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溫安手中的杯子轉了一圈又一圈,顯示這主人的心神不寧。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好之後,沐溫安把已冷的茶水一口飲盡,對夜涼迢說,“把你的人都撤回來吧,這南邊形式比你想的複雜。”


    說到底還是擔心了,不想讓這人涉險。努力回避自己的內心,木耳安還是忍不住會在意。


    這大概是夜涼迢努力撩媳婦,撩到人家都動心了他還不知道,繼續猛撩。


    如果你遇上一個不善表達心意也不想承認自己心意的小可愛,千萬記得下手別太狠,要適可而止!因為你撩過頭就是就是人家一個人患得患失最後決定離你遠遠的,恨不得此生不再相見!


    夜涼迢完全不知道自己撩漢撩過頭了,活該追不到媳婦兒!


    等到黃花菜都要涼了,就等了這麽個答案,夜涼迢本人野獸很失望的。


    舍不得對沐溫安說狠話,他隻能循循善誘,“要是什麽都害怕,我也不用活了。身份使然,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也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不讓我參與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沐溫安抬眼問,“你已經知道了?”


    “嗯。”


    他的手已經伸進西南軍營了,自然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夜涼玉,他那好大哥連邊關駐軍都敢伸手,實在是可氣!


    若隻是爭得優勢離那個位置更近一步也就算了,但是他利用西南大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了西南邊陲的小城!


    別說什麽為了皇位就肯定要流血犧牲,這般不重視百姓的皇子還想為帝實在可笑。


    如果最後真的是這個個人為新帝,那隻有一個可能:其他皇子都死絕了!


    “那你有什麽打算嗎?”


    沐溫安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大皇子如今人就在西南軍營,肯定在默默計劃什麽,具體情況暫時打探不出來。


    兄弟鬩牆,皇族向來如此,不知怎麽的,這很普通的事情沐溫安就是不願意夜涼迢去經曆。


    如果身邊兄弟都不可以相信了,那還能信誰?夜涼迢平日裏撒嬌賣萌使勁兒裝可憐的樣子,實在不像個合格的皇子,倒像是個大號的寶寶。


    夜涼迢對身邊每一個人都抱有善意,能任由屬下嬉笑打罵沒大沒小的二皇子,真的適合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嗎?


    其實沐溫安更想問的大概是:如果有一天心存善念的二皇子站在那個寒冷異常的地方,還會是今天這副模樣嗎?


    夜涼迢是不知道他的思慮,如果他能看懂對麵那人心中所想,大概會笑出聲來。


    有些答案其實很肯定,因為那些事情已經在這一方小世界發生過一次了,為帝的夜涼迢身上多了些穩重,但是骨子裏仍是今天這個看上去軟軟的孩子!


    此時此刻,為了讓自己順理成章的留下來,夜涼迢說,“其實我和他的目標是一樣的,而且比他可能性更大!”


    在沐溫安麵前單純柔和像隻小綿羊的熱門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爪子和鋒芒,夜涼迢語帶諷刺,“以為有了楊文瑾在背後支持就能為所欲為,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不足為俱!”


    也隻有這一刻,沐溫安清楚的認識到他麵前坐著的人不是個普通少年,而是在皇城裏生活了十幾年的皇子!


    狼表現得再溫和,也不可能是他記憶中的小綿羊,沐溫安歎口氣,原本有些動搖的心徹底沒有了感覺,他覺得自己明白該做什麽了。


    “既然你也惦記那個位置,那就好好曆練吧。”


    夜涼迢眨眨眼,他覺得沐溫安身上有什麽不一樣了,隻是麵前得人依舊笑容溫和,他什麽也看不出來,最後自當自己出現了錯覺。


    沐溫安讓人重新把自己的茶水填滿,撥弄這飄蕩的茶葉麵色自然道,“和我說說你的人打探到什麽情況吧。”


    突然從私情扯到正事,夜涼迢下意識的把自己剛得到的消息全部分享了出去,“軍營那邊暫時平靜,黎將軍不是吃素的,玩那大哥一時半會占不了什麽優勢。隻是當朝丞相親自出現在這裏了,事情好像更複雜了。”


    知道楊文瑾人在此處的時候,夜涼迢吃驚的很,要知道皇上盛年之際皇子出遊時常事兒,但是丞相留下個替身悄悄來了西南,這和天地變色沒什麽區別。


    楊文瑾在此處沐溫安是不知道的,但是現在知道了,有些事情會簡單很多。


    如玉的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個圈,沐溫安飛快的寫下了一連串的名字。


    夜涼迢把目光放過去的時候,他的名字剛剛從沐溫安的手下出現,這讓他因為鍾情蠱束縛毫無反應的內心悸動了一下。


    不過沐溫安不是來撩他的,把一切寫下來之後,茶水還未幹,目前的形式完整的落入了夜涼迢的眼裏。


    “現在的西南邊陲似乎有一塊蜜糖,引了幾窩蜂來爭奪,各方人完全聚集在這裏的時候,大概就是好戲開場的時候了。”


    夜涼迢點點頭,這一點他很讚同。


    同樣的,他輕輕一笑,“蜜蜂都來了,捕峰人也該有所行動了吧?”


    沐溫安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還不錯,比我想象中聰明一些,那個位置你的確有資格一爭。”


    這誇獎夜涼迢很受用,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二殿下得意洋洋的說,“我不聰明,隻是不相信巧合而已。”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幕後有人下了一大盤棋,想要把棋盤上的棋子全部吃掉。


    然而既然是下棋,沒有對弈之人不就無趣了?


    “人為財亡,我現在倒是好奇那寶藏有多龐大了。”


    夜涼迢階借機猛撩,“如果能把你換給我,那我倒是樂得送他們一批寶藏!”


    沐溫安眉頭一跳,恨不得衝上去打他,然而那麽有傷風化的事情沐先生做不出來。


    於是乎,沐溫安也調皮了,他伸手把自己的茶杯遞到夜涼迢嘴邊,微微一笑,柔聲道,“說這麽久渴了吧?喝口水。”


    夜涼迢感覺喉嚨發幹,說話不渴,但是沐溫安這個笑容看得他蠢蠢欲動,再想想自己嘴邊的杯子是沐溫安用過的,更是心頭發顫。


    喝喝喝,不管渴不渴,這水都要喝!


    看到對麵的人張嘴了,沐溫安好心的斜斜手腕,把所有茶水都灌夜涼迢嘴裏了。


    確認他咽下去之後,沐先生眼睛看看桌麵,笑問:“混著灰塵的洗手水味道如何?”


    可不是嘛,這茶水剛剛沐溫安沾了好幾次,帶進了不少塵土,絕對是髒兮兮的!


    偶爾皮一下真的是很開心呢,沐溫安覺得自己多天鬱結的心都要舒展開了。


    不是拿他開涮嗎?那就看看最後是誰更慘!


    夜涼迢還沉浸在沐溫安的美人計裏不可自拔,嘴邊重複,“好茶好茶。”


    那臉上的癡漢笑容簡直是讓人不忍直視了,蠢到爆炸!


    蹦蹦跳跳回來的夜小風很想直接扭頭走人,日常圍觀哥哥犯蠢什麽的,滋味實在是一言難盡!


    “沐大哥,他這是怎麽了?”


    沐溫安眼神涼涼的,語氣也是涼涼的,“不用管他,你準備說什麽?”


    明明在路上已經打好了草稿,就準備和自家老哥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了,沒想到自家哥哥還在神遊呢。


    夜涼風看看自己蠢哥哥,又看看沐溫安,然後果斷地朝沐溫安靠近了一步。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老哥從見到命定之人那一刻,基本和“靠譜”兩個字不沾邊兒了。等哥哥會神兒還不如和未來嫂子好好交流一下感情呢。


    仗著自己年紀小,夜小風伸手抱住沐溫安的腰,抬著小臉開始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沐大哥我跟你說呀,我買了好多東西回來的,而且我發現呐……”


    夜涼風絮絮叨叨的聲音成功拉回了夜涼迢的神誌,然而看到夜小風的姿態後,一張臉黑的不像樣。


    還聽什麽廢話呀,他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不要臉弟弟的鹹豬手上了。


    他都還沒有正大光明的抱過沐溫安呢,自家弟弟就已經無師自通上下其手了,這絕對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哥,你眼神有點可怕,你真的聽懂我說什麽了嗎?”


    夜涼迢冷笑,“爪子拿開!”


    得了得了,算他剛才的話都白說。至於那兩隻小爪子,自然是乖乖收回來了。


    沐溫安眉頭輕輕皺起,聲音有些不悅,“你說官府的人在粉飾太平?”


    夜涼風肯定的點點頭,“我的感覺應該不會錯,我們看到的和真實情況應該有很大差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早就暴露了,沐大哥你安插的人手估計也暴露的差不多了。”


    天子腳下的京城都不敢說繁華到沒有乞丐和流民,這西南邊陲一座小城能太平成這樣嗎?


    “這裏民風淳樸到可怕,八成是裝出來的,因為他們的眼睛很空洞,半分情緒都看不出來,這不像是安居樂業的人會有的表情。”


    街市上的攤販全部是生意興隆,但是眼裏一點喜色都看不出來,臉上熱情的笑容都要晃瞎眼了,這強烈的對比讓夜小風有些害怕。


    到了自己人的麵前,他拍拍胸口,小聲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不知怎麽回事,我總覺得他們……不是活人……”


    跟著回來的朝雲笑道,“小公子,難不成還是屍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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