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默了默,才緩緩將頭抬起,露出那張冷峻英氣的麵容來,以及,左邊臉頰上的一道猙獰的鞭痕。


    見到那鞭痕,年玥瞳孔一縮,素指,撫上吟風麵頰上的鞭痕,語氣有些複雜,有些冷,“他打你了。”


    表麵聽著是疑問句,可實際聽來,卻是肯定句。


    “徒兒無礙。”吟風隻短短的說出這四個字,心底知道她與秦卿的交情匪淺,又轉而補充道:“二皇子畢竟與太子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年玥唇抿的很緊,很緊。


    她就知道,聽了吟風那所謂的事實真相後,子卿的第一反應定然是不願也不會相信的,正如吟風所言,秦殷到底還子卿的親兄弟。


    即便知道秦殷是個怎樣的涼薄陰狠小人,即便明知這個事實已經極度明顯,善良耿直的子卿,終究還是不肯相信的。


    這也是她為什麽,要親自去告訴他,明晚,她要讓傅長樂親口說出事實,讓他親耳聽聽,親眼看看。


    打破了子卿總是自以為是的兄友弟恭,讓子卿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縱然很殘忍,可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吟嘯,知道了麽。”收回手指,年玥麵色凝重道。


    吟風知道現在十三騎已經和太子徹底的決裂,外麵四處都是要捕殺他們的太子爪牙,改變姓名,自然是理所當然的,隻是,“師傅,名字可以輕易改變,可這容貌……。”


    現在四處都張貼了他們的畫像,雖然現在都行蹤隱秘,卻也不得不擔心萬一有人看到了他們,再認出了他們的容貌,隻怕……


    “那就改頭換麵。”說到這,年玥牽唇一笑,側頭看向摘星樓前笑嗬嗬的明了,提高了些許音量,“您說是不是呢,明大人。”


    明了聞言,一個勁兒的咳嗽,眼睛心虛的左瞟右瞟,“咳咳……這個嘛……。”


    有沒有搞錯啊這個黃毛丫頭,居然又打他易容人.皮的主意!


    她知不知道一張有多貴啊,知不知道一張要花他多少精力,多少材料,多少金錢啊!


    “這麽明目張膽的偷聽別人講話,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明大人。”年玥屈指撣了撣發絲上的落花,巧笑嫣然。


    “……。”明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欲哭無淚的遁走。


    見明了走了,年玥才斂卻笑靨,將吟風,不,現在是吟嘯,扶了起來,麵色恢複了適才的凝重,“屋子裏的溱王如今重傷,他的安危,為師就托付給你了。”


    “溱王?”低聲默念反問了一遍,見年玥神情充滿了愁色,這是吟嘯從未見過的,不由,心頭一動,立時應下,“師傅放心,吟嘯定以性命護溱王周全。”


    “有你這句話,為師就放心了。”年玥點了點頭,鬆了吟嘯的手臂,“為師現在便要離開,你就去守著他吧。”


    說到這時,年玥微微傾身,唇附到吟嘯耳畔,聲音壓得很低,“記住,明了的一舉一動,你得時刻提防。”


    雖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這個明了,卻偏偏又不得不防。


    “是,徒兒明白。”吟嘯點頭,慎重的表情裏,夾雜了一絲不自在。


    她靠的實在是太近了,近的她的氣息可聞,令他隻得摒住了呼吸。


    剛一睜開,卻見屋子內空空如也,掌心那柔軟的冰涼餘溫還在,秦放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從榻上坐了起來,可胸口上的劇痛,令他起身的並不是那麽順利。


    可他還是顧不得胸口傷勢的撕裂劇痛,捂著胸口強製起了身,下了榻,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直往虛掩的房門走去。


    這一刻,他很想見到她,很想很想。


    走到門前時,已經冷汗淋漓,呼吸急促,力氣正在一點點被抽離身體,雙腿都難以抑製的顫抖。


    秦放苦笑,即便在三年前在戰場受了無數重傷,事後還被秦殷暗害下了神仙散,但也沒有如此的狼狽。


    滿懷希望的打開門,他知道她沒走遠,所以希望打開門的第一眼,便能看到她。


    然而。


    看到門外的景象時,秦放瞳孔微微一縮,手幾乎是出自本能的,立即就將房門掩了上,將門外的那副景象再次徹底的隔絕起來。


    隻覺力氣頃刻被抽離了幹淨,雙腿一軟,便軟倒在了地上,胸口裏那顆明明沒有被刺傷的心髒,這一刻,卻痛的好似被無數利箭刺穿。


    “年、玥……嗬……嗬嗬嗬……。”咬牙切齒的念著她的名字,像恨不得把她咬碎了吃進腹中,卻為何,要有水霧,蒙了他的眼睛呢。


    他為她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可她呢,卻在和別的男人……


    說完要吩咐的話,年玥便直起了身,轉首回眸,再望了一眼摘星樓,而後,才回首使了輕功,踏著飛花,離開了混挲園。


    吟嘯沒有錯過她眼底適才的那一抹難舍,眸色一動,視線便也轉到了那摘星樓上。


    他曾是個流浪街頭的乞丐,一次偶遇,被她好心解救,因為他的死纏爛打,她才點頭首肯,讓他破例做了她的關門弟子,即便兩人年紀相仿。


    那年,她十三歲,他十二歲。


    因為她怕被音殺宮宮主知道,所以,一直瞞著,一直暗地裏教他練功習武。


    彼此,也是相處了六年時間了,她是個怎樣的人,什麽樣的性子,他總是比誰知道的更清楚一點。


    她是個十分善於用偽裝保護自己的女子,冰冷就是她最擅長的堅韌盔甲,所以,她很少將真實的表情流露在外,所有的情感和心思,都深深的藏在心裏。


    可是,他卻沒想到,她也會有這樣一天。這樣不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她已經無意識的流露出兩次,對那屋子的不舍與關切之色。


    這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從未。


    哪怕是當初她對一心想嫁的太子秦殷,又敬又怕又恨的音殺宮宮主,全部所有的心情心思,全都深深埋藏在了內心,從未表露,表麵永遠都是一層不變的冰冷。


    “溱王……是麽。”默默念了一句,吟嘯便邁開了步子走向了摘星樓。


    他要看看,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能令她如此的,情不自禁。


    ………


    皇城離溱王府並不遙遠,年玥沒花多長時間便到了府門前。


    此刻溱王府,未進府內,便已經感覺到了緊張的氣勢,好像一張已經拉滿弦的弓。


    門外空無一人,沒有任何人在看守。


    年玥眉心一蹙,雙手微一用力,便推開了大門。


    銅釘紅漆大門一開,即刻,便有極度亮堂的火光,險些灼傷了眼睛。


    年玥本能的抬手一遮眼前,冰冷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的響起,“你們都在幹什麽。”


    滿院子,站滿了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刀槍武器,身穿盔甲的侍衛。


    聽到年玥這聲熟悉的聲音,接近百名的侍衛紛紛齊刷刷的扭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得見是年玥,每個人適才還銳利如鋒的眼神,瞬間便軟化了下來,甚至還充斥起了一抹敬意和懼意。


    “王妃!”


    “王妃?!”


    眾人驚訝,也有點不敢置信。


    年玥撤下擋在眼前的手,沒有理會一眾侍衛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冷了麵色,“丁管家何在。”


    “王,王妃,老奴在此。”一邊氣喘籲籲的回著話,丁管家一邊從人群裏擠了出來,朝站在門前的年玥疾步迎了上去。


    “大晚上的集結如此多人,這是想讓別人誤以為我們溱王府想要造.反嗎?”沒有如平日那般給予丁管家麵子,這次年玥是當著差不多全府諸人,訓斥起了丁管家。


    所有人皆知丁管家在這王府的地位,所有人都懼怕丁管家,所以,所有人從來沒見過,被訓斥的丁管家,包括,以前王爺還完好如初的時候,都沒見過王爺訓斥過。


    沒曾想,今兒個卻見這個新上任才一月多的女主子,竟然如此不給丁管家顏麵,大庭廣眾的訓斥責罵。


    這恐怕……要有好戲看了。


    想到此,有些人是伸長了脖子,麵帶幸災樂禍的瞧著。


    而有些人,卻是紛紛低下頭,當作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也不想看。要知道,這兩個身份都不低的人要是掐起架來,他們可未必能討得了好,不定可能還會遭受池魚之殃。


    然而,事情的預想,卻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隻見丁管家恭恭敬敬的給年玥作了一揖,麵色愧然,“是,是老奴失職,思慮不周。”


    “還不讓他們退下。”年玥頭疼的揉起了眉心。


    即便再怎麽緊張她和小傻子,也不該大晚上的在府內集結如此多號人,府內有太子的眼線不說,太子那頭隻怕更是時刻都在注意這邊的動向,一旦有什麽舉動,恐怕他們都會想盡辦法給溱王府冠上個何患無辭的罪名!


    丁管家應是,然後麵無表情的對著諸人一揮手,“回自己崗位,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見戲居然如此輕易就落幕了,有人悻悻然稱是離開,有人暗自慶幸,逃也似的就走了。


    一時間,作鳥獸散,院子很快便空無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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