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一次次的被痛苦折磨的昏迷了過去,但依然夜以繼日的修煉。


    白天修煉肉身,晚上修煉法術。日子被排的滿滿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閑。


    暮秋過後,草木凋零,寒氣徹骨,寒風在光禿禿的樹枝和山石間回蕩,發出聲聲嗚咽。


    直到,尋常刀劍再次傷害不了他的肉身了,甚至杜若動用法力都難以割破他的肌膚,秦君才停止這種自虐一般的修煉。


    以他如今單單肉身的力量,恐怕已經接近五門之境的法力了。


    砰,他一拳擊碎了一塊巨大的岩石,沒動用絲毫的法力,這是純粹肉身的力量。


    他迎著寒風站立,久久未動,身後腳步聲輕輕的傳了過來。


    三道豔麗的身影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杜若向前兩步,凝視著他,好半天才勉強的笑了一下,澀聲說道:“你要走了嗎?”


    秦君點了點頭,晝夜不分的修煉,不光讓他達到了三魂之境,而且肉身的力量也強大無比了。他單單以肉身的力量,哪怕就是對上羋子涵,也不會落下風的。


    寒風瑟瑟,天空碧藍如洗。幾朵紗巾似的白雲,在半空中緩慢的飄蕩著。


    夏玉房手一動,一壇酒落在了她的手中,她仰頭大口的喝了兩口,隨即將酒丟給了秦君。


    秦君一把接住,仰頭喝了一口,酒水順著他的下巴蔓延而下。


    “我們不送你了。”夏玉房淡淡的說道。


    羋思弦一句話沒說,隻是凝視著秦君的眼神多了曾經沒有過的複雜。她低著頭,好半天才說道:“活著回來!”


    砰,扔掉了酒壇子,秦君默然無語,凝視著杜若,好半天才說道:“還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一滴淚水猛然劃破臉頰,杜若笑了起來:“沒有,等你回來再說,也來得及。”


    “我一定會回來的!”他深深的看了杜若一眼,視線從她們幾個人身上一一掠過。


    他轉身,邁步!


    身後三道倩影,仿佛可以站立亙古,凝視著他的背影誰都沒有動。


    模模糊糊中,身後傳來了憂傷的琴聲。在寒風中如泣如訴。


    三天後,他進入了秦嶺山脈。從這裏向東而去,便是黃河妖界天門之處了。


    雖然時近嚴冬,森林裏的樹木依然充滿生機。


    河水潺潺,濃密遮天地藤木更添幽靜。曾經就這是在這裏,背著冷心雪。他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如今,他的心境也與那時不同。但唯有這片山脈,一如從前。


    此時,正是旭日初生,朝霞滿天的晨曦。水麵上波彩粼粼,光色絢麗。沿著空曠無人地河畔前行,他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享受著生死之戰前,這一份難得的平靜。


    昔日和冷心雪逃命的一幕幕,宛如鱗光,浮映水麵。恍惚中,她又伏在自己的背上,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也在這樣彩霞輝映的曙光中,他說過,要記取現在。然而,能記取的永遠隻是過去。


    彎下腰,捧起一掌流水,秦君看著水慢慢的從指縫間一點點滲出。走出山脈時,他已經淚流滿麵。


    前方,一襲雪白的道袍在晨風中飛揚。“我想,你也許會從這條路去天狼山。”她俏生生的立在河畔,冷心雪的語聲仿佛順著流水飄過來。


    呆呆的看著她,就像一個不會醒來的夢。秦君張口欲言,唇間卻滿是淚水的鹹澀。


    霞光染上她的臉頰,宛如雪地裏的嬌豔紅梅。


    “為什麽來呢?”秦君掉過頭去,抹了一把臉。


    “我也不知道呢。”她低聲回答,隔了許久,她走到秦君身邊,靜靜的看著他:“就像你為什麽從這裏走一樣。”


    “你等了多久?”


    “一百二十七天。每一天,我都在想。我為什麽會來這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冷心雪聲音顫抖,漆黑的眼眸卻像是發著光:“但這不重要,不是嗎?”


    “心雪,我……”


    “不用說什麽。”她蒼白地手掌輕輕掩上秦君的嘴唇,綿軟而微涼:“這樣就很好。就像你說的。隻需記取最美麗動人的一刻,便已足夠。”


    秦君深深的凝視著她。澀聲說道:“即使我們忘記了,但這滔滔不絕的河水會記住,這片山脈會記住。”


    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太陽慢慢爬到頭頂,又一點點落下。他們坐在河邊,望著明朗的光線被流水帶走,四周漸漸黯淡。


    散開長發。冷心雪傾側著身子,任一襲青瀑垂蕩入波。“小時候,母親常陪我坐在湖邊,一邊低哼著歌,一邊替我洗梳。”幽深的河水裏,她濃密地發絲猶如清美閃亮的水藻,在白玉地手指間拂動。“那是我覺得最安寧,最幸福的時刻。”她柔聲道。


    “這一次。讓我來替小雪雪梳洗吧。”秦君展顏一笑,伸手撩動水波,指尖緩緩擦過光滑似緞的烏發,輕輕揉搓。細密的發絲,仿佛將他的心也纏住。


    秦君動作溫柔而又緩慢,似乎享受著生死之戰前,這一份難得的平靜。


    時而兩人雙手相觸,溫暖而又冰涼。


    天終於黑了。


    她濕淋淋的長發也被晚風吹幹了。


    最後一滴水珠,閃著光,慢悠悠從發尖滑入秦君的掌心。


    漫天明燦地星光墜落河麵。


    “我要走了。”秦君艱難地站起身,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冷心雪身體一陣,癡癡的凝視著他,黑白分明的雙目,顫抖的睫毛,漸漸渲染了一滴淚珠,輕輕的墜入河中,於是,整片河水都化作了淚:“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秦君苦澀的說道:“不要說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我都答應你。”


    “不。我隻要一件。”冷心雪有些激動的顫聲說道:“與我一諾,平安歸來。”


    秦君嘴唇顫動,許久之後,他才聽到自己苦澀到了極點的聲音,在空曠的河麵起伏顫抖:“我不會死的。”說完他最後看了冷心雪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後,仿佛傳來了冷心雪憂傷的歌聲。秦君聽的心如刀絞。和杜若不同,她有更好的選擇。與其跟著自己吃苦,不如相忘於江湖。


    河麵忽明忽暗,水波浮浮沉沉,歌聲漸漸渺茫,雪白的倩影被蒼茫夜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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