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知道自己成功的希望不大,這麽多人,找一個,談何容易。


    但是,張偉心裏認定一個理兒,不管陳瑤在不在,自己一定要把這海島翻個底找天,找不到,自己心裏無怨無悔,不然,會留下深深地遺憾。


    為什麽自己要這麽執著地在這裏找尋陳瑤?為什麽自己認定陳瑤會在這裏?張偉心裏說不出理由,也不願意多想,讓自己有理由。


    張偉剛開始進入一個寺廟,突然接到了何英的電話:“老公,你上班了嗎?”


    張偉還沒開始回答,寺廟裏和尚撞鍾、念經、敲木魚的聲音已經傳入電話中,何英接著說:“不對啊,你不在單位,怎麽有撞鍾念經的聲音,你在哪裏呢?”


    張偉回答說:“普陀山。”


    何英在電話裏大吃一驚:“阿偉,你跑普陀山去幹嗎?什麽時間去的?”


    張偉:“昨天來的,找人。”


    “找誰?”何英緊接著問。


    張偉一點不耐煩:“幹嗎?你管那麽多幹嘛?審問我啊?”


    何英忙說:“不是,你別發火,我——我就是隨便問問,你是我老公,我當然要問問你啊,你要是不願意說就不用說了……”


    聽何英的口氣一軟,張偉有些心軟,對何英說:“找陳瑤。”


    “啊!”何英在電話裏又大吃一驚:“陳瑤!你找她幹嗎?”


    張偉知道何英知道陳瑤,也知道何英了解陳瑤和自己有業務關係,就耐心地說:“陳瑤因為個人感情的事情離家出走了,陳瑤和王炎還有我都是朋友,朋友出了事,總得管管幫幫吧,我這不就來這裏找她了……你別想多了,我和陳瑤就是純粹的朋友關係,別動不動就吃醋,掉醋壇子裏出不來。”


    “那你找到了嗎?”何英在電話裏吭哧了一會才問。


    “沒有,這麽大一個海島,每天有人好幾萬,很難找的,我昨天找了半天了,今天再繼續找找看。”張偉說。


    “她到那裏幹嗎?想出家?”何英小心翼翼地問。


    “有這個可能,就是情人節那天她被一個男人約出去談話,然後回來不知道那男人到底說了些做了些什麽,陳瑤就傷心欲絕,在佛堂坐了一夜,第二天就出走了。”張偉說。


    “一個男人?你知道是誰嗎?”何英問道。


    “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話,一定揍扁他,媽的,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張偉說。


    “那男人是哪裏的?”何英又問。


    “不知道,我沒問過,不過聽陳瑤有時候接他電話感覺好像是她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又想恢複關係,但是陳瑤不答應,那男的糾纏的很厲害,所以這矛盾就激烈爆發,所以陳瑤就極度受傷,所以……”張偉對何英的提問極有耐心,他不想讓何英誤解什麽,他知道何英是個喜歡吃醋的女人。


    “哦!是他!”何英脫口而出:“一定是他!”


    “是誰?”張偉很奇怪地問何英:“你認識那男人?”


    “不不不,不認識,”何英說漏了嘴,忙掩飾說:“我隨便說說的,我上哪裏認識那個男人啊,亂猜什麽啊,還說我多疑,我看你才多疑呢?”


    “你不是知道陳瑤的嗎?”張偉追問。


    “知道啊,還不是從你嘴裏知道的?”何英說:“是你找我問認識不認識她的,你忘記了?”


    張偉“哦”了一聲,對何英剛才的回答感覺不甚滿意,何英脫口而出說“是他”,是什麽意思?聽語氣很肯定,何英一定是認識那男的。


    “張偉看看寺廟裏的人群,對何英說:“現在我要忙了,不和你說這個,回頭給你說……”


    張偉認定何英認識陳瑤和男人,不過,認識陳瑤對張偉來說也無所謂,同行大家認識很正常。何英之所以否認認識陳瑤,一定是和吃醋有關,這女人他媽的最喜歡的就是吃醋。


    不過,張偉最興趣的是何英認識那男的,回頭一定要問出那男的是誰,上門找他算賬。媽的,要不是那男的,老子也不會跑這麽遠折騰這麽累,回頭得讓那男的給老子報銷差旅費……


    忙乎了一上午,張偉才跑了5家寺院,一無所獲。


    中午,張偉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雲台居,找慧空大師,看慧空大師這裏能有什麽收獲。


    慧空把張偉讓到廂房坐下,然後對張偉說:“施主,我打聽了這裏之外的所有尼姑庵,都沒有叫陳瑤的女施主去過。”


    張偉心如死灰,很沮喪,長歎一聲,然後說:“那謝謝大師了,給您添麻煩了。”


    說完,張偉起身欲走。


    慧空大師看張偉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輕輕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張偉站住,看著慧空:“大師有何吩咐?”


    慧空輕輕說道:“昨日施主隻說了要找的陳施主的名字,沒有描述相貌,本庵經常有女施主來這裏上香捐香火錢,從不留名,請問施主所要找的這位陳瑤施主,年齡幾何?又有何具體相貌?或許貧尼能回憶一下,看有否此特征人物來過。”


    於是張偉把陳瑤的具體外貿特征和年齡詳細告訴了慧空。


    慧空聽張偉說完,思忖了一會,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施主所要找的這位女施主好像和本庵的一位常年施主相貌十分相似,這位施主3年前就經常給本庵供香上火,捐錢,前幾天,這位施主又來了,提出想在本庵剃度出家為尼,說先來探詢,如能應允,則回去處理善後,幾日即可回來。


    “貧尼看這位施主似為情所傷,然塵緣未了,六根尚存,勸慰她不必非要出家剃度,隻要心裏有佛,在家裏和在尼姑庵是一樣的,隻要能放下,境是隨心轉的。”


    張偉一聽,一定是陳瑤無疑,怪不得陳瑤的紙上寫有雲台居的名字,原來這裏是她的定點捐助點,原來是她的長期友好單位啊。


    張偉高興地連連點頭,急不可耐衝慧空說:“是她,一定就是她,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她現在在哪裏?師太快帶我去找她!”


    慧空:“善哉,施主可認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張偉忙點頭:“是,是,一定是。”


    慧空輕輕搖搖頭:“可是,這位施主,她的名字和你要找的陳瑤對不上號,可能是你找錯了。”


    張偉一聽:“她姓什麽?叫什麽?”


    慧空:“施主別著急,聽貧尼慢慢說,這位女施主以前從不留名,後來經常來,又和普濟寺院的淨空師弟是好朋友,熟悉了,才知道她的名字……”


    “大師快說,她叫什麽名字?”張偉心裏急火火的,顧不上禮貌,又打斷了慧空的話。


    慧空輕輕笑笑,慢悠悠吐出一個名字。


    “張小波。”


    “什麽?張小波?”張偉一下子有些發暈,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複了一遍:“她叫張小波?”


    “是的,”慧空點點頭:“不叫陳瑤,叫張小波,是不是和你找的不是一個人?”


    “是,是,是,不,不是,是……”張偉語無論那次,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張小波?不是高強的前妻嗎?張小波怎麽和陳瑤能聯係在一起?難道張小波是陳瑤?或者張小波不是陳瑤,但是和陳瑤長得一摸一樣?


    張偉腦子裏的問題一堆堆向外湧,渾身的血液流速加快,大腦很亢奮。


    張小波是高強的前妻子,是做旅遊的,家在興州,是單身,這些都和陳瑤一樣,而且年齡也對上號,傳說中的長相也和陳瑤一樣出眾……


    張偉猛地一拍自己的腦子,張小波一定是陳瑤,那騷擾陳瑤的男人一定是高強。怪不得何英會對自己找陳瑤這麽緊張,怪不得何英說認識那男人,怪不得陳瑤初次見王炎的時候聽王炎說起何英臉變色,怪不得那晚在東湖度假村陳瑤看到自己和何英坐在一起會變色離去……


    所有這一切都說明一個事實:陳瑤是張小波!


    何英早就知道陳瑤是張小波,隻是不敢說出來,一定是怕自己和陳瑤發生什麽事情!


    陳瑤早就知道自己在中天工作,隻是一直不點破,一定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她以前的事情而難堪!


    那天在海南,老高和何英對話,說遇見一個人在同一賓館,何英為之吃醋,說的也自然就是張小波了!


    張偉的腦子飛快旋轉,把這些事情前前後後一想,連接起來了,原來自己身邊的陳瑤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張小波,中天的前董事長,張董事長。


    原來陳瑤是張小波離婚後起的新名字。


    突然來臨的這一切,讓張偉極度興奮和激動,老天,重大發現!


    不過,這發現好像隻會讓自己能激動興奮起來,因為別的人對於陳瑤以前是誰好像都沒有什麽興趣,也沒有人會關心陳瑤以前叫什麽名字。


    隻有自己,因為對傳說中的張小波一直耿耿於懷,一直銘刻在心,所以才會為這個發現而激動。


    還有,親愛的小郭兄弟在興州遇到的張小波自然就是陳瑤了,可惜這兄弟語言表達能力差,描述不出具體的相貌特征來,不然,哪裏還用等到現在?


    突然的這個發現讓張偉激動不已,自己真是陰差陽錯,和老高真是有緣,邂逅老高的前妻,準備娶老高的後妻。


    還有,要是陳瑤知道自己準備娶何英,不知道會怎麽想?不知道陳瑤和何英現在彼此心裏會不會原諒對方?


    想到這裏,張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偉大發現並不能對外公布,目前還隻能壓在自己心裏,讓任何一方知道自己知道陳瑤是張小波的事情,都會讓大家很尷尬,沒有任何好處。


    本來還打算回去盤問何英的,也免了。


    張偉決定把這個偉大的發現暫時隱瞞起來,看適當的時機再點破,尤其是何英那邊,不點破的話她會繼續疑神疑鬼。至於陳瑤那邊,要是她不願意說,那就隨她好了,或許她改名字的目的就是要忘掉過去,不願意再讓自己回憶從前,那樣自己又何必去點破刺激她呢?毫無意義。


    “大師,您知道陳瑤……不,張小波現在在哪裏嗎?她們是同一人?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張偉興奮地對慧空說。


    慧空看著張偉這半天神魂顛倒、忽喜忽憂的樣子,沉穩地施禮說道:“阿彌陀佛,施主要找的是陳瑤女施主,而並非張小波施主,為何一聽名字卻說是同一人?說是你要找的人呢?”


    “簡單啊,大師,一個人兩個名字。”張偉熱乎地對慧空說道。


    “阿彌陀佛,善哉,”慧空說道:“你要找的那位女施主現在正在普濟寺淨空師弟那邊做客。”


    普濟寺,不就是旁邊的寺廟嗎?張偉是從遠到近查找寺廟的,卻沒想到陳瑤竟然就在近在咫尺的寺廟裏做客。


    張偉心裏一陣輕鬆,忙對慧空興奮地施禮:“哈魯利亞!感謝神!謝謝大師!”


    慧空聞聽張偉這麽一說,忙低頭:“善哉,敢問施主是哪路神仙,來我普陀佛教聖地交流傳道……”


    慧空還沒說完,張偉已經跑沒影了。


    張偉快速跑到普濟寺,這是個規模很大的寺廟,裏麵遊客如織,人山人海,燒香的、拜佛的、求願的,絡繹不絕。


    張偉一下子有些發懵,我靠,這麽多人,這麽大地方,上哪裏去找。


    張偉拉住經過的一個小和尚:“請問小師傅,淨空大師現在何處?”


    小和尚看了看張偉:“你找我師叔?”


    靠,這淨空在這裏還是有一定資曆的哈。張偉忙點點頭:“我從大陸而來,特意來海島拜見淨空大師的。”


    小和尚說:“等下,我給你問問。”


    說著,小和尚摸出一個手機,按了幾個數字,直接就接聽。


    這出家人也都配手機,還是內部虛擬網,厲害。


    小和尚很快就撥通了電話:“師兄,今天師叔在哪裏?有客人來訪……在後院禪房?好。”


    打完電話,小和尚一指旁邊一條狹窄的走道:“穿過這個巷道,向前走30米左右,向右轉直走30米,再向左轉直走50米,進入一個小院子,左邊第一間就是師叔的禪房,施主直接過去吧。”


    張偉忙謝過,按照小和尚說的額路線往裏走。


    越走越安靜,人越少,越曲徑通幽,等走到小和尚所說的小院子的時候,竟已是十分安靜了。


    張偉看著院子裏參天的古柏和槐樹,還有綠化地滿園的常青藤,感受到了一種靜謐和安詳。


    好一個修行的所在。張偉心裏不由讚了一個。


    張偉悄悄走進院子,沒有人,什麽聲音也沒有。


    張偉看了下四周,每個門都關著,仿佛這裏是無人居住無人來過的樣子。


    張偉悄悄向淨空大師的禪房走過去,快接近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忙住腳停留。


    “淨空大師,為什麽我走了那麽多家,竟然沒有一家會接納我,難道我佛竟不願為我提供一個修行修身修智的機會嗎?難道我是因為人間的罪孽太重,我佛竟不肯收留與我?”一個輕輕靜靜的女人的聲音傳過來。


    這是陳瑤,不,是張小波的聲音。張偉一陣興奮,又一陣輕鬆,額滴神,終於找到你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偉悄悄走到窗前,隔著窗欞往裏看,看到陳瑤正端坐在禪房中央,和一位30多歲的和尚麵對麵,保持大約5米的距離,正在對話。


    張偉徹底鬆了口氣,渾身頓時感覺筋骨像散了架,今天跑了一天,到現在連中飯都沒吃,一直沒感覺,這會才覺得肚子咕咕叫起來。


    張偉無力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邊休息邊聽室內二人的對話。


    “施主,你和我佛交由已久,修心甚有長進,有一個道理,其實你應該能夠明了,或許正是因為那些師姐師妹對此深有體悟,才會拒絕你出家。”這是淨空大師的聲音,聲音很緩和平坦,如行雲流水,娓娓道來。


    “願聽大師指點迷津。”陳瑤的聲音很低沉,但很虔誠。


    淨空緩緩說道:“你要從心裏去感悟佛,要明了一個基本的心念,佛,不是萬能的,佛,不能賜我們以解脫,他隻能教導我們,引導我們,我們還是要憑自己的努力才得解脫。佛,不能使我們上天堂,或判我們入地獄。”


    陳瑤好像有些驚異大師的話:“大師,你——”


    “阿彌陀佛,”淨空又繼續說道:“陳施主,貧僧是出於與施主的友情和對世人的友善,才說出這話,看施主的氣色和麵相,施主並未有斷絕塵緣,心中的情緣未盡,若從此入我佛門,則會更多傷及他人,則罪過大了……”


    “還請大師明鑒,繼續指點迷津。”陳瑤口氣喃喃。


    “那好,施主既如此說來,那貧僧就多說兩句,”淨空的聲音充滿磁性:“修行,並不是要每個人都出家,其實普通人在生活中遇到各種煩惱,修身養性也能用上佛的各種思想。簡單地說,生活中有許多困惑,其實是人們自己尋找的,很多佛學思想可以普度眾生……”


    張偉側耳傾聽。


    “生活工作中,常常是別人把好事派給你你就高興、不好的事派給你你就苦惱,佛家講,這是自尋煩惱,與其免不了痛苦做事,還不如以歡喜的心做事情,不僅能做好,還會讓身心快樂……”淨空繼續說道:“我為情所傷,看破紅塵,這是不少人,特別是很多來寺院的女施主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其實無情則傷是你最大的敵人,與其為情所傷,與其看破紅塵,不如自我調節,自我排解,遇事多替對方設想,就不會有那麽多傷感和悲憂……”


    張偉不覺聽得入了迷。


    “大師所言極是。”陳瑤說道:“可是,弟子有一想法,那就是消除因情而帶來的傷和痛,有什麽好辦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學會忍辱,放大心胸,遇到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多替對方著想、順從人意;讚歎人家好的,不好的不要說也不存於心……這樣就沒了煩惱,何樂而不為……其實這些普通人生活中遇到的煩惱、困惑等都可以用禪的思想、加強個人修行來解決……”


    淨空說道:“施主,隻要心中有佛,修行未必一定要來普陀,無論在哪裏都可以,心誠則靈,我佛大慈大悲,普度眾生……善哉!”


    “大師所言,弟子謹記,弟子回去後定當依大師所言而做,”陳瑤緩緩地說:“弟子心緒仍未有根淨,想請求大師寬允,在這裏再住上3個月……”


    張偉聽到剛才淨空大師的話,突然心中感動不已,仿佛被淨化了心靈,聽到陳瑤說回去,心中頗感快慰,最後聽到陳瑤說要在這裏再住上3個月,一下子急了,起身推門,脫口而出:“可不得了,你還要住3個月……”


    張偉突然進入,把陳瑤嚇了一大跳,渾身一顫,淨空大師卻紋絲不動,仿佛沒有任何覺察。


    陳瑤定睛一看,是張偉進來,身體突然急劇抖動,臉上的表情劇烈抽搐,顯得很意外,更多是一種內心感情的刺激,嘴唇不停發抖:“你——你——”


    張偉看到陳瑤意外和激動的表情,心中充滿了欣慰和釋放,陳瑤有足夠的理由激動,自己仿佛從天而降,沒有任何征兆,換了誰都會很意外,用歡快的聲音說道:“老天爺,終於找到你了,一大家子人都急死了……“


    陳瑤仍是直勾勾盯著張偉,身體繼續顫抖,嘴唇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你——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回去的。”張偉很快適應了室內昏暗的光線,看清楚了陳瑤的臉色,不由嚇了一跳,短短幾天不見,陳瑤仿佛換了一個人,眼神暗淡無光,麵容憔悴,神色灰暗,臉龐消瘦,整個身體在顫抖的時候顯得弱不禁風。


    看到陳瑤竟然幾天之內成了如此這般模樣,張偉心中湧起一陣憐憫,一陣心痛,唉,好好的一個女人被高強折磨成這個樣子,回去一定要去找高強,揍他狗日的,替陳瑤出出氣。


    “你幹嗎來接我回去?我現在不打算回去。”陳瑤這會身體的抖動已經輕了,眼睛也不再看張偉,閉目吐納。


    “你不知道家裏、公司裏還有大家都記掛找你,找不到你,都急壞了,你要是再繼續在這裏呆下去,公司生意會受很大影響,你媽媽非急出病來不可。”張偉站在陳瑤旁邊,對陳瑤說。


    “我媽病了?”陳瑤又睜開眼睛。


    “沒有,我讓王炎和丫丫經常去看看,說你出差手機壞了,暫時聯係不上,可是,要是老是見不到你,你媽還不急出病來?”張偉蹲在陳瑤身邊,邊說邊打量著淨空大師。


    聽張偉說完這話,陳瑤沒有回答,繼續閉目養神。


    兩人說話的這一會,淨空大師一直閉目靜聽,沒有任何表情,這會緩緩說道:“這位施主,請坐。”


    張偉一看,沒有椅子沒有凳子,隻有打坐用的一個蒲團,於是幹脆也學陳瑤的樣子,一盤腿坐在蒲團上,對淨空大師點頭示意:“多謝大師。”


    淨空大師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然後,陳瑤和大師都不再說話,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張偉看他們不說話,自己剛才的話又說完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隻好坐在蒲團上,一會看看淨空,一會看看陳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偉的腿一會就麻了。


    張偉想站起來去院子裏活動活動,可是看他們二人都默然不語,安然不動,也不好意思亂動了。


    此刻,張偉心裏不急了,反正人已經找到了,飛不了了,多坐一會也無妨。


    張偉剛才回答陳瑤的話的時候,特意強調她媽媽的身體,指望用她來打動陳瑤。張偉知道,對於一個萬念俱灰的女人來說,或許親情是唯一的指望。


    看剛才陳瑤的表情,應該有戲。


    張偉的腿在經過一開始的麻木之後,反倒沒了感覺,感覺不到麻木了。


    張偉坐在坐墊上想,原來這就是麻木不仁的感覺吧。


    張偉此刻又想給徐君和王炎丫丫他們發個手機短信,報告人找到的好消息,可是,總感覺這會要是摸出手機,會破壞這禪房內安靜祥和的氣氛,於是忍住沒摸手機。


    張偉這會心裏又很自豪,頗有成就感,自己真的很像一個偵探,憑借蛛絲馬跡,幾百公裏之外,茫茫大海裏的孤島上,竟然真的找到了大活人。


    正在得意洋洋琢磨間,忽聽淨空大師緩緩而言:“施主請回吧!”


    張偉一聽,不由一怔,這和尚說的什麽意思,是讓自己回去呢還是讓陳瑤跟自己回去?


    張偉睜大眼睛看著淨空,指望他說得明白一點。


    可是,淨空大師卻又閉口不言。


    張偉看看陳瑤,也是坐在那裏一句話不說。


    張偉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意思?怎麽都不說話。


    張偉於是也幹脆裝作不懂,坐在那裏不說話。


    半晌,陳瑤終於說話了:“大師,弟子真的不能在這裏多住幾日了?”


    張偉醒悟過來,原來淨空是對陳瑤說的。唉,出家人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真麻煩。


    “剛才貧僧已經說了,隻要心中有佛,在哪裏都一樣,再送你一句,隻要心中有佛,一日和365日,一年和10年,都是一樣的,莫問時間流逝,隻求我佛永在……”淨空低頭合掌,喃喃說道。


    “對,對,大師所言極是,隻要心中有佛,和時間沒有關係,回去天天都可以修煉,沒事我可以陪著一起修煉……”張偉急忙接過來隨聲附和。


    陳瑤扭頭狠狠地瞪了張偉一眼,嚇得張偉後麵的話沒敢說出口。


    然後陳瑤低頭向淨空說道:“大師所言,弟子謹記。”


    張偉聽陳瑤自稱一口一個“弟子”,心想,你又沒出家,稱呼什麽弟子啊。


    淨空突然睜開眼睛,看著張偉:“這位施主,剛才在門口已經等候多時了吧?”


    張偉一愣,這淨空好厲害,自己剛才這麽悄悄過來,竟然被他覺察,莫非他是武林高手?


    張偉忙回應:“是的,大師,我剛才過來有一會了。”


    陳瑤接過話來:“大師,這位施主姓張名偉,是我的一位——一位朋友。”


    淨空點點頭:“施主不遠迢迢,渡海登島,來我佛門淨地找尋女施主,精神可敬可歎。”


    張偉心裏有些喜滋滋,忙說:“謝謝大師誇獎。”


    然後淨空目光又轉向陳瑤:“女施主,你且隨這位男施主回去吧,你心中塵緣未了,七情未結,六欲尚存,我佛慈悲,祝願天下萬物蒼生甘甜雨露,永遠祥和……世間凡事則緣,成也緣,敗也緣,務必謹記,萬事不可強求,對世間蒼生來說,緣即命運之造化,然造化不可更也……”


    張偉聽到淨空後麵的話,心中突然一動,心裏突然狂湧起一股情愫,這是傘人經常說的話,傘人信奉的不就是這個理嗎?


    張偉又看看陳瑤,看看傳說中的張小波,這個女人在感情上可以說是飽經風霜,屢遭重創,先是被高強和何英聯手打擊,而後又糟高強糾纏騷擾。身體上的創傷可以愈合,而心靈的傷痕卻很難修複。這也是傘人說的話。


    想起高強牛逼哄哄的樣子,張偉又來氣了,這家夥妄圖破鏡重圓,強陳瑤所難,笑話,摔碎的鏡子真的還能修複得完好如初嗎?不能,永遠也不可能。


    回去後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修理修理老高,一定要幫朋友出了這口惡氣。張偉心裏暗暗琢磨。


    陳瑤恭敬地向淨空大師點點頭,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看張偉,又看看淨空,猶豫了片刻,向淨空大師說:“大師,弟子還有一事相求。”


    “女施主但請直言無妨。”淨空說道。


    陳瑤又看了看張偉,眼神裏充滿了怨恨和悲涼,可惜張偉沒有看到。


    然後陳瑤看著淨空:“大師,這位張施主是弟子的好友,今日他來一次很不容易,能有緣結識大師,也是榮幸之至,弟子想煩請大師,有勞大師,幫我這位朋友看看相,看看我這位朋友的未來。”


    張偉一聽,心裏有點想樂,敢情陳瑤要請這和尚給自己算命了,有些不以為然,不過看到陳瑤一副虔誠的樣子,又想起剛才淨空大師遙感自己進院子的事情,不由認真起來,鄭重地對淨空說:“那就給大師添麻煩了。”


    “二位施主,佛說,將來之事實不可測也,然可觀其麵,察其神、洞其眸,感知其心智深邃……既然二位有此心意,貧僧就鬥膽弄斧了……”淨空說完,衝張偉招了一下手:“請施主坐近貧僧。”


    張偉連忙坐近,淨空的話聽得半懂不懂,隻管坐那裏聽候宣判。


    淨空靜靜地看了張偉半天,一句話不說,看得張偉心裏直發毛。


    陳瑤一直看著淨空大師的眼神,過了一會悄聲問道:“大師……”


    淨空沒有回答陳瑤,靜默了一會,對張偉說:“施主,看你氣色,最近似乎大病一場,是否?”


    張偉一聽,這和尚是有兩下子啊,忙點點頭:“是,大病初愈。”


    倒是陳瑤大吃一驚:“你——你大病?什麽時候?”


    “也不是很大,高燒,急性扁桃體炎,”張偉笑笑:“就是你出走的這段時間。”


    陳瑤眼神冷淡地看了一眼張偉,沒再說話。


    淨空繼續說:“看施主眼神和氣色,似乎心中有一股躁動,心緒很亂,心裏有很大的糾葛……”


    這會張偉有些吃驚:“大師如何看得?該如何化解?”


    淨空緩緩地說:“並非貧僧懂得妖孽之術,但凡有經驗經曆之人皆能看出施主的氣色和眼神裏包含有一種驚懼、燥亂和紛擾,至於如何化解,貧僧亦無良法,隻送施主一句話:凡事學會淡定從容,三思後行,把握好度。”


    張偉忙起立施禮:“謝謝大師指點。”


    對淨空的話,張偉有些不以為然,這話用到誰身上都可以,誰不得淡定從容,三思後行,把握好度啊。


    看看時間不早了,張偉和陳瑤向淨空大師告別,收拾好行李離去。


    陳瑤的行李是一個中等的便攜行李箱,自然就由張偉來搬運了。


    二人離開普濟寺,直奔渡口,4點才坐上快艇,去舟山輪渡碼頭登岸。


    到舟山的時候,時間已經晚上7點,去海州或興州的班車都沒有了,晚上要在這裏住下。


    首先要解決的是吃飯問題,張偉到現在為止,隻吃了一頓早飯,肚子早就已經饑腸轆轆了。


    從離開普濟寺到現在到舟山,陳瑤基本沒有和張偉講話,對張偉的眼神非常冷淡,幾乎不正眼瞧一下。


    張偉倒並不在意,知道陳瑤是心靈創傷太重,精神不好,不願意多說話,另外,遭受創傷的女人,基本都會產生一種心理,那就是: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張偉相信,接連遭受感情重創的中天旅遊前老板娘張小波一定也會有這種想法,一棍子打死一大片。


    自從中午自己知道陳瑤就是張小波,張偉突然感覺自己和陳瑤之間的距離變得遠了起來,傳說中那個高貴美麗神秘的女人,竟然就是自己熟悉的陳瑤,竟然還會到自己的老家,被自己當做準媳婦用來應付爸媽,這一切,想起來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張偉看著陳瑤脆弱的身體和麵容,心裏對這個張董事長充滿了同情和尊敬,但是,又感覺到熟悉而陌生,一時竟有些怯怯,心裏分明客氣起來。


    “去海州和興州的公共汽車都沒有了,今天我們要在這裏住下了,我們先吃飯吧。”張偉餓得渾身無力。


    陳瑤一把拎過行李箱,語氣淡淡地,看著遠處的大海:“我不餓,你自己吃去吧。”


    張偉看陳瑤冷漠的神態,心裏有些不大適應,這女人啊,真是難以琢磨,或許是來普陀一趟,受到了佛教的精髓熏陶,對男女授受不親理解貫徹地更透徹了。還有,如果是因為感情的創傷,那也是高強做的孽,怎麽能把帳算到自己身上呢?


    不過,想想也情有可原,自己和陳瑤本就沒有什麽男女之情,自己上次深夜的非禮,或許借著這次的挫折,又在她心裏舊賬重提,對自己嚴加防範,疏遠戒備了。


    張偉沒再客氣,自己走到附近的麵館,要了兩碗海鮮麵,獨自吃了起來。


    陳瑤在滿門口拿著手機發短信。


    吃完麵,張偉出來,對陳瑤說:“我們找一家賓館去休息吧。”


    陳瑤沒說話。


    張偉伸手去拉陳瑤的行李箱,陳瑤退後了一下:“謝謝,不用,還是我自己來吧。”


    陳瑤變得這麽客氣,讓張偉一時心裏頗為不適,不過,看陳瑤心情不好,也不再堅持,二人沿著輪渡的沿海公路往前走,找尋合適的賓館。


    路上,張偉想和陳瑤說說話,活躍下氣氛,可是,看到陳瑤冷冷的麵容,幾次要說,又把話咽了下去。


    快10天了,陳瑤的心中還飽含悲愴,沒有從陰影裏走出來。


    想想自己,也總是不停地想起傘人,心裏也總是一陣陣的隱痛。


    看著陳瑤夜幕中孤單地身影,張偉頓生同病相憐之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美女董事長那些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易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易克並收藏和美女董事長那些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