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安安背靠著門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外麵下起了大雨。


    滕奕揚走在路上,任由豆大的雨滴砸下。


    冰冷的雨水,濕了他一身,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晃晃蕩蕩,像是無家可歸的孤魂般。


    他輕笑,他現在可不是無家可歸?


    他愛的女人,不要他了。


    他沒有家了。


    等走到了大門口,滿大街都是疾馳飛奔的車子。


    他猜想,他們一定都是要趕著回家。


    可他要去哪?能去哪?


    最後他掏出手機,“清逸,出來陪我喝酒。”


    風清逸一接到他的電話,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給江流打電話,然後開著車飛奔到了酒吧。


    等到了地方,找到了已經喝空了好幾瓶酒的人,風清逸才放了心。


    剛才他聽到奕揚的聲音,仿佛世界末日般,嚇得他馬不停蹄趕來。


    他一坐下,柏江流也到了。


    “怎麽回事?我以為出什麽大事了。”柏江流扣子都沒扣好,一邊問著,一邊整理著衣服。


    風清逸聳肩,“我也剛到,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喏,就看到他悶頭喝酒。”


    話落,他手裏就被塞了一瓶酒。


    “清逸,喝。”


    滕奕揚說完,又拿了一瓶酒,咬開瓶蓋遞給了江流。


    柏江流接過了酒瓶,沒有矯情,直接灌了一口。


    滕奕揚笑,“夠兄弟,來幹一瓶!”


    說完,他仰頭就“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柏江流與風清逸對視了一眼,借酒澆愁,看來事情還挺大條的。


    風清逸看他喝光了一瓶,還要繼續拿,立即上前伸手握住了瓶子,“奕揚,你這是怎麽了?大半夜的,害我以為出什麽大事,你別這麽悶頭喝酒啊,跟哥們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不然兄弟們心裏不踏實啊!”


    滕奕揚撥開了他的手,掀唇笑了笑,“是兄弟就別問這麽多。”


    “什麽叫做別問這麽多?你這樣子,讓人多擔心你知道嗎?”風清逸又要上前搶瓶子,被柏江流攔下。


    柏江流轉頭看他,“奕揚,是生意上的事情,還是你和安安的事?你說出來,看我們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得上忙的。”


    柏江流提及的名字,讓滕奕揚頓了下,隨即又仰頭悶灌了一口,他閉著眼抹了一把臉,喉嚨苦澀,“我心裏難受,是兄弟就陪我喝,今晚不醉不歸。”


    瞧著這樣,是問不出什麽來。


    但眼前這樣失意悲慟的奕揚,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模樣。


    風清逸和柏江流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拿起了酒瓶。


    “好,今晚兄弟陪你不醉不歸!”


    “痛快!好久沒這麽喝了!”


    滕奕揚笑,“好兄弟!”


    酒一箱一箱的上,桌上遍布空酒瓶,地上也都是。


    這時候,風清逸和柏江流有了幾分醉意,他們兩人不像某人往死裏喝,還保留著幾分清醒。


    某人抱著酒瓶就跟抱著親人似的,死不放手。


    柏江流按了按眉心,清醒了下,拍了拍閉著眼靠在沙發上的人,“奕揚,差不多了,咱們回家吧!”


    滕奕揚慢慢睜開眼睛,平日冷厲犀利的目光不複存在,有的隻是迷離恍惚。


    他張了張嘴,“我沒有家了,回不去了。”


    這聲音,像是被人拋棄的流浪貓流浪狗,可憐兮兮,帶著無盡的悲涼。


    風清逸不像柏江流心思縝密,神經大條地笑道,“你說什麽呢!走走走,我們送你回天作之合苑。”


    最後那五個字像是刺激到了他,滕奕揚掙紮著想起身,但渾身無力,再次摔進了沙發。


    他抬手覆住臉,雙肩抖動,“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她不要我了,我的家沒了。”


    “誰?誰不要你了?”風清逸聽到這裏也聽出了不對勁,連忙問道。


    “她說討厭我,惡心我,惡心得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她不要我了,像四年前那樣。”


    “我是做錯了,可是我沒有背叛我們的婚姻,沒有背叛我們的感情。”


    “我一路趕回來,就是想跟她解釋,可是她不願意再給我機會。”


    柏江流和風清逸聽得都詫異極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片刻後,風清逸指著沙發上自言自語的人,驚異地對身邊的人道,“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奕揚嗎?”


    柏江流神色複雜,最後深深歎了口氣,“就算是無所不能的神,被戳到軟肋,也會被打回原形,更何況是人。”


    “那咱們該怎麽辦?任由他發酒瘋嗎?”風清逸有些不忍心,好好的一個兄弟,為情所困變成這鬼模樣,誰能接受得了?


    “還是讓他好好發泄吧。”


    柏江流在另一邊沙發坐下,拿起酒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風清逸也學他坐了下來,“以前看他那麽黏安安,我就知道他是個癡情種,沒有想到能癡情到這地步。”


    說著他又有些感慨地問道,“你說奕揚和安安,還能度過這個坎嗎?”


    柏江流想到了奕揚剛才提到的“離婚”兩字,不由搖頭,“我看懸。”


    得到這答案,風清逸扭頭再去看仍喃喃自語的人,沒有再說話。


    酒精麻痹了神經,卻將心裏的疼痛放得更大了。


    滕奕揚仰頭靠在沙發上,陷入了痛苦中,迷迷糊糊地夢囈著。


    “安安,不要離開我……”


    第二天。


    約好是早上十點去民政局,但現在已經九點了,紀安安沒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她又等了會,以為他反悔了,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拿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一夜宿醉,加上為了趕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滕奕揚睡得很沉,就是在這樣的情景下,他接到了紀安安的電話。


    “滕奕揚,你是不是忘了今天的事?”


    熟悉的輕柔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滕奕揚揉著頭,神智還跟不上動作,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隻覺得媳婦的聲音還是這麽好聽,他傻兮兮嘟囔著,“什麽事?”


    紀安安惱火了,他昨晚果然是敷衍她的。


    她盡量讓平複語氣,讓自己沒那麽生氣,好聲好氣地說,“你不是答應了我去民政局辦理離婚嗎?”


    滕奕揚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猛地起身,手邊的酒瓶滑落掉在地,發出了聲響,徹底將他從夢中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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