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末夏初的一個周六晚上,李玉成和林楓吵架了,哦不,應該說是打起來了,引發了一二樓層經管係的學長學弟和同窗們的圍觀。


    起因是李玉成說了一句“關你屁事”,順帶踢了一腳桌子,打碎了桌上張英牧的玻璃杯,然後兩人就打起來了。至於是誰先出的手,李玉成說是林楓先對他揮拳相向的,而林楓則是一聲沒吭,不屑於爭辯誰先動手誰就錯了的事情。而是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玻璃碴子,裝在袋子裏拿膠帶裹好了,這才扔進垃圾桶,然後對張英牧道:“明天買一個新的給你。”


    張英牧忙擺手示意不用了,李玉成卻狠狠地“呸”了一聲道:“林楓,你少他娘的轉移話題,你跟大家夥兒說說,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林楓瞥他一眼沒說話,李玉成冷笑道:“怎麽,敢動手不敢承認嗎?”


    林楓從醫藥箱裏拿出瓶紅藥水來,扔到他身上,李玉成忙接住了,林楓冷聲道:“閉嘴,吵死了!”


    李玉成:“……”他對著前來觀戰的一眾人道,“你們看看他這態度!是認錯的態度嗎?”


    觀戰的人雖多,剛剛拉架的時候也都挺賣力的,但這會兒卻沒人冷聲了,畢竟這兩尊大佛誰也惹不起,隻好尷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張英牧眼一瞪道:“還不走杵這兒幹什麽?走走走,沒熱鬧可看的了。”


    眾人這才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回各自寢室繼續八卦去了。


    等把觀戰和看熱鬧的旁觀者們請出去後,張英牧才皺眉道:“你倆是怎麽回事?”


    李玉成一腳踢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地上的書包上,指著林楓道:“你問他!”


    張英牧和艾黎看向林楓,林楓剛剛沒解釋,這會兒也懶得解釋,隻是別扭地用左手給右手手肘處抹紅藥水,剛剛打架的時候撞到門框上撞破了皮。


    李玉成看他這沉默寡言的樣子就來氣,吼道:“你他娘的倒是說話啊!剛剛跟我吵的時候不是很能說嗎?一張嘴叭叭叭的不是很能耐嗎?現在讓你說你怎麽不說了?啞巴了?”吼完又幾步走過去搶過他手裏的棉棒和紅藥水,說道,“抹個紅藥水都不會,你是智力一級殘障是不是?給我!”


    怒氣衝衝卻又小心翼翼地給林楓的手肘處上完藥後,又吼道:“還有哪兒傷著了?”


    林楓搖了搖頭,一把把李玉成拉坐下,開始給他的額頭抹紅藥水,然後又拿了一瓶噴霧給他,言簡意賅道:“活血化瘀的。”


    “靠!你輕點!”


    李玉成一邊說一邊任由林楓給他上藥,自己手裏也不閑著,拿噴霧在胳膊上揉搓著。


    旁邊的張英牧和艾黎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同時得出一個結論:這裏好像……並不需要他們倆。


    等這兩人自作自受地為自己的衝動負完責之後,這才有空搭理張英牧他們的問題,解釋了一下兩人為什麽會打起來。張英牧得知自己就因為四個字損失了一個杯子後,目眥欲裂地看著李玉成道:“李玉成,我要殺了你!”


    李玉成下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林楓身後躲,林楓也順手把他往自己身後一拉,擋在他前麵道:“老二,你冷靜點!”


    張英牧在艾黎的胳膊裏掙紮,指著林楓道:“你好意思說我?你也不看看你把他打成什麽樣了?”


    林楓和李玉成對視一眼,然後臉不紅,心不跳道:“所以你更不能打他了。至於杯子,我明天給你買一個一模一樣的。”


    張英牧長嘯一聲道:“你知道個屁!那可是趙雲妧送給我的!”


    此話一出,舉室皆靜,這下總算知道張英牧這兩天為什麽那麽興奮,而且為什麽寶貝這杯子寶貝到碰都不讓艾黎碰了。


    李玉成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不敢再躲在林楓身後,慢騰騰地挪出來,和張英牧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裏說道:“那個,不然,我明天還你杯子的時候,臉上貼張趙雲妧的照片,你就將就將就,把我當成她?”


    張英牧本來平靜下來了,聞言又暴躁起來,跳起來就要抓李玉成,還好被艾黎一把抱住了,林楓也迅速把李玉成藏在自己身後。張英牧指著從林楓身後探出個腦袋來的李玉成咆哮道:“說!你哪裏來的她的照片?”


    李玉成:“……”他慌忙擺手道,“我不是,我沒有,你別冤枉我啊!”


    張英牧鬧著要跟李玉成來一場生死決鬥,李玉成被突然暴躁的張英牧嚇得不輕,剛剛打完一場的他實在沒力氣再來第二場。更何況,張英牧可不是林楓,他打架都是實打實的出拳頭,對李玉成是絕對不會放水的。所以李玉成在林楓背後縮成了一團,揪著林楓的衣服下擺跟著嚎:“老大,救我,救我啊!老三,你把老二抓緊了,別放手啊!老大!救我!”


    艾黎被這兩人吵得腦袋疼,抱著張英牧不讓他靠近李玉成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在雙重魔音中絕望地喊:“老天爺,誰來幫幫我!”


    “我幫你。”


    輕輕的三個字,艾黎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心說難不成真有一個叫“老天爺”的老頭子,整天沒事幹就聽誰要他幫忙,然後就現真身幫助別人?


    在張英牧和李玉成一瞬間安靜下來後,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說話的是林楓。他疑惑地看了林楓一眼,就見林楓頗為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明天把出入證給你。”


    “成交!”


    張英牧歡快地說了一聲,然後拍了拍艾黎圈住自己的胳膊道:“嘿,兄弟!放手了,勒死我了。”


    艾黎沒敢放,張英牧說道:“放心啦,我不會找老幺麻煩了!”


    艾黎看了林楓一眼,林楓衝他一點頭,李玉成一下子又抓緊了幾分,說道:“老大!”


    林楓偏頭輕聲道:“沒事的。”


    艾黎這才猶猶豫豫的放開了張英牧,後者被放開後果然遵守諾言沒有再找李玉成的麻煩,而是哼著歌拿另外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跟剛剛怒聲咆哮的暴力者判若兩人。


    艾黎和李玉成疑惑地看向林楓,林楓說道:“沒事,一個小交易而已。”


    被解救的李玉成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還因為林楓藏著掖著不肯說的原因,認定他們是在進行一場見不得人的交易,所以冷哼一聲評價道:“奸商!”


    林楓則是淡淡的回應道:“關你何事?”


    李玉成:“……”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楓和李玉成起衝突的原因看起來微不足道,但今天隻是一個導火索而已,內裏的原因要從現在開始往回找,追溯到開學時那次不愉快時。


    返校的時候,李玉成去找林楓卻被攆了出來,雖然事後林楓主動道歉請求李玉成的原諒,李玉成也確實原諒了他,但就如林楓本人所認為的那樣,“對不起”這三個字,除了讓犯錯誤的人解除心理上的負擔外,沒有任何作用。


    李玉成嘴上原諒了他,心裏也確實因為對方主動挽回這段感情而感動,但內心深處,卻還是隱隱埋下了一顆種子,那就是:他對林楓來說,不是最重要的。


    種子一旦播撒,便立刻生根發芽,林楓一些細小的動作也被李玉成放大數倍過分解讀。比如這天肖烈來找他,兩人在門口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李玉成本等著林楓回來主動跟他說,但林楓沒有開口的意思,他隻好自己問了肖烈找他幹什麽,哪知林楓隻回了輕飄飄三個字:“沒什麽。”


    又比如這天早上李玉成心血來潮決定早起去食堂吃個早餐,路過操場的時候正碰上跑完步的林楓,還有他旁邊跟他說話的童陽。事後李玉成裝作不經意的問林楓:“你和童陽關係很好?”


    李玉成覺得這沒有什麽不能承認的,瞞著他也沒多大意義,但林楓偏就瞞著他了,回道:“還好。”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每次都是一件小事,但小事加小事,一點一點在李玉成心裏堆積成了大事,堵得他心裏難受得慌。


    林楓這學期特別忙,推了好幾次關賀予讓他寫的論文,後來都落在了李玉成頭上。林楓一有時間就往校外跑,不然就是打電話,偏偏出校不帶李玉成,電話內容不告訴李玉成,讓他有一種被林楓排除在外的感覺。


    這天林楓一下課又走了,李玉成因為要寫作業,便去了圖書館查資料,誰知剛好碰上在那兒勤工儉學的同學,對方說有點事請李玉成幫忙值一下班,李玉成想著反正回宿舍也沒事就答應了。


    圖書館閉館的時候,恰好看到陸侯,兩人便一起回了宿舍。進門的時候在門口多說了兩句,林楓還以為他沒帶鑰匙,便給他開了門,結果看到他正和陸侯說話。不知為什麽,陸侯一見林楓就有些心虛的樣子,忙跟李玉成說了再見回自己宿舍了。


    進宿舍以後,林楓問道:“你跟他在一起幹什麽?”


    李玉成看電腦看得眼睛疼,揉了揉眼睛道:“沒什麽。”


    林楓“哦”了一聲,說道:“以後你離他遠一點。”


    李玉成今天在馮晨那兒“不小心”聽到她看見林楓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心裏本就有氣,聽到這話更是氣上加氣,心說憑什麽你能一下課就馬不停蹄地趕去見別的女人,我就偏要離別人遠一點?


    於是他氣不順地吼道:“我愛跟誰一起走就跟誰一起走,關你屁事?”


    然後憤怒地踹了一下桌子,林楓今天事情談得有些不順利,回來看見李玉成不在,還以為他和艾黎他們在一起,哪知卻是和陸侯在一起,現在還為了他衝自己發火,心裏也來了氣,冷笑一聲道:“誰愛管你?隻是以後出了事別抱著我哭!”


    “誰他娘的抱著你哭了?”


    “你自己心裏明白!”


    “我不明白!你今天把話說清楚了!”


    “嗬。”


    這個“嗬”字讓李玉成覺得自己被徹底無視了,於是怒吼一聲朝林楓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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