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驚恐的眼睛裏露出了絕望和悔恨,早知道,他就不該收新夫人的銀子,不做這該死的門房了!


    不不不……不對,那哪是什麽新夫人,那不過就是定國侯府送過來的幺小姐竇簫玥,老爺根本還沒過門的訂親女而已!


    年玥似笑非笑的與竇簫玥投來的憎恨目光對視了一眼,旋即優雅轉身,一副端莊乖巧的孝女模樣,跟在了年賦餘的身後。


    都說這冤家路窄,她可是連太傅府的門都還沒進,就被如此的欺淩羞辱,嗬,到底這果真隻是個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她還真是好奇呢……


    “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那跋扈的小丫鬟瞬間沒了氣勢,憂心著急的壓低了聲音問向竇簫玥。


    “進宮,見皇後姐姐!”竇簫玥不甘的哼了一聲,捂著抽痛的臉頰,惡狠狠的盯著年玥揚長而去的背影,“本小姐絕不能就這麽前功盡棄,這一品夫人的位置,必須是本小姐的囊中之物!”


    “對對,我們還有皇後娘娘!”小丫鬟瞬間又歡呼雀躍了起來,隨之臉上毒辣的笑容再度浮現,“屆時,一定要讓皇後娘娘好生的整治整治這個該死的年玥,啊還有,還有那裝巧賣乖的六姨娘!要不是這個六姨娘有了小孽種,就開始一而再再而三的編排陷害小姐,太傅大人怎麽可能為了剛才這麽點小事就要解除和小姐的婚約呢!”


    竇簫玥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雙眼帶著恨恨之色的眯起,“沒錯,都是這該死的賤人!”


    東宮。


    當看到提著大刀殺氣騰騰的太子進東宮時,一路上的太監宮女都被嚇得花容失色麵色慘白,一個兩個全都跪趴到了地上。


    而此時怒火沸騰的秦殷根本就對這些螻蟻視而不見,提著刀,一路直往傅長樂的落水宮而去。


    如果是之前的秦殷,以他詭譎多端的性子,除非傅長樂和樊籬的利用價值殆盡,他才會痛下殺手。


    可現在,自從在一寸金遭受那些名門貴胄的無視冷落,遭到年玥的暗算,遭到不得不將年玥拱手讓給雲頤的錐心之痛,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讓他的容忍程度到達了一個頂點,讓他現在滿腹胸臆的怒火,到達了沸點,理智被燒得所剩無幾。


    現在他的滿腦子就隻有一句話,看不起他的,背叛他的,全都得死,必須得死!


    他要把他們統統殺光,殺光!!


    這青天白日之下,傅長樂和樊籬竟然妄自尊大到了膽敢公然在東宮裏暗通款曲的地步,這說明他們已經不僅僅隻是想要背叛他秦殷這麽簡單,還是根本沒將他秦殷這個太子放在眼裏!


    這樣的人,就算還有再多的利用價值,遲早有天會踩在他秦殷頭上,與其養虎為患,倒不如除之而後快!


    然,就在秦殷隻要再怪過一道長廊,就可踏足進落水宮時,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太監戰戰兢兢的聲音。


    “回,回殿下,樊軍侯現,現在正在您的書房等著您,說,說是有要事相商。”小太監滴溜溜的眼珠時不時的掃向秦殷手上的那把銀晃晃的大刀,一副都快哭出來的痛苦表情。


    要不是那樊軍侯說了,如果沒有人去稟報太子他在書房的話,太子回來一定會大開殺戒,發瘋的見人就砍的!


    本來他還不信,可親眼見過之後,他不得不信了!


    為了保住小命,為了樊軍侯說的,隻要事成之後,這以後東宮的總管太監就會變成他,他才不得不冒死覲見太子啊!!


    這小太監因為害怕,聲音又小又有些顫抖,但耳尖的秦殷還是聽見了。


    腳步驀地頓住,秦殷猛地轉身看向了跪在自己身後的小太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小太監忍不住為秦殷這可怕的怒吼聲嚇得身板抖了幾抖,卻還是強忍著恐懼,抖抖索索回答,“回,回殿下的話,奴才剛才說,說樊軍侯,正在書房恭候著殿下您……。”


    “書房?”秦殷有些不信的眯起了眼睛,以他對傅長樂睚眥必報的性子了解程度,他相信他走後,傅長樂肯定是因為自己沒有幫她,所以轉而去通報給了樊籬,所以樊籬才會這個時間點來東宮。


    既然樊籬是來為傅長樂打抱不平的,怎麽可能不是去安慰探望傅長樂,而會靜靜的跑去書房等他?


    想到這,秦殷大步上前,一手一把揪著衣領將小太監從地上提溜了起來,“說,樊籬什麽時候來的?!”


    如果說是樊籬早就來了,是安撫完傅長樂再到他的書房等他,哼,那想必,不是要對他這個太子威逼,那就是利誘了。


    這死過一回的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膽大包天呢!居然敢如此目中無人的前來找他這個太子算賬!!


    好,真是好得很。


    小太監被秦殷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差點失禁了,但是在秦殷那樣凶狠充滿殺意的眼睛下,他根本就不敢就不能再去想其它,隻會回答秦殷的問題,“剛……剛來啊殿下……。”


    “剛來?”這個結果,讓秦殷一時無法接受,疑惑更深了幾分,再度逼問小太監,“他是什麽表情,身邊有沒有帶著什麽人?在此之前,有沒有東宮裏的人出去給他通風報信?!”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小太監頭暈發懵,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沒有啊……樊軍侯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笑容滿麵的,也沒有人給他傳過什麽書信啊……。”


    “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啊……。”這一切一切的結果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秦殷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沒有一條與自己的估算吻合。


    他是了解傅長樂的,對樊籬的了解也不是一星半點。


    傅長樂受了如此委屈居然沒有向樊籬這個唯一她還能信任依賴的老情人通風報信,而樊籬這個為了傅長樂連國都敢背叛的癡情種居然沒有半點來對自己興師問罪的樣子和態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殷多疑成性,這件事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卻又如何都不相信這個小太監的一麵之詞。


    少頃,左右衡量之下,秦殷隻得一咬牙,將手上的大刀和小太監雙雙往地上一扔,轉而往書房的方向疾步而去。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現在就要親自去好好證實證實,這樊籬到底是來不要命的興師問罪,還是別有目的。


    太傅府,百折長廊上。


    “為父知道你是為何而來。”走在前麵的年賦餘,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年玥,“你心係你的生母,為父現在就不留你了,呆會再來書房找為父就是。”


    午時的陽光,驕陽似火,哪怕現在的亭台長廊幽靜清涼,仍然令年玥心中悶熱。


    抬眸,毫無所俱,也無半點恭敬之色的藍眸直視轉身過來的年賦餘,年玥好笑的望著年賦餘那副虛情假意的慈父模樣,“如此,女兒還得好生感激父親的體恤了?”


    “玥兒,什麽時候你才能說話不要和為父這麽話中帶刺!”年賦餘有些生氣的皺了皺眉,但頃刻間,他的怒火又湮滅了下去,語氣再度恢複溫和的態度,“七姨娘這次的事情,為父真的不知,也不是為父授意的。你就不能相信為父一次?”


    “相信?”年玥戲謔的將這兩個字在嘴裏咀嚼了一番,失笑出聲,“是相信太傅大人不會再對娘親下蠱,還是相信太傅大人從此會保得娘親周全?還是相信,太傅大人會真的實現剛才在府門前演的那一出,要真的和定國侯府解除與竇簫玥的婚約?”


    這一句又一句,堵得年賦餘啞口無言。


    自從香兒成了太子妃,現在這個情勢,他已經在皇上麵前徹底失去了信任和重用,和太子一係算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綁在了一起,除了與太子他們更加緊密相連,他根本無路可走。


    所以與竇簫玥這樁婚事,他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既然太傅大人沒有一條是值得本王妃信任的,那麽,又何談信任。”不給年賦餘半點為他自己再辯駁的機會,隻覺得可笑至極的年玥轉了身,拂袖而去。


    望著年玥不知是第幾回的頭也不回的離去背影,年賦餘既覺得憤怒,又覺得深感無奈,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底這是他的女兒,到底……是他和千影的骨肉。


    這女兒和他那麽像,他卻不覺得高興,反倒充滿了憂慮。


    “王妃,現在七姨娘您要如何安置?”旁觀著的木槿,一邊隨上年玥的步伐,一邊擔憂的詢問。


    她看的分明,王妃表麵和太傅父慈女孝,實際這一次,已經是徹底決裂的開始。而七姨娘,王妃是絕對不會再放心安放在這太傅府了的。


    “這件事,我自由安排。”年玥隻冷淡的說了這樣一句。


    木槿聰明的懂得適可而止,應了是,不再追問。


    年玥之所以喜歡木槿,就是因為木槿夠聰明,也夠分寸,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甚至什麽該知道什麽不該知道,木槿都知道,絕不會逾越那根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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