一動搖,就會讓單純的二分之一機率變動。與多摩湖玩心理戰我不可能敵得過她,不過這時就要用愛跟勇氣這類不確定的東西努力補足。我的目光絕不動搖,浪費掉互相凝視的時間太可惜了。


    「來,請抽牌!」


    我雙手各拿一張牌,宛如要讓多摩湖的眼球往左右分開般拿到她麵前。說真的,我連哪邊是鬼牌都不知道,要祈禱也沒頭緒。


    多摩湖左右交互地看了幾秒,然後氣勢十足地抽走右手的牌。那張是膝蓋窩的q。


    多摩湖高高地舉起抽來的牌,並且仰目確認牌種。接著牌從多摩湖的掌心落下,她露出可謂典雅的柔和微笑。


    「我贏了,黃雞。」


    「哇喔。」我在「太好了」脫口而出前卷起舌尖自製住。


    另一張牌在她手掌中翻開,是膝蓋窩。也就是說留在我手邊的4「腳」是鬼牌。


    較量的熱度有如大群螞蟻,從原本覆蓋的背上唰地往下移動,讓路過的腰部發痛,並且像吃了魷魚的貓似的發抖而癱軟。


    「我輸了。」多摩湖大神(暫稱),謝謝您。是因為我常逛網頁,所以有這種保佑嗎?


    「好,你得親我的腳丫子囉。」


    多摩湖說著,毫不掩飾地將她的右側玉腿伸到我麵前。她的腳雖然不算香豔,但是肌膚雪白美麗。要在這九月天親吻這雙腿,讓我聯想到把臉埋進雪堆裏。我要吻腳耶,奴仆?我是奴仆?咦?心跳怎麽加速了。


    連身裙的裙擺隨著腳的動作毫然防備地卷起,讓我內心掀起另一層風暴。


    期待感讓我的眉間與太陽穴產生脈動,我這樣要不要緊啊?


    「雖然我也想親你的腳,不過贏了也沒辦法。」


    雞腿可是美味得很哦,不對,問題不在這裏。


    多摩湖跪下來舔我的腳。舔腳底板、還有腳指頭……啊,是親吻不是舔喔?我一不小心就會先想到舔的方麵去,這可是變態情侶的基本。不過光是想象……就讓我汗毛直豎。


    這就好像額頭重重地挨了一擊,可是卻感覺到一股貫穿自己的快感,引發如同暈眩的症狀。嗚,光想象就這樣子了,要是化為現實,我會變成什麽德行?也許會像是被外星人施以改造手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那麽,親……親吻時間到囉。」


    她用腳尖戳著我。我抵抗著像不倒翁般滾動的力量,反而往前靠過去。不倒翁不是隻會往後倒,還可以當作接吻的練習台。


    「不過,腳是指腳的哪裏啊?」


    「咦?呃,這……這就要看你黃雞的智慧啦。」


    她有點動搖地把球拋回給我。看來她隻想到親親抽鬼這個點子就滿足了,一定沒去深思之後的問題。留級經驗豐富的多摩湖就是這樣的人。


    「那就到了現場再想吧!」


    我當下趴在地上,像狗把頭埋進飼料盤一樣,讓臉貼近多摩湖的腳掌。我彎下身子,光是這樣意識就快模糊了,整個世界唰地一聲淡出。啊,多摩湖的腳真是耀眼,世界原來這麽美妙啊。


    「你這樣盯著看,我會緊張耶。」


    「啊,多摩湖你也會?我心跳加速到快穿破喉嚨了。」


    「哈……哈呼——」


    「呼呼——」


    「…………………………………………………………………………」2。


    我們有如位在懸崖上與下的人,上下之間互看了三秒。


    「那……那就準備要初吻了。」


    「請……請多指教。」


    第一次親吻的對象是女朋友的腳,看來我已經當不成少年漫畫的主角了。


    應該說,在做出四肢著地的服從姿勢,卻並不感到羞辱同時,就很多方麵來說我恐怕已經「出局——!」了。不過,我達到新的境界而眺望荒野,又有誰能指責我這種行為?


    我的手托住腳底,將緊繃的嘴唇貼進腳掌。我心中產生不可思議的焦慮感,急著想要讓她見識一下與不倒翁接吻的成果。緊張感讓我覺得嘴唇幹到快裂開了。


    風車的喀啦聲響仿佛吸走了其他聲音,讓室內顯得安靜無聲。連一樓父母傳來的聲音都沒有,讓我覺得我好像在森林深處的湖邊,幫公主洗腳的男人。


    不過用的不是湖泊的清水,而是我的唾液這點,增添了幾分現實味。


    就這樣在數度的目眩感與耳鳴中,我親了多摩湖的腳。雖然沒有對話也沒有音效,不過有股被吸走的感覺,以嘴唇為中心產生。咻——


    怦、怦、怦。我開始擔心這有如馬踩地板的心跳聲,會不會透過嘴唇傳過去。


    我嘴唇仍然貼著腳,傻傻地抬頭望向多摩湖。多摩湖難為情地抓抓通紅的臉,並且回給我一個靦腆的笑容。嗚哇,真是天使~


    而我正吻著那天使的腳,這讓我感覺身體發熱,好像要沸騰了。


    ……呃——我偶爾…應該說是時常會覺得疑惑,親吻為什麽俗稱「啾——」啊?像我現在的動作,光用嘴唇碰觸是不會有聲音的。


    那麽「啾——」是什麽?就像叫小狗汪汪,叫小貓喵喵一樣,那麽啾應該是吸吮聲吧?我心中莫名湧出一股必須親自確認的義務感。扛起為了往後,為了將來,為了後繼健全情侶的大義名分。


    所以就試著吸吸看吧,啾——「呀哇!」多摩湖的屁股彈了起來,砰地一聲……先當作地板沒傳來這種沉重的聲響,隻有宛如鳥羽毛飄落的細微聲音吧,我倒是擔心一樓的爸媽會不會有什麽反應。不過多摩湖的動作真可愛。連身裙卷起的幅度也讓我感到無比幸福,幸福到喉嚨都快噎住了。


    「咿呀!你幹嘛啦!」


    多摩湖抖著上半身,好像起了雞皮疙瘩。而我不管這麽多,將多摩湖的肌膚吸了又舔。「咿唷!」除了涼鞋材質的味道,還混了一點汗水的味道。這跟運動社團男性流的汗味完全不同(我堅決相信)。


    我的嘴唇一離開腳,多摩湖馬上揮動手腳開始抗議。


    「又親又吸又舔的,又不是是有吃有睡有得玩,你在做什麽啦!」


    「我確定多摩湖的汗是光的顆粒。」


    「你又往奇怪的方向開花了!」


    多摩湖仰天叫道。反而是我這個輸家幹勁十足地整理著牌。


    「看來這遊戲會比預料中激烈。」


    「還不是黃雞你亂來害的!」


    「我要繼續舔到底!」


    「這是親吻練習啦!」


    啊,對了,還有這一麵。不過既然發現了遊戲的真正價值,那麽對我來說,現在才開始玩真的。我先抽出一張牌,然後把剩下的牌洗過。


    「來吧,開始第二回合。」


    這次的鬼牌是9的「眼球」。是要親多摩湖的眼球,還是反過來?但不管是哪邊,都讓我覺得有道通往下一個世界的門,在名為「眼球」的湖底沉眠著。「嗚嘿嘿嘿嘿。」「喂,你的笑聲!」


    我氣勢十足地發著洗過的牌。雖然跟勝負有關的隻有最後三張,可是就這樣省略其間的過程,那就太無趣了。體驗過程是為了得到更好的結果。


    「我相信透過這場遊戲,多摩湖一直也會開拓出


    新的境界。」


    「怎麽好像變成你在主導的遊戲了……」


    多摩湖嘟起嘴唇,身體往前傾,並且用力拋棄成對的牌。看來多摩湖開始發揮不服輸的精神了,不過第一局明明就是她贏啊。


    這場遊戲的勝負,與抽鬼牌的勝負似乎沒有直接關係。最重要的是能夠借由親吻,體會到何等程度的充實感。喔,這正是練習接吻最理想的方式啊!


    雖然我不管親哪裏都會舔下去啦。


    「來吧!」


    多摩湖使勁地現出她扇形的手牌,我也正麵迎戰,奪走了一張。我主觀認定為紙牌界花一匁(注:日本的兒童遊戲,兩組人指派代表猜拳,每次贏可以搶走對方的人,直到一邊沒人為止。)的抽鬼牌遊戲,第二回合開幕了。


    「啊啊,腋……王者一下子就從手中消失了。」


    「你為什麽一副寂寞地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我用笑容混過多摩湖純真的疑問,不過這微笑就像皮膚內側寄宿著許多小人,拚命地拉扯肌肉,那種內部有異物感的笑容。


    「唔,你強烈地散發出壞人的氣勢。」


    「我倒覺得是進化成老實人了。」


    熱量的激流任意地改造著我的身體。而身體改變了心靈的型態。


    很好,繼續下去,把癖好都挖出來吧。


    之後我們繼續抽牌,兩個人哇哇地喊著「碰到平行世界的自己就會消滅!」之類的話嬉鬧著,沒多久,最後的二選一再度降臨。這跟人在炎夏中赤身露體比起來,將魅惑的紙牌成對丟棄的時間實在太快了。就像剝洋蔥剝到核心外露,剝開欲望的外皮後,剩下最後的一張牌。它沒有屏障,可是卻氣宇軒昂地屹立著,讓我的口風也跟著鬆了。「舔我的眼球吧!」


    「就說別一直講出你的欲望啦!練習親吻不需要欲望!」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很純潔的。好了,快選牌!」


    隨著好像會發出「嘶嗶嗶」石造音效的動作,多摩湖讓兩張牌堵在我麵前。其中有一邊是「眼球」的9。是哪邊?


    這是我們抽鬼牌唯一令人緊張的選擇時刻。就像學校生活一樣,在三年的過裏可以在某種程度之內,隨便選都勉強過得去,隻有畢業後的出路不能亂來。


    「就是現在,在這裏決勝負吧!」


    「怎麽能每次都被你舔——!」


    多摩湖也滿配合的。我「嘿」地抽走右手邊的牌,就因為我是右撇子。人生中許多無意間做出的選擇都是用這樣的理由選定,並且累積素養,隻為了選擇真正重要的二選一。


    對某些事物做出選擇時,大多會在中間的過程就讓答案定型。「哇,贏了!」眼球的9號從手中飄落。看來多摩湖大神喜歡讓人有一點夢想,然後再踢下穀底。「啊!輸了……居然是黃雞在抱頭!為什麽?」


    差點放下紙牌往後倒的多摩湖,又拉回到原本的動作。


    「我好想試試多摩湖的眼珠味道……」


    「應該像魚眼珠一樣吧。我常吃魚。」


    才不是這樣!多摩湖現在的發言太沒有夢想了,比不倒翁還慘!


    「我說啊,你越來越像變態了,我有點擔心耶。」


    「咳咳。」


    有點熱過頭失控了,看看風車冷靜一下吧。啊,現在沒在轉,這表示現在沒有風,查覺到這點,讓我感覺更悶熱了。唔……既然太熱了就繼續失控吧。


    不過沒關係,我完全不是變態。每對情侶都會脫衣或接吻的。


    隻是我們是紙牌遊戲研究會,所以做法有點奇特可笑罷了。呀嗬——


    我用手指推起眼瞼,露出充血的部分,並且對多摩湖開口:


    「那…那麽多摩湖要親我的眼球……」


    「唔…嗯。」


    「是舔舔……」


    「不要給我修正!」


    或許她這種反應也算是承認了。而且還附上害羞的多摩湖這項特典。


    我也忸忸怩怩地跟著害羞起來,居然可以讓多摩湖獻吻。


    這次的對象可不是有點灰塵味的不倒翁了,有夠刺激的。我開始擔心我的心跳會不會太快,腎髒跟肝髒會分擔不了工作量而過勞死。


    忸忸怩怩的多摩湖似乎下定決心了,她四肢著地,慢慢爬了過來。


    「黃雞,往上看。」


    「啊咿!」


    頭部與下顎被多摩湖的手托住,喀嘰一聲如同被矯正般往上抬。喉頭產生有如彈珠滾劫般的痛楚。揍著,多摩湖變成了天花仮。


    「喔喔——」


    多摩湖完全遮住了我的視野,這就叫大飽眼福?光是這幕奢侈的景象,就讓我發現到勝利的價值了。多摩湖的嘴唇微張,隱隱露出她溫柔的粉紅色舌尖。


    這動作讓我睜大眼睛看著。眼球變得幹燥,好像要裂出紅線一樣。


    「那麽,我要點眼藥水囉。」


    多摩湖的手指將我的上下眼皮撐開,她的指甲刺得我好痛。多摩湖將耳邊的頭發撥起,就像在使用公園的飲水器一樣,並且閉起眼睛噘起嘴唇。唔,我在親不倒翁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嗎?


    「嗚嘎嘎……」


    多摩湖特製的眼藥水對心靈似乎是劇毒,讓我的手緊張得動彈不得。


    多摩湖那顏色淡薄的嘴唇逼近。要說這比電影銀幕更有魄力應該不為過吧。如果被猙獰的肉食動物襲擊,將眼球吞噬,我眼中最後看到的也會是這種景象嗎?如果這景象不會從記憶裏消失,那還挺恐怖的。


    記憶是第二雙眼睛。曾發生的過去與不可能發生的幻想,都要透過這雙眼睛凝視。


    發抖的多摩湖,害怕地睜開眼睛。


    「黃雞,你的臉紅得好像雞冠一樣,摸起來好熱。」


    「多摩湖你也是啊。」


    「因為我是西紅柿公主嘛。」


    「不是蛋嗎?」


    「別管了,閉嘴啦——」


    多摩湖封住我的口。如果她是用嘴唇塞住,那麽這種發展再美好不過了,不過從上下壓住嘴唇的是多摩湖的手指。我被壓成了鴨嘴。


    然後多摩湖依然麵無表情,將嘴唇往我的眼球靠來。右眼被黑暗填滿,眼球表麵被異物碰觸,讓我感到恐懼。


    感覺好像有溫暖的液體,如同瀑布般嘩啦嘩啦地從我的血管、頭皮跟腰間流出,而且背部的肉變薄,肩胛骨被拔起。看不見的水從喉嚨深處湧出,發出呼嚕呼嚕的激流聲。這股激流是由我產生的?


    是什麽東西被切離、流走,並且讓我意識模糊?多摩湖的氣息搔動睫毛與眼球,每次都讓我的鼻頭發癢,幾乎發出「啊、啊、啊」的短促叫聲。


    這感覺就像她碰到眼珠的嘴唇伸出舌頭,並且玩弄著我的腦袋。


    「滋——」


    「哇啊!」


    說著說著,眼珠真的被舔了。我不顧腹部差點抽筋的感覺,一屁股彈起來。砰!黃雞家發出有如辭典掉下來的聲響。拜托爸媽可別過度反應,跑來偷窺房間。就某方麵來說,現在正是最棒的時候。


    「噗嚕」「嚕囉嚕囉」有如哀號般的奇怪聲音響起。多摩湖的舌尖在我的眼珠上來回。眼睛裏傳出有如水源冒出的潺潺聲,讓我的視線被水膜包覆著。


    透明的板子在眼睛裏旋轉著,與溫暖而柔軟的物體一起發出啪嚓聲,像是在咀嚼著眼球,又像妖怪在舔油的聲音疼惜著我。斷斷續續地受到這種刺激,讓我感覺腦子真的被改造了。


    連左邊應該正常的眼球視線也開始模糊,滲入灰色。左眼流出不屬於感動、悲歎等任何感情,淡而無味的眼淚。


    「nerunerune——rune。」(注


    :一種需要攪動的日本兒童零食。)


    舌頭在眼珠上轉啊轉的,讓我連哀號都發不出來,空氣從耳朵漏出。


    「還有充血的部分!」「咿——!」眼睛裏的皮被舌頭蹂躪。「還有眼瞼裏麵!」


    「唔哇——!」


    我就這樣被吸了五分鍾的精氣。


    總算等到舌頭離開,我在嗆到的同時低頭逃開玩弄眼珠的多摩湖。一閉上眼睛,多摩湖的口水就像淚水一樣滲透,她是流了多少口水在別人眼睛裏啊,眼睛裏滿是口水。我連忙用滿是水滴的視野,去確認多摩湖通紅的臉頰。那紅通通的臉頰裏,可是裝滿了我的精神食糧。


    「非常感謝……」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跟小孩在對牙醫道謝一樣,毫無誠意。


    「啊——你等一下,還有左眼。」


    「咦?」


    「牌上寫著眼球啊,眼球有兩顆。」


    我縮回的臉又被抓住,「呀——!」左眼也被舔了。兩個人一起躺在地板上貼近臉頰舔來舔去的,健全的情侶平常居然都在做這種事,真是太過分了。在生氣同時我的身體也隨著癱軟無力,快要升天了。


    「嗚……」


    我發出連自己都覺得喪失戰意的呻吟聲。吸了多摩湖唾液的睫毛好沉重。多摩湖享用過眼球之後,開始陳述她對味道的感想。


    「黃雞的眼睛,有種淡淡的淚水味喔。」


    「這樣啊……」


    「第一次親吻的對象是眼球,說起來好像會被誤會。」


    「第一次的吻居然這麽熱情啊……」


    多摩湖看著精神渙散癱在地上的我,露出笑容。


    「我好像輸了比賽,卻贏了勝負?」


    「就是這樣。」


    應該說,玩這親親抽鬼的輸家才是贏家吧?雖然聽超來很矛盾。


    「對了,聽說抽鬼牌一開始抽的,好像是q的圖案上那位阿姨耶。」


    「咦?為什麽突然說起這種小知識?」


    「偶爾要展現紙牌遊戲研究會長的一麵啊,嗬嗬嗬。」


    真是突然,就象是本來想現一下事先學到的知識,臨時卻忘記了,到現在才突然想起來。不過因為換了個話題,也讓剛才舔眼球造成的氣氛一掃而空。我站了起來。


    多摩湖等著對戰對手複活,並用手指挾住紙牌大聲宣告:


    「接下來是耳朵!覺悟吧!」


    「嘿呀——!」


    為了係起被羞恥蛀得千瘡百孔的神經,我們保持這種氣勢開始第三戰。不過接下來的發展,就有如狂風暴雨般激烈。


    「嗚哇,贏了!」「喔啦喔啦喔啦,耳朵給我過來!」「沒用沒用沒用…哇!不可以伸進來,犯規,繩圈繩圈!嗚咿呀!」「哇,黃雞你的反應好像女生喔,真可愛。」「呀!嗚哇,我的下半身在發抖!好可怕,太可怕了!暫停啦!」「才——不——要!我要咬你的耳朵!」「要被咬啦!等一下,不是親吻嗎!怎麽咬我!」「有時候也得咬對方的嘴唇,所以要練習!」「不是因為討厭嗎?」「別說那麽多了,乖乖地讓我掏耳朵吧!」「其實我覺得我有五年沒掏耳朵了!」「很好!」「你為什麽反而有幹勁了!」「嘰——!」「舌頭在耳朵裏麵——!」


    「第四戰是臉頰!」「喔~離嘴唇最近——!」「對吧對吧,這樣才有夢想~」「嘿,親親!嘿嘿!」「我們還沒抽鬼牌呢!」「我們的愛不需要抽鬼牌!」「居然講真心話了!不,我們是紙牌遊戲研究會耶!」「要不要改名為接吻魔訓練所?」「不要!趁我還沒有覺得這個提案真有魅力之前,來吧!」「輪到我了!」「接著輪到我了!」「輪到了抽牌之外啥事都不能做的我!」「輪到連陷阱卡都不能發動的我!」「輪到毫無進展宣言的我了!」 「耶——!黃雞要親我啦!」 「你居然贏了!多摩湖你也看氣氛輸一下啦!」「你對我的臉頰有意見嗎?」「通常應該是顛倒吧!」「有什麽關係?給男孩子親臉頰也不錯啊。之前我才在少女漫畫看過。」「算了算了,我隻好將健全的夢想寄托在多摩湖的腋下!」「為什麽一定要是腋下!」「來舔臉頰。」「喂!你至少也裝一下先用嘴唇親吧!」「舌頭說它想親。」「表情一本正經,卻變態到不知所謂啊——!太誇張了——!」「多摩湖的肌膚真是光滑,跟不倒妹完全不一樣。」「不倒妹?」「就是那邊的不倒翁多摩湖。」「趁黃雞還聽得懂人話前,進行第五戰!下一個部位是什麽!」「腋下!不…腋……不對,腋下,不對,頸部!」「你到底對腋下有多執著啊!」「我的拓荒精神突然發作了。」「我隻覺得你腦袋的問題發作了!」「雖然膝蓋窩也很棒。」「我幹嘛做那種牌——!」「一定是在黎明時發現了一道曙光。」「我隻覺得是熬夜熬到中邪了。」「總之一決勝負——來吧!」「喝呀——!」「牌飛走啦!」「你是要跟還是不跟,說清楚啦!」「那是上一次的遊戲!」「啊——!又贏了!」「很好,二連敗,脖子是我的啦!」「呀——!媽媽——!」「拜托不要大叫我爸媽,他們真的會跑來!乖乖地讓我啾啾吧!」「黃雞越來越像章魚了!」「那就學章魚啾一個。」「嗚咿——!啊、啊——啊——!怎麽濕濕、滑滑的,嗚…啊哈哈哈哈!會癢!真的好癢,等等,暫停!」「親耳朵的時候你還不是沒停!」「我拍了!我拍地板投降了!」「你看起來很愉快哦。」「笨蛋——!」


    「呼,舔得真累,舌根好痛。」「明明是練習親吻卻有這種症狀,很明顯是做錯了……」「不過接下來是最重要的腋下!」「還是要問一下,你跟我的腋下有仇嗎?」「愛上腋下前五秒(注:引自廣未涼子的單曲「認真戀愛前五秒」)!好老的歌啊!」「你…你竟對腋下!好嫉妒自己的腋下!雖然是強敵,不過我會加油的,可以嗎!」「真抱歉我劈腿了!啊,不過還是留到最後好了。這局先從膝蓋窩下手!」「你是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後的那種人嗎?」「不,我隻是覺得舔到腋下,人生的目標好像就結束了。」「不要定這種既困難沒意義又聽不懂的目標啦!總有其他的吧,像…呃——結…結婚之類的?」「跟腋下結婚?」「不要再提腋下了!」


    以上是我試著用腰斬漫畫級的摘要描寫,所呈現的內容,就這樣消化到第十戰。而我們的身體各部分也沾滿消化液,濕淋淋的。沾到多摩湖唾液的部位被風吹拂,好涼爽啊。


    「黃雞,你的變態思維磨的太精細了!這是怎樣鍛煉的啊!」


    「用手指擦口水並且舔掉,算問接接吻嗎?」


    「不不,我是被你給影響的。」


    「隨便你了,快抽牌,我要親黃雞的肚子。」


    兩張牌就像要貼到我的眼球般地秀出來。第十一戰,鬼牌是「肚子」的a。鬼牌不公開這個規則玩到一半便告瓦解,變得像是必殺技大戰,不過這次的選擇不可以隨便放過。


    我無論如何都想輸。


    我想親多摩湖的肚子,應該說這樣我就能目睹多摩湖的肚子了。今年夏天,我們完全沒去海水浴場或遊泳池之類的地方,所以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而且不是在開放的海邊,而是在自己房間,窺視衣服底下。要是贏了這局,我可以篤定這世界上沒有神,所以神啊,拜托你,就算拿明天的不幸來換今天的幸福也沒關係,施舍一點慈悲吧。「嗚……」我祈禱著,並與眼睛半開的多摩湖大眼瞪小眼。


    「你黃雞想看我的肚子,再等一年吧!」


    「多摩湖才是,想看我的肚臍再等一等吧!」


    先等到我鍛煉出腹肌。雙方期望敗北的心靈交錯,互相期望對方獲勝,寫起來好像很美好,不過現在的氣氛明顯不是那麽回事。


    然後,勝負一閃即逝。


    「喝啊!」


    必殺,某某抽牌!我用強到想幫抽牌動作冠上名稱的氣勢,抓住多摩湖右手的牌,然後……她沒有放開,仍然用力地握著牌。


    滋滋滋,材質是厚紙的牌發出了哀鳴。多摩湖用右手握著牌的下緣,皺著眉頭,卻沒有放手。


    「呃……多摩湖?」


    「你相信引力嗎?嗚……牌不知道為什麽離不開我的手!」


    「不不,那不是a嗎?」


    「也許吧。可是我放不開,所以黃雞你也不會知道。」


    「嘿!」


    我起身成半蹲姿態繞過去,看向多摩湖的手牌。嗯,是a。


    「啊——!你偷看別人的牌!犯規!」


    「把錯推給引力也是犯規喔。」


    我不管她的抗議,攻守交替,這次輪到多摩湖選牌了。我將手背在後麵洗牌後,靠直覺猜測多摩湖會選擇從左右之中的哪一張。然後,我將牌拿近她念念有詞的嘴邊。「好,抽牌吧。」「嗚呀——!」多摩湖毫不猶豫。


    她唰地一聲抽走左邊的牌,完全不讓我有控製引力的機會。


    「雖然也沒必要啦。」


    高舉過頭的牌發出黃色的光芒,讓我會心一笑。多摩湖的手戰戰兢兢地放下,確認牌的內容,她臉色大變,讓我感受到勝利的驕傲。


    「呀——!大·勝·利!」


    多摩湖整個人往後倒。「真不敢相信——!」她雙手托住臉頰煩悶地叫著。


    「威風的三連敗達成啦——!」


    另一方麵,我就像獲得三冠王,或是高中冠軍三連霸的足球隊隊長一樣,高舉雙手歡喜地吼叫著。我與多摩湖這樣的構圖持續了一陣,隻有我們吵鬧的吼叫聲響徹房裏。


    我們吵得像是完全不在意樓下的爸媽一樣,過了數分鍾後。


    「那麽,多摩湖,請準備好肚子。」


    「嗚……嗚喔~」


    「肚·子!肚·子!」


    我煽動著她。客觀來說,連我自己都覺得今天熱暴走過了頭。


    麵紅耳赤的多摩湖,放鬆雙腿坐著,並且掌心朝上伸出手來。


    順帶一提因為大鬧了一陣,準備好的座墊不知道被踢飛到哪兒去了。


    「借我棉被,我要蓋住腳。」


    「咦——……好的。」


    多摩湖的淚眼朝我一瞪,讓我乖乖地交出棉被。她用棉被將腰間到腳底掩蓋住,然後拉起白色連身裙的裙擺。不過看來她還在掙紮,並沒有什麽動作。


    在等待的期間,我想起了小學六年級時的多摩湖,內褲意外被我看到的那一天。


    被回憶影響,讓我頭的右側暖和起來,然後——白色的連身裙被拉起,首度得見的多摩湖肚子終於要公開了。因為羞恥到達極點而抖動的臉頰、發出喀嘰喀嘰咬合聲的前齒、目光上飄、泫然欲泣的表情,用自己的手拉著裙擺。


    然後她還用棉被遮住下半身,真讓人覺得「我快吐血了耶!」「咦——!」「多摩湖,好……好像……」我差點說出女色狼,不過那樣太露骨了,「好騷包喔。」


    多摩湖羞恥的臉扭曲了。「有……有什麽辦法!這是遊戲規則啊!」


    遊戲萬歲。此時我的眼皮變重,實現上方仿佛被烏雲籠罩,是緊張的影響吧。


    因此我立刻趴了下去,將臉貼近多摩湖那宛如陶器的腹部。多摩湖留在衣服內側的淡淡餘香飄進鼻子內。


    「太刺激了。」「這……這是對什麽的感想?」「多摩湖的造型美。」「別盯著看啦!」


    多摩湖的腳與棉被扭動著。我從那上方通過,露出臉來。多摩湖腹部的細節映入眼中、動態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到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腹部。我的呼吸也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抖著。


    「快……快點啦。擺這種動作很丟臉耶。」


    「我可以拍照嗎?」


    「當然不行——!」


    「我有自信從起床到入眠,照片都不會離身耶。」


    「不行不行,總之不行!快……快點!」


    她扭動上半身,挺起沒有贅肉的腹部,差點讓我的鼻尖與肚臍附近碰上。不過肚臍也有注目價值。多摩湖的肚臍,就我親身到達的這點來說,這比地球的肚臍還令我感動。


    我嘟起嘴脣,並且頂向腹部,下唇感覺到腹肌的畏縮反應。我再看向多摩湖,「你已經親了,可以結束了吧?」怎麽可能。


    我的舌頭像畫十字一樣動了起來。「嗚……啊哈……等等,會癢啦。」多摩湖想用手止住我的頭,連身裙被她放開,如同頭紗般蓋在我的頭上。仿佛將臉埋進昏暗神社的封閉感,蓋住我的耳朵與臉頰。


    「我開始越來越興奮了。」


    我想起放學偶爾看到人孔蓋開著,與朋友一起窺視的那一天。昏暗感讓人感覺到未知,反而引來我的好奇心。「嗚咿!」她從衣服上壓住我的頭。


    「趕快給我出來!」「不行,還沒好。」我還沒舔夠多摩湖這有如冰麻糟般的肌膚,要在這時撤退實在太可惜了。


    我現在正被多摩湖的衣服蓋著,因而充滿了她的芳香。我才剛領悟到這世上的幸福極致就在衣服內側,自然要用力地吸氣享受這股氣味。


    「呼…呼吸聲!這呼吸聲!你在吸什麽啊!」


    「我被你所散發的東西擊敗了,頭有點暈。」


    「那是缺氧!而且今天是我一直敗給你!」


    「是嗎——?」


    「說真的,給我出來啦!旁人看來你百分之百像個變態,而且連有東西在衣服裏動來動去的我,看起來也像變態啦!」


    「喔,好……不行。」


    這不是由你決定的——!某青年吶喊的模樣浮現在我心中。


    還有最後一道手續。我親吻肚臍。「咿呀!」滑溜地伸進舌頭。「喂!」攪動。「咿呀——!」有些許的汗味,真是最棒的味道。


    而最頂級的味道就在多摩湖的腋下,這點毫無疑問。


    接下來。


    ……該怎麽說呢。


    這世上最尊貴的,是金錢買不到的東西,這句話我知道,或者該說大家都知道,不過那是什麽?我得不到具體的形象,所以我的價值觀,感覺上一直曖昧不定,我想大家都是這樣。


    可是我今天實際體驗到了。


    把頭伸進衣服,而知道了這樣的東西的確存在。


    就像發現拉o達(注:出自《天空之城》)的少年所得到的那種感動,這道激流足以與其並駕齊驅。


    原本是人生中平淡無奇的假日,卻在分針走完一圈的時間中,讓我整個人徹底地改變。


    我感受到了命運的奇妙、趣味、以及苦悶,全部混而為一。


    多摩湖腹部的表麵,正刻畫著這一切的教誨。


    「呼……終於到了最後的腋下戰了。」


    雖然舍不得,但是我抬起臉部,流著暢快的汗水,做出總算到了最後關頭的表情。不過剛才還縮成一團,左右滾動的多摩湖並沒有反應。「多摩湖——?」我蹲在旁邊向她叫著。


    接著多摩湖就如燈號亮起般再次開始活動,並挺起上半身。


    然後,她緩緩地讓紙牌有如花束或紙片般灑在空中,並大聲吶喊著。


    飄起,接著散落一地的紙牌,就如同彩繪玻璃的碎片。


    「結束了——!親親抽鬼,結束——!」


    「咦——!」


    她急忙收拾紙牌,裝回牌盒裏。


    「還有最重要的沒比啊!腋下、腋下!」


    「是啊是啊,揮棒的時候要緊緊夾住腋下啦!」


    她把自製牌連同盒子放到房


    間角落,強製宣布遊戲結束。我…我的希望……雖然這讓我情緒低落,不過既然多摩湖那麽羞怯也沒辦法了。


    「我懂了。」


    我用力地呼氣笑著,並且伸出姆指。我相信現在我的牙齒,一定跟我的笑容與心境相映,跟藝人一樣散發著光芒。


    「那就讓你體驗一下親親抽鬼的練習成果吧!」


    「呀——有專舔腋下的變態!有怪物——!」


    「怪物可是多摩湖催生的啊——!」


    「沒有——!我又沒對約翰動手術——!」(注:出自浦澤直樹的《怪物》。)


    多摩湖在房間裏四處逃竄,而我追著她跑。


    「站住——你這家夥——!」


    「嗬嗬——那邊那邊——!喂,不要過來!」


    飼育室裏有兩隻雞,公的追在母的屁股後頭跑。


    我們與記憶目眩神迷,在熱潮中繼續遊動。


    我們倒成大字型,幾乎可說是燃燒殆盡了。風吹過鼻尖,感覺相當涼爽。


    隻是鋪在地板上的地毯,刺著脖子後頭,感覺有點不舒服。


    「好像反而變熱了。」


    躺在床上的多摩湖翻了個身說道。接著她伸直躺著的身體,顫抖著發出「嗚咿——」的怪聲。


    那樣子看起來很有趣,所以我在橫躺的視野中呆望著她。過了不久,伸完懶腰癱軟下來的多摩湖也與我互望,我們無言地觀賞著對方的眼球。


    眼睛比嘴巴更能吃人。這樣凝視著,讓我的意識、注意力與感覺幾乎被多摩湖的眼神吃盡,讓我自己顯得有點稀薄。就好像我的機能,隻剩下客觀看著多摩湖的觀點。雖然不安,卻沒有抵抗感。


    「啊,黃雞的口水在流動,讓我的肚子發寒耶。」


    「不…不用報告這種事啦。」等熱度一過,就覺得有夠丟臉的。


    讓我擔心半小時前自己不知道是變成了傻瓜,還是換了一個人。


    彼此都失去了餘韻,隻剩下羞澀感。雖然也令人會心一笑。


    我的眼球,還殘留著多摩湖舌頭爬上來的感覺。眼睛被唾液滋潤,好像會在那溫度之中溫柔地潰爛而去。感覺甘甜卻又令人恐懼。


    「腋下得保留啊——」


    「是無限延期啦。」


    多摩湖跟我都在害羞,而且扭動身子,像蛇一樣彎曲著。多摩湖就算了,要是從上空俯拍我的照片,看起來必定相當惡心。


    「文化祭要做什麽?」


    我為了轉移害臊的感覺,稍微轉了一下話題。雖然我其實沒多大興趣,不過多摩湖是用這個借口來我家的,想想還是得提一下。


    「嗯,問得好。」多摩湖仰臥著,臉朝我這邊轉來。她臉頰的肌肉鬆弛到極限,兩手張開適當的角度。


    「先要做一個大大的紙牌型布偶裝。可以看得到臉,伸出手的。」


    「……然後?」


    這時我已經後悔提起這話題了,有種不太對勁的預感。


    「然後我跟你穿著它,跟客人比撲克牌。」


    我突然聽不太懂多摩湖的日文。混亂感瞬間掩蓋我的視線,連陽光都變得空洞起來。


    隻有風車的旋轉聲在耳邊劃過。


    「不不,我真的聽不懂。」


    「啊,限定情侶參加親親抽鬼也不錯呢——」


    「這會讓快樂的文化祭變成情色祭吧。」


    「黃雞,你的臉想朝向牌麵還是牌背?」


    「我想朝向世人目光能接受的那一麵……」


    「別擔心,一定會好玩的。」


    我們的對話雞同鴨講。不過,在抗議這段對話之前,我也先想象一下好了。


    我跟多摩湖一起,套在像魚販或塗壁妖的布偶裝裏。背貼背、臀貼臀地扭來扭去。


    「……」咦,好像不錯,扭來扭去。當便服穿說不定不錯。


    與多摩湖背貼背碰觸,好像會讓我更上一層樓。


    「有個懂得怎麽穿布偶裝的前輩,不過年紀上來說是晚輩的朋友,隻要去問那個人就更沒問題了。」


    「喔……」多摩湖的交友範圍真是大到神祕。不過,那個人該不會是學弟吧。唔唔唔,有種(我跑去當)跟蹤狂的預感。看來我調查得還不夠,身為男朋友卻疏忽了。


    對了,我在街上有時會看到很高挑的女孩穿著奇怪的裝扮……會不會就是那位啊?雖然不重要就是了。


    「還有黃雞會員,今晚的課題,是報告親親鬼牌的實踐結果。」


    「唔,又來啦。」


    她上次也是說到做到,晚上就打電話來問脫衣撲克的感想。不過話題隻講了五分鍾就結束,之後我們一直在討論多摩湖今後該有個什麽樣子。


    令人記憶猶新的,是我談得起勁到開始不知所雲。


    「黃雞。」


    「是?」這次又有什麽事。我抬起頭,多摩湖與風車映入眼簾。


    多摩湖的態度有點害羞,帶點遲疑,不過那完全不影響她的魅力。那表情就跟讀小學時,約我上桌球台的那一刻如出一轍。那一絲的遲疑有如灑在西瓜上的鹽分,讓多摩湖笑容的魅力更添價值。


    然後,多摩湖保持著這樣的笑容,舉起雙手。嗯?我的目光追去,不過她的手上並沒握住什麽東西……腋下?腋下有東西。見識一下我的新腋窩吧?(注:出自動畫《搞笑漫畫日和2》第6集中的「劍聖大和錯字篇」的梗,原本應該是指「必殺技」(技=わざ)而非「腋窩」(脇=わき)。)應該不是吧。難道是賞給我的獎品?好像也不是。


    有張長方形的票,貼在多摩湖的左腋下,就像是要遮住或防禦腋下似的。大概是被腋窩的汗水浸濕了,票券變得皺皺的。


    「哎呀,有張票在這裏耶——」


    多摩湖唱起很久以前的廣告歌曲。


    「什麽?」


    「所以,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這是怎樣啊?我一瞬間想回問。然後從我肺部流出的二氧化碳化為螺旋狀,在喉嚨裏暴動著。就像踩在充氣充到一半的氣球上,小小的空氣塊壓迫著喉嚨及食道側邊。


    好痛、好難受、殘留感好惡心,不過這一切都讓我明白剛才的話是真的。


    咦,她是為了這樣邀我才想到親親抽鬼的?所以才會是腋王?


    想到腋王的深謀遠慮,讓我鼻子痛了一下。謝謝你,腋王。


    先不管多摩湖兜了這麽離譜的一大圈,我感動地眼淚差點流出來。


    可以正常發聲後,我用全力回答對著我微笑的多摩湖。


    「非常樂意!」


    「嗯,很好。」


    多摩湖從腋下剝下票券,像個大小姐般地回答,讓我心中也跟著亢奮起來。


    我心中寧靜的感動,化為波紋散播著。


    喔喔……喔喔……旅行!travel!我們情侶之間的進展也會一起巡回嗎!


    健全的交往!我當然沒說謊啊,嶽母大人,我們是經過脫衣撲克跟親親抽鬼這些步驟一步步進展的,有什麽問題嗎?


    我立刻親身體驗到親親抽鬼的效力了。


    隻要玩完這紙牌遊戲十二局,就能夠讓連手都沒牽過的情侶,進展到一起去旅行!


    下過,隻限定會樂意親吻,或者用舌頭舔對方腋下、眼球等部位的情侶。會覺得對方的汗味有如犒賞的情侶,務必在雙親看不到的家中輕鬆嚐試一次!如果順利,你將窺探到腋窩間的新世界!


    「目的地是哪裏?」


    「多摩湖。」


    「喔喔!」


    這樣我就能在多摩湖拍多摩湖的照片,並且在就寢前與空想多摩湖做各式各樣的想像練習。


    這種喜悅我並沒有脫口而出,所以多摩湖仍然保持著爽朗的笑容。她那直視著我的微笑,讓度過今天這個假日的熱風,一如從折返點繞回來般再次籠罩房間。


    原來如此,本來以為是房間的熱度,其實是我自己的體溫上升。我現在才發現這種理所當然的事,並且折服於多摩湖那股足以輕鬆燒盡人體的「力量」。


    ……總之,我們就這樣定下旅行之約。


    「那麽黃雞,腋……腋下就……等下次,沒流汗的時候。」


    「耶——!」


    我愛死多摩湖了——!


    「不過相對地,我也要再舔一次黃雞的眼球。」


    「耶——!」


    「咦,連這個都會讓你興奮啊?」


    「沒錯——所以多摩湖你也可以成為被舔腋下會興奮的淑女喔。」


    「我不想當!」


    雖然我們離敢牽手的白癡情侶越來越遠,不過沒問題的,希望如此。


    之後我們在房間裏繼續聊天,被母親拿茶點襲擊,連父親都用「指甲剪放哪兒去了」這種騙不了人的謊話當盾牌突擊,不過那是後話了。


    風車的紅色部位,有如體育館的舞台布幕般,遮住我心中的某些部分。


    今天的紙牌遊戲研究會活動報告,就到此結束。


    接下來是私人時間,那麽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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