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腦子很亂,後來發生了什麽做了什麽他都記不太清了,到他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回到花府了。


    他記得白休走之前好像說了些什麽,但是這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沈毅回府的時候,一名侍衛迎了上來,正是當日在沈毅的門口攔著他的那位,他的表情很是陰沉,步子有些急,走到了沈毅的麵前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急忙問道:“沈公子,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沈毅突然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領,不答反問:“花淩呢?!他去哪兒了?”


    侍衛低下頭,聲音低沉:“王上出門去了。”


    沈毅目眥欲裂,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我問的是,他去哪兒了?!為什麽都沒有人告訴我一聲?”


    侍衛閉了閉眼睛,回想起花淩走時交代的話,一時沒忍住,抬起頭,對視著沈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我們根本不知道王上到底去了哪個地方。但是,他走之前有吩咐過,一定要將照顧好,待他回來之時,你連一根頭發都不許掉。”


    沈毅踉蹌了兩步,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侍衛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紅:“沈公子,王上是真心喜歡你的,他從未對別人如此好過。所以,請你待王上好一點,他走之時,神情十分的落寞。”


    沈毅張了張唇,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侍衛拱了拱手,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再也沒有多說別的,轉身離開。


    沈毅恍恍惚惚的回到房間裏,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麵。他將花寶從自己的袖中取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借著燭火的光芒,他看見花寶的花瓣原本鮮活的顏色變得很淺,而且鬆鬆垮垮的,就像是馬上就會脫落一般。


    他伸手戳了戳它的花瓣,輕聲喚道:“花寶,你說句話,你能夠感受現在花淩的狀態嗎?”


    花寶的氣息有些微弱,但好算還是應了他一句:“母上。”


    沈毅大喜過望,如同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將它捧到了自己的掌間,直視著它,又重複了一遍:“你能夠感受到你父上的狀態嗎?”


    花寶氣若遊絲:“父上……父上……不好。”


    沈毅的手顫抖了一下,連呼吸都不敢放重:“不好?是哪種不好?”


    花寶想要跳一跳,但是怎麽努力都跳不起來,它很努力的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兩個字兩個字的一停頓,總算是把話說得流暢了一些:“父上,受傷,很黑,山洞……”


    沈毅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它的意思:“他受傷了,在一個很黑的山洞裏養傷?那他現下有沒有性命之憂?”


    花寶:“沒有。”


    沈毅好歹算是鬆了一口氣。


    係統在他的腦子裏幽幽的問道:“沈毅,你是不是喜歡上花淩了?”


    以往這種問題,沈毅定然想都不會想一下便直截了當的否認掉的,但是這一刻,他卻鬼使神差的猶豫了一瞬,然後底氣不足的道:“沒有啊,我是一個直男……”


    係統:“哦,嗬嗬。”就想問問你,說這種瞎話你自己信麽?


    沈毅沉默了一下,然後放棄了掙紮,如實回答道:“好吧,我就是覺得,我的心裏有些難受。”


    係統歎了一口氣:“其實剛才你在跟你師兄坦白對花淩的心跡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了,你在那一刻,眼睛很亮。”


    沈毅有些悶悶不樂:“但是你不是說了嗎,我的詩和愛人都在遠方。我這樣水性楊花,會不會遭報應啊?”


    係統一本正經的道:“怎麽會呢,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我們這個係統其實本名就叫做浪打浪係統。無論怎麽浪,怎麽水性楊花,都不會有事的,而且會增加任務完成的進度。”


    沈毅瞪大了眼睛:“真的嗎!這麽好的事情你為什麽不早說!!!”


    係統忍住了想打他的衝動:“你不是進第一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你要好好的浪嗎!我怎麽知道你還會顧及你的詩和遠方!”


    沈毅偏偏還理直氣壯:“我可是一個有節操的人。我們兩都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我以為我不說你都懂。”


    係統此刻心頭一萬句髒話彈幕飛馳而過!


    請問可以殺宿主嗎?!!


    過了一會兒,沈毅又問道:“你怎麽不說話?”


    係統:“我能說髒話嗎?”


    沈毅:“當然不可以,你為什麽要說髒話?我們兩都這麽好的關係了,你為什麽要罵我?”


    係統冷冷的道:“哦,那我就無話可說。”


    沈毅覺得係統對他越來越不友好了,他放棄了跟係統交流的想法,將手中都捧出溫度來了的花寶放到了桌子上麵,然後去床上躺下了。


    剛躺下了沒幾分鍾,他就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無論怎麽強製性的將花淩趕出腦海,他都會在零點幾秒內又滾回來。


    沈毅有些痛苦的抱著頭:“我覺得我這覺是睡不下去了,我上輩子肯定是一個情深不壽的人。花淩又沒有性命之憂……可是我腦子裏想的都是他。”


    係統好半天沒有回複他,靜了一瞬之後,它道:“有任務過來了。”


    沈毅半死不活的道:“請講。”


    係統的機械音響了起來:“附加任務二:請宿主阻止各修仙世家對青丘的圍剿,並查明書生暴斃的死因。完成任務後,有概率獲得金手指一枚。”


    沈毅:“我阻止?你確定?可是我什麽靈力都沒有啊。”


    係統高冷的道:“這不是我們係統該操心的事情,謝謝。”


    沈毅:“……”


    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覺,又反複思忖著到底怎麽完成附加任務,於是沈毅很早便起來了。


    誰知道,他起得早,卻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沈毅前腳剛踏出房門,守候多時的小廝便前來通報道:“沈公子,門外有一名姓宋的姑娘來了,要見你。”


    沈毅挑了挑眉:“宋凝麽?讓她進來,我在正廳等她。”


    小廝拱了拱手,道了聲是便下去了。


    沈毅走到正廳,剛坐下,一杯茶才喝了一口,宋凝便急不可耐的衝了進來,神情焦急,兩隻手放在身前,絞在一起。


    “沈公子,王上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她急聲發問道。


    沈毅不答反問:“你從哪裏得知的消息?”


    宋凝坐在了他的旁邊,轉身看向他:“這不重要,這個消息現下整個青丘都已經傳遍了!王上現在身在何處?”


    沈毅不緊不慢的將茶杯放了回去,慢條斯理的道:“他昨日才跟我聯係過,他很好。這種荒謬的消息,究竟是誰造的謠?”


    宋凝麵上的憂色不減:“既然王上沒事,那便好。但是,我聽聞很多修仙世家聯名一起要討伐青丘?沈公子,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沈毅與她對視了良久,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是,但是你們不用驚慌。花淩雖然不在了,但是我還在。”


    宋凝的衣角幾乎被她自己捏得變了形,她咬了咬牙:“沈公子,你又知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麽名號?”


    她的麵容有些微微的扭曲,沈毅認識她這麽長時間,從未見過她有如此憤憤之色。


    沈毅自然是不知的,昨日白休來的時候或許提過一嘴,但是他當時大腦一片空白,也沒記住白休究竟說了些什麽。他搖了搖頭。


    宋凝一巴掌拍在了檀香木桌上麵,硬生生的將桌子的半個角都拍下來了,半邊桌子呈現微微凹陷之勢。


    她一字一頓,無比清晰道:“那好,我告訴你。他們打的名號是,青丘之狐,為禍一方,害人不淺,盡誅之,方還那些喪命的書生一個公道!”


    沈毅靜靜的看著她,忽而心念一動,問道:“所有的青丘狐是不是都是知道書生暴斃的真相的?”


    宋凝淒慘的揚起了一個微笑,可是她那雙如同泓泉一般的眼睛裏卻隱隱泛著淚光,她紅唇微啟:“我隻能說,那些書生的死,是他們咎由自取,與我青丘之人,無半點關係!”


    這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


    原來,青丘之狐,性本純,一生隻會愛上一個人,愛上了,便一生一世都不會變心。


    原本,青丘之狐沒有去過人間,同族間互相配偶,每一對夫妻都很是恩愛,白頭偕老,一生不棄。但是自從去了人間之後,這一切都變了。


    青丘民風開放,不忌與外族通婚,隻要找到了自己心愛的人,無論是人是妖,皆可相伴一生。


    然而,與外族相戀卻有一個規矩,那便是雙方得結一個桃花契,這契約又有何用?通俗來講,這桃花契相當於一顆驗心石,因為並不是所有的外族之人都有本事進入青丘的,所以桃花契對於在青丘外的戀侶,相當於青丘禁地的紅芍花之效,但是要更加厲害一些。


    若是結了這桃花契,但是有一方變心了,變心的那一方便會遭到契約的反噬,而另外一方,輕則神誌不清,如同宋凝的妹妹小眉一般,重則丟失性命。


    立契之時一起講的山盟海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若有任何對不起戀人的行為,不得好死。


    這誓言,是真的會應驗的。可是那些暴斃的書生卻沒有一個當回事,一個個都信誓旦旦,可是卻不思其反,報應,便來了。


    而最為無辜的便是青丘狐了,一生不得變心,原本不幹她們的事,卻因錯信了別人的花言巧語,而受到契約的反噬。


    可笑的是,現在所有的罪名卻全部都推到了她們的頭上來了!甚至以此之名,來討伐她們,要將她們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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