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洛羅貞嘉下完早課,回稟了教習嬤嬤,帶著身邊的宮女,四處轉轉,無趣著,突然想起,早在宮外之時就聽聞宮中禦花園匯集各類珍奇花卉,此次進宮,還尚未去領略一番。心下想著,遂去往禦花園……


    莞修儀一夜難眠,臥榻靜思,闔眸與人相處之時瑣事盡顯。早早起身,端鏡前,由媵添妝掩去倦色,而後方支窗透氣。昨日旨意下來,終究人是沒了,身後之事如何安排也不過這般。出宮不過一月,便出了此事,人在與否,到底不過一轉眼的事兒。倒是念嬈兒了。


    須臾,琉嬅備了稀粥膳食入屋,著實無心用膳,隨意食一二便罷,聲色略沉“將渁兒抱來,若未醒小心著些,莫擾了眠”倚窗待人抱來人兒,方起身接過,輕搖人兒,垂眸柔聲“打點好了行裝便走罷,莫誤了時辰。”二三人前後徐步而至,恭帝後上轎,後抱人轉身上轎。轎起微晃,如那日情景卻非那日心思,闔眸默然不語。


    幽幽大半日已過,至宮門前,將渁兒交由嬤嬤,下轎依禮送帝後先行,後攜二三人等回宮。


    至殿,猶記那日可才出了殿門,如今,又入了殿門,倒是快。遣人抱下渁兒,複去沐浴一番,倒是清醒不少。


    清嬈呈上糕點,拈起入口,果真還是啟祥舒服。嚐罷一二,喚媵去西後瞧了人,聞得依舊,擺手遣人離方上塌歇息。


    文貴人現已回宮,可嘔吐之症卻不見好反而愈來愈頻繁,亦無食欲,想來該請太醫瞧瞧了。今兒天好,梳妝打扮一番便由著凝芷攙扶至禦花園。


    禦花園遠遠的瞧見一麗影,走近觀之是一名著宮裝之秀女,看著麵生應是新入宮的。


    郭洛羅貞嘉從儲秀宮一路走到禦花園,正欣賞著花卉,忽見對麵走來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心下暗想此人衣著華貴,這個時候在禦花園,想來應該是哪位妃子。想著,緩緩走向前:“臣女郭洛羅貞嘉,參見娘娘。”


    文貴人虛扶一把,梨窩淺現,莞爾笑言“不必多禮,本主是昭和宮的文貴人,入宮後可還習慣?”頓,掩帕笑道“本主剛入宮時可是處處都不適應呢”


    葉心一早姐妹們就嘰嘰喳喳的說著宮裏的大事,無心與她們交涉,隻稍插一句:“主子們回宮,都趕忙把手下活都做起來,免得到時候主子不高興。”


    隨著眾人朝四處散去,去了東麵花圃。抬手隨意抹了一把汗水,瞧著這季節已過掉落的花朵,心下發愁,隻得先讓餘下的姐妹們先修整著,自己回去報備。


    見貴人服飾女子與那秀女攀談著,思索幾番上前請安:“禦花園當職宮女請貴人秀女安。”言罷朝旁嬤嬤一笑微福身。


    小安子聽聞圓明園那邊出了事兒所以皇上的禦駕提前回宮,想著師傅也應該回來了,此番自己得以做了敬事房的總管還要多謝師傅呢,眼下正好過去請安問好,提了些許酒菜瓜果直奔養心殿,門口遇到凳子哥哥聽人道眼下師傅誰都不見,心下詫異不過聽他說起圓明園的事兒方才知曉原因,隻好把酒菜放給了凳子哥哥便告退了,嘉嬪居然沒了心裏也蠻不是滋味兒,回想起上次因為著挨板子的事兒對她還頗有微詞,沒曾想這一別居然再難相見了,想來師傅已然傷痛欲絕了吧。


    貞嘉聽罷才知此人原是宮中的文貴人,聽說此人性子也是不錯,自己剛剛入宮,亦無靠山,貴人之位雖不高,可眼下,對自己也是有用的,至此,不免對其親近幾分,又見其問,遂答:“多謝貴人姐姐關心,貞嘉一切安好。”正說著,旁邊走來一位女子,自稱是禦花園的當值宮女,遂對其一笑,以示友好,其後又邀文貴人到小亭一坐……


    宮女葉心趕著回去報備,不由間抬眸打量了幾眼兩人,秀女還好隻是那貴人隨沿畫著妝容,那股子憔悴還是顯而易見。雖然心生疑慮,卻終究是趕忙低垂眼瞼,再行一禮:“奴婢當值不易多留,先行告退。”


    朝頂上嬤嬤報備一聲,又被支使著去打掃宮道,雖有煩累,卻終究不過幾年光陰,忍一忍就過去了。


    文貴人點頭應笑,免了那宮女的禮隨郭洛羅氏步入小亭,示意凝芷回宮取些糕點“你入宮多久了?”


    貞嘉與文貴人一同到小亭小坐,見其問,答:“臣女昨日剛剛入宮,若有規矩學問不懂,鬥膽求小主賜教了。”


    頃刻凝芷便提著糕點回來,擺在石桌上,往郭洛羅氏那兒一推,文貴人紅唇輕起“這是本主於圓明園做的荷花酥,你且嚐嚐。”頓,言“本主瞧著你規矩學得挺好。”


    貞嘉見文貴人的宮女拿來一碟精致的糕點,又受其邀,輕拿一塊,一手遮麵,一手送食,小呡一口,遂擱下,說道:“不錯,甜而不膩,也有荷花之香,多謝小主賜贈”,見其說如此,回道:“小主謬讚了,臣女的規矩學的再好,總不能比過您去,畢竟您在宮中多時,規矩自是不必說的”。


    董佳爾淳昨夜還在圓明園,今兒個一早隨帝後啟程回宮,發生哪樣的事所有人心裏都各有所思,本是好好的一趟出宮避暑,卻因嘉婼去而告終。一夜都在尋思,發現他是個會動感情的人,他是愛她的不然哪來的恨?不由得打破了曾經以為的帝王家哪有真感情,可我看出他的眼神,他的無奈和無助。高傲的心再一次為他變的柔軟,可是卻又害怕,怕陷下去就回不了頭。哎!奔波一天也勞累,躺榻上昏昏沉沉淺眠。


    文貴人自己亦執塊入口輕咬,一陣嘔吐之意襲來。顰眉,凝芷機靈遞過手帕,自己也忙接過手帕拭嘴,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見自己失態,言“本主先行一步,改日再聚。”落下一句便由凝芷攙扶後離。


    貞嘉見文貴人麵色不佳,忙扶持,見其有先行之意,也未有挽留:“恭送文貴人,貴人若是不舒服,應當請禦醫,臣女告退。”


    貞嘉和文貴人在禦花園分別後,走在回儲秀宮的路上,看著眼前的琉璃磚瓦和紅牆,不禁感歎……


    宮外多少女子擠破頭都想進來,而卻不知,宮內又豈是如此簡單,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貞嘉自己雖是剛剛入宮,可在府中,額娘也是交代過宮中之事,想著自己以後亦會是這磚瓦之中的一人,不禁湧起複雜的情感,說著,已走到儲秀宮。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我郭洛羅貞嘉,絕不是任人拿捏的。


    片刻,姒錦帶著太醫前來,免了太醫禮數,富察延月婉言:“敏妃身子不適。”聽她言到圓明園之事,也不曾多問“累了就歇歇,如今啊,貴妃娘娘已經解了禁足,定能為皇後娘娘分擔一些。”加重而分擔二字,靜靜的等待太醫診果。


    二位娘娘免了管事姑姑禮,聽說敏妃身子不適,上前,拿出備好的布墊“敏妃娘娘請。”取出帕子,放在敏妃玉手之上,雙指搭了上去,重複切脈,雙眉微微一揚,淡言“啟稟二位娘娘,敏妃娘娘並無大礙,暑熱加上心力憔悴以致急火攻心,服上幾貼藥便可痊愈。”言罷,拿起紙筆,開好藥方,笑言“藥方臣已開好,按時服用,若無其他事宜,臣這便告退了。”將藥箱收拾一番,一禮,靜待其二人言。


    敏妃頷首示意南歌請他出去開方煎藥,一切自有南歌打賞,自個兒也放心。倒是慎姐姐這話兒怕是忌憚貴妃,衝她搖頭示意她寬心“貴妃吃了苦頭自然不敢貿然進取,況且嘉嬪去了,這風口浪尖兒誰惹事皇上皇後都不會如以往輕易放過去”一個多月來,她與貴妃共理後宮,也不知她是否受了委屈。畢竟二人不和多日,想想著實也擔心的緊。本不該過問的事兒,終究還是從口邊吐了出來“姐姐這段日子理六宮還順心?後宮可還讓姐姐安心?”


    萬歲爺回宮本來敬事房該忙活起來了,可出了嘉嬪那一檔子事兒,小安子想來主子這會兒也沒心情翻牌子。身邊的小太監還大著膽子過來問可要去養心殿送綠頭牌,被我一腳踹到了一邊,喝罵一通才作罷,自己心裏也是沒底這去送吧容易觸黴頭不去吧有又等於差事每當好,現在才知道這敬事房的差事不好當啊。


    白禪陌染見淺音如數呈上蓮子粥的材料,又聽得帝子突然從圓明園歸來的原因,略微思索,揮揮手,令淺音端下去。?嘉嬪溺水而亡,事發突然,本是好好的人竟一晃就沒了。帝子若見了這蓮子粥,想到水中種種,怕是又勾起了那傷心事,壞了身子。可自己又甚是著急,帝子這是心病。


    過得去便一切好說,但若是過不去……不僅身子會垮掉,朝政之事怕也會……唉,輕歎一口氣。


    令淺音扶去檀木書桌旁,取一方手帕,帕上繡了墨綠色的蘭花在一角,頗有種曠達清遠,遺世獨立的韻味,將小毫筆沾滿墨汁,略微思索,持筆寫下曾經看過的一篇詞作:“世事如舟掛短篷。”


    喚淺音取來一片完整偏大一些的蓮葉,將手帕鋪好放在荷葉之上,喚淺音陪同,蓮步移向池水旁。憑自己所記憶的方向尋一處可能流到帝子殿旁的水位,將蓮葉正放於水中,輕輕一推作助力,任其流遠。雙手合十,闔上雙眼,口中喃喃道:“望帝子有緣收至吾此番心意,以解心中悵惘;若無緣收至此方帕,便令此沉眠於帝子殿前的池水底部,保帝子萬世無憂。”睜開眼睛,愣愣忘向蓮葉漂去的方向,久久不曾離去。,


    “小主,小主?”淺音見我佇立許久不曾離開,出聲喚了兩句:“小主,這太陽都落了,估摸著一會兒就得起風,小主出來時未曾帶披衣,再等會怕是要著涼的,還是快隨婢子回去吧。”


    眼睛依舊看著流水的方向,搖搖頭:“不了,再等等。”


    “小主的身子可馬虎不得,萬一吹了風著了涼,那就是婢子的錯了。”


    眉間微蹙:“怪罪不了你,你且放心。”淺音見我如此,重重歎了口氣:“為一個不曾見過的人,小主何必如此苦了自己!再說萬歲爺傷心也不是為了小主傷心,小主白費心些什麽!”


    見淺音說話越加無遮無攔,嗬斥道:“今日訓你的話才一會兒便忘了個幹淨嗎?!我打入宮為妃為嬪,那就已經是帝子的人,哪怕……哪怕無緣,這些事也是份內的事,我還沒嫌苦叫累的,你倒是一肚子不耐煩!”淺音見我動了怒,連忙跪下:“婢子……婢子使小主動了氣,婢子該死!小主息怒,小主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心想這丫頭的確該好好管教一番,說不定哪日口無遮攔說了什麽話,給她惹來殺身之禍:“既如此,你現在就回宮將宮規抄上三遍,束束你的性子。”淺音忙叩頭:“謝小主原諒,隻是小主一人,這……”見她疑慮,揮揮手道:“不礙事,我稍後獨自回去即可。”譴了淺音,獨自又在池邊站著。


    慎淑儀聽了太醫的言語,總算放下心裏,聽了她後話笑了出聲“妹妹你是不知道,這……”揮揮手,姒錦帶著一幹人等退了下去。接著言“咱貴妃娘娘如今啊,可安分著了,成日也不出個宮門,換做往日,這麽好的機會,她會捏著藏著按兵不動。”端起茶盞,瑉了一口“聖駕離宮的這些日子,宮裏也沒有什麽大事,槿貴人那邊錦墨看護著,比起園子,宮裏太平著了。”放下茶盞,言“倒是小安子調去了敬事房。”


    太醫得允,拎著藥箱,離。


    日暮晚霞正燒,睡起未添雙鬢,指人去儲秀請來陳善,江鶴心又聞說敏妃不適,再令郅兒傳話,待好些便去侍藥。


    貞嘉正準備更衣就寢,忽聽見門外雨馨的聲音,忙開門,知其來意,遂拉其手,一路聊著,向禦花園走去……


    重華宮東後殿。陳善一路小心避過徑直往裏。待見人眼眶一紅險些出聲,不緊不慢給人見個禮,這才有了後話,“姐姐……”


    清榮雨馨挽著姐姐的手,一同走向禦花園,道“嘉嬪娘娘去了,心裏還真有些不舒服。”悄聲說“你說嘉嬪娘娘怎會如此不小心就溺水身亡了。”手帕輕輕擦拭去淚。


    一個地方絆倒兩次,有時候是挺同情貴妃。隻奈何,敏妃葉墨勒對她赫舍裏最大的好感不過同情而已。葉墨勒一雙手上沾染的血跡太多,便是為著亡靈不白死,敏妃葉墨勒的心裏也不可猶豫抑或心軟了去“你沒事就好,在貴妃麵前該服軟兒時態度軟軟也好博個好名聲。”


    小安子連連高升也不過是因著他師父,葉墨勒記得,小金子也曾被他師父提點著輝煌過。隻是,終歸是殊途,葉墨勒對不起他。眼神暗淡須臾便也罷了“至於小安子,不過一個奴才,若非窮途末路的最後一刻,我倒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裏。儲秀一事他學乖了也便作罷,再敢生事,遲早稟皇後借搜宮之故了結了他”主子打賞秀女賄賂,如今在敬事房,都是美差。搜宮搜出了銀兩隨便安個名堂都夠他小安子喝一壺的。倒是慎姐姐提起昭和西後的事兒,蹙眉稟退眾人,叫南歌在門外守著,招手示意慎姐姐上前悄聲在她耳旁道:


    “葉墨勒對慎姐姐一向當親姐姐看待。慎姐姐既然提了槿貴人一事。葉墨勒也有一事和姐姐相商,若葉墨勒把槿貴人保得太好,日後其他嬪妃再懷孕,無論是保胎還是做手腳,難免會惹一身是非。故而,葉墨勒想著,槿貴人的胎,不能太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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