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裏,很快就找出了不屬於鶯玲閣的東西。


    一隻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小白從哪叼出來的鴛鴦繡花錦囊。


    因為錦囊是上好的藍緞蜀錦,繡花的線都是金絲銀線,四角還縫了四個血玉瓔珞木槿墜飾,是比較值錢的物件,阿珠當然能輕易的找了出來。


    年玥接過手,正要打開錦囊,卻被木槿阻止,“王妃,萬一這錦囊裏有危險的東西……。”


    不待木槿緊張的說完,年玥嫣然笑道:“無礙,她們還不會蠢到,用這樣的方法要了我的命。”


    說罷,便打開了錦囊,倒騰出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隻紮滿了銀針的布偶娃娃,還有一遝寫滿了酸詩浪曲的信箋。


    “這,這是巫蠱之術!”木槿和阿珠同時一驚,嚇得倒退了一步。


    隻有年玥鎮定自若的拿起那隻布偶娃娃翻看了一遍,見娃娃背上貼了一道黃紙,紙上寫了生辰八字的東西,便遞到了阿珠和木槿麵前,聲音發寒,“你們瞧瞧看,這上麵是誰的生辰八字。”


    現在與她相關聯,就那麽幾個人,她倒要看看,她們這是要詛咒誰。


    聽主子語氣不好,又知事關重大,阿珠與木槿即便害怕,要耐著懼意將娃娃拿到了手裏,看起了娃娃背上貼的黃紙符。


    “這不是七姨娘的生辰,好像……也不是小姐您的……。”阿珠從小在七姨娘身邊長大,自然知道七姨娘的生辰八字,又經常耳邊聽七姨娘叨叨年玥,自然也知道年玥的生辰八字。


    忽然,木槿驚詫莫名的怪叫一聲,“這,這是王爺的生辰八字!”


    “嗯?”年玥狐疑挑眉,看向木槿,“你確定?”


    “王爺的八字,是在王爺與王妃您對八字的時候,奴婢親眼看到丁管家寫的,絕對不會有錯!”木槿篤定,轉而奇怪道:“為什麽,她們要詛咒王爺?”


    年玥忽的冷笑起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麽?”


    說著,將手中的那遝信箋遞給了木槿。


    木槿識字,看到信上所寫的東西,其中還不乏參雜了幾張男女魚水之歡時的圖畫,登時躁的雙頰緋紅,惡心的趕緊扔了手裏的信箋,“誰,誰這麽惡心!”


    阿珠雖然不識字,但是看到那幾張圖畫,再蠢也該知道這都是什麽了,也是羞的臉頰通紅,“她們,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還用說嘛,不就是想構陷王妃詛咒我們王爺早死,然後和私通之人,可以雙宿雙棲!”木槿向來聰明,立刻就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其中的關鍵。


    阿珠臉上一白,也是憤憤然,“她,她們怎能如此惡毒?!”


    “嗬,多好的計策啊,既可以上報皇帝皇後,說我詛咒溱王,讓向來愛護溱王的皇帝瞬間對我大失所望,讓我失了寵信,必定查都不想查,直接削了我的王妃頭銜,屆時,沒有位分的我,就可以任由她們借題處置,什麽紅.杏出牆,該浸豬籠處死之類,嘖嘖,一箭雙雕的必殺計呢。”年玥竟撫掌笑歎起來。


    “王妃,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笑得出來!”木槿頓時有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無奈感,“這些東西還不夠充分,想來定然還有後招!”


    “是啊,小姐……。”阿珠聽到後果這麽嚴重,都快哭了。


    “阿珠,你可知道老爺的生辰八字。”拿過木槿手裏的布偶娃娃在手裏把玩,年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藍色的眸子裏,已是冰封三尺。


    阿珠一臉困惑的點了點頭,“王妃要老爺的生辰八字做什麽,莫不是也想學七姨娘以前那樣,給老爺縫製祈福香囊?”


    “哦?娘親給父親大人縫過那種東西……。”饒有興致的一條眉梢,年玥嘴角的弧度加深。


    “對,對啊。”阿珠打了個寒顫,不明白為什麽小主子笑的那麽詭異。


    “木槿,準備筆墨紙硯。”吩咐一聲,年玥垂眸含笑瞧著手裏的布偶娃娃,意味深長的語氣裏透著些許戲謔,“今兒個,可是有場好戲看了。”


    “是。”木槿雖然並不怎麽了解自家王妃,但是看到自家王妃笑的這麽莫測詭譎,不想也知道,定是起了什麽壞心思了,這讓她突然有點同情起陷害王妃的人……


    是夜,漆黑的夜空弦月高掛,春風冷意,樹影婆娑。


    “王妃,剛接到丁管家的字箋,箋上說,王爺被鎮遠候府家的小侯爺給打了!”打著燈籠匆匆走進七姨娘主屋的木槿,滿臉憂色。


    正在給七姨娘喂食湯藥的年玥聞言,眉尖微微一蹙,手上舀著碗中黑乎乎湯汁的湯匙一頓,扭頭看向木槿,“無緣無故的,鎮遠候府的小侯爺為何要打王爺?”


    王府的奴才們素來機靈,秦放那傻子出門,必定是不可能用溱王的身份的,所以有人敢打他,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是。


    鎮遠候府家的小侯爺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京都的小霸王,這兩人怎麽會無端鬧到一塊去了?


    不過有趣的是,秦放那傻子有個皇後母親,那小侯爺卻有個皇帝現在十分寵愛的如妃做姐姐。


    沒想到王妃如此冷靜的先是一口問出了此事的主題重點,木槿頓時有些支吾躊躇起來,隻搪塞的催促道:“管家在信箋上沒有明說,王妃不如還是隨同奴婢一起回府吧,不定王爺傷的多重呢……。”


    榻上的七姨娘也趕緊的催促起來,“王爺現在是玥兒的夫君,玥兒還是趕緊回王府去照看吧,娘親無礙的。”


    安撫的拍了拍七姨娘的手背,年玥淡淡瞥了一眼木槿手中緊拽的字箋,也不逼問,隻喚來了阿珠,“你且去外院找幾個老爺身邊經常伺候的小廝打聽打聽,今兒個鎮遠候家的小侯爺,因何事與人起了衝突。”


    她相信,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年賦餘的耳朵。


    何況,鎮遠候府家是如妃的母家,而如妃是五皇子秦錚的生母,那鎮遠候府自然是站在五皇子秦錚一派的,即便五皇子沒有奪嫡之心,也保不齊如妃沒有,五皇子一.黨沒有。


    所以,在年賦餘眼裏,必然視鎮遠候府為敵。


    對敵人的一舉一動,年賦餘這隻老狐狸,怎麽又可能錯過?


    阿珠應了一聲,便轉身出門準備去問。


    木槿卻驀地上前阻止,“不用了!”


    “木槿……。”年玥微微眯起了眼睛。


    木槿連忙低頭,“王妃恕罪,不是奴婢故意隱瞞,而是因為原因,原因……。”


    “嗬,鎮遠候府家的小侯爺是出了名的花花少爺,他若跟王爺杠上了,必定是為了哪個花樓的妓子罷?”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年玥複又扭回了頭,麵上波瀾不驚,好像什麽事也無的繼續為七姨娘喂起了湯藥。


    “王,王妃……。”木槿有些生畏的看向了年玥弧度極其完美卻沒有半點表情的側臉。


    他們家王妃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提過不讓王爺去那種地方了,偏偏王爺在外頭也不知道結交了些什麽三教九流,總是領著他去那些地方,他們這些跟班的奴才,哪裏能管得了主子的?


    “玥兒,別生氣,別難過,如果過不了,和離了就是。”沒想到一聲不吭喝著湯藥的七姨娘,突然語出驚人。


    “姨娘……。”木槿同阿珠都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七姨娘。


    “多謝娘親。”倒是年玥很快就從驚詫中回過了神來,望著七姨娘的目光,越發的心疼和溫暖起來,柔笑道。


    這個朝代,是男尊女卑的,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必須從一而終。


    不知有多少女人,要與其它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心愛之人,但是這些女人卻從不放棄。


    這也是為什麽,後宮也好,內宅也罷,會有那麽多女人鬥得你死我活。


    但娘親如今落到了這樣淒涼的地步,又何止隻是失寵這麽兩個字可以概括,誰知道,她究竟經曆怎樣的苦痛,怎樣的心如死灰,才會有了這樣決絕的領悟?


    “傻孩子,謝什麽,我是你的娘,自然心疼你,不希望你受到半點的委屈,尤其……。”說到這,七姨娘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一片悲涼,“是心。”


    “娘親隻管放心,女兒如何,也不會讓自己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尤其,”篤定的話語頓了頓,年玥緊緊握住了七姨娘的手,眸光堅定,“是心。”


    嗬,對於一個已經沒有了心的人來說,又怎麽可能會傷心?


    “那就好,那就好……。”鬆了一口氣,七姨娘抬眸,愛憐的看著自己的這世上唯一牽掛的女兒,心中默默祈禱著,但願不要步了自己的後塵。


    就在這時,院子今天已經讓玉漱堂派來的小廝整修好的大門,因為還沒磨合好,所以發出一聲有些刺耳的吱呀聲。


    “這個時辰,是誰不通報就……。”木槿蹙眉不安的看向漆黑的前院,提燈欲走出屋子前去看看。


    沒想到,突然從前院匆匆跑進來了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氣喘籲籲的一把推開了擋路的木槿和阿珠,直朝年玥衝將了上去,二話不說,便拽了年玥的手腕,害的年玥手裏的藥碗當即掉落到了地上,“玥兒我們快走,夫人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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