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山,是妖怪心目中的神山。主脈走向如同巨魚高高躍起,甩頭向天衝刺的巨魚,魚尾雄樸厚壯,生滿蒼莽叢林,綿延數萬裏形成堅實的山基。崢嶸的魚身傾斜向上,高達十萬丈,長約百萬丈,山勢陡峭險峻,怪石嵯峨嶙峋,崖角峰頭猶如鋒銳槍林刀山,直入雲宵。


    湖瀑溪澗錯落分布,奇獸異禽不計其數。魚側兩麵展開隆起的山翼,向南北延伸,好像一對振動欲飛地龐然大翅。魚頭線條流暢而玄妙,隱隱透出古拙深冥,幽不可測的氣息,翹起的魚唇赫然便是天狼的最高處……天狼峰。


    沿著險峻的山勢,一條蜿蜒向上的階梯猶如長虹,攀向峰頂,似欲與天宵比高。每一級階梯都以整塊的岩石鋪成,也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鏘……”眼前掠起千萬重森寒的刀光劍影,無數妖兵妖將把守山道,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秦君前來拜山,還不趕快通報趙崢?”秦君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負手仰望山巔。四周瑟瑟有聲。


    天空白茫茫一片,正飄著鵝毛大雪。群山銀妝素裹,粉妝玉砌,自有皚皚不絕,一仰難盡的巍峨氣勢。也不知站在峰巔,俯視天下,究竟是何滋味。


    隱隱中。感覺到天狼峰似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著他。


    “放行!”趙崢的聲音陡然傳來,餘音不絕,回蕩半空,久久不散。


    秦君微微一笑,沿著階梯邁步而上。


    四周鴉雀無聲,妖王佇立在天狼峰腳的天主宮前,遙視他的表情各不相同。海峰岩又驚又怒,夢無涯滿臉欣慰,蘇媚兒平靜中暗藏一絲欣喜,尹臨宇露出深思之色。


    而另一個妖王,陸空清麵無表情。


    這還是秦君第一次見到他呢。


    不過秦君並未過多留意,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凝視著趙崢。


    “你果然來了,總算未令趙某失望。”站在天狼峰的最高處,趙崢淡淡的說道。目光仿佛穿越了數百丈的距離,直射他的雙目。


    “你盛情相邀。我怎能不來?”秦君不動聲色的說道:“秦君雖然勢單力孤,但這點膽色還是有的。”


    “上來吧。”趙崢的身影倏然消失在視野中。


    相比天主宮。光禿禿的天狼峰似乎顯得寒酸,但自有一種古樸玄異,淩駕萬物的超然氣韻。


    越靠近天狼峰,秦君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仿佛重回到葬天島幻境的那一刻。


    通向峰頂的山徑極其狹窄,僅餘一人通過。距離峰頂越來越近,他的心態反倒愈加從容鎮定。


    一步一步,走向白雪皚皚的孤高山巔,一步一步,走向俯視大地的天空。高聳入雲的天狼樹樹映入眼簾。秦君忽然仰天長笑,熱淚滾滾。


    他終於走到了。無論將來生死禍福,無論此行是凶是吉,無論付出了多少代價,他終於站在了最高處。


    下方的妖怪猶如點點螻蟻。距離天狼樹十丈開外,趙崢盤膝而坐。身前一幾一爐,爐上茶沸,幾上放著兩隻圓盞。雪花飄近周遭,立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消逝得無影無蹤。


    “這些年來,你是第二個登上天狼峰的人。”趙崢神色恬靜,提壺斟茶:“無論如何,你當得起趙某這一杯茶。”


    “山路陡狹,隻容一人而上。”秦君緩緩坐下,從容不迫地舉盞一飲而盡:“永遠不會有第二個登上峰頂的人。”


    趙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情無憂無喜:“走上此峰,你是否感到過後悔?”


    “高處自然不勝寒。”秦君默默的說道,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悲傷。杜若冷心雪的容顏在眼前一閃而逝!


    趙崢站起身,凝視天狼樹,許久才開口說道:“看在往昔的的情分份上。趙某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就此離山,覓地隱居,我便放過你。”


    秦君笑了笑,沒說話。趙崢森然說道:“以你三魂之境,在趙某手下沒有半點機會。”


    “機會不是別人給的,也不需要別人給。”秦君站起來,冷冷的說道:“我想要的東西,自會憑雙手拿到。”


    趙崢神色一寒,龐大地氣勢瞬間遍及峰頂。漫天雪花似被狂風席卷,忽地消散。積雪無聲融化成水,山頂變得光亮如鏡。


    “說一千道一萬,終究還是要動手一戰。”秦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然展顏一笑:“在此之前,請容我驗證一下。”


    “驗證什麽?”


    “驗證葬天島是否真的那般神奇。”


    趙崢麵色一變,四周的空間頓時堅如壁壘。令人舉步維艱。


    “害怕了嗎?還是你一直都清楚,天定的天主並不是你趙崢?”秦君爆喝出聲,聲如驚雷,氣息震蕩,數丈的距離被倏地縮短,來到了天狼樹旁。


    仿佛是期待,又像是恐懼,趙崢木立不動,眼睜睜的望著他的手掌撫上天狼樹幹。


    刹那間,花開似雪,競相怒放。


    趙崢的神情似已僵硬,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他身上,須發皆白。這一刻,他仿佛被掏空了魂魄,隻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軀殼。


    “你看,這就是天命,我才是真正的天主。”秦君毫不留情的打擊他。


    “天命?”趙崢喃喃了一句,驀然爆發出一聲激憤的怒吼:“什麽是天命?趙某從來不信!天狼樹,隻為自己盛開!”他全身氣勢猛然暴漲,妖力像呼嘯的風雪瘋狂攀升。奇詭的一幕出現了,天狼樹一陣搖晃,盛放的白花劇烈抖動,一朵接著一朵收攏花瓣。


    秦君瞠目結舌,這不可能!除了天定的天主,誰能操控天狼樹?除非妖界的傳說隻是個謊言,除非神奇的葬天島示錯了未來!


    這絕不可能!


    秦君仰天狂叫,雙手全都貼緊了天狼樹。天狼樹抗拒般的哆嗦,卻又忍不住迎合。


    滿樹白花時而盛放,時而收攏,似在苦苦掙紮。


    為什麽?


    秦君又驚又駭,疑雲重重。為什麽他能令天狼樹盛開,而趙崢卻能使它閉合?


    怎麽可能會有兩個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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