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大臣見到這一幕,皆是惶恐的下跪:“陛下!注意龍體啊!陛下!”


    “……”霍有司低垂的眸子微微轉動,讓人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答應過李毓朗,幫他打理鋪子的,說是想要開一家青樓,但是貌似借著他的名聲,有點不大好,說到底,她還是很厚道的,於是打算商量商量把兩家鋪子直接合並了,一起做香泥坊,也好推廣這個品牌。


    這天她做好了設計圖後,順便還擬好了合同,興致勃勃的想要去護國將軍府找李毓朗說道說道,確是一進門就聽見他院子裏一陣的劈裏啪啦的聲響。


    上官璿皺緊了眉頭,她一進屋子就看見趴伏在桌子上的李毓朗,隻見桌邊還有地上散亂著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酒瓶,也不知這人究竟喝了多少!


    “李毓朗!你在搞什麽啊?”上官璿上前奪走了他手裏的酒瓶,眉心微蹙。


    隻見他眼神空蕩蕩,看向自己的時候,也沒有了平時的光彩。


    “臭丫頭……”上官璿清楚的看到了他眼睛裏遍布的紅血絲,再加上下巴上略微長出來的胡渣,都在彰顯著他的狼狽。


    上官璿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李毓朗,平常的時候,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無所事事,又什麽也不在乎的樣子。怎麽今天……


    上官璿咬咬下唇,這才忽然想到,早晨的時候聽檀香說,宮中傳來了邊疆的戰報。李毓朗的父親是駐紮邊疆的大將軍,這次戰報一定是關於他爹的,難道……是什麽不好的消息?


    “沒事……你有什麽不開心的都說出來,我聽著……”上官璿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肩頭,想要盡可能的安慰著他的內心。但是他似乎一下子變得沉悶了許多,不曾說話。上官璿知道,定是發生了什麽很重要的事,他不肯說,她也不便多問。


    隻是希望他可以好好的靜一靜,於是也不敢打擾,帶著檀香回了侯府。


    晨曦院裏,她倚在窗子邊上看著外麵的偏偏落葉,心情也跟著有些落寞。


    “檀香,你說……那戰報究竟說了什麽,讓李毓朗這麽反常?難不成真是什麽不好的消息?”


    “小姐……護國大將軍與東平海戰之時墜海了,至今生死不明……”


    “什麽?”墜海?這個年代的墜海幾乎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即便是找不到屍體,希望也是渺茫的。所以……李毓朗才會……


    “真是難為他了……”上官璿也跟著憂愁的皺起了眉毛。


    李毓朗是李家的獨子,自小沒了母親,拋開那狠心的皇後姑姑不說,就李忠年這麽一個親人了。即便表麵上再怎麽平靜,也不可能會對這種事真的無動於衷。


    鋪子的事可能要擱置了,不過,她即使心疼李毓朗,卻也沒有能力所能及幫到他的。


    又是這麽過了好多天,宮中下了聖旨,確定了霍素染和夜清煥的婚約。陛下親自指婚,也算是給足了麵子。


    按理說,此時邊疆告急,本是不該急著這些皇子婚事的,但是耐不住舒貴妃的一再催促,軟磨硬泡,生要將這件事給提早定下來,以免再生什麽岔子。夜政淵終究還是下了旨意。


    對於這一點,上官璿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一些驚訝的,因為之前霍素染明明一心係著顧豈,還屢次三番的算計,怎麽這麽快就放棄了?


    然則不管怎麽說,隻要她安分的做她的皇子妃,不再來招惹她和顧豈,她也沒什麽還提防的。


    怕就怕在她的心思不淺。


    夜半的時候,上官璿趴在桌案上描畫著新型脂粉的包裝盒子,決心要把香泥坊做成香奈兒一般的品牌。


    顧豈從窗子翻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注意,仍然是專注的描畫著花紋。


    檀香侯在桌案一邊,看見了翻牆而入的顧豈,嘴角會意的微勾,輕輕的轉身,退了出去,順便還帶上了門。


    上官璿忽然感覺耳後癢癢的,熱熱的,她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撓了撓,手上沾染了墨汁,她這般一抓,就將那墨汁全數抹到了耳後。黑色的濃墨在白皙的皮膚上,形成了鮮亮的對比。


    “檀香,幹什麽呢?”以為是檀香在開玩笑,這小丫頭沒看到她正忙呢嗎?


    顧豈忍著輕笑,悄悄的湊到她的側耳邊:“璿兒真是難得認真。”


    上官璿一怔,還沒來得及轉頭,耳邊方才的癢感愈發的濃厚了。熱熱氣流噴灑在耳後最敏感的地方,惹得上官璿一陣心猿意馬。


    “顧豈,你……”她想說你走開一點,可是話還沒出口,隻覺得一個溫熱深沉的吻就落了下來,像是烙鐵一般印在她的我耳後。


    上官璿一個激靈,連忙跳了起來,轉身一臉驚恐的看著仍然一臉意猶未盡的顧豈。


    “你……”


    “璿兒可真是敏感呢。”顧豈粉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唇角,像是回味剛才的那個吻。


    “顧豈!你是變態嗎!”上官璿臉色沉鬱,感覺自己剛才像是被耍了。


    “變……態?何意?”他發現這個小丫頭嘴裏總是能吐出一些奇怪的詞匯。


    “就是形容一個人風神俊朗的意思。”


    “哦?原來璿兒在誇本世子!不過風神俊朗的人又不止本世子一個,璿兒也是變態。”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還在竊喜的上官璿,此刻是徹底被雷到了。於是做設計圖的興致也被掃沒了,她將筆隨意的搭在了硯台上。


    “你的傷好了?”上次為了他不少的血,要是再不好,可就是真的浪費了。


    “嗯。”顧豈麽悶悶的哼了一聲,情緒有些低落。


    “怎麽了?”看他麵色不好的樣子,上官璿還以為他是哪裏不舒服。卻隻見他抬了手臂將自己拉進懷中,緊緊的圈住。


    “以後不準再傷害自己了。”他千小心,萬小心的嗬護著,就是不想她受到一定點的傷害。


    上官璿倚在顧豈的胸前,悶悶的嗯了一聲,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在這個世界上顧豈總是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似乎隻要在他身邊,就不會有任何意外。


    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的在她而側敲擊著,是那樣的真實。


    這樣有力的心髒裏真的住著一隻蠱蟲嗎?


    上官璿眸色忽然暗淡了下去,赤焰蠱就在心口的位置,要不是有著長年累月的天山雪蓮製成的清心丸,隻怕早就烈火焚心了。


    不能每一次都依靠著藥物才能殘喘性命,顧豈是那樣優秀的一個人,怎麽能夠被這赤焰蠱永遠的束縛住腳步呢?


    她可以幫他解毒的……隻是……


    想到解毒的唯一辦法,上官璿再一次暗沉了眸色,瞳孔中是糾結和掙紮。


    護國大將軍失蹤,但是仗還是要繼續打的,邊疆戰事不平,東陵水軍再一次大勝之後,士氣大振,更是一次次的勝利,勢如破竹。


    相反失去了主心骨的莫安軍隊節節敗退,讓邊疆人民苦不堪言。


    戰報再次傳回帝都的時候,已經是冬季了,天空上飄著鵝毛大雪,一連一個多月,沒有音信,李忠年大將軍定是為國捐軀了。


    夜政淵氣的在金龍大殿上拍案大吼,百官上下,竟是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要掛帥出征的。


    正在夜政淵要氣的當場吐血三升的時候,殿外傳來了太監的聲音:“李小將軍求見。”


    大殿之上切切私語,皆是在質疑這混世小魔王竟然也會來這朝堂。


    “宣。”夜政淵煩悶的擺擺手。


    退朝之後,每一位大臣都是帶著軒然大波。不僅覺得不敢置信,更是嘴角含著嘲弄。


    因為,李毓朗……


    那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弟子竟然說要,帶兵出征,平定戰亂?


    開什麽玩笑?就他那個樣子還想要跟東平打仗?他老子護國大將軍都失敗了,就他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小子能做得到?


    幾乎每一個都是鄙夷的表情,單凡一個有點腦子的人,就不會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可是偏偏,陛下竟然還答應了!


    讓他帶兵,豈不是自送後路嗎!陛下真是昏了頭!


    上官璿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披了件夾襖就匆匆的從忠勇侯府趕到了將軍府。


    “郡主,您來了!”管家趙老爺子因為年邁,所以聲音有些蒼老。自從老爺出了事以後,這段時間,小少爺表麵上還是該紈絝的時候紈絝,改玩樂的時候玩樂。


    但是別人看不出來,留在將軍府多年的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小少爺心中是有多麽的焦慮!


    “小少爺在院子裏的花樹下,郡主您去看看吧。”找老爺子欣慰的笑著,也隻有這位輝蓮郡主在的時候,小少爺才會略微的有些變化。


    院子裏,花樹下,李毓朗果然坐在那裏,呆愣著出神。上官璿的腳步聲打破了他的沉靜,隻見他轉頭過來,麵色有些滄桑。


    “你來了……”


    “……”明明是想要來安慰他的,卻不知道為何,見到他這幅樣子,竟然絲毫說不出話來。都哽咽在喉嚨處,上上下下。


    “你要……去邊關?”上官璿眉心緊皺,擔憂的問出了口。


    李毓朗唇角泛著一抹苦澀的笑,他站起身來,身子比上官璿高出了一頭,他輕柔的抓住了上官璿的手臂:“跟我去個地方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像是有星星閃動一般。


    已經入了冬,前幾天才下了大雪,覆蓋了整個帝都。置身事外,一眼望去,竟然全是白雪皚皚。


    李毓朗下了馬,從馬側摘了幾罐酒隨意的扛在肩上,朝著山中的小亭子走去。


    “這裏真美啊。”上官璿忍不住讚歎,茫茫山脊被白雪裹上銀裝,像是雍容華貴的絨衣。


    李毓朗將手中的酒放在了小亭子的地上,徙步走到了亭子邊上一棵巨大的樹樁底下。蹲下身子便開始徒手挖著雪和泥。


    上官璿看著他一點點的刨開緊緊實實的泥土,眉心微微蹙了起來。


    李毓朗小心翼翼的扒開最後一點泥土,然後欣喜的拿出來了一潭老酒。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酒?”看著他有些凍得生紅的手指,上官璿皺著眉,從懷裏拿出來一個湯婆子塞到了他的手上。


    “這酒是我娘埋下的。”李毓朗拎著老酒回了亭子裏,將湯婆子又塞回了上官璿得手裏:“小爺堂堂七尺男兒,才用不著這些東西!”他略帶不屑和嫌棄的語氣,其實是不舍的上官璿受凍。


    “我爹當年第一次出征,遠赴北邊連脈山和北荒交戰,帶著我娘在這裏做的告別。我娘隨後就埋下了這壇老酒,想要等我爹回來了再喝。可是……她終究等不到那個時候了……”他說話時沒有哀傷,就好像他說得這些都給他沒有關係一般。


    他衝著上官璿微微一笑,眼神中看不出情緒,抬手拔了陳年的酒塞,酒香瞬間就充斥在兩人的鼻息之間。


    “今日我們就好好喝個痛快!”沒有酒樽,他隻是抱著壇子仰頭喝了個一大口,最後爽利的一蹭嘴


    “嘶……”真是好酒,在口腔中回蕩著濃鬱的酒香,因著在雪地裏埋了的,更是天然的帶著一股涼意,沁人心脾。


    “你娘親一定是個慧質蘭馨的女子。”


    “我娘並無什麽大才……隻是相夫教子上卻從不含糊。是我爹辜負了她……”說到這裏,他略微有些梗塞。


    世人都說李毓朗天生的混世小魔王,作為為國為民的護國大將軍的兒子,竟然絲毫沒有他爹的樣子。整日遊手好閑,毫無作為,甚至還跟他爹關係不和。


    現在想想他跟李忠年關係不和,大抵是因為他娘親的關係吧?


    隻是即便是關係不和又怎樣,危機時刻,最最擔心他的還是他的兒子——李毓朗。


    “我爹滿心滿眼裏有的全都是這個國,沒有我們這個家……我娘就是因為他才會日日愁眉,抑鬱而終的。”說到這裏,他唇角的苦澀蔓延的更甚,提起酒壇就一口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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