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搭理他,低下頭來整理紙張。


    致川道:“好歹我也算是幫過你一場,不必這樣敵視吧?”


    “幫過我?”我冷哼一聲“害我被挖心,算是幫我嗎?這件事情,還沒過去呢。”


    致川輕笑,從窗外一下子鑽進我的內室,簡直像一隻滑溜溜的黃鼠狼。


    “話也不能那樣說。沒有我,你也是要被挖心的,早晚問題罷了。”致川微微彎曲他細長的潔白的手指,拈起一張紙。


    那是一張花瓣草木做的花箋,帶著微微的花香和青草香氣。花箋上用極好看的金色墨水寫了一句情詩: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致川促狹的狐狸眸子裏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


    “寫給他的?”


    他,自然指的是祁珩。


    我點點頭,一副女兒家的羞怯模樣。


    致川的手指開始用力,我看到他的指甲蓋上發白,花箋也開始扭曲。


    “你如今,竟然耽於情愛?”


    我望著致川表情也跟著花箋一起扭曲的臉,心中微微詫異。他的眼睛裏似乎有一絲不甘的感覺,真讓我好奇。


    嘴上說過喜歡我,做的事情卻總是與我相悖,也很少出現在我生活中,甚至還害過我,身上法術又修煉得那麽好。


    現在,又像是在嫉妒我和祁珩的感情。他到底要幹什麽?


    致川說了那句話後,忽然回了神,自嘲般地笑笑:“時間長了,鷹竟然也會被兔子蹬到。”


    “什麽?”我有點奇怪他忽然轉變的話鋒。


    “大庭氏的秘術,或許節芒、大耀,還有天下的神仙都不知道,就連大庭氏嫡係祁家以外的幾個姓氏都不知道,可我知道。那用水珠拚字傳信的法子,才是你和祁珩真正的交流方式吧。而這看似情意綿綿的紙箋書信,都是故意給節芒看的,讓他知道你們感情好得如膠似漆,也從來不談朝政的事情,從而信任你,也信任大庭氏。”


    我低頭一笑:“沒有,你沒有被兔子蹬,沒有猜錯。”


    致川愣了愣:“什麽?”


    我微微一笑:“我和祁珩,本來就情深意重如膠似漆的。”


    致川氣得把花箋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


    看吧,這才是真正的被兔子蹬到了。


    不過,我哪裏是兔子,我明明比兔子狡猾多了。


    “哎!你今天來到底是要說什麽的?”我急忙在後頭問。


    致川這才停下腳步:“東海龍宮是四海之首,我父親重病,大哥已亡,現在東海,甚至四海龍王,甚至整個龍族,都掌握在我的手裏。”


    我心底驚呼一聲。


    致亮死,龍王病,東海大權落入致川手裏,我不驚訝。我驚訝的是,致亮作為龍族裏極為普通的地龍,竟然掌控了四海,甚至整個龍族。


    致川回頭道:“你猜猜,這場仗,我是幫節芒,還是幫魁隗?”


    我托腮,笑道:“如今你掌控了龍族,都敢直接喊節芒魁隗的名字了。”


    致川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他的瞳孔裏倒映出我托腮的模樣來。


    我托著自己的臉,目光流轉處風情盡顯。


    我連忙端正了姿態。


    心頭默念:


    有夫之婦,我是有夫之婦。


    致川見我這樣斂眉端坐,有些好笑:“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直接叫節芒魁隗,不是跟你學的?”


    我白了一眼,道:“我可不會直呼我爹爹名字。”


    致川繼續道:“你不好奇我幫誰?”


    我冷哼一聲:“你幫誰你心中早有想法,我猜來猜去的,有什麽意思?”


    致川失笑:“你也太直接了。”


    我說:“還有更直接的呢。掌控龍族,你怎麽做到的?”


    致川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蕩成一圈又一圈:“你要知道這個做什麽?”


    “學習學習你的手段。”


    在前東海龍王時期,前東海龍王是龍族的領導者。可是由於前東海龍王的暴虐,有相當一部分的有實力者不服他。


    現任東海龍王一上位,就是討好龍族各方,與整個龍族相安無事。


    不過龍族也從此群龍無首,四分五裂。


    等到東海龍王重病,致川掌控整個東海的時候。致川先是往各位從前不服前任東海龍王的有實力者那裏跑,發表了好多篇抨擊前任東海龍王的言論,終於贏得了這些實力者的信任。


    然後召開四海龍王聚會,因為怕他們不來,致川對外隻說是觀賞奇寶,並且把那奇寶吹得天花亂墜。


    結果等到四海都到了以後,致川當場宣布:前任東海龍王壞事做盡,現任東海龍王出於義憤,才把前任擊殺。


    第一,這樣赤裸裸地把前東海龍王的罪行一一當眾公布,第二,突出是現任東海龍王殺了前任,突出現任東海龍宮的功勞。


    當即四海嘩然,有人拍手叫好慷慨激昂,也有人憤怒異常當場就要為前任東海龍王報仇。


    結果致川恐怖的靈力和法術震撼了四海。


    這樣深厚的靈力,這樣的法術造詣,確確實實是龍族一代驕楚,沒有一個可以與之比擬。


    致川在聚會上當場殺了西海龍王和他的皇子們,卻另外送了許多珍惜物件,撫恤西海的女眷們,也放過了西海龍王的遺腹子。


    整個龍族開始流傳起致川的手段,說他:


    雷厲風行,心存悲憫。


    隻是沒有誰知道,致川送去的物件裏有些不好的東西,那西海龍王的遺腹子,生出來,也是個傻的,絕不能為西海龍王報仇。另外西海的大臣們也全部換血,整個西海龍宮隻剩下孤兒寡母,還時常派人監視。


    在龍族傳遍了致川的事跡以後,致川開始組織一個全龍族範圍的聚會,並且放出話來:來,能活。不來,全家俱亡。


    後來,有一支龍沒有來,聚會上又有一支臨時起義反致川。


    他們裏應外合,配合極好。


    無奈致川早有準備,將那些極力反對前任東海龍王的實力派聚集起來,在宴會上打敗了那支反他的龍,又派自己的兵,集中和外頭一支火拚。


    很快,致川就完全勝利,徹底掌握了整個龍族。


    我皺皺眉頭,隨即又展顏:“你真毒。”


    致川冷笑一聲:“我拚命掌握龍族,不就是為了你嘛。”


    “什麽?”


    “為了讓我的龍族,幫你啊。”


    他倚在門邊,看似有些漫不經心,眼神卻是灼灼地往我方向看。


    西風漸起,枯黃的葉子被西風卷起來,往上飄著飄著,落到他的發間。


    他倚著門的樣子,看著有些悲壯得淒涼。


    我轉過頭,輕輕地問:“你圖什麽?”


    “我圖什麽?”致川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遍,眼神有些迷離起來,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嗯?”


    他忽然笑起來,促狹的狐狸眼嬌媚起來:“你以為我圖什麽?你的美色?我是那麽膚淺的神仙?”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


    如果光靠美色就能得到他的幫助,那麽,致川也就不是致川了。


    他這是在和我打太極。


    我無奈地笑:“隨你吧。”


    外頭明晃晃的,秋老虎格外厲害,日頭毒辣得狠。


    滿心跪在太陽底下,眼前暈暈乎乎的。


    一個紅衣的嬌嬌俏俏的美人兒走出來,嬌笑道:“滿心,你可別怪我,畢竟你得罪過故思公主,我不罰一罰你,豈不是要連著受罪?”


    滿心頭暈目眩,卻咬住毫無血色的嘴唇,強撐著低一低頭:“柳娘娘教訓的是。”


    柳欣嗑著瓜子,臉色一落:“小浪蹄子,你以為勾上了天帝,就能做我的主子了?”


    滿心臉色慘白,卻忽然抬起頭,勉力一笑:“柳娘娘又好到哪裏去呢?奴起碼被天帝看上了調走過,柳娘娘卻一輩子當個侍妾,一輩子不受寵。”


    柳欣杏眼圓睜,上前一步,揚手一個巴掌,結結實實打在了滿心的臉上:“你果然對天帝有齷齪心思!”登時五個指頭的巴掌印,鮮明的紅痕恥辱地露在滿心的臉上。


    柳欣惡狠狠地笑:“我再怎麽落魄不受寵,那也是你的主子。你再怎麽被看上被調走,你也是婢子罷了。”


    柳欣扭著腰肢往裏頭去了。


    滿心望著遠去的背影,雖然眼前已經看不清,雖然臉色蒼白,嘴角卻微微上鉤。


    這個巴掌打得這樣及時,可以省去我好多功夫了。


    葉子經過,看見滿心臉上紅紅的巴掌印,急忙跑到前頭來:


    “滿心姐姐,你怎麽……”


    滿心卻打斷了:“很紅是嗎?”


    葉子咬著嘴唇,眼含淚水,點了點頭。


    滿心慘白的臉上露出笑容:“要的,就是這樣。”


    葉子看著滿心毫無血色的、幹裂著的嘴唇,擔憂道:“滿心姐姐,你那天的話也真的過了。你就回去和公主道個歉吧,公主平時對我們這麽好,她會原諒你的。”


    滿心笑著,甚至目光還有一點慈祥:“你這個傻孩子。我們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的。你要記得,從現在,到公主完成大事之前,我和月牙無論做什麽,你都不要管。”


    “什麽?”葉子驚訝地看著滿心,看著她一臉得意的笑。


    滿心姐姐,現在難道不是處境很淒慘嗎?為什麽好像有什麽事情成功了?葉子心想。


    滿心突然臉色一變:“你別勸我了!既然公主不信任我,我還有什麽和她講的!她要趕我走,我就走!”


    葉子莫名奇妙地往後一步。發生什麽了?滿心姐姐怎麽說變就變?


    滿心往邊上一倒,暈在地上。


    還沒等到葉子驚呼,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葉子頭頂傳來:


    “滿心?”


    葉子轉頭一看,竟然是天帝節芒。


    節芒看到葉子,卻是皺了皺眉頭,轉身就走。


    葉子手足無措地看著倒地的滿心,滿心卻偷偷睜開眼睛,比了一個“快走”的口型。


    未等葉子走遠,柳欣的貼身婢女衝出來對著倒地的滿心一陣拳打腳踢:“柳娘娘不在,你就做妖是吧?天帝一來你就要死要活,顯得我們娘娘虧待你是吧?浪蹄子,我叫你浪!我叫你浪!”


    那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撞擊的聲音,以及滿心痛苦的叫聲。滿心從開始的悶哼,到後來抑製不住的喊叫。拳腳鋪頭蓋臉,在來來往往的婢子仙童麵前,除了身體的疼痛,更多的是屈辱。


    葉子聽到身後滿心拚命熬住的喊叫聲,回頭看一眼,卻看見滿心滿臉淚水汗水地衝著自己搖頭。


    葉子知道,滿心姐姐不想讓自己看到她這樣狼狽的一麵,所以她把頭轉回來,拚命往前跑。


    她要找剛剛走開還沒走遠的天帝,她要去救滿心姐姐。再打下去,滿心姐姐就要死了。


    終於,她看到天帝了。


    葉子抽泣著跪下來,拉住節芒的衣擺:


    “天帝,求天帝救滿心姐姐一命!”


    節芒皺皺眉,不悅道:“憑什麽?”


    葉子雖然天真,可是也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眼下這句“因為滿心姐姐為您做過事”就要出口,卻又硬生生地憋回去,改成了:


    “因為滿心姐姐就要死了啊。”


    節芒老謀深算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葉子,仿佛想從葉子驚慌的表情裏看出一些什麽。


    “死便死了。”


    節芒可沒有興趣去大發善心,救一個不知道具體什麽心思的仙婢。


    葉子的心一下子涼到底,哭起來:“那滿心姐姐就要死了啊。”


    節芒不以為意地甩開葉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往前走:


    “故思心善,說不定就救了。”


    “沒用的。”葉子低喃道,帶著哭腔,“滿心姐姐和公主鬧翻了,公主不會再原諒滿心姐姐了。”


    節芒腳步頓了頓,隨即又往前走去。


    當晚隻聽說滿心被打得隻剩最後一口氣,被丟在外麵自生自滅,也沒有聽到什麽故思公主派人來救或者慰問的消息。


    葉子在我這裏哭得快要斷氣,音兒隻是慢慢捋葉子的背:“你放心吧,滿心不會死的。”


    葉子淚眼朦朧地看著神色複雜的我,不敢說話。


    等到葉子哭得昏過去,我才緩緩開口:


    “音兒,你覺得我現在應該要怎麽辦?”


    音兒握住我的手:“不要管,相信滿心。”


    我的手微微顫抖:“我相信滿心的謀略,可是我害怕柳欣的婢子動手太狠。”


    音兒忽然笑起來:


    “姐姐,你就放心吧,柳娘娘那婢子,也是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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