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周 “陰影”
3月5日(周一) 晴
因為不知道武君做的事情中有沒有我也能夠幫忙的地方,於是就從旁邊偷窺了一下武君看的書,結果看到了心理和精神之類的字眼。
雖然感覺很難,不過當想要讀讀內容的時候卻被武君說了“不用勉強也行,我來理解就好了。”
當即使如此也想加油看一下的時候,卻發現那裏擺著的基本都是連文字都不是的莫名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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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本神奇的書啊。
3月6日(周二) 陰
好不容易有想要協力的想法了。
我也想做些什麽,於是問了武君:“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事情呢?”
“還沒有,因為要動腦子,所以你再稍微等一下吧。”
決定聽他的話去做了。默默地坐著的時候武君向我這裏看了過來“那個,你能不能別再稱自己為‘我’了呢。”*注
為什麽?因為我是男的才稱自己為‘我’的啊。一這麽說,武君就露出一臉難色。
“確實你是男的,不過身體卻是女性的身體,而且你現在的這個人格和我認識的一個人非常像,所以我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與其說不好意思——厄,算了,還是忘了我說的話吧。”
真奇怪。不過因為被要求忘記於是就忘記了。
*注:這裏的‘我’日文中是指男性的自我稱謂‘ボク’。
3月7日(周三) 晴
明明武君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但卻表現得像人類似地,真有意思。讀書的時候還會有搔一下鼻子或是擦一擦眼這類真實的動作。
武君隻有我才能看到,是由我所製造出來的幻想的人類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不過為什麽會製作出武君呢?貌似是因為我回憶不起來的發生在過去的原因吧。
一想要解開這個問題腦袋就會疼起來,變得不想解開了,真是奇怪的事情啊。
雖然覺得那是因為我的腦袋很奇怪所以沒辦法的事情,不過是不是因為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武君這點就不清楚了。
3月8日(周四) 晴
武君讀書讀得也太認真了,於是就問了一下。
“居然能讀懂這麽難懂的書呢。”這本書中我讀不懂的字實在太多了,我完全不明白書中講的是什麽意思。
武君抬起頭,害羞的笑著說道:“嘛~照現在的速度閱讀的話,沒準以後就能靠這個混飯吃呢。”
靠這個混飯吃還真是很厲害呢。正想著有沒有這樣的職業的時候突然就變得想哭了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一定能靠這個吃飯。不知為什麽我卻很清楚這一點。
3月9日(周五) 陰
武君會時不時的瞪著爺爺。
今天也是一邊瞪著一邊“明明要是自己能掙錢的話就不用靠那種混蛋了。”這樣的念叨著。
當然爺爺是聽不見的,一邊躺著一邊看著體育新聞。
就算是這個樣子,也會偶爾出個門,肯定是去哪裏賺錢了吧。
所以奶奶也能買東西,我也能有飯吃。
雖然自己也想去幹活,不過如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話應該是不行的吧。
因為我很奇怪。
3月10日(周六) 晴
武君一邊說著“果然隻能那樣麽。”一邊咚的一聲合上了那本厚書。
“也就是說心理谘詢呢。雖說回憶過去麵向自己是統一多重人格的時候常用的手段,不過你的情況很相似,所以也可能會有效。”
被說成多重人格還真是讓我有點在意。那應該是指自己的心中有複數個人格的事情吧。
不過,既然武君是我所製造出來的幻覺,某種意義上也能說是我的一部分吧。
我的心中有一部分是想要解決現在這種狀態的,所以武君才會出現在我眼前麽?
武君在自己一個人嘟嘟囔囔地考慮著心理谘詢的方法。
還是別想那麽難得事情了。不管什麽事,隻要交給武君就能解決了。
武君的腦袋確實比我好就是了。
3月11日(周日) 晴
問了下心理谘詢到底要做什麽。
“雖說書裏麵比較推薦催眠療法,不過我沒那種技術,所以應該是用問答的形式來進行吧。”
看到我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後,他用“別擔心,肯定會成功的。”這樣的話來安慰我。
就在這時,武君的身體變暗了,全身在一瞬之間蒙上了一層陰影,不過立刻就變回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稍微想了一下就得出了結論。
會不會是因為我在漸漸地恢複正常呢。
因為我變得沒以前那麽奇怪了,所以武君也就變得越來越看不清了。
回到原來的話武君就會消失麽????
第十周“遮光”
3月12日(周一) 雨
雖然我抱著疑惑,不過武君的個人谘詢還是開始了。
這其實也就是簡單的詢問罷了。
“回憶過去,慢慢來。從你能記住的地方說起,行嗎?”
武君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溫和,令人安心。
我閉上眼,說起了我剛醒來時候的事。就像是剛從黑暗的洞穴中爬出來一樣,醒來的瞬間光晃的我睜不開眼,武君就站在我身邊。即使沒人告訴我名字,不知為什麽武君的名字就在腦中浮現出來了。
那時候的武君不太愛說話,我記得還是穿著中學製服吧。感覺有點柔弱呢。
現在卻變得這麽的帥氣。
3月13日(周二) 晴
貌似昨天說的那些沒有令武君滿意,於是改變了問題。
“今天試試回想你醒來之前,在你睡著的時候,你是什麽樣的感覺?”
睡著時候的事情怎麽可能想的起來呢。雖然抱怨了,武君卻沒有放棄。
“有沒有什麽畫麵感?你夢見了什麽?感覺夢裏有沒有別的什麽人存在呢?”
問題越來越難,我開始變的困惑了。做夢的時候雖然似乎夢到了什麽,但是內容什麽的都非常曖昧。
能值得一提的事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3月14日(周三) 晴
記憶雖然很朦朧,但是武君說“加油,重要的就在於在腦中形成畫麵。”
所以我已經在努力了。醒來之前的夢。那個時候看到的是????
一個泳池,空蕩蕩的沒有水。水龍頭壞掉了,沒有水流出來。
沒有水的話就不能遊泳了啊。
隔壁的泳池裝著滿滿的水。於是從這裏取水,一點點的用水桶搬運。
隔壁泳池的水龍頭能正常出水,從那裏隨便弄點水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直到泳池注滿為止我都在不停的搬運。
雖然不是自己的水,但是一旦水進入了我的泳池,就感覺這仿佛變成了自己的水。???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3月15日(周四) 晴
武君聽了有關我夢到的泳池的話題後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夢也不是完全記住,所以被問起細節的時候,不知如何回答。
為什麽水龍頭壞了?是誰在搬運水桶的?周圍還有沒有別的?
我記得的隻有搬運水的畫麵,和搬運的理由而已。
因為自己沒有水所以從隔壁那裏取。隻有這些而已。
想太多了感覺有點累。
3月16日(周五) 晴
“一個人在那裏嘀嘀
咕咕的吵死了!”,爺爺憤怒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問答時間。
“真是的,這婊子到底要發飆到何時才會罷休。遊手好閑的人就要有遊手好閑的人的樣子,隻要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就行了!”
武君狠狠的盯著爺爺。但是爺爺沒有察覺到。
“你叫什麽叫!”老奶奶也過來,兩人把我圍在中間。我感到很害怕於是逃到了武君的身邊。
“喂,幹脆把這個屋子弄成牢籠吧。”“現在和牢籠有什麽兩樣?”“之前弄成什麽樣你還記得嗎?”“之前” ?????
大概是說要把我關起來的話題吧,想到這裏頭部開始疼痛,於是捂住了雙耳。
不想聽。
3月17日(周六) 雨
如果被關起來了,就可以一直和武君在一起了。
爺爺走後,慢慢的又回到了武君的詢問時間。
老爺爺雖然很可怕,但是老奶奶有把飯送進來,而且隻要自己還有武君這個朋友在,就沒問題,就能活下去。
“不想出去。”不經意吐露出的話令武君非常生氣。
“現在你這樣的身體那是沒有辦法,但是總有一天你是要出去的。這樣的家你不能呆下去。”
當外出的恐懼感包圍這自己時,武君這樣說道
“沒問題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一起走。”
是啊。出不出去雖然不知道,但是隻有這點很明確。武君是我心中的一部分。
絕對不會離開我。
3月18日(周日) 晴
有點在意武君是不是真的會一直跟我在一起,於是問道
“我要是恢複了,武君你會消失嗎?”“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消失呢?”
“但是武君是隻有我才能看見的幻覺呀。”
說到一半,武君的身影變淡了。眼看著開始變的透明了。
我著急拚命的再腦中回想武君的事。緊閉雙眼,腦中想象武君的樣貌。高校的製服。睥睨的眼神。
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細細的尋找,瞧,就在那裏,武君的身姿慢慢就浮現出來了。
慢慢睜開眼睛武君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站在那裏。
隻有這點可以確認。雖然武君說沒事,但是如果我恢複的話,武君就會消失,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
我不要恢複。
第十一周“黑雲”
3月19日(周一) 晴
如果別人都看不見武君的話,我隻要沉默就好了。
反正就算是心理谘詢也隻是自問自答而已,因為全都是發生在我自己腦中的事情,所以也不會給誰添麻煩。
但是在我內中想要努力恢複正常的自己的部分仍然存在著吧。
武君很認真地問我。“有沒有什麽覺得很熟悉的東西呢?什麽都行,物品或者台詞。”
在眼前放著的桌子總覺得我以前用過的樣子,在我被叫做麻美的時候。
“不是我,我沒有用過。”這樣的回答在腦中回響著。
雖然緩慢地回答了,不過我實在是沒有什麽幹勁。
因為覺得即使如此,像現在一樣,我也能走下去。
3月20日(周二) 陰
與我自己的心情完全相反的,十分努力地想要讓我複原的武君。
無論如何,作為最關鍵的自己卻不想變回去。“現在這樣就好啊。”我悄悄的說了一句。
但是被無視了。仍然被充滿著熱情的視線看著問到:“自己內心中有沒有感覺到存在著女性的部分呢?”
隻要是男的,不管誰不都有一部分像女性的嗎?雖然自己的身體是女性的已經很清楚了。
漸漸地覺得這個‘心理谘詢’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多餘的事情就別去做了。
3月21日(周三) 晴
雖然處於被爺爺奶奶放任的狀態,不過我就連想做多餘的事情的心情都沒有。
吃晚飯之後,武君就出門了,但我一想出門就會頭疼。
我越出去就會越恢複,武君也就會越消失。於是就不能再在一起了,而我一個人在外麵根本生存不下去。
那樣隻能認為是正在向著破滅的方向前進。我自身為了生存,應該也是不恢複正常比較好吧。
覺得和朋友聊天走過一生也不錯嘛。
3月22日(周四) 晴
因為心理谘詢的效果不理想,武君開始有點著急了。
“傷腦筋啊,沒覺得會花這麽多時間的。這樣下去的話身體會受不了的。”
別那麽著急嘛。確實身體是女的,確實身體是女性心是男性不是什麽健康的表現。
病。沒錯。這個狀態是有病啊。不過不是會死人的病吧?
放棄蹩腳的治療,好好想想怎樣在這個狀態下生存下去才是應該做的吧。
就算說了武君也聽不進去。
不想讓武君消失。到底說幾次他才會明白呢。
3月23日(周五) 晴
我不管說了幾次都被無視了,並且反而沐浴在被詢問之中。不管怎樣這都太奇怪了。
明明白白的宣言:“再也不回答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女性的本能還是什麽的,被這樣的問了莫名其妙的問題。
終於我堵住耳朵叫了起來。不想回憶的事情就是不想回憶!明知這樣還做這種事。
聞訊趕來的爺爺把我打倒在地。“閉嘴!又不想吃飯了嗎!”
不讓吃飯確實很痛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樣的話自動的從嘴裏說了出來。
爺爺走後,把臉朝向了武君那邊。剛才的詢問又開始重複了。
難道武君聽不見我說的話???
3月24日(周六) 陰
有什麽地方偏差了。
並不是完全的被無視了。隻要叫了武君的名字就會回應道“什麽?”。
好好回答武君的問題的話,武君也會好好的點頭回應我。
跟他說爺爺是怎麽怎麽可怕,也會得到“比起複仇,現在自己的身體的事更加重要啊。”這樣的建議。
但是,僅此而已。
“別再心理谘詢了。”我的這類意見則是完全的被無視了。
無法再進行普通的對話了。我感覺到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說這些話題的從容時間了。
就像進入了電影中一樣。腳本中沒有的東西就不能說。劇本之外的場景就會被跳過去。不充許說多餘的話。
為了讓我恢複而產生的幻覺,會代替我思考,引導我前進。
所以我當然無法進行更進一步的思考,因為思考的部分被剝離了,以武君的形式獨立了出來。
但是他不能做劇本之外的事情。沒辦法揍爺爺也是。
然後,其作用完結了也就會消失。
是這樣麽?
3月25日(周日) 雨
僅限於與我和武君有關的事還能進行對話。我的思慕之情被無情的打飛了。
武君大概是我的心中產生的像是程序般的東西。
我恢複了的話就會消失掉。一直在一起什麽的根本就是謊言。當作為程序的作用終結時,武君就會消失掉。
武君用認真的表情聽著我說的話。我一口氣全部說完後,他就閉上眼睛思考了起來。
“你稍微誤會了些事情。”到底誤會了什麽啊。
在我發愣時,武君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搖了好幾次頭。
“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就趁現在說清楚吧。”他直直的盯著我的眼。
“恢複了
的話會消失掉的,是你。”
“啊?”
毫無考慮的就叫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合理,總之希望你能聽一下。現在的狀態用比喻來說的話就是,你應該就像是覆蓋在天空上的黑雲一樣的東西。
雲之上自然有晴空存在。就算今天的天氣是‘陰’,也並不代表晴空消失了。隻是因為天空被雲覆蓋上了而已。
你就是雲,而晴空是麻美。雲消失的話就能看到太陽變成‘晴天’。”
腦袋越來越混亂了。不過武君的話仍然在繼續。
“已經不是進行心理谘詢什麽的時候了,總之請好好想一下我所說過的話的意義。
這已經是我想得到的最好的表述了。怎樣都好,就算是隻能抓住大概的感覺,也希望你能夠理解。”
說完之後就又開始一個人思考了起來。所以我也打算開始思考。
我是雲???雲會消失???消失後是晴天???晴天是麻美??????我是???在哪???
第十二周“雷鳴”
3月26日(周一) 雨
武君問我“怎樣?是不是大概了解了?”
我搖了搖頭,武君說的那些我一點也不明白。大概是因為我根本無法做到深入的思考吧。
武君一臉遺憾的表情皺起了眉頭,泄氣般的垂下了頭。“是嗎?果然不好好說明不行嗎?”
要是能說明給我聽的話就輕鬆多了,意義不明的問答時間還有雞同鴨講的對話我已經受夠了。
光靠我的胡亂猜測根本無從判斷真相到底是什麽。
幹脆全都告訴我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武君你是全部知道的呀!
總覺得這一刻已經等的太久了。
武君一臉苦澀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知道一切之後,你依然會合作的話,那我就告訴你好了,讓我們一點點說吧。”
我點了點頭。
3月27日(周二) 晴
為了不讓老爺爺聽見而被打斷,我們悄悄的開始了談話。
“希望你別做多餘的提問。這樣告訴你主要也是因為你沒有時間了。本來用這種方法,隻會讓你更加混亂。”
武君說話做的鋪墊實在是太長了,都說要一點點告訴我了的說。問題應該沒那麽嚴重吧,不過這樣的話倒會讓我有很多思考的時間。
“與其說是讓你思考的時間,倒不如說是讓你接受事實的時間。”武君突然如此插話道。
或許是這樣吧,總之快點告訴我啦。
拖拉了半天武君終於開口了。
“你自己或許不知道,不過麻美確實還殘留在你的裏麵。我想把她解放出來。”
麻美還留在我裏麵?我完全沒感覺啊。我本來想要反駁,但是因為之前和武君說好不做多餘提問的,於是我決定還是繼續聽武君說的話好了。
“那是你無意識的行為,這些你都沒有印象吧?但是從旁人來看,那些無意識行為都是屬於麻美的,上廁所的記憶,洗澡的記憶,這些你應該都沒有什麽印象吧,還有很多細節也都是這樣。今天就先說這麽多,你再好好想想我給你講的這些細節吧。”
說起來確實沒有上廁所的記憶,進入廁所的記憶倒是有的,但是當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回到房間了。
試著有意識的上一次廁所,但是果然還是失敗了,記憶突然地就消失了。
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但是貌似武君認為很奇怪。
這是因為麻美的存在嗎?
3月28日(周三) 晴
望著自己的手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是“我的”手卻又是麻美的手,這樣的感覺。
今天的話題是有關麻美的。
“我們今天聊聊麻美吧。這正好也和你的出現有關係。
麻美的生活非常悲慘。至於是怎樣的悲慘你沒有必要知道。總之是承受著讓人想死掉的地獄般的痛苦。這時麻美想讓自己的意識逃避,於是希望自己能夠像多重人格患者一樣逃避精神的壓力(創造一個人格承受壓力)。但是她沒有做到,因為這可不是你希望就能做到的,無奈她隻好嚐試了別的方法——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我不是麻美,我不是麻美。你偶爾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吧?這樣固執的信念令麻美封閉了內心。”
我說道。“那個人就是我吧?”
武君點了點頭。“所以請你再回想一下你醒來之前的事。那個泳池的畫麵。”
幹涸的泳池中,麻美的水沒有了,於是隻好從隔壁的泳池取水。
果然我隻是借用這個身體啊,隻是麻美的身體裏有了我的意識罷了,我隻是從隔壁的水池中取來的水罷了。
那隔壁的水池裏的水是誰的呢?
武君害羞的望向一旁“這個話題明天再說吧。”
那就明天吧。
3月29日(周四) 雨
武君雖然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可是還是把今天要說的內容告訴了我。
“當麻美深信自己是別人的時候,腦中浮現的和自己最親近的那個人的身影,就是你所說“隔壁的水池”。
把最熟悉的那個人投影在自己的身上。我不是麻美,那麽我就是那個人,差不多是這樣的感覺吧。
麻美深信自己就是那個人,結果就導致了你的誕生,我想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武君苦笑著據繼續道。他這樣的表情或許是我第一次見到。
“也許麻美向往那個人吧,正因為是想和自己身邊的那個人一樣才會試圖把自己想象成對方變成那個人的吧。我並不是很了解,我想隻有沉睡在你內心深處的麻美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那個人是誰呢?我立刻問道,那個作為我的藍的人本到底是誰呢?
被無視了,但這次絕對不是“漏”聽了。
武君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說道“麻美的話題就說這麽多”說完就強行結束了對話。
看樣子是不會告訴我了。
3月30日(周五) 陰
對話似乎到了最後階段了。
“說了那麽多複雜的話,其實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把這個身體還給麻美。”
也就是說,要我消失嗎?
武君閉著眼思考,數秒之後給了我清楚的答複。
“雖然很殘酷,但是正如你所說的那樣。”
消失,我會消失。
幻覺原來是我。
沒有記憶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麻美的記憶被麻美自己藏起來了。
我自己的記憶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
隻是和武君一起說話,被老爺爺毆打,以及吃飯,這樣的瑣碎的事情罷了。
沒有邁出過家門,沒有悲傷的回憶也沒有快樂的回憶。
都是些消失也無所謂的殘渣。
但是,即使這樣,即使如此。
“唯一確定的是,一直保持這樣是不行的。”
你要是不合作的話後果會很嚴重。麻美大概會強行取回自己的身體吧。
當你還在這個身體上的同時,麻美也想要出現,如果這樣那麽會發什麽?對身體肯定有影響,我想精神上也是無法承受的。”
為什麽你知道麻美要回來呢?
武君一臉悲傷的從口中擠出一句話。
“看到你現在的摸樣,即使不願意這樣想也不行啊。”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但是完全不明白。
麻美的這副身體,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我並不想說“請你消失”,我本以為要是你自己能
夠察覺的話,自然而然就會變回來的。但是,一直等也沒有變回來的意思——總之請你自己好好考慮下吧。”
讓我做好歸還麻美身體的覺悟?
我要是消失了的話武君也會消失,別說這種傻話了。
我做出的人格居然叫我消失。還是說武君是我製造的幻覺這個認知本身就是錯誤的認知嗎?
不自然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武君本身好像不是幻覺,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一般。
幻覺是我,製造我出來的人是麻美,那麻美————
誰是幻覺,誰是真實存在的。我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隻有一點我很清楚,
那就是我的存在是一個錯誤。
3月31日(周六) 陰
被武君逼迫了。
“已經決定了嗎?”
我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低著頭沉默著。
我還在迷茫還在彷徨,當然,自身不想消失是事實。
但是,在自己的存在變得曖昧不清的現在,已經讓我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了。
武君也不會幫我。況且關於武君的存在本身,我也不是完全明白。
我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迫不及待的武君繼續說道。
“求你了,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了,快點讓麻美複原吧。你要是和麻美溝通的話或許慢慢就會變回來的,要是什麽都不做的話最終會被強製消失的啊!”
我無法完全相信武君說的話。
即便如此關於武君說的話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我也沒有判斷的能力。
麻美,都是你的錯,答案你全都知道。
“快想起來啊。水龍頭如果不再出水的話,水池就會幹涸。即使是從隔壁水池取來的水,如果放著不管,也會蒸發消失的啊。要是及時把這裏的水龍頭修好,麻美的水池就能慢慢補充水,慢慢和你的意識共融,直到完全留下麻美的成分為止。但是如果還是像現在一樣的話,比起幹涸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擁有麻美成分的水會一口氣暴增,如果事情變成這樣的話整個水池就會被破壞。所以趁現在修好水龍頭,讓麻美成分的水慢慢流出來才對啊。”
武君顯得非常焦急,然而現在的我卻更加地焦慮不安。
雖然說到了水龍頭的修理,可是到底應該如何做,我完全沒有頭緒。
“去感覺。去感覺麻美的波動。”
這麽抽象的東西,我怎麽可能做的到嘛。
麻美,你到底在哪裏。快點出來告訴我該怎麽做才好
也許在我內心深處,也許不在。
想要見到那個人好像還缺少什麽。
到底如何是好
到底如何是好
到底
4月1日(周日) 晴
一天過去了,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能做到。
我還是我,完全感覺不到麻美的存在。
“對不起。”我向武君道歉。
“沒關係”武君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最關鍵的內容,才會這樣的吧。”
武君在我麵前坐下,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望著我的雙眼。
“麻美有一個哥哥,一個很柔弱的哥哥。是一個不喜歡深入思考的家夥。”
麵對突然的話題,我側耳傾聽。
“麻美崇敬的對象是她的哥哥。哥哥是她最親近的人,所以麻美希望能變成她的哥哥。”
原來是這樣啊,之前的疑問就這樣毫無懸念的解開了。
比起驚訝我倒是坦然的接受了。
但是話還沒有說完。
“哥哥的名字叫武。”
哎?
“就是我。你就是我過去的我。”
武君盯著我的臉觀察我的反應。
我一瞬間腦中變得空白一片。但是,隨著反複咀嚼他說的話,漸漸理解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騙人!我不禁喊出聲來。擔心老爺爺會不會聞聲趕來,幸好貌似他沒有聽到。
我立刻低沉下聲音站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我性格也相差太多了。我腦袋根本沒有那麽好,性格也沒有你那麽堅強。
“改變的人,是我。”
武君緊握住我的肩膀。
“聽好了,最初,我完全沒有察覺麻美在尋求幫助。所以她就在自己心中尋找,想象著我趕去救她。當想象不斷膨脹擴大,就變成了你。當得知妹妹遇到這樣的遭遇之後,我變了,我變得想要救她,但那時她已經變成了你。”
你的動作神態,說話的習慣。都和過去的我一摸一樣。
武君說“畜牲!為什麽想要變成我啊!那種柔弱不堪,什麽都不去思考的家夥啊!”
我無法正視武君的視線了。
“麻美在你裏麵吧?告訴我是嗎?為什麽麻美你當時不立刻跟我說呢?喂!你能感覺到的是吧?那個躲在你身後的麻美,快點讓麻美出來啊,讓她出來啊!我求你了,快點,快點讓麻美出來吧。我,求你了……”
武君是我,而我是武君的過去,現在的武君雖然不是我,卻是麻美的哥哥,麻美是我,麻美在我的裏麵,而在麻美身體裏的我是武君,武君的麻美變成了我,那我——
“快點變回來啊!否則,否則!!?”
否則?
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
像遭到雷擊一般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雷鳴般的響聲在腦中回蕩。
腹部陣陣的刺痛像過電般,頓時眼前變得空白一片了。
腹痛,頭痛,全身都在痛。好痛好痛好痛!
武君,你在哪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麻美,你在那裏嗎?這是你做的嗎?
好痛苦,快救救我。
呐,沒有人在嗎?
啊,那個女孩。
3月5日(周一) 晴
因為不知道武君做的事情中有沒有我也能夠幫忙的地方,於是就從旁邊偷窺了一下武君看的書,結果看到了心理和精神之類的字眼。
雖然感覺很難,不過當想要讀讀內容的時候卻被武君說了“不用勉強也行,我來理解就好了。”
當即使如此也想加油看一下的時候,卻發現那裏擺著的基本都是連文字都不是的莫名記號。
*”:`p;心理%#。p:q?”@精神!#“@0???????
真是本神奇的書啊。
3月6日(周二) 陰
好不容易有想要協力的想法了。
我也想做些什麽,於是問了武君:“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事情呢?”
“還沒有,因為要動腦子,所以你再稍微等一下吧。”
決定聽他的話去做了。默默地坐著的時候武君向我這裏看了過來“那個,你能不能別再稱自己為‘我’了呢。”*注
為什麽?因為我是男的才稱自己為‘我’的啊。一這麽說,武君就露出一臉難色。
“確實你是男的,不過身體卻是女性的身體,而且你現在的這個人格和我認識的一個人非常像,所以我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與其說不好意思——厄,算了,還是忘了我說的話吧。”
真奇怪。不過因為被要求忘記於是就忘記了。
*注:這裏的‘我’日文中是指男性的自我稱謂‘ボク’。
3月7日(周三) 晴
明明武君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但卻表現得像人類似地,真有意思。讀書的時候還會有搔一下鼻子或是擦一擦眼這類真實的動作。
武君隻有我才能看到,是由我所製造出來的幻想的人類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不過為什麽會製作出武君呢?貌似是因為我回憶不起來的發生在過去的原因吧。
一想要解開這個問題腦袋就會疼起來,變得不想解開了,真是奇怪的事情啊。
雖然覺得那是因為我的腦袋很奇怪所以沒辦法的事情,不過是不是因為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武君這點就不清楚了。
3月8日(周四) 晴
武君讀書讀得也太認真了,於是就問了一下。
“居然能讀懂這麽難懂的書呢。”這本書中我讀不懂的字實在太多了,我完全不明白書中講的是什麽意思。
武君抬起頭,害羞的笑著說道:“嘛~照現在的速度閱讀的話,沒準以後就能靠這個混飯吃呢。”
靠這個混飯吃還真是很厲害呢。正想著有沒有這樣的職業的時候突然就變得想哭了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一定能靠這個吃飯。不知為什麽我卻很清楚這一點。
3月9日(周五) 陰
武君會時不時的瞪著爺爺。
今天也是一邊瞪著一邊“明明要是自己能掙錢的話就不用靠那種混蛋了。”這樣的念叨著。
當然爺爺是聽不見的,一邊躺著一邊看著體育新聞。
就算是這個樣子,也會偶爾出個門,肯定是去哪裏賺錢了吧。
所以奶奶也能買東西,我也能有飯吃。
雖然自己也想去幹活,不過如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話應該是不行的吧。
因為我很奇怪。
3月10日(周六) 晴
武君一邊說著“果然隻能那樣麽。”一邊咚的一聲合上了那本厚書。
“也就是說心理谘詢呢。雖說回憶過去麵向自己是統一多重人格的時候常用的手段,不過你的情況很相似,所以也可能會有效。”
被說成多重人格還真是讓我有點在意。那應該是指自己的心中有複數個人格的事情吧。
不過,既然武君是我所製造出來的幻覺,某種意義上也能說是我的一部分吧。
我的心中有一部分是想要解決現在這種狀態的,所以武君才會出現在我眼前麽?
武君在自己一個人嘟嘟囔囔地考慮著心理谘詢的方法。
還是別想那麽難得事情了。不管什麽事,隻要交給武君就能解決了。
武君的腦袋確實比我好就是了。
3月11日(周日) 晴
問了下心理谘詢到底要做什麽。
“雖說書裏麵比較推薦催眠療法,不過我沒那種技術,所以應該是用問答的形式來進行吧。”
看到我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後,他用“別擔心,肯定會成功的。”這樣的話來安慰我。
就在這時,武君的身體變暗了,全身在一瞬之間蒙上了一層陰影,不過立刻就變回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稍微想了一下就得出了結論。
會不會是因為我在漸漸地恢複正常呢。
因為我變得沒以前那麽奇怪了,所以武君也就變得越來越看不清了。
回到原來的話武君就會消失麽????
第十周“遮光”
3月12日(周一) 雨
雖然我抱著疑惑,不過武君的個人谘詢還是開始了。
這其實也就是簡單的詢問罷了。
“回憶過去,慢慢來。從你能記住的地方說起,行嗎?”
武君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溫和,令人安心。
我閉上眼,說起了我剛醒來時候的事。就像是剛從黑暗的洞穴中爬出來一樣,醒來的瞬間光晃的我睜不開眼,武君就站在我身邊。即使沒人告訴我名字,不知為什麽武君的名字就在腦中浮現出來了。
那時候的武君不太愛說話,我記得還是穿著中學製服吧。感覺有點柔弱呢。
現在卻變得這麽的帥氣。
3月13日(周二) 晴
貌似昨天說的那些沒有令武君滿意,於是改變了問題。
“今天試試回想你醒來之前,在你睡著的時候,你是什麽樣的感覺?”
睡著時候的事情怎麽可能想的起來呢。雖然抱怨了,武君卻沒有放棄。
“有沒有什麽畫麵感?你夢見了什麽?感覺夢裏有沒有別的什麽人存在呢?”
問題越來越難,我開始變的困惑了。做夢的時候雖然似乎夢到了什麽,但是內容什麽的都非常曖昧。
能值得一提的事我一點也想不起來。
3月14日(周三) 晴
記憶雖然很朦朧,但是武君說“加油,重要的就在於在腦中形成畫麵。”
所以我已經在努力了。醒來之前的夢。那個時候看到的是????
一個泳池,空蕩蕩的沒有水。水龍頭壞掉了,沒有水流出來。
沒有水的話就不能遊泳了啊。
隔壁的泳池裝著滿滿的水。於是從這裏取水,一點點的用水桶搬運。
隔壁泳池的水龍頭能正常出水,從那裏隨便弄點水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直到泳池注滿為止我都在不停的搬運。
雖然不是自己的水,但是一旦水進入了我的泳池,就感覺這仿佛變成了自己的水。???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3月15日(周四) 晴
武君聽了有關我夢到的泳池的話題後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夢也不是完全記住,所以被問起細節的時候,不知如何回答。
為什麽水龍頭壞了?是誰在搬運水桶的?周圍還有沒有別的?
我記得的隻有搬運水的畫麵,和搬運的理由而已。
因為自己沒有水所以從隔壁那裏取。隻有這些而已。
想太多了感覺有點累。
3月16日(周五) 晴
“一個人在那裏嘀嘀
咕咕的吵死了!”,爺爺憤怒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問答時間。
“真是的,這婊子到底要發飆到何時才會罷休。遊手好閑的人就要有遊手好閑的人的樣子,隻要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就行了!”
武君狠狠的盯著爺爺。但是爺爺沒有察覺到。
“你叫什麽叫!”老奶奶也過來,兩人把我圍在中間。我感到很害怕於是逃到了武君的身邊。
“喂,幹脆把這個屋子弄成牢籠吧。”“現在和牢籠有什麽兩樣?”“之前弄成什麽樣你還記得嗎?”“之前” ?????
大概是說要把我關起來的話題吧,想到這裏頭部開始疼痛,於是捂住了雙耳。
不想聽。
3月17日(周六) 雨
如果被關起來了,就可以一直和武君在一起了。
爺爺走後,慢慢的又回到了武君的詢問時間。
老爺爺雖然很可怕,但是老奶奶有把飯送進來,而且隻要自己還有武君這個朋友在,就沒問題,就能活下去。
“不想出去。”不經意吐露出的話令武君非常生氣。
“現在你這樣的身體那是沒有辦法,但是總有一天你是要出去的。這樣的家你不能呆下去。”
當外出的恐懼感包圍這自己時,武君這樣說道
“沒問題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一起走。”
是啊。出不出去雖然不知道,但是隻有這點很明確。武君是我心中的一部分。
絕對不會離開我。
3月18日(周日) 晴
有點在意武君是不是真的會一直跟我在一起,於是問道
“我要是恢複了,武君你會消失嗎?”“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會消失呢?”
“但是武君是隻有我才能看見的幻覺呀。”
說到一半,武君的身影變淡了。眼看著開始變的透明了。
我著急拚命的再腦中回想武君的事。緊閉雙眼,腦中想象武君的樣貌。高校的製服。睥睨的眼神。
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細細的尋找,瞧,就在那裏,武君的身姿慢慢就浮現出來了。
慢慢睜開眼睛武君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站在那裏。
隻有這點可以確認。雖然武君說沒事,但是如果我恢複的話,武君就會消失,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
我不要恢複。
第十一周“黑雲”
3月19日(周一) 晴
如果別人都看不見武君的話,我隻要沉默就好了。
反正就算是心理谘詢也隻是自問自答而已,因為全都是發生在我自己腦中的事情,所以也不會給誰添麻煩。
但是在我內中想要努力恢複正常的自己的部分仍然存在著吧。
武君很認真地問我。“有沒有什麽覺得很熟悉的東西呢?什麽都行,物品或者台詞。”
在眼前放著的桌子總覺得我以前用過的樣子,在我被叫做麻美的時候。
“不是我,我沒有用過。”這樣的回答在腦中回響著。
雖然緩慢地回答了,不過我實在是沒有什麽幹勁。
因為覺得即使如此,像現在一樣,我也能走下去。
3月20日(周二) 陰
與我自己的心情完全相反的,十分努力地想要讓我複原的武君。
無論如何,作為最關鍵的自己卻不想變回去。“現在這樣就好啊。”我悄悄的說了一句。
但是被無視了。仍然被充滿著熱情的視線看著問到:“自己內心中有沒有感覺到存在著女性的部分呢?”
隻要是男的,不管誰不都有一部分像女性的嗎?雖然自己的身體是女性的已經很清楚了。
漸漸地覺得這個‘心理谘詢’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多餘的事情就別去做了。
3月21日(周三) 晴
雖然處於被爺爺奶奶放任的狀態,不過我就連想做多餘的事情的心情都沒有。
吃晚飯之後,武君就出門了,但我一想出門就會頭疼。
我越出去就會越恢複,武君也就會越消失。於是就不能再在一起了,而我一個人在外麵根本生存不下去。
那樣隻能認為是正在向著破滅的方向前進。我自身為了生存,應該也是不恢複正常比較好吧。
覺得和朋友聊天走過一生也不錯嘛。
3月22日(周四) 晴
因為心理谘詢的效果不理想,武君開始有點著急了。
“傷腦筋啊,沒覺得會花這麽多時間的。這樣下去的話身體會受不了的。”
別那麽著急嘛。確實身體是女的,確實身體是女性心是男性不是什麽健康的表現。
病。沒錯。這個狀態是有病啊。不過不是會死人的病吧?
放棄蹩腳的治療,好好想想怎樣在這個狀態下生存下去才是應該做的吧。
就算說了武君也聽不進去。
不想讓武君消失。到底說幾次他才會明白呢。
3月23日(周五) 晴
我不管說了幾次都被無視了,並且反而沐浴在被詢問之中。不管怎樣這都太奇怪了。
明明白白的宣言:“再也不回答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女性的本能還是什麽的,被這樣的問了莫名其妙的問題。
終於我堵住耳朵叫了起來。不想回憶的事情就是不想回憶!明知這樣還做這種事。
聞訊趕來的爺爺把我打倒在地。“閉嘴!又不想吃飯了嗎!”
不讓吃飯確實很痛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樣的話自動的從嘴裏說了出來。
爺爺走後,把臉朝向了武君那邊。剛才的詢問又開始重複了。
難道武君聽不見我說的話???
3月24日(周六) 陰
有什麽地方偏差了。
並不是完全的被無視了。隻要叫了武君的名字就會回應道“什麽?”。
好好回答武君的問題的話,武君也會好好的點頭回應我。
跟他說爺爺是怎麽怎麽可怕,也會得到“比起複仇,現在自己的身體的事更加重要啊。”這樣的建議。
但是,僅此而已。
“別再心理谘詢了。”我的這類意見則是完全的被無視了。
無法再進行普通的對話了。我感覺到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說這些話題的從容時間了。
就像進入了電影中一樣。腳本中沒有的東西就不能說。劇本之外的場景就會被跳過去。不充許說多餘的話。
為了讓我恢複而產生的幻覺,會代替我思考,引導我前進。
所以我當然無法進行更進一步的思考,因為思考的部分被剝離了,以武君的形式獨立了出來。
但是他不能做劇本之外的事情。沒辦法揍爺爺也是。
然後,其作用完結了也就會消失。
是這樣麽?
3月25日(周日) 雨
僅限於與我和武君有關的事還能進行對話。我的思慕之情被無情的打飛了。
武君大概是我的心中產生的像是程序般的東西。
我恢複了的話就會消失掉。一直在一起什麽的根本就是謊言。當作為程序的作用終結時,武君就會消失掉。
武君用認真的表情聽著我說的話。我一口氣全部說完後,他就閉上眼睛思考了起來。
“你稍微誤會了些事情。”到底誤會了什麽啊。
在我發愣時,武君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搖了好幾次頭。
“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就趁現在說清楚吧。”他直直的盯著我的眼。
“恢複了
的話會消失掉的,是你。”
“啊?”
毫無考慮的就叫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合理,總之希望你能聽一下。現在的狀態用比喻來說的話就是,你應該就像是覆蓋在天空上的黑雲一樣的東西。
雲之上自然有晴空存在。就算今天的天氣是‘陰’,也並不代表晴空消失了。隻是因為天空被雲覆蓋上了而已。
你就是雲,而晴空是麻美。雲消失的話就能看到太陽變成‘晴天’。”
腦袋越來越混亂了。不過武君的話仍然在繼續。
“已經不是進行心理谘詢什麽的時候了,總之請好好想一下我所說過的話的意義。
這已經是我想得到的最好的表述了。怎樣都好,就算是隻能抓住大概的感覺,也希望你能夠理解。”
說完之後就又開始一個人思考了起來。所以我也打算開始思考。
我是雲???雲會消失???消失後是晴天???晴天是麻美??????我是???在哪???
第十二周“雷鳴”
3月26日(周一) 雨
武君問我“怎樣?是不是大概了解了?”
我搖了搖頭,武君說的那些我一點也不明白。大概是因為我根本無法做到深入的思考吧。
武君一臉遺憾的表情皺起了眉頭,泄氣般的垂下了頭。“是嗎?果然不好好說明不行嗎?”
要是能說明給我聽的話就輕鬆多了,意義不明的問答時間還有雞同鴨講的對話我已經受夠了。
光靠我的胡亂猜測根本無從判斷真相到底是什麽。
幹脆全都告訴我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武君你是全部知道的呀!
總覺得這一刻已經等的太久了。
武君一臉苦澀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知道一切之後,你依然會合作的話,那我就告訴你好了,讓我們一點點說吧。”
我點了點頭。
3月27日(周二) 晴
為了不讓老爺爺聽見而被打斷,我們悄悄的開始了談話。
“希望你別做多餘的提問。這樣告訴你主要也是因為你沒有時間了。本來用這種方法,隻會讓你更加混亂。”
武君說話做的鋪墊實在是太長了,都說要一點點告訴我了的說。問題應該沒那麽嚴重吧,不過這樣的話倒會讓我有很多思考的時間。
“與其說是讓你思考的時間,倒不如說是讓你接受事實的時間。”武君突然如此插話道。
或許是這樣吧,總之快點告訴我啦。
拖拉了半天武君終於開口了。
“你自己或許不知道,不過麻美確實還殘留在你的裏麵。我想把她解放出來。”
麻美還留在我裏麵?我完全沒感覺啊。我本來想要反駁,但是因為之前和武君說好不做多餘提問的,於是我決定還是繼續聽武君說的話好了。
“那是你無意識的行為,這些你都沒有印象吧?但是從旁人來看,那些無意識行為都是屬於麻美的,上廁所的記憶,洗澡的記憶,這些你應該都沒有什麽印象吧,還有很多細節也都是這樣。今天就先說這麽多,你再好好想想我給你講的這些細節吧。”
說起來確實沒有上廁所的記憶,進入廁所的記憶倒是有的,但是當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回到房間了。
試著有意識的上一次廁所,但是果然還是失敗了,記憶突然地就消失了。
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但是貌似武君認為很奇怪。
這是因為麻美的存在嗎?
3月28日(周三) 晴
望著自己的手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是“我的”手卻又是麻美的手,這樣的感覺。
今天的話題是有關麻美的。
“我們今天聊聊麻美吧。這正好也和你的出現有關係。
麻美的生活非常悲慘。至於是怎樣的悲慘你沒有必要知道。總之是承受著讓人想死掉的地獄般的痛苦。這時麻美想讓自己的意識逃避,於是希望自己能夠像多重人格患者一樣逃避精神的壓力(創造一個人格承受壓力)。但是她沒有做到,因為這可不是你希望就能做到的,無奈她隻好嚐試了別的方法——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我不是麻美,我不是麻美。你偶爾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吧?這樣固執的信念令麻美封閉了內心。”
我說道。“那個人就是我吧?”
武君點了點頭。“所以請你再回想一下你醒來之前的事。那個泳池的畫麵。”
幹涸的泳池中,麻美的水沒有了,於是隻好從隔壁的泳池取水。
果然我隻是借用這個身體啊,隻是麻美的身體裏有了我的意識罷了,我隻是從隔壁的水池中取來的水罷了。
那隔壁的水池裏的水是誰的呢?
武君害羞的望向一旁“這個話題明天再說吧。”
那就明天吧。
3月29日(周四) 雨
武君雖然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可是還是把今天要說的內容告訴了我。
“當麻美深信自己是別人的時候,腦中浮現的和自己最親近的那個人的身影,就是你所說“隔壁的水池”。
把最熟悉的那個人投影在自己的身上。我不是麻美,那麽我就是那個人,差不多是這樣的感覺吧。
麻美深信自己就是那個人,結果就導致了你的誕生,我想應該可以這麽說吧。”
武君苦笑著據繼續道。他這樣的表情或許是我第一次見到。
“也許麻美向往那個人吧,正因為是想和自己身邊的那個人一樣才會試圖把自己想象成對方變成那個人的吧。我並不是很了解,我想隻有沉睡在你內心深處的麻美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那個人是誰呢?我立刻問道,那個作為我的藍的人本到底是誰呢?
被無視了,但這次絕對不是“漏”聽了。
武君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說道“麻美的話題就說這麽多”說完就強行結束了對話。
看樣子是不會告訴我了。
3月30日(周五) 陰
對話似乎到了最後階段了。
“說了那麽多複雜的話,其實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把這個身體還給麻美。”
也就是說,要我消失嗎?
武君閉著眼思考,數秒之後給了我清楚的答複。
“雖然很殘酷,但是正如你所說的那樣。”
消失,我會消失。
幻覺原來是我。
沒有記憶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麻美的記憶被麻美自己藏起來了。
我自己的記憶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
隻是和武君一起說話,被老爺爺毆打,以及吃飯,這樣的瑣碎的事情罷了。
沒有邁出過家門,沒有悲傷的回憶也沒有快樂的回憶。
都是些消失也無所謂的殘渣。
但是,即使這樣,即使如此。
“唯一確定的是,一直保持這樣是不行的。”
你要是不合作的話後果會很嚴重。麻美大概會強行取回自己的身體吧。
當你還在這個身體上的同時,麻美也想要出現,如果這樣那麽會發什麽?對身體肯定有影響,我想精神上也是無法承受的。”
為什麽你知道麻美要回來呢?
武君一臉悲傷的從口中擠出一句話。
“看到你現在的摸樣,即使不願意這樣想也不行啊。”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但是完全不明白。
麻美的這副身體,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我並不想說“請你消失”,我本以為要是你自己能
夠察覺的話,自然而然就會變回來的。但是,一直等也沒有變回來的意思——總之請你自己好好考慮下吧。”
讓我做好歸還麻美身體的覺悟?
我要是消失了的話武君也會消失,別說這種傻話了。
我做出的人格居然叫我消失。還是說武君是我製造的幻覺這個認知本身就是錯誤的認知嗎?
不自然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武君本身好像不是幻覺,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一般。
幻覺是我,製造我出來的人是麻美,那麻美————
誰是幻覺,誰是真實存在的。我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隻有一點我很清楚,
那就是我的存在是一個錯誤。
3月31日(周六) 陰
被武君逼迫了。
“已經決定了嗎?”
我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低著頭沉默著。
我還在迷茫還在彷徨,當然,自身不想消失是事實。
但是,在自己的存在變得曖昧不清的現在,已經讓我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了。
武君也不會幫我。況且關於武君的存在本身,我也不是完全明白。
我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迫不及待的武君繼續說道。
“求你了,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了,快點讓麻美複原吧。你要是和麻美溝通的話或許慢慢就會變回來的,要是什麽都不做的話最終會被強製消失的啊!”
我無法完全相信武君說的話。
即便如此關於武君說的話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我也沒有判斷的能力。
麻美,都是你的錯,答案你全都知道。
“快想起來啊。水龍頭如果不再出水的話,水池就會幹涸。即使是從隔壁水池取來的水,如果放著不管,也會蒸發消失的啊。要是及時把這裏的水龍頭修好,麻美的水池就能慢慢補充水,慢慢和你的意識共融,直到完全留下麻美的成分為止。但是如果還是像現在一樣的話,比起幹涸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擁有麻美成分的水會一口氣暴增,如果事情變成這樣的話整個水池就會被破壞。所以趁現在修好水龍頭,讓麻美成分的水慢慢流出來才對啊。”
武君顯得非常焦急,然而現在的我卻更加地焦慮不安。
雖然說到了水龍頭的修理,可是到底應該如何做,我完全沒有頭緒。
“去感覺。去感覺麻美的波動。”
這麽抽象的東西,我怎麽可能做的到嘛。
麻美,你到底在哪裏。快點出來告訴我該怎麽做才好
也許在我內心深處,也許不在。
想要見到那個人好像還缺少什麽。
到底如何是好
到底如何是好
到底
4月1日(周日) 晴
一天過去了,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能做到。
我還是我,完全感覺不到麻美的存在。
“對不起。”我向武君道歉。
“沒關係”武君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最關鍵的內容,才會這樣的吧。”
武君在我麵前坐下,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望著我的雙眼。
“麻美有一個哥哥,一個很柔弱的哥哥。是一個不喜歡深入思考的家夥。”
麵對突然的話題,我側耳傾聽。
“麻美崇敬的對象是她的哥哥。哥哥是她最親近的人,所以麻美希望能變成她的哥哥。”
原來是這樣啊,之前的疑問就這樣毫無懸念的解開了。
比起驚訝我倒是坦然的接受了。
但是話還沒有說完。
“哥哥的名字叫武。”
哎?
“就是我。你就是我過去的我。”
武君盯著我的臉觀察我的反應。
我一瞬間腦中變得空白一片。但是,隨著反複咀嚼他說的話,漸漸理解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騙人!我不禁喊出聲來。擔心老爺爺會不會聞聲趕來,幸好貌似他沒有聽到。
我立刻低沉下聲音站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我性格也相差太多了。我腦袋根本沒有那麽好,性格也沒有你那麽堅強。
“改變的人,是我。”
武君緊握住我的肩膀。
“聽好了,最初,我完全沒有察覺麻美在尋求幫助。所以她就在自己心中尋找,想象著我趕去救她。當想象不斷膨脹擴大,就變成了你。當得知妹妹遇到這樣的遭遇之後,我變了,我變得想要救她,但那時她已經變成了你。”
你的動作神態,說話的習慣。都和過去的我一摸一樣。
武君說“畜牲!為什麽想要變成我啊!那種柔弱不堪,什麽都不去思考的家夥啊!”
我無法正視武君的視線了。
“麻美在你裏麵吧?告訴我是嗎?為什麽麻美你當時不立刻跟我說呢?喂!你能感覺到的是吧?那個躲在你身後的麻美,快點讓麻美出來啊,讓她出來啊!我求你了,快點,快點讓麻美出來吧。我,求你了……”
武君是我,而我是武君的過去,現在的武君雖然不是我,卻是麻美的哥哥,麻美是我,麻美在我的裏麵,而在麻美身體裏的我是武君,武君的麻美變成了我,那我——
“快點變回來啊!否則,否則!!?”
否則?
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
像遭到雷擊一般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雷鳴般的響聲在腦中回蕩。
腹部陣陣的刺痛像過電般,頓時眼前變得空白一片了。
腹痛,頭痛,全身都在痛。好痛好痛好痛!
武君,你在哪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麻美,你在那裏嗎?這是你做的嗎?
好痛苦,快救救我。
呐,沒有人在嗎?
啊,那個女孩。