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剛要說話,卻見一協警走過來:“老鄉,過來一下。”


    張偉答應著起身,對陳瑤說:“估計是剛才那事,他們警長來了。”


    陳瑤起身拉著張偉的胳膊:“我和你一起過去。”


    張偉看著陳瑤關切的眼神,心裏一陣感動:“好。”


    二人過去一看,果然是一位正式幹警過來了,還帶過來4名穿作訓服的協警,帶著警棍。


    這位正式幹警就是管這片的警長,40多歲,穩重成熟,長得很黑,胖胖的,胡子拉碴。


    不知怎麽,張偉看見這警長,一下子想起了黑貓警長。


    警長仔細看了張偉做的筆錄,又盤問了倆羽絨服半天,然後對張偉說:“小夥子,不簡單啊,身手不錯,一人對付倆拿刀子的。”


    張偉笑笑,沒說話。


    警長繼續說:“小夥子,你可給我們幫了大忙,這是一夥專門在這沿線服務區作案的流竄犯,10幾個人,都來自北方一個省,又偷又搶,時聚時散,我們接到好幾起被搶劫的報案,都和他們有關,沒想到今天他們落在你的手裏……”


    張偉一聽,果然他們是一夥人,還有同夥,幸虧自己沒把他們放走,不然這麻煩可就大了。


    “小夥子,你這可是出於見義勇為,為民除害啊,我代表我們所全體幹警,代表政府感謝你。”警長伸出手來和張偉握手。


    靠,這一警察就能代表人民政府,權力可真大,那自己要不要說“報告政府,不用感謝”呢?


    張偉不是勞改犯,當然不用報告政府了。張偉像電視裏常見的那種鏡頭,謙虛地和黑貓警長握手:“見義勇為,和不正之風做鬥爭,這是我應該做的,我隻是盡了一名公民應盡的義務。”


    警長被張偉的話打動了:“小夥子,你的思想境界不錯,很高啊。”


    “謝謝政府誇獎,我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隻是在做一件應該做的事情,在保護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張偉繼續謙虛地回答。


    自己遭到明火打劫,當然要維護自己的利益,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警長看看陳瑤,對張偉說:“你們小兩口是回家過年的吧?也在這路上堵車了?”


    哇塞!黑貓大胡子警長把自己和陳瑤當小夫妻了,這可使不得。


    張偉掃了陳瑤一眼,看到陳瑤的臉微微一紅,嘴角似笑非笑。


    張偉支吾了一下,忙搖搖頭:“不是,這是我朋友,我們一起回老家的,這不走這裏被堵住了,不但被堵住了,車還沒油了,所以才跑到這裏來取暖。”


    警長點點頭:“嗯,這雪估計得下到明天,高速公路都封了,堵了幾百輛車,交警部門正在進行疏導交通,高速公路部門正在使用融雪劑和除雪車進行緊急作業,你們得等一會了。至於這油,這樣,我車裏有一個加油桶,你們到加油站打一桶油,先加到車裏,先發動車暖和著,等明天路通了,再過來加油。”


    張偉一聽,很高興:“太好了,謝謝警長大哥。”


    警長安排2名協警跟隨張偉一起去加了滿滿一桶油,兩名協警提著油桶,張偉和陳瑤裹緊軍大衣,帶領兩名協警一起回到了寶馬車旁。


    這會外麵的風正好減弱了一些,雪暫時停了,因此回去的路倒也顯得輕鬆一些,陳瑤興致勃勃地一溜小跑。


    這一桶油有30升,足夠兩人在這裏取暖用的了,哈哈!


    加完油,張偉和兩名協警謝別。


    兩人重新回到車內,打著火,溫暖又重新回到了小小的空間。


    兩人脫掉外套,把座位放平,舒服地躺下。


    “好了,終於可以安心睡一覺了,”張偉的疲倦很快湧上來,看看時間,淩晨4點了。


    陳瑤:“好的,張大廚,今天你太辛苦了,又救美女又抓強盜,還打擊哄抬物價,真是一個模範公民,一個合格男子漢啊,山東大漢,不錯。”


    說完話,沒聽見張偉有反應,卻聽見張偉的呼嚕聲打起來了。


    張偉實在是太累了。


    陳瑤不再說話。


    黑暗中,陳瑤側身托腮,深情地目光注視著張偉,久久不願挪開……


    車外,萬籟俱寂,風聲微弱,雪花變得稀疏,黑色的夜幕籠罩在白茫茫的世界上,包括這輛寶石藍的寶馬。


    車內,一片溫馨的寧靜,隻有張偉深沉香甜的呼嚕聲,還有陳瑤細微的呼吸。


    張偉太累了,太疲倦了,睡得很香,很沉。


    陳瑤用肆無忌憚的目光深情注視著張偉,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親昵、溫存、心疼、體貼和嗬護,忽而,又充滿了矛盾、憂鬱、痛苦、壓抑、掙紮和失落……


    靜靜的深夜裏,千裏雪飄,萬裏冰封的北國之夜,溫暖寧靜溫馨的寶馬車內,美女陳瑤沒有絲毫困意,像嗬護自己的小馬駒一樣,關注注視著沉睡中的小男人張偉,目不轉睛,像是要把張偉看透……


    陳瑤的眼睛在黑夜裏分外明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像夜空中兩顆美麗的星星……


    寧靜的夜,寒冷的夜,溫柔的夜。


    突然,兩顆晶瑩的淚珠從陳瑤的眼中悄悄滑落,滑過陳瑤俊美的臉龐……


    張偉終於睡足了覺,醒了過來。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雪又下了起來,鵝毛大雪,不過風很小了。


    看看時間,上午11點。


    看看外麵,道路依然沒有暢通,已經堵了10多個小時了。


    看看陳瑤,側身麵對自己,腮幫枕著自己的左手,還沒有睡醒。


    睡夢中的陳瑤真好看,美女就是美女,連睡覺都是這麽美麗的姿態。


    傘人姐姐睡覺的姿態一定比陳瑤還好看。


    張偉現在發現自己養成了一種思維定勢,隻要是別的女人有什麽優點,一定會聯想到傘人姐姐,而且,傘人姐姐一定會比她們更優秀。


    張偉認為自己不是什麽愛屋及烏,而是事實就是如此,雖然自己沒有見過傘人姐姐,但他固執地認定,事實一定是這樣的。


    張偉認真看了兩眼陳瑤,好純真美麗俊美的女子,此女隻應南國有。


    猛然,張偉發現陳瑤的臉頰上有兩道幹了的淚痕。


    張偉大為震驚,這女人怎麽哭了?為什麽哭了?是不是離家這麽遠,昨晚又受了這麽多折騰,委屈地哭了?


    又一想,不會啊,陳瑤可是要強堅強堅定堅韌的女人,怎麽會隨隨便便哭呢?


    不過,再堅強的女人,在睡夢中都是脆弱的,陳瑤一定是做夢夢見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不自覺流出了眼淚。


    這世道,做女人不容易,一個事業上無堅不摧的女人,給外人的印象是堅韌不拔,可是,女人在不為人知的背後,一定是很脆弱的。張偉想起王炎說的陳瑤的婚姻和家庭,不由感觸起來,夢中的陳瑤,一定是脆弱的。


    正琢磨著,陳瑤醒了。


    張偉急忙把視線移開:“陳瑤,你醒了。”


    陳瑤揉揉眼睛,坐起來,看著張偉:“老張,你什麽時間醒的?我怎麽不知道?”


    張偉把座位調整好:“剛醒。”


    陳瑤也調整好座位:“哇!11點多了,我們這一覺睡得時間可不短。”


    張偉精神氣很足:“嗬嗬……感覺舒服不?”


    陳瑤伸個懶腰:“舒服啊,好舒服。”


    張偉看著外麵的大雪:“可是,我們還是走不了啊,今天都臘月29了。”


    外麵的雪雖然仍很大,但是因為車內溫度高,落到車窗上隨即就化了。


    “嘻嘻……不著急,大家都在這裏窩著呢,又不是我們一個,”陳瑤開心地看著外麵的銀裝素裹和飄落的雪花:“太美了,太漂亮了,老張,我們出去照相。”


    張偉也來了興致:“好,穿上棉衣。”


    二人穿上棉衣,走到高速公路邊上,環顧四周。


    嗬!好大的雪啊!丘陵、樹木、房屋,全部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萬裏江山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路兩邊落光葉子的柳樹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路中間的冬青隔離帶,堆滿了蓬鬆鬆、沉甸甸的雪球。一陣風吹來,樹枝輕輕地搖晃,銀條兒和雪球兒簌簌地落下來,玉屑似的雪末兒隨風飄揚。


    陳瑤很是興奮,擺出各種姿勢,選擇不同的背景,讓張偉為自己照相。


    照了一會相,陳瑤又弄了幾個雪球,衝張偉扔過來,一邊開心地哈哈大笑。


    張偉被陳瑤的其中一個雪球正打中腦袋,中心開花,連頭帶脖子都是雪花。


    看到陳瑤開心的樣子,張偉的心裏也快樂起來,和陳瑤在路邊的雪地上嬉鬧了一陣子,直到兩人感覺肚子餓了,才回到車裏。


    陳瑤拿出火腿、麵包、榨菜、牛肉幹,飲料,兩人香甜地吃起來。


    “哎——老張,”陳瑤邊吃邊說:“這一場大雪封路,把我們隔絕在這裏,怎麽感覺我們倆像在世外桃源一樣,無牽無掛,無憂無慮。”


    張偉大口吃著火腿:“肚子不餓,身體不冷,能源充足的時候,是像世外桃源,當又冷又餓,沒有後援的時候,我看像是死亡地帶。”


    陳瑤搖搖頭:“張大廚,你真夠損的,我好不容易剛要脫俗,剛要脫離現實,有個浪漫的幻想,你一把把我拉回來了。”


    這女人都愛幻想,喜歡做夢,看來陳瑤也不例外。


    不知道傘人姐姐喜歡不喜歡憧憬未來,幻想明天。


    張偉看著陳瑤:“清醒點,麵對現實,老幻想那麽多不切實際的事情幹嘛?幻想多了,對女人沒有好處,隻會讓自己越來越自我陶醉。”


    陳瑤嗬嗬笑了,忽然很認真地看著張偉:“張大廚,你錯了,你對女人的幻想有十分錯誤的理解,你不明白幻想對女人的重要性。”


    張偉看陳瑤說得很認真:“那聽聽你的高見。”


    “嗬嗬……高見說不上,不過我們倒可以交流,”陳瑤看著車外無聲飄落的雪花,神情變得神往起來:“作為一個女人,我喜歡幻想,幻想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有幻想才有希望,有幻想才能使我感覺在我生活的前方有一處有山有水、有鮮花有綠地、有煩惱也有憂愁的未知領地,等待我去體驗,去欣賞!


    “假如一個女人缺少了幻想,那生命就如一口枯井,了無生趣,活著也缺少詩意!幻想是女人的天堂,幻想是女人的翅膀,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幻想在飛翔!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愛幻想,一個人無論是幹活,還是靜處,我的大腦就像脫韁的野馬四處遊蕩,一個人沉浸在想像的景色中,其樂無窮。


    “看到小鳥在天空飛翔,我就想假如我有一雙翅膀那多好,我一定會飛到我喜歡的任何一個地方,遠離abc,遠離xy,遠離一切不喜歡的人和事。看到一朵小花靜靜的開放,蝴蝶、蜜蜂圍著它轉,我就想我要是一朵小花也很好,裝扮大地,被生靈喜歡也不枉一世。在我最痛苦,最無助的那段日子是幻想支撐著我揚起生活的風帆,度過了最難熬的每一天……”


    張偉有些發呆,怔怔地看著陳瑤,突然感覺陳瑤變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突然的心境吐露,向一個君子之交的普通朋友,熟悉的是陳瑤的心聲仿佛是她整個形體整個印象不可分割的部分,屬於感情再自然不過的流露。


    陳瑤看著窗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春天,當大地出現一抹新綠的時候,我喜歡到戶外去踏青,我想親眼看一看,萬物如何複蘇,大地如何著裝。夏天有阿英的日子,我喜歡一個人,或與朋友打著傘在雨中漫步,盡情享受夏的浪漫,雨的溫柔,做一個傘中的小女人。


    “秋天,我喜歡走在林中的小張上,踏著路上、看著天空中那些紅的、黃的、褐色的落葉感覺生活在詩裏、童話裏,我喜歡這美麗的景色,我喜歡這飄飄的落葉,它讓我產生無盡的幻想。人生的列車走到生命的秋天,但對於人生我還是感到迷惑,茫然,就象這落葉飄飄不知道飛向哪裏,可是我還是喜歡這飄飄落葉!


    “冬天,當我跟隨旅遊團來到北方,當雪花瀟瀟灑灑,邁向大地,我會張開雙臂迎接它,歡迎它,我喜歡銀裝素裹的世界!是雪花掩蓋了一切,它讓世界變得純潔變得明亮。沒事的時候我會一個人偷偷的跑到野外,像小孩一樣哢嚓、哢嚓的踏著厚厚的雪,任思緒飛揚。看著自己留下一串孤獨的腳印,幻想何時能有另一串足跡和我並排印記在這空曠的雪地上!共同享受這冬的深沉,雪的單純……”


    張偉癡癡地看著陳瑤,這個美麗的浙商女大亨,腦子裏竟然會有這麽多的幻想,對人生竟然會有這麽熱忱的向往,而且,在倔強和堅強的背後,仍然幻想做一個何英般溫柔的傘中小女人。


    原來,幻想對於女人是如此重要;原來,幻想中的女人是如此可愛和動人。


    那麽,傘人姐姐也一定是如此這般可愛和動人,也一定是如此這般地幻想做一個溫柔的傘中小女人。不然,姐姐怎麽會給自己取名為傘人呢!


    陳瑤看著張偉怔怔癡癡的樣子,莞爾一笑:“傻了?老張,你一定在想,人到中年的女人,怎麽會有這傻傻的思想,難道人世的滄桑沒有消耗掉孩子的童真和幻想?嘻嘻……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辦法,我的個性永遠就是這麽樂觀,這麽長不大。難道你不願意欣賞這大自然的美景,度過這多彩的人生嗎?也許,愛幻想的人生才是一部精彩的人生,你說,不是嗎?”


    張偉沒有說話,他的腦海在激烈翻騰,陳瑤原來是如此有情趣,如此有完美的內在,如此有豐富情感的女子。張偉感覺陳瑤的形象在自己腦海裏更加完善完美起來,一個完美女人的超級形象在逐漸形成。


    陳瑤竟然能接近達到傘人姐姐在自己腦海裏的形象,真是不簡單。


    但是,既然是接近達到,那就是還沒有達到,還是有差距的。


    張偉趴在方向盤上,看著車窗外飛舞的雪花,隨手打開車內的音響,鄭中基憂鬱蒼涼的聲音在車內回蕩:“別愛我,如果隻是寂寞,如果不會很久,如果沒有確切的把握……”


    藝術作品中的男女主人翁通常都喜歡通過音樂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他們也不例外。


    張偉愣愣地看著外麵陰霾的天空,別愛誰?誰愛我……


    下午1點多的時候,終於見到了救星,大批交警和高速公路工作人員開始出現在服務區和高速公路上,除雪車也開過來了。


    張偉和陳瑤剛又在車上迷糊了一個多小時,懶散地聽著音樂,喝著可樂,吃著點心,新奇刺激感過去了,開始有些心急。


    雪終於停了,天氣變晴,冬日的陽光照耀在白雪皚皚的原野上,炫目、刺眼。


    陳瑤從車裏找出一副墨鏡遞給張偉:“老張,你戴上,看看像不像黑老大。”


    張偉戴上墨鏡,轉頭麵向陳瑤:“小鬼,過來見過老大。”


    陳瑤一看:“喲!嘖嘖……這架勢蠻像個香港黑社會的小混混嘛,張老大!”


    正說著,車隊開始移動了,張偉和陳瑤一陣歡呼:“這小日子終於到頭了,解放區終於開天了!”


    張偉慢慢地開車往前移動,邊向右打方向,進入服務區,進入加油站。


    加油的車也排了一個長長的隊伍,挨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把寶馬肚子裏喂飽了。


    加滿油,心裏就底實多了,張偉看看時間,3點鍾,還有300公裏高速,但願前麵不要再堵車,爭取天黑前趕到瑤北市。


    重新駛上高速,加入緩緩前行的龐大車隊,雖然慢,但是畢竟是在往前走。


    “這麽多車,是不是都在往家趕?你說呢?張老大。”陳瑤舒服得半躺在座位上,拿著相機對著高速公路右邊的原野和村莊猛拍了一陣之後,看著黑壓壓的車隊,問張偉。


    “有的是在往家趕,比如我們,有的可能還在為生計奔忙,比如他們,”張偉指指前麵的大貨車:“正趕著去送貨呢。”


    “好辛苦,活著真不容易。”陳瑤有些感慨:“春節雖然是萬家團圓的時刻,可是誰知道幾家歡樂幾家愁,多少流離失所在外頭!”


    “如果我要是不回家過年,就是流離失所大軍中的一員,在別人萬家團圓的時候,我自己龜縮在我的小窩裏,獨自自斟自飲了。”張偉半開玩笑地對陳瑤說。


    “那也未必,就你老張這樣的行頭,邀請你去家裏過年的女人還不排隊啊。”陳瑤樂嗬嗬地打趣。


    “哪裏哪裏,咱沒有那魅力。”張偉邊開車邊對陳瑤說:“能有個地方吃,有個地方住,凍不著,餓不著,足矣!”


    “放心吧,張老大,要是真沒有別的女人邀請你回家過年,咱也不會讓你獨自在那小窩裏縮著的,怎麽著也得邀請你和我們公司值班的員工一起歡度新年啊。”陳瑤笑嘻嘻地看著張偉。


    “多謝!多謝!”張偉做感動狀:“明年我就在興州過年,等著你來收留我。”


    張偉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如果自己今年要是在興州過年,傘人姐姐會不會邀請自己去她家過年呢?


    一定會的,傘人姐姐絕對不可能會讓自己孤苦伶仃一個人過年。


    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就可以見到傘人姐姐了?


    張偉這麽一想,不由興奮起來,心裏湧起一股甜蜜和憧憬,要是自己這次不回家過年,也應該是一個美事啊。


    這樣想來,張偉竟然又有些後悔回家過年了。


    “想什麽?老張,”陳瑤看張偉臉上的表情忽喜忽憂、神情恍惚的樣子,有些忍俊不住:“又做白日夢了?”


    心事被說中,張偉有些尷尬,忙說:“什麽白日夢?我在琢磨幾點能下高速呢?”


    “大約還有多遠下高速?”


    “還得有300多公裏,”張偉看了看時間:“5點了,像這個走法,麻煩了,天黑前是肯定下不了高速的。”


    “不要心急,”陳瑤安慰張偉說:“大家不都是在這麽走嗎?安全要緊,心急也沒用,再慢也是離家越來越近,今天29,明天30,明天我們肯定是能到家的。”


    “但願吧,我最怕的是別窩在這高速上過年。”張偉有些顧慮。


    “那好啊,多刺激,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過年,”陳瑤哈哈大笑:“到時候政府會派人來慰問我們,給我們送餃子吃。”


    看陳瑤輕輕鬆鬆嘻嘻哈哈的樣子,心情不錯,看來這趟春節北方之旅給她帶來了不錯的感覺,是啊,冰雪之旅、驚險之旅,正式的準兒媳之旅還沒開始,倒先來了幾個前奏。


    陳瑤的情緒感染了張偉,張偉樂嗬嗬地看著陳瑤:“我們倆這兩天經曆不少啊,不過讓你受苦了,不好意思。”


    “哎——張老大,此言差矣,俺本來就是來北方體驗生活的,這不就是在體驗生活嗎?感覺很刺激啊。”


    張偉看看天色,看看前麵的車的速度,又看看路邊的指示牌:“高速不高,不能在這路上走下去了,不然,再來一次堵車,真要在這路上過年了。”


    “你打算提前下高速?”


    “是的。”


    “在哪裏下?”


    “這裏。”張偉指指路邊的指示牌。


    陳瑤看看路邊指示牌:“前方10公裏瑤南市,哇塞!這裏不但有瑤北市,還有瑤南市啊,真叫人興奮。”


    張偉笑嘻嘻地:“這裏有一條大河,山東第三大河,叫瑤水河,顧名思義,瑤水以南是瑤南市,以北是瑤北市。”


    陳瑤衝張偉肩膀一錘:“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張偉被陳瑤一拳打得肩膀輕鬆舒坦,心裏癢癢,又有些不解:“什麽大事情,我又犯什麽錯誤了?”


    “這麽多用我的名字命名的城市和河流,幹嘛不告訴我?”陳瑤興奮地對張偉說:“你說你該不該打?”


    “哦,”張偉嗬嗬地:“你說這個,我以為多大事,嗬嗬……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啊。”


    陳瑤笑嘻嘻地:“看來我和你們這地方挺有緣分的啊,這麽多地名和我名重合,還有沒有重合的?”


    “有啊,還有,而且都是和你這個字一樣的。”


    “啊!還有!”陳瑤徹底興奮起來,衝張偉肩膀又是一拳:“張老大,拜托你一次都說完好不好,快說。”


    張偉一副無辜的樣子:“你也沒問我啊,你問的我都回答了。”


    “拜托,老大,主動點好不好,別擠牙膏了,”陳瑤興奮地臉都紅了:“快說。”


    “那好,我全部告訴你,我的家所在的山區叫瑤蒙山區,瑤蒙山區位於山東中部,縱橫800公裏,是著名的革命老區,以前叫瑤蒙山革命根據地,主體山脈叫瑤山,主峰叫瑤蒙頂,我家就在瑤山腳下,瑤蒙山森林植被一般化,大多數光禿禿的,特別是冬季,但是我家那一片綠化很好,瑤山周圍幾十公裏都是鬆樹林,現在叫瑤山國家森林公園。


    “瑤山腳下有瑤水,就是瑤水河,瑤水從我家門前流過,我小時候經常夏天在河裏洗澡,冬天經常在河裏溜冰、抓魚;我家所在的縣叫瑤水縣,屬於瑤北市管轄,所在的鎮叫新瑤鎮,是一個老鎮,瑤水河上的一個古碼頭;我家所在的村叫張瑤村,因為張姓是大戶,又靠著瑤水河,故得此名。”張偉邊開車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吖!”張偉剛說完,肩膀又挨了陳瑤一拳:“天哪!你說的是真的?不會是做夢吧?”


    張偉苦著臉:“不說挨一拳,說了挨一拳,說完了還得挨一拳,唉——做人真難啊!”


    陳瑤興奮地看著張偉:“老大,你幹嘛不早告訴我?”


    “說這個幹嘛?我說了你還以為我是自作多情,和你套近乎呢,還是別自我感覺太良好的好。”


    “嘻嘻……”陳瑤興奮加激動,不住搖頭晃腦,說話像夢囈:“老大,看來我真和你們這地方有緣啊……”


    張偉笑笑沒做聲,可惜啊陳瑤,可惜你不是傘人姐姐,要是傘人姐姐的名字裏也帶個“瑤”,該多好啊。


    兩天沒和傘人姐姐聯係了,好想傘人姐姐。


    姐姐,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想你。


    當夜幕完全降臨,天色終於黑下來之後,張偉開著寶馬車在瑤南市出口下了高速,直奔瑤南市區而去。


    這一塊屬於山區和平原交匯地帶,平原為主,偶爾幾個小山頭。


    瑤南離瑤北還有300公裏,離張偉的老家張瑤村則還有300公裏。


    看到城市璀璨的燈光和林立的樓房,陳瑤快活地說:“終於又見到文明了,這兩天可在這高速公路上折騰壞了,老大,我想放鬆一下。”


    “怎麽放鬆?”張偉笑嘻嘻地看著陳瑤。


    陳瑤整理了下頭發:“看我們倆都蓬頭垢麵的,像兩個逃難的,先找個地方洗澡,舒舒服服整理一下身子,然後出去大吃一頓,吃你們的地方特產,然後再安排下一步。”


    張偉折騰了這兩天,也感覺渾身髒兮兮的,也需要整理下:“好,沒得問題,我帶你去實現你的小小願望。”


    “找個像樣的賓館,開房間去洗澡,不去公共浴室,太髒了。”陳瑤說。


    “好的。”張偉答應著,女人就是事情多,洗個澡還要去賓館開房間。


    走到一家超市門口,陳瑤讓張偉停車,進去買了兩套毛巾浴巾和洗涮用具。


    “賓館的浴巾也是不能用的,嘻嘻……和公共浴室的差不多,都容易傳染病菌。”陳瑤笑嘻嘻地說。


    張偉笑笑。女人總是那麽愛幹淨,那麽容易注意細節,不過想想陳瑤說的很有道理。


    張偉以前和同事出差的時候,經常見到同事用賓館裏的毛巾擦鞋,把浴巾用完隨便扔在地下踩踏,真的是當成公家的東西來對待了。


    張偉對瑤南市也不熟悉,也不知道那家賓館好,但他有辦法,打聽瑤南市政府接待所,一般來說,當地的政府賓館都是很衛生檔次較高的。


    剛走不遠,路邊直接出現了瑤南市政府接待所——瑤南賓館的廣告牌,連打聽都省了,就在前方3公裏。


    進了瑤南賓館,裏麵好熱鬧,原來這裏正在開全市人大政協“兩會”,院子裏車輛滿滿的,佩戴著紅色胸牌的人民代表和其他顏色胸牌的工作人員穿梭來往,“向人民代表致敬,向政協委員學習”的標語迎麵而來。


    臘月29了,人民代表和政協委員還在這裏商議大事情,真是夠辛苦的。


    張偉無比崇敬地看著那些意氣風發的人民代表在賓館大廳裏穿梭來往,或笑容可掬,或趾高氣揚,或虛懷若穀,心裏想,我是人民中的一員,你們是人民代表,代表我的,不錯,好好幹!


    到服務台一問,因為開“兩會”,房間大部分都提供給人民代表和政協委員住了,還有少量備用房間。


    謝天謝地,有就好。


    “給我們開一個房間。”陳瑤對總台服務員說,便把自己的證件遞過去。


    開好房間,陳瑤提著東西要上樓,一看張偉站那不懂:“幹嘛?走啊!”


    “你先上去,我等會上去,等你洗完澡,我再上去洗澡。”張偉說。


    陳瑤哈哈一笑:“老封建,在一個房間,又不是在一起洗澡,隻要心中沒有鬼,怕什麽?堂堂正正做君子,到哪裏都一樣。”


    讓陳瑤這麽一說,張偉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是啊,人家陳瑤坦然自若,心底無私天地寬,自己是不是思想太齷齪了啊。


    於是,張偉和陳瑤一起去了3樓的房間。


    陳瑤開的是標準間,房間不錯,寬敞明亮,衛生幹淨。


    陳瑤看著張偉拘謹的樣子,嗬嗬一笑:“張大廚,你一定沒有做過導遊,是不是?”


    張偉有些不解:“是啊,怎麽了?”


    “做過導遊的都知道一個行業內的不成文規矩,特別是女導遊,在客人安排完畢,出現女的為單數,沒有空床位的情況下,基本都是導遊和駕駛員住一個房間,我以前做導遊的時候,隻要是汽車團,大約得有一半的時候是和駕駛員師傅一個房間休息。”


    張偉大吃一驚:“啊!怎麽會這樣,這可怎麽了得?那不容易出事情”


    陳瑤輕鬆地笑笑:“別把人都想得那麽歪,全國各地的旅行社都是這個樣子,女導遊和師傅一個房間休息是公開的秘密,隻要大家心地坦蕩,自尊、自愛、自重,很少聽說有出什麽事情的。我以前打交道的司機師傅都是我們固定的駕駛員,都很板正,進了房間,洗澡各人帶衣服到洗手間去換,去洗,睡覺一人一張床,和衣而睡,很正常。”


    “哦,”張偉點點頭,不由又為自己的低級想法慚愧:“那就沒有出事的?”


    陳瑤把包放下,打開包向外拿東西:“也有出事的,但是很少,畢竟大家都是一個行業的,彼此之間都很尊重,都愛護自己的名聲,我做了這麽多年旅遊,隻聽說出過兩次事情,還都是女的主動去溝引人家男的。”


    張偉:“我在中天做了這麽久,竟然不知道有這個事。”


    陳瑤嗬嗬一笑:“這在行業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全國各地的旅行社都是這樣的,沒有人會因為這個大驚小怪,你不做導遊,做營銷,自然不會有人把這當做新聞來和你講。”


    張偉點點頭,陳瑤講的有道理,看來確實是這樣,隻要思想好,睡哪裏都沒問題。


    “隻要思想好,睡哪裏都沒有問題。”陳瑤又說,竟然和張偉剛剛想的一摸一樣。


    陳瑤拿起洗澡用品,衝張偉一笑:“張大廚,看會電視吧,我先洗澡去嘍。”


    說完,進了洗浴室,反手把門關上。


    張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拿出手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告知這兩天的情況,讓家裏不要擔心,說明天早晚到家。


    兒走千裏母擔憂,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媽媽在電話上反複叮囑一定要慢慢走,千萬別著急。


    剛打完電話,何英的短信來了:“到家了沒有?”


    何英這兩天一直沒有動靜,怎麽突然想到發個短信來問候。


    “沒有,路上有雪,快到家了,估計明天。”


    “那就好,注意安全,天氣很冷,多穿衣服,別著涼。”


    “知道,海州那邊冷不冷?”


    “冷啊,下凍雨了,路麵都結冰了,開空調暖風也不管用,凍死了。”


    “你也注意多保暖,好好照顧自己,好好過個年。”


    “嗯,你這麽說我開心死了,我就等你這句話,就等你關心我的話,哪怕一句我也開心。”


    張偉無語,唉,可憐的女人。


    “離婚的事情辦完了,下午弄完的。”何英又說。


    張偉吃了一驚:“怎麽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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