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若初聽到這聲音,還覺得是自己思念心切,出現幻覺所以才聽見了將離的聲音。


    可是緊接著,這聲音又傳了過來,而且清晰無比:“小蘭若,還不出來?”


    謝蘭若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聲音從屋外院子裏傳來,她趕忙起身來到窗邊,伸出腦袋朝著窗外四處張望。


    這才見月色下,院內的桃花樹下隱約可見正依靠這一個身姿高挑修長的青衣男子,月光透過桃花樹葉撒在他身上出現斑駁的影子,那張臉在朦朧光線中染上神秘色彩。


    是不是因為太想見到一個人,所以這個人就出現在了她眼前?


    “君墨哥哥……”謝蘭若心裏一動,在屋裏遠遠看了將離片刻,嘴裏輕聲念了一句。


    她很快過去開了房門,跑到院裏那顆樹下,目光暗含驚喜,望著將離問:“離叔叔,你怎會在此?”


    桃花樹開的花早已凋零,如今可見一樹初結果的青色桃子和一些嫩綠葉子。


    將離仰頭,伸手就從樹上摘下了一顆小桃子,給謝蘭若遞了上來。


    謝蘭若搖了搖頭:“這桃子還沒熟,很酸的。”


    “是麽……”將離好像不相信,桃子擦了擦就送入嘴裏咬了一口,倒還說著,“還不錯。”


    謝蘭若無語……記得昨日鈴兒摘了個桃子嚐了嚐,結果差點把牙酸掉了,怎麽將離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難道嚐不出來麽?


    將離兩口吃了桃子,這才道:“前幾日我讓人送了請柬過來邀你,你卻不曾來過,辰兒實在鬧得厲害,說要找你與他一起放紙鳶,我這才過來瞧瞧。”


    “可是,現在深更半夜……”謝蘭若瞪圓了眼,歪著腦袋,看著天。


    將離隻道:“哦,白天太忙沒閑暇,隻得夜裏過來,還望沒有打擾。”


    “可你怎麽進來的?”


    “這幾堵牆還攔不住我。”好歹大魏第一名將好麽,來無影去無蹤也是必備技能。


    話說,這時候將離突然出現在院子裏,謝蘭若倒還覺得是不是自己睡著了在做夢,偷偷的掐了掐手上的肉,確實很疼,並不是做夢。


    她幹笑了一聲,解釋道:“我這幾日要在府上練琴,主母不讓出門,所以……”


    將離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聽說了,你似乎要與誰比琴麽?”


    “是。”


    月色如水,靜謐無聲,兩人就這麽站立在樹下,中間兩步之遙,清風一過,衣袂紛飛。


    “剛才聽你在屋裏彈琴,還唱一首憶故人,如此多愁善感,是想念某個故人公子麽?可與離叔叔說說,叔叔去把他抓來與你幽會。”將離側目,深邃的目光看向謝蘭若。


    “沒有這回事,不過一時興起,唱上兩句。”謝蘭若一時被問得尷尬,側開身去,隻做靦腆羞澀的模樣。


    其實,人家想念的人就是你好麽?


    想說這樣的話,可是謝蘭若一時難以啟齒,雖然前世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好了,待你閑下來再說,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將離輕笑一聲,扭頭轉身,就邁步入黑暗之中。


    謝蘭若還沒與他說上幾句,見他這就要走,自然萬般不舍。


    “你等等。”她追了上去兩步,想將他留下。


    將離頓住腳步,回首問:“還有何事?”


    謝蘭若其實是不想讓他走,隻得找了個借口:“哦,我屋裏有些吃的,你帶回去給辰兒吧,我特地給辰兒做的,隻是一時沒找到機會給他。”


    將離點點頭,就站在那裏等候。


    謝蘭若進屋,很快取了一個用錦緞包著的幹果盒出來,給將離遞了上去:“這是什錦紅棗,辰兒應該會喜歡吃。”


    “嗯,我替辰兒先謝過了。”將離伸手,要接過這小包裹。


    謝蘭若一時隻想多看他幾眼,多和他說上幾句,緊緊的抓著小包裹不想鬆手,哪怕是讓他再停留多一秒也甘願。


    可是,將離隻是一手就把小包裹奪了過去,藏入袖中,又道了一句“告辭”,幹淨利落,扭頭離去。


    謝蘭若看著那一抹翩然遠去的背影,如同觸電一般,腦子裏霎時就浮現出前世的記憶。


    那時候,楚君墨出征,她與楚君墨在長亭告別,她也是這麽孤單單的看著楚君墨背影漸漸遠去,那是最後一次看他,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那一別就已經十幾年過去了,離別的畫麵一直深深刻在她腦海裏,從來不曾忘卻。


    楚君墨離開時不會回頭來看,他說怕回頭就再也不舍得離開。


    將離也一樣,這樣離去竟頭也不回。


    謝蘭若這一刻異常害怕,怕他這一去再也不回,怕像以前一樣離開再也見不到他。


    “別走,君墨哥哥。”淚水不知不覺又模糊了視線。


    別走,現在這麽脆弱的她不想讓他離開。


    這次,謝蘭若說的話很清楚,一字一句,而且還重複了一遍:“君墨哥哥,別走,不要離開我。”


    這句話是謝蘭若很多次在夢裏說過的話,那些夢裏,她每次都回到了與楚君墨離別的場麵,她每次都想讓楚君墨留下,不要出征去打仗,這樣就不會死,可是楚君墨還是會飄然離去無法阻止。


    將離腳步一頓,佇在那裏,一時愣住:“你,方才說什麽?”


    謝蘭若再也不想顧忌更多,就算會嚇到將離也好,就算將離有個兒子也好,就算將離不會相信她也好,不論如何,她義無反顧,隻想現在就告訴他!


    她跑上去兩步,一把就橫抱住將離的腰,腦袋貼在他背上,咬著嘴唇,憋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說,君墨哥哥,不要離開我!”謝蘭若語調清晰的說。


    將離身體僵住,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許久也沒說話,隻剩下沉默。


    謝蘭若雙臂抱得更緊了一些,又問:“你就是我的君墨哥哥對不對?是你對不對?我是謠謠,你還記得我麽?”


    將離轉過身來,聲音沉凝,背著月光一臉陰霾也看不清表情,隻輕聲道:“小蘭若,你在胡說什麽?好了,快回屋歇息,你定是困了。”


    謝蘭若與他麵對麵,卻還是不肯放開抱著他的手,不住搖頭,揚起下巴與他對視,認真的說道:“我是謠謠啊,江雪謠!”


    “你不是謝蘭若麽?怎會是江雪謠呢,別說傻話。”將離微微側了側臉,映著月光可見他麵無表情,目光顯得空洞無比。


    謝蘭若忙為自己解釋:“是這樣,我死了,後來醒過來,發現自己出生在謝家,長了十五年才長成現在這樣,雖然樣貌變了,可是我還是我……”


    謝蘭若稀裏糊塗的說著,卻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這些話難以讓人相信,若是放在以前,她自己也不會相信什麽轉世重生的事情。


    “你到底在說什麽?”將離麵色凝重。


    謝蘭若撇下眉,難免有些失落:“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就和傳說的投胎轉世差不多,不過我沒過奈何橋,也沒喝過孟婆湯,我還記得我前世,我也還記得你,君墨哥哥。”


    將離聽後,似乎還是不為所動。


    謝蘭若把腦袋鑽進他懷裏,抱著他,隻語氣堅定問:“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楚君墨?”


    許久,將離反問:“小蘭若,是不是我長得像你那位故人?”


    “不是長得像,你就是他,你就是楚君墨!”謝蘭若抱得更緊了,搖著頭,有些不理解,將離為什麽不承認他是楚君墨,明明他就是,他還畫江雪謠的畫像,他還住在將軍府,他還會做雪玉糕,他絕對就是楚君墨!


    不管他承不承認,她都認定了。


    這次,將離沒有出聲,停留片刻,一雙手不自覺緩緩抬起,攬住了懷裏的她,相互擁抱。


    夜深人靜,清風徐徐,月光昏暗,一對男女就這麽相擁在樹下,衣衫和發絲隨風交錯,仿佛時間凝固,不知過去多久。


    一夜過去,謝蘭若次日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天旋地轉,頭痛難忍,全身乏力,剛一坐起來就一頭栽了下去。


    “鈴兒,鈴兒。”謝蘭若喚了兩聲,卻聲音微弱。


    好在鈴兒敏銳,聽見呼聲,連忙進屋查看,就見謝蘭若在床邊搖搖欲墜。


    鈴兒驚得忙來到窗前將謝蘭若扶住,問道:“姑娘,你怎麽啦?”


    “頭痛。”謝蘭若扶著沉重的腦袋,緊縮眉梢。


    鈴兒大驚:“哎呀,昨夜下了雨,天氣轉涼,姑娘你定是受了風寒,我這就去叫大夫過來看看。”


    謝蘭若扶著腦袋苦惱的問:“昨夜什麽時候下了雨?”


    鈴兒尋思片刻:“估摸著是四更的時候。”


    謝蘭若回神一想,昨夜下了雨麽?她怎麽完全想不起來了。


    她隻記得,昨夜她睡不著起來練琴,後來將離出現在了她院裏,她一時衝動抱著將離,還說了一些話,再後來就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昨夜可有人來過?”謝蘭若問。


    鈴兒搖頭:“沒有啊。”


    謝蘭若有些疑惑,可實在頭痛,隻得又倒了下去躺著。


    “姑娘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叫大夫,唉,希望能趕在皇後生辰之前把病治好,不然可就麻煩了。”鈴兒替謝蘭若蓋上錦被,隨後匆匆忙忙出了門。


    隻剩下謝蘭若躺在那裏,扶著額頭,一時迷迷糊糊,也不知昨晚到底是做夢還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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