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結。


    “這麽希望我這樣說嗎?”


    祁珩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嘴角弧度所蘊含的高深莫測之感,不可用言語來形容。


    我懨懨的。


    “真想不通,你怎麽會有那些奇怪的聯想。”祁珩道,“今日天帝尋我,和盤古氏丘北族長討論出兵女媧氏的事情。”


    盤古氏的權力分配,不同於其他氏族,大權分散,丘家,西門家,還有幾個姓氏,分布著權力。其中,丘家權力為首,丘家家主丘北,也就成為了盤古氏的族長。


    隻是據說,盤古氏不僅各姓氏之間權力分配複雜,就連一個姓氏之間,都很複雜。比如說丘家。


    丘北雖然當了這族長將近萬年,可是作為族長的大半權力,都不在他的手裏。丘北生性豁達爽朗,對於族中事務並不上心,但是丘家幾個長老卻是把整個盤古氏族抓得緊緊的。那時丘流亞騙取的婆羅果果核一事,就是丘家幾個長老商議著定下來的。


    今天來的是盤古氏丘北,族長,卻不能完全代替盤古氏。所以丘流亞就匆匆趕來。


    由於丘流亞手中有我的心,也就是婆羅果的果核,所以現在丘流亞在盤古氏的話語權大大提高,甚至許多家族對他惟命是從。丘北這第三個兒子,現在說的話做的決定,都比丘北,以及丘北的其他幾個兒子說的話有用多了。


    所以,丘流亞得知丘北前去天宮一事,就匆匆來了。


    在商談中,丘北心中並不同意節芒的結盟想法,讓盤古氏多年維持的中立立場改變。可是丘流亞卻是在與節芒的幾番周旋後就答應了,這讓丘北感到迷惑又無可奈何。


    畢竟他這個族長手中的權力,遠遠不及自己的三兒子。於是性情直接單純的丘北當即就傳音給丘流亞,讓他不要答應。


    然而早已下定了決心的丘流亞,在這一刻,怎麽會聽自己父親的話。況且,是在自己早已知曉未來之事的前提之下。


    丘北一陣白一陣青的臉色,讓節芒起了疑心,議事完之後,對著小妾徐以琳嘀咕盤古氏可不可用,並提了一些試探盤古氏的方法。徐以琳將聽來的事情寫在了腰帶內側,眼巴巴地等丘流亞,卻隻看見了打算改道來我流年閣的祁珩。她知道盤古氏和大庭氏雖然素無往來,如今在實質上是站在一條線的。


    於是徐以琳把腰帶給了祁珩,祁珩知道事情重要,匆匆改道,追上丘流亞。故意開玩笑說丘流亞腰帶落了,為他係上。


    我來的時候,正巧看見他在為丘流亞係腰帶,以我的角度,以為他正抱著丘流亞。


    我還真的是……想得太多。


    我無奈,明明事情已經這樣嚴肅了,我之前想的都是些什麽呀,盡是亂七八糟的心思。


    祁珩抱了我很久,臉埋在我發間。


    “我……”


    我們倆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他笑著摸摸我微微揚開的發絲。


    我的眼睛望向別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別再擺弄我頭發了,我昨晚沒洗頭。”


    祁珩眼中一愣神。


    怎麽,他還真的嫌棄我了?


    我鼓起腮幫子,正想說話,卻被他又是拉扯進懷裏。


    “對不起。”


    他說。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嫌棄我了?


    他眼睛裏微微醞釀了一點悔意,他的神色覺得嚴肅得過分了一些,空氣裏似乎也開始緊張起來。


    我嗅到一點點不尋常的氣味,莫名心慌。


    “你說,不想挑起女媧氏和伏羲氏的戰爭,怕流血太多。我都知道,所以,我想另外找一種和平的方式,從內部瓦解女媧氏,就求助了水神共工。”


    “可是現在兩族還是打起來了。”


    “是。我沒有想到,水神覺得此計不通,而且,由於從前與天帝結了仇怨,所以現在極力鼓動女媧氏攻打伏羲氏。”


    原來如此。


    不過如此。


    我記得將軍和七娘,也就是水神和漓薑仙姬前世的故事,所以不想見到戰爭和流血。可改朝換代,哪有不流血的呢?


    想來,原先祁珩的“兩虎相爭,漁翁得利”的計策就已經很好了,是我太不懂事,隻想著最後的勝利,卻妄圖用和平的方式。


    “有什麽可道歉的。”我喃喃,“我們如今經曆的也不算少了,很多事情,我不想發生,也得發生了。我現在,隻在乎你們這些陪在我身邊,真心對我的神仙。”


    祁珩眸中一動。


    我繼續道:“我本來,就是個自私的,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再管那麽多了。”


    祁珩靜靜地看著我,靜默許久:


    “你一點都不自私。”


    大約十餘日後,大庭氏,盤古氏,以及伏羲氏,三族結合,共同正麵迎敵,浩浩蕩蕩和女媧氏打了起來。


    祁珩每日一封水信,都是“安好”兩字。可我卻不敢回信,就怕我的信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在沙場抗敵,擾了他,萬一出事了,我日後是要變寡婦的。


    寡婦。


    念起這兩個字,莫名覺得又好笑又心疼。好笑是因為我還沒嫁給他呢,怎麽連寡婦這個詞都出來了。心疼卻是在想到如果他不在,忽然來的感覺。


    怎麽辦?我這樣喜歡他。從京和街客棧窗邊的驚鴻一瞥,就喜歡他了。


    不知哪天起,天宮裏逐漸起了流言,說大庭氏和盤古氏聯合,在戰爭中刻意打壓伏羲氏。築營壘,架天橋,甚至前鋒先頭替死或者做誘餌的,都是伏羲氏的兵。


    節芒震怒,怒摔了好幾本折子:


    “我伏羲氏族,方是正統大族,大庭氏和盤古氏又算什麽東西?拿我伏羲氏當什麽!”


    聽聞徐以琳妖妖嬈嬈地陪著節芒,看著節芒殺了好幾個為大庭氏盤古氏講話的大臣。


    至於上次那個直言了卻又膽小慫包的那位大臣,廣堯,風長莫說,因為上次被徐以琳幾句撒嬌救了,如今投奔了徐以琳,唯她命是從。不過,出於謹慎,徐以琳並沒有把我們的大計告訴他。


    節芒下了朝以後,我在節芒內室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進去了,便當著麵說徐以琳妖媚惑主,很是冷嘲熱諷了一番。


    徐以琳也不嘴軟,拌嘴起來,一點不比市井婦人差。


    節芒聽得隻是頭疼,卻沒有明著發怒,隻是我走的時候還問了句:


    “大庭氏族長可有寄信予你?”


    我點點頭,把一封紙質的書信交給了節芒。


    要事,我們向來用水信,紙信上從來寫的都是風花雪月,綿綿思念。我紅著臉把信給節芒看。


    節芒皺著眉頭,看了兩眼,便丟開了。


    我心裏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們往來的紙質的書信,他哪封沒有提前看。我給他看的這信,他必定早就看過了。


    不知為何,我覺得隱隱不安起來。


    我急忙吩咐了月牙,這幾日好好留心流年閣,也留心著節芒向她問話。葉子最單純,不過她什麽都不知道,我對她也放心。至於音兒,我擔心未來會有什麽事情,便把從前祁珩教給我的大庭氏的秘術水信之術教給了音兒。萬一我日後出了事,音兒替我傳信給祁珩,我也信得過她。


    果然,月牙當晚就和我講了,節芒果然已經開始對我有所猜忌。大概是節芒布在大庭氏裏探子傳了消息來,探知到大庭氏有秘術水信,所以刻意問我要書信。我當時隻給了紙質,更是讓節芒懷疑。


    於是節芒問滿心,滿心隻說那水信能傳送的字數少,每每都隻有幾個字,比如說:愛你,安好,這一類濃濃烈烈、黏黏糊糊的情話。


    節芒將信將疑,隻能暫且把此事作罷。


    隻是對於戰場上那些事,節芒越來越生氣,日益懷疑大庭氏和盤古氏的用心了。


    我思考這個問題很久了。我想,祁珩沒有那麽殘忍,他不會為了從根本上削弱伏羲氏的力量,而刻意苛待伏羲氏的兵將。


    前線是前線,後方是後方,相隔千萬裏,消息被一張又一張的嘴添油加醋,假作真的,真作假的。


    流言便是流言,我現下裏,最要緊的,不是管這個。


    女媧氏雖然蠱術強大淫邪,但是三族之兵力,沒有可能打不過。現在還有神農氏族,這個節芒忘了許久的氏族了。


    魁隗已經在不斷地招兵買馬,蓄積兵力。


    隻等女媧氏一破,便趁著士氣大漲,一舉進攻伏羲氏了。


    在開戰的第二日,三族聯合大捷,女媧氏龜縮到一個他們原來的大本營。


    捷報一聲一聲傳來,朝中卻陰鬱一片,節芒終日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怒。


    節芒的雙胞胎風長安、風長碩,正是淘氣的年齡,臉圓圓的都可愛極了,總是讓我想起祁家那個小丫頭祁雪。


    祁雪,已經很久沒見了啊。


    “三姐姐!”兩個小娃娃衝著我喊。


    我上頭有一個兄長風長莫,還有一個長姐姐,也就是已故的風兼語,所以我排行第三,風長安是我四弟,風長碩是我五弟。


    我看著小孩子純真無邪的臉,有些擔憂他們的未來。


    等到伏羲氏倒了,他們還能這樣無憂無慮了嗎?


    我又做那個從前一直做的那個夢了。


    奔跑,花海,大樹,以及身後那個祁珩。


    不過不同於以往,這一次,我還看清了我前方那個人影。


    那是魁隗。


    他穿著金色的鎧甲,滿身是血,手中一杆白龍神長槍,槍頭血流不止。


    “爹爹!”我失聲。


    魁隗眼睛直直地看著我,眼珠子一動不動。不對,他看的,不是我,是我身後。


    我再回頭,卻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祁珩。


    渾身是血?連從前清俊得沒有一絲塵埃的臉上,俱是血汙。


    我嚇得腿軟。我不是沒見過那麽多的血,我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可是他從來就是和這些血汙是沒有半點關係的。我看他的時候,永遠隻能想到澄澈山泉,溫潤碧玉。


    可他現在臉上都是血,這些血怎麽可以髒了他的臉。


    我衝上去,一瞬間心中大悲大痛。


    醒來的時候仍然痛苦不已,那種心疼的感覺依舊堵在心口,滿臉是血的祁珩似乎也在眼前。


    我想去見他,我想去見他。


    多日不見的思念又在心頭旺盛地肆意生長。心口突突地,不好的預感逐漸蔓延。別出事,求蒼天,求命數,千萬千萬不要有事。


    大約半個月以後,前線果然出事了。據來報,女媧氏老巢裏祭出了幾十種蠱術。


    女媧氏的蠱術,起源於多少萬年前了啊,陰狠毒辣,可怕至極。我雖然知道的少,可我也在世人口中聽過一些,比如虱蠱,會在不知不覺中,從身體表麵的小孔裏鑽進,落地成家,生出許許多多的子子孫孫,然後一擁而上,吃掉內髒,從裏到外得掏空整個身體。


    蠱術陰毒如此。蠱蟲無孔不入。我相信祁珩的靈力法術可以抵擋,可是我怕他萬一疏忽了呢,萬一被鑽了空子呢。


    戰報又來。


    我軍中許多神仙仿佛魔怔了一般,呆呆愣愣的,不前進,也不反抗。而敵方卻忽然神勇起來,一個個不要命似的,宛如癲狂,拿著刀劍神器,四處亂砍毫無章法。奇怪的是,他們連自己人也打,簡直是一群瘋狗。


    風長莫知道此事,頭疼不已:“他們這一回,連自己的將士都下了蠱。”


    “什麽?”音兒問道。


    風長莫歎了口氣:“我從前翻過古籍,看到書上有種蠱,可在空氣中快速傳播。這種情況,如若不是穿得十分嚴實,靈力低下的小神仙是根本抵禦不了的。這種蠱會讓人變得癡癡傻傻,舉動緩慢。而他們給自己的將士下了癲蠱,會讓他們在一日靈力大盛,瘋狂打鬥,耗盡自己畢生靈力,然後枯竭而死。”


    雖然這些事情齷齪又血腥,但我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那些小蠱蟲,祁珩他不會被傷到的。


    應該不會。


    風長莫忽然道;“這些蠱也沒什麽,但是有種蠱,卻是陰毒無比。”


    “什麽?”


    “活蠱。藏在孩子的身體裏,操控孩子,讓小孩子長出一口凶利的牙齒。這些孩子戰鬥力並不高,但是卻會在不經意間突然被操控住,然後咬下周圍人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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